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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寒正在稻地里放水,来人说瞎妈叫他快回去,还说家里来了小汽车。他听了心里纳闷,家里没有达官贵人的亲戚,跟当干部的也没甚来往,认得的干部就是村长书记“二算盘”,他们也没坐小汽车的资格。往坏处想,自己一不该罪二没犯法,应交的粮款也都交齐了,计划生育那是没影的事,那……莫非是前些天蛮女写信回去,又捣鼓出甚事来?不过那信他也看了,没有甚不对头的言语。他在水沟里涮涮脚穿上鞋,揣摩了一路也没揣摩出甚眉目来。老远的就见一辆灰白色面包车停在自家门口,围了一圈嬉闹着的孩子在看新奇。
  家里来了四个客人,蛮女一一给他介绍:那中年胖子是县里甚公司的经理,穿警服的是派出所的所长,唯一的女客人是所长娘子、公司的股长,那年轻人是开车的师傅。其实,大寒进门第一眼看见的是桌上摆的紫绒花小篓。耳朵听着介绍客人,眼却一直盯着那小篓。
  客人们坐下后,所长娘子说明了来意。原来,所长带回家的小篓,让她生出个赚钱的新主意,她将篓子与想法一块提供给经理。今天他们来的目的,就是跟大寒商议成批生产的事。当然,销售全由他们负责。
  大寒听了兴奋得了不得,没想到他同良秀弄的这小玩意,城里头人都看上了。他一口答应下来,可又为那紫绒花犯愁──他那肉疙瘩粗指头弄不了这细活。所长娘子刚说由他们想法子,蛮女插言说她会做。
  临走时,经理打提包里抽出几本画报,上头有奇形怪状小巧玲珑的篓篮筐的照片,说给大寒参考参考,再设计一些新式样出来。
  大寒连天带夜地干。满庄的灯全熄了,只剩下他那一盏,到下半夜还在忽闪。第一批货拉走后,很快就卖光了。大寒捣鼓出来的几种新式样,除了一两种外,其余的都很受欢迎,公司收到的订单也越来越多。大寒数着钱,不由得眼圈发热鼻子发酸。他想起从小,年年寒里都巴望雪花能变成面,眼下的钱也就跟天上掉下来的差不多了。
  面包车又来了,经理跟所长娘子来同大寒签定了合同,还鼓励他再创新样品,争取秋天带到广州交易会上去。
  大寒摸着独蒜头似的拇指,那血红的印泥,使他想起几个月前欠条上的手印。那阵子是钱往外出,等着还人的;眼下是钱往里进,等着赚人的,弄得好还要赚洋鬼子的洋钞票哩!
  打那之后,大寒就整天迷在编篓上了,不是出外买柳条就是在家编篓,要不就是编了拆拆了编地想法变花样。除了睡觉和端三遍碗,一点闲空也没有,实在太累了,就看看床里的紫绒花小篓。这是所长拿走又归回的那只,他怕混淆了,就一直收在床里边。
  看着大寒家这阵子的红火劲,庄上不少人都眼热,有的人来打听能不能给他们来学学跟着做,也好赚一点。大寒起初没松口。庄邻们就央求瞎妈,大姑长大姑短地叫,瞎妈甚时受过人这等恭维?再说,瞎妈又好个外面光。平时大寒在家扳点东西,庄上这个来拿那个来取,说是借,也没个还,气得大寒说不得道不出的。瞎妈倒好,东西给人拿去还对人家客气得了不得,就跟是她拿了人家东西似的。大寒气也没用──人都是妈给的,扳的东西当然也随妈当家,只图她能高兴。
  这回瞎妈应了大伙,便将大寒叫过来。将庄上全是亲戚,哪个也得罪不起,还要靠这方水土吃饭做人的道理讲一通。又说定的合同多,自己也忙不了,反正是要找人帮忙的,眼下人家找上门来,净落的人情又何必不做?瞎妈的话,在大寒来说就是圣旨。家院那棒秸门打开了,来学编篓的一个接一个,连善礼家的也来了。夏天农活少,闲着也是闲着,庄户人又是天生的闲不得,不找点事头做做就闲得骨头痒痒,那就非出事不可。眼下有赚钱的事可做,那何乐而不为?只是苦了善德家的,她碍着脸面不好进大寒家的门,怕见着蛮女。就只好等善礼家的学会了再回去教她,当徒弟的徒弟。
  大寒松口许人家来学编篓,不光是瞎妈劝说的结果,他自己也有一个想法:只教他们一些简单的编法,像收口等难一些的活就留给自己干。用城里人话说,是只教他们做半成品。这样一来,人情也给了,但他们又不能教会徒弟打师傅,撇下师傅去直接跟县公司打交道,而且给他们工钱的高低多少也攥在自己手里。一个小篓只有配上花才能算完工。大寒也曾想学做紫绒花,只因他手太大皮肤太粗,最后也没能修成正果。
