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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赵小莲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热水从莲蓬头上洒下来,落在她一头长发上,落在她细腻白嫩的肌肤上,落在她的乳房上,她闭上眼,双手搓揉着,她感到体内慢慢安静下来。在她洗澡前,也就是在她回家的路上,赵小莲的耳边总是回荡着尖利的呼啸,她的眼前总是浮动着那一张一张绝望的脸。他们的眼睛绽放着惊惧之光,那光芒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她还看清了他们的呼喊,他们呼喊的神态惊人地相似,又各有特色。他们总是先闭上眼睛,像是在作什么准备工作,然后,他们会突然尖叫起来,一口气能呼喊很长的时间,像是要把身体内的恐惧全喊走。喊完之后,他们便显示不同的模样,他们或是哭或是笑,有的人会一支接一支唱歌。赵小莲的工作就是照顾他们。她工作的地方就在这个城市的北郊一个风景秀美的山谷边的一所医院里,这所医院聚集着这些神志不清的病人。山谷安静,喊声凄厉,赵小莲感到自己的身体被这样的尖叫一块一块地割裂。她老是感到自己的灵魂在她的喉咙里冲撞,把她冲撞成了一个不完整的人,污秽的人。只有在清澈的水中,在热气腾腾的暖流中,她才感到自己变得慢慢干净起来。同时,她开始感到疲劳,她感到她的身体里面弥漫出一种安详的气息。 洗完澡,她就穿着浴衣来到自己的房间。她打开了音响,放上猫王的唱片。猫王那爵士味的歌声顿时充满整个房间。 噢亲爱的,折磨我,揉碎我,但你要爱我。 她觉得猫王的歌声濒于垂死,有点自大。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猫王。她想猫王的歌本质上同她的病人有某些相似之处,都有一种人无法左右自己情感和命运的灼痛。由灼痛而抵达疯狂,由疯狂而抵达刹那的自由和安静。就像她在热水下面,她突然变得如婴儿般安静一样。 这时,房间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她让电话响了六下,然后接了起来。她知道电话不是她的丈夫打来的。她丈夫总是很忙,她丈夫没时间让电话响六下。 电话是罗为民打来的。她听到罗为民的声音十分疲倦,仿佛像是从海底浮出来似的,又非常遥远,好像罗为民不是在这个城市里。罗为民说:“小莲,你在干什么?你没看电视吗?你快打开电视,电视台正在报道的事你会感兴趣。” 赵小莲并没挂断电话,而是把电话搁在一边,她走到电视机前打开电视机,突然亮起的电视屏的光芒几乎把她的双眼灼痛。她先听清了声音,然后画面跟着清晰起来。 “位于本市西郊的狱中昨天发生了一起罕见的越狱案,一名叫马大华的罪犯不知去向。据同囚一室的犯人说,睡觉之前马大华还在室内,但当他在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发现马大华不知去向。但囚室的门及墙并没有留下敲凿的痕迹,马大华像是不翼而飞了。马大华的突然消失引起了警方的注意,但警方也无法解释马大华是如何逃出监狱的……” 这时,一个警察出现在银屏上,他的背后依然是那幢监狱,那个警察一脸严肃地在侃侃而谈。 “马大华曾是个昆虫学家,人有点怪,他专门制作昆虫交配时的标本,他拿这种标本给儿童玩,并且多次猥亵儿童。我们不能让这样的人逃到社会上,我们一定会找到这个人。实际上,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些线索,有群众反映,马大华曾在今天早上出现在远郊,目前我们派了部分警力正在全力以赴缉拿逃犯。