  蛮女除了做绒花外,还给大寒新编的筐篮甚的配花。大寒看了也说好。只不过她发觉他对紫绒花格外喜欢,尤其是床里的那朵,她觉得那花那篓是个谜。所长拿走后,他像掉了魂,篓子回来了,他眼里就跟点起两盏灯似地闪亮有神。白天得空就瞅它两眼,晚上睡觉也是脸朝着篓。她问过瞎妈,瞎妈说那篓帮他赚钱了,他能不欢喜它?她听了也不能完全除疑,但又不好再追问,只得将这个谜埋在心底。
  大寒的心情确实要好多了,偶尔对蛮女也有了笑脸。他几次想跟蛮女提良秀的事,可拙嘴笨腮的又不知怎说是好,他怕说了伤蛮女的心,又觉得老瞒着也不是个事。白天手头有事做还少想些,可到了晚上,脑子有了空就想得格外多。看着床里的紫绒花,良秀的身影模样就涌上心来,同他说话同他笑,以往两人在一块的事情也就历历在目声声在耳,直想得心如蜜糖又心烦意乱。再一想起身后还睡着个女人,一个被赫赫严严的大红结婚证所承认而自己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的女人,心里就像一阵秋风刮过,只留下几片枯黄树叶,孤零零地在心尖上悲哀地叹息。冤有头债有主,可他至今还没弄清这个头这个主究竟是哪一个。怪良法家将蛮女卖来的?可妈完全可以不买的嘛!怪妈将蛮女买下的?可蛮女完全可以在集上逃走的嘛!怪蛮女没逃想留下的?可自己完全可以不受嘛!怪自己受下蛮女的?可自己又是确实不想受下的嘛!自己心里想的是良秀嘛!那事情怎会弄到这种地步?他心里跟填进一把稻草,乱七八糟硌得慌。为了摆脱眼前的窘境,他一回又一回地求助于那短暂的快感。事后又一回再一回地后悔,骂自己没出息。
  终于在一天夜里,蛮女在梦中给晃醒。当她明白了怎回事,便趴在枕上哭了半宿,又不敢高声,怕惊动了瞎妈,直哭得大寒心里又内疚又有一些报复后的得胜感。
  一家人团坐在桌边吃饭时,瞎妈将眼笑成了两道肉缝:“大寒。”
  “嗯。”
  她激动得连说话都变了腔调:“你媳妇有了!”
  他听了,淡淡地说:“是有了,不是你带来家的嘛。”
  瞎妈的脸上兴奋出红晕来:“你这傻大寒,不是有媳妇,是你要当大大了!”
  他以为听错了,见蛮女幸福得两眼放光,羞赧地点点头埋下脸去,这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那似笑非笑半喜半忧的神情瞎妈看不见,蛮女又低头没看见,他自己幌幌忽忽跟做梦似的,也不在乎甚神情了。
  瞎妈在唠唠叨叨地关照大寒,少叫蛮女做重活,不要惹她生气。又问蛮女想吃些甚,酸的还是辣的。迫不及待地叫蛮女站起身来走几步,看先迈左腿还是先迈右腿。怎说怎看怀的都像是小子,瞎妈喜得合不拢嘴,冲着墙上的画像说:“死鬼──你有后啦!”
  那画像无动于衷,仍然保持那副受苦受难的模样。
  这些大寒都没听见也没看见。他给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事实弄得措手不及,头脑一时还没拐过弯来,他给这女人天潮地润下种就出的本事惊住了。待到稍稍清醒时,马上想起一个事关重大的问题:这肚子是我的吗?不会生下个小独眼龙吧?
  “大寒家的。”善礼家的刚跨进一只脚就喊:“大寒家的,你看这信是你的吧?满庄没有叫这名的,你二舅度思是你的,你看看。”自学编篓以来,她见着这一家人都热乎得烫手。
  蛮女接过信,眼圈一下就红了,一边看着信,一边眼泪噼啪地打在纸上。等看完了信,人抽泣得喘不上气来。急得瞎妈在蛮女胸口直摩挲:“好闺女没着急,有甚事慢慢说,不要惊了胎气,哭出来就好了。”
  蛮女放声大哭一阵,才渐渐平静下来。大寒忙问:“信上说的甚话?”
  她不好意思地破涕为笑,将信递给大寒说:“其实也没什么,都很好的,就是爸妈很想我,叫我有空早些回家看看。”
  大寒将信搁在饭桌上。
  瞎妈听了这才松下一口气:“唉──儿行千里母担忧啊,是该回去看看二老,不过……眼下你是双身人,也不放心让你走,干脆等明年你们一家三口一块去吧。”
  善礼家的听了叫起来:“他大姑,恭喜你要抱孙子了!”
  “借你吉言、借你吉言哪!”瞎妈又对蛮女说:“你将这事也写信告诉我那亲家,叫他们也高兴高兴!”
  瞎妈的话,引得满院来编篓的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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