我们抓到马大华以后就可以知道他是怎么逃走的了……” 赵小莲听到她没有挂下的电话里,罗为民在不停地说话。但她没理罗为民,她站在那里,眯眼看着。等到这个报道过去后,她才又拿起电话。这时,罗为民的声音已经由刚才的倦怠变得兴奋了。 “我知道你一定会感兴趣的。嘿嘿。怎么样,你有何感想,你认为这个叫马大华的人是怎么逃出监狱的?” 赵小莲说:“没有人会相信,但这个叫马大华的人绝对是像昆虫一样飞离监狱的。是的就这么简单,他变成了一只昆虫,然后就飞了。” 罗为民说:“如果你这样同警方说,比如同你的丈夫说——你丈夫不在家吧?那他们就会怀疑这话是出自一个精神科医生之口。嘿嘿。这话很像是出自一个疯子之口。” 赵小莲说:“你别笑话我。” 罗为民说:“可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你对事情的看法总是很离奇,你简直天生有一颗艺术家的脑袋,可惜你做了医生。怎么样?我可以到你家来吗?或者你到我这里来。” 赵小莲说:“罗为民,你别疯了,我今天很累,等会儿我母亲要过来。” 在母亲到来前,屋外突然响起了雷声,紧接着雨就撒了下来。从窗口往外看,黑夜中雨水像精灵似地光亮。赵小莲觉得窗口的亮光像电视机的雪花。突然降临的雷声和大雨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浮躁喧烦的现实悄悄隐退,赵小莲觉得自己像置身于一座孤岛中。雨就像是厚厚的窗帘,把她与外界隔绝起来。雨丝又像是长长的距离,一头连着梦境一头连着现实。雨还像是下在时间之外,让她滑出时间的轨迹,落入空旷的寂静里。赵小莲喜欢这样的宁静时刻,这样的时候她喜欢独处。她因此盼望母亲今天不要到她这儿来。但如果母亲要来你是挡也挡不住,母亲是以为女儿操心的名义来的,因此母亲的到来总是那么理直气壮。母亲小巧精干,有一双明亮而锐利的眼睛,她总是能够一眼看透赵小莲自己都没来得及意识到的潜在的想法。两个月以前,刚刚退休的无聊的母亲嗅到了赵小莲身上一些危险的气息。当时,赵小莲刚从医院回来,脸上恍惚的神情还没有退去,当她打开自己的房间时,发现母亲坐在房间里面等着她。赵小莲当时吓了一跳,等看清是母亲,才问,妈,你怎么来啦?你是怎么进房间的?母亲说,你根本没关门,你总是那么粗心,要没有我替你看房子,说不定你这里早已被洗劫一空了。赵小莲笑了起来,说,谁敢来我们家偷,我的丈夫可是个警察啊。母亲说,小莲,你们夫妻俩很久没来看我了,你们还好吧?赵小莲说,还好。母亲却似乎看出了名堂,她审视了赵小莲一会儿,说,赵小莲,你没欺侮你老公吧,你这个人从小就刁,谁娶了你就谁倒霉。赵小莲说,你说什么呀,这可是你要我嫁给他的啊。母亲说,赵小莲,你可不要对不起你老公,老实说我对你不放心,我现在退休了,我要好好管管你。母亲说到做到,真的管起她的事来。每次母亲总是在赵小莲最不愿意见她的时候到来,母亲成了赵小莲生活中一个无理的闯入者。 雨还在下。赵小莲想,这样大的雨母亲大概不会来了吧。但母亲还是在不久后到来。母亲对雨天显然没有赵小莲那样的好感,加上她没带雨具,一路上被淋得像落汤鸡,因此她一进门就开始发牢骚。母亲说:“我今天给你打了一天的电话。你去哪里了,你连班都不上了啊。”赵小莲说:“妈,这么大的雨你也来啊,叫你别管我,你偏不听,这下好了吧,淋成这个样子,当心生病啊。”说着赵小莲找出一件衣服递给母亲,要母亲把外衣脱了披上这件衣服。母亲没理睬她,母亲说:“我能不来吗,我要是不来说不定你们已经离婚了。赵小莲,我不允许你们离婚。这么好的男人你到哪里去找。” 赵小莲的丈夫是个警察。赵小莲和丈夫可以说是青梅竹马。赵小莲的母亲从小喜欢他,开始叫他干儿子,后来索性把赵小莲嫁给了他。那时候赵小莲很迷恋这个小警察,因为小警察总是向她描述那些血腥的犯罪现场。慢慢地,赵小莲对犯罪似乎着了迷,她不满足听小警察描述,还希望亲眼看到。但小警察不可能随身带着她,他就搞了一些犯罪现场照片给她看。她几乎是一见到这些照片便对它们发生了兴趣,并因此产生了收集这些照片的爱好。那个小警察便开她的玩笑,笑她是不是也想犯罪,如果她那样他可不会放过她。她没有告诉小警察她内心的感受。她看着这些残忍的照片,心中便会痉挛起来,仿佛那些刀子不是插在受害者的身上,而是插在她的心中。每当这种时候,她的身体会突然发凉,全身颤抖。赵小莲的这种样子让小警察涌出澎湃的爱怜。他总是在这样的时候拥抱住赵小莲。几次拥抱过后,赵小莲便嫁给了小警察。 但结婚之后赵小莲就觉得不对头。警察的工作没有日夜,来无踪去无影。赵小莲觉得每次他到来时周围总是漆黑一片,这让赵小莲觉得干他们这一行的就像一只只在黑夜中出没无常的蝙蝠,他们不但在这个城市的夜晚飞来飞去,甚至常常飞到别的地方。赵小莲总是从他丈夫的身上嗅到枪子的火硝气味和血腥气味。她老是问他有没有杀过人,但他总是笑而不答。危险和动荡开始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很多个夜晚一个人守着空房倒也罢了,要命的是她常常睡不着觉,她的脑子里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觉。这样的时候,她更是遏制不住要看那些她这几年收集起来的犯罪现场的照片。照片中,死亡的气息像雾一样弥漫。这样的气息还从照片里溢出开始在她的房间里缠绕。她看着那些死者的眼睛,那是她熟悉的骇人的恐惧,这些人临死前的眼神同她的病人是多么相似。他们的脸像瓷器一样发着寒光,仿佛他们仅仅是一些出土文物,生命在刀子进入他们身体前已经不存在似的。那些刀子冰冷而锋利,有的还插在他们的身体里,有的散落在周围,但伸向它们的手早已不见。这些死亡的人是一些什么样的人呢?他们为什么会死于非命?他们在临死前预感到危险降临了吗?他们知道自己为何而死吗?赵小莲明白,罪犯杀人很大程度上不会选择生命,他们杀人是随机的。比如有人无意中见到他们犯罪,于是这个人就必须死。死亡就是这么容易。她看到了刀子的威严,她看到刀子开始从照片中飞起来,飞向一个目标。她闭上了眼睛,发现她的丈夫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她知道这是她的幻觉,但她无法控制自己这样想。 接着赵小莲认识了罗为民。罗为民是一个画昆虫的画家,他的画风让人感到一种堕落后的安详。赵小莲是无意中发现罗为民这样一个画家的。有一天,赵小莲感到很无聊,见到展览馆正在办画展就走了进去。赵小莲对见到的东西开始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的惊奇,但看了一会儿她就嗅到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气息。这种气息赵小莲是非常熟悉的,她在的医院里总是弥漫着这样的气息。这时,她意识到自己其实对这些画中的图景非常熟悉,你只要给病人颜料和纸张他们就能画出这样的图景。在他们的笔下,色彩总是非常强烈,线条变异,扭曲,呈现出一种让人惊心的紧张的梦幻的气质。在那里,安静和狂躁结合在一起,美丽与腐朽结合在一起,奔放与垂死结合在一起。赵小莲是站在一幅叫《纹身》的女人体画前想到这些事的。在这幅画中,女人体被完全解肢了,那解肢的身体上纹满了各种各样的昆虫。每一种昆虫的色彩都透着非人间的气味。罗为民就是这个时候走向赵小莲的。像所有自以为是的所谓的艺术家一样,罗为民也长发披肩,一脸胡子,但同别的艺术家不同的是这个人没有一双故作深沉的锐利的眼睛,这个人的眼睛甚至有点孩子式的调皮,这样的眼睛很容易让人想起那些花花公子们。果然,这个人一开口就有点不正经。他说,你是今天来看画展的女士中最漂亮的一个。赵小莲职业性地打量了这个人,问,你为什么对昆虫感兴趣?那个人说,这也要理由吗?我没想过这个问题。赵小莲说,你有一个奇怪的脑袋,你的脑袋没出过问题吧?那个人说,你是什么意思?赵小莲说,你应到我们医院里来,即使你脑袋没问题你也应该来,这样你能更有力地把握主题。我从小对昆虫感兴趣,我已经研究了十年,我发现昆虫和我的病人之间有某种神秘的联系,我的病人病征各异,但他们对色彩的喜好有时会呈现一致性,并且总能在各种昆虫目中找到对应关系。昆虫是有灵性的东西,它的灵魂就是它的色彩和图案,昆虫是上帝对人类的暗示,上帝通过昆虫图案向人类暗示其解放的途径,在垂死和堕落中接近灵性。你的画和我的想法一致。罗为民看了赵小莲好一会儿,说,我要和你好好谈谈。后来,通过几次交谈后,赵小莲意识到罗为民简直什么也不懂。赵小莲试图向罗为民灌输她的“人类——昆虫病理学”,但赵小莲在滔滔不绝地述说时,罗为民却在试图接触她的身体。 母亲一直在不停地说着,见赵小莲似乎在想着心事,就突然提高了嗓门,她说:“我早已猜到了,你一定有了情夫,当然这不能怪你,你老公工作那么忙,也没空陪陪你,你当然会找个人聊解寂寞。不过,赵小莲,我告诉你,找野男人可以但你决不能离婚。”赵小莲见母亲的话响亮得几乎像这个雨夜的雷电一样划破了长空,赵小莲担心邻居听到母亲的话,就说:“妈,你轻一点,你嚷什么。谁找野男人了呀,你怎么乱说。”母亲说:“我自己的女儿我会不清楚,你的心思野着呢。”赵小莲说:“好好好,我有野男人,这下你满意了吧。”母亲听了赵小莲的话,似乎吃了一惊,她用陌生的眼光打量了赵小莲一会,摇了摇头,说:“好个赵小莲,你真的有情夫了呀,告诉我,他是干什么的,不会是你的病人吧,像你这样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这回,轮到赵小莲突然尖叫起来,说:“妈,你有病啊,说话那么难听,再这样下去你非去我们医院不可。”母亲说:“这个你可以放心,我脑子不会出毛病,其它地方才可能有病。” 母女两个正这样吵着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在寂静的雨夜,骤然响起的敲门声听起来让人感到惊心。赵小莲和母亲便停止了争吵,她们竖起耳朵等待着敲门声再次响起。但敲门声没有再次响起,响起来的是一个粗狂的男人的声音。“赵小莲,快开门,我知道你在屋子里。”赵小莲听了差点晕过去,她没想到罗为民竟然在这样大的雨夜来敲她的门。她的母亲已经把一脸的冷笑献给了赵小莲,母亲说:“赵小莲,你们胆子可真大呀,你们竟在这里约会,如果你老公突然回来了怎么办?他可带着枪啊,你老公非把那人杀死不可。”赵小莲没睬她母亲,朝门外喊:“罗为民,你来干什么?你快回去吧,我不会给你开门的。”门外罗为民说:“赵小莲,你如果不开门,我就把你的门踢了,你知道我做得出来。”赵小莲想,罗为民确实做得出来。罗为民是个亡命之徒,他总是喜欢在赵小莲家和赵小莲鬼混。赵小莲告诉他他这是在赌命,因为她丈夫有枪,撞着了非一枪毙了他不可。但罗为民根本不怕,相反他倒很想见见她的丈夫。这时,敲门声一阵紧似一阵。母亲说:“赵小莲,你还不快去开门,我倒要看看你找了个什么样的土匪。”赵小莲无可奈何地去开门了。门一开,罗为民就拥住了赵小莲,用嘴堵住了赵小莲的嘴。赵小莲奋力挣扎,口中呜呜作响,但她的力气显然敌不过罗为民。罗为民吻了一会儿,睁开眼,发现身后站着一位老妇,并且这位老妇脸上挂着讥笑。罗为民小声问赵小莲:“这是谁啊?”赵小莲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说:“你耍什么流氓。”罗为民抬头同那老妇打招呼,脸上展现灿烂的微笑。母亲说:“你不要同我笑,你留着献给姑娘们去,在我这里你得不到回报。”赵小莲说:“妈,有你这样说话的,当心人家笑话你。”母亲说:“什么话,我没笑话你们已经不错了,你们还来笑话我?你们有这个资格没有?”这时,罗为民凑到赵小莲耳边,小声说:“我看出来了,她是你母亲,我喜欢你母亲。”赵小莲白了罗为民一眼。母亲说:“你不是在骂我吧,我在这里你们不方便了是不是?”罗为民说:“没什么不方便,没什么不方便。”赵小莲说:“罗为民你真是个白痴。”母亲说:“你们俩都是白痴,你们是不要命了,你们如果继续在这屋子里搞,总有一天你那警察老公会一枪毙了你们。你们快滚吧,滚得远远的,不要在我面前丢人现眼。” 他们俩人被赵小莲母亲轰出了屋。他们没有带任何雨具,一头扎入雨夜之中。罗为民拉着赵小莲的手飞快地奔跑。赵小莲有点跟不上,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罗为民你发什么疯,我快要窒息了。你停停好不好。”罗为民说:“我等一会让你更加窒息,窒息而死。”与这句话同时出现的是性的气息,赵小莲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她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的身体开始发软,她几乎是本能地跌跌撞撞地向前奔着,她开始希望早点到达罗为民的住处。她觉得自己肯定中了邪,她觉得自己有点离不开罗为民了。 在到达罗为民住地时,他们俩个早已淋得湿透。淋湿的衣服使赵小莲的曲线毕露,罗为民在赵小莲的身体上抚摸起来。赵小莲已经熟悉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摆满了罗为民的画。赵小莲看到那些神态各异的昆虫向他们投来警觉而诡异的眼神。一会儿,赵小莲开始晕眩,她看到那些画布上的昆虫也跟着旋转起来。赵小莲嗅到某种垂死的气息从身体深处渗透出来,她觉得她的灵魂也跟着渗透出来了,灵魂出来后在不远的地方飞翔,灵魂出来后她的身体异常地安静平和。她很想呆在这种感觉里。但一会儿,她的身体又活了过来。四周重又变得嘈杂。 赵小莲是听到罗为民说你什么时候嫁给我时感到四周的嘈杂之声的。这句话揭示了某种真实境况,而赵小莲对这种真实一直是不愿正视的。因此这种声音有时候比窗外的噪音更让人心烦。当然这句话罗为民已不是第一次说出,这句话也充满动人心魄的力量,至少罗为民第一次说这句话那天,赵小莲感到自己的身体更加亢奋饱满,更加地充满献身的欲望。但如果要赵小莲真正面对这个问题还需要一些理由。罗为民感到了赵小莲身体的变化,她刚才平躺的身体忽然倦曲起来,这说明他的话已进入了她的脑子,她在思考这个问题。罗为民于是就说:“你必须做出决定,否则的话我们真的哪一天被你丈夫杀了,你丈夫可有枪啊。”赵小莲说:“他要杀人的话也就杀杀你,他不会杀我。”罗为民诡秘一笑说:“其实他连我也不会杀。”赵小莲说:“你怎么知道?”罗为民说:“他早就发现了我们的事啦。有一天,我们干完事躺在你们的床上,我发现你丈夫站在窗口古怪地看着我们,他的枪正对着我的脑袋,吓得我差点小便失禁。”赵小莲大吃一惊,问:“真的啊?”罗为民说:“没那事,没那事,我是骗你的。”赵小莲用手在罗为民脸上扭了一把,说:“无聊啦。”但罗为民说的这件事至少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理由。确实是这样,他们这个样子是一种潜伏着生命危险的状态,他们是在枪杆子下面偷欢。这对谁都没有好处。因此赵小莲觉得和她的警察丈夫离婚是一个现实而明智的做法。当这个主意进入赵小莲脑子时,她突然觉得有点迷茫。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雷电从窗口射入,瞬间把室内照得雪亮。赵小莲看到她给罗为民的那些有关犯罪现场的照片,已被放大成巨幅图画。这些图境有深入人心的力量,在雷电过去后,那些画面仿佛依然在黑暗里闪现。赵小莲想,她同罗为民至少在这方面是相似的,都喜欢这些垂死的事物。 警察的表情在办案现场总是十分严峻。赵小莲很早就嘲笑过他说他们这些人是全中国玩深沉玩得最厉害的一批人,比人家文艺界的人玩得还厉害。但此刻警察显得很茫然。现在,他们坐在一家酒吧里面,警察也穿着便衣。酒吧有点清静,吧台里面那个服务生总是在打哈欠,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像是随时要睡着似的。音乐倒是很地道,是老式爵士,有一种红尘浮华的感觉。警察显然对坐在这样的地方有点不能适应。在他的感觉里,这种地方总是出事情,惹事生非的人比较多,他平时来是为了抓人,像今天这样衣冠楚楚坐在这里让他觉得很滑稽。当然他此刻的心情比较沮丧,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赵小莲把他叫到这里来的目的。每次赵小莲做出决定后总喜欢来这里向他宣布,他记得赵小莲答应嫁给他也是在这个地方宣布的。这是赵小莲的作风,他对待这作风虽然持保留态度,但他没有办法,只好满足赵小莲的这一爱好。女人们有时候把形式看得比内容更重。他看到赵小莲脸上的表情充满爱怜,她的眼中荡满了怜悯,他觉得事情已无法再挽回了。他很清楚,赵小莲这样的表情是专门用来对付她的病人的,这样的表情充满了不平等的居高临下的感觉。当然,他的心里也有一点幻想,他认为也许他们不是谈让人扫兴的事。这时,赵小莲向他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他的身子震颤了一下,心中马上涌出温暖来。他用另一只手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和一叠纸,那是他为赵小莲要来的新一起犯罪的现场照片和有关解剖报告,他已经在口袋里放了很多天了,但因为这段日子以来赵小莲对他的冷漠态度他就没有拿给她。赵小莲接过照片和报告,看了起来。 验尸报告:死者,姓名不详。女性。体态丰满。年龄二十五到三十岁左右。其耳朵、鼻子、嘴唇均被利器割去,眼睛被挖,左乳房被一分为三,右乳房整只割去。其阴部有精液。经过精液化验,死者大约在凌晨2:15—2:30左右有过性事,于2:30—2:45左右被杀。 读到这儿,赵小莲突然觉得恶心起来。她先是干呕了几声,紧接着一股酸液冲上她的喉咙。她马上用卫生纸封住嘴,向卫生间跑去。进入卫生间,她口中的秽物像消防龙头似地冲向大便器。她伏在大便器上面,由于恶心得厉害,她的头几乎伸到大便器里面,这样她看上去像一只偷吃大便的狗。这一呕几乎呕完了她的力气,她流着泪瘫伏在卫生间上,咽了几下苦涩的口水。她觉得自己比刚才爽快了许多,她用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一会儿,她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她向自己的座位望去,她吃了一惊,他的丈夫已经不在那儿了,她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这么几句话。 “昨天越狱的逃犯出现在天柱附近,上面打传呼给我,要我马上归队揖拿凶犯。我知道你一直担心我的安全。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对不起。” 赵小莲站在那里,松了一口气。她想,她终于没同他说出她的决定,只好等他回来再说了。她看到那张照片放在那纸片下面。现在,她的肚子里再也吐不出什么了,她可以好好看看这张照片了。她拿起照片,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头。她疑虑起来。他为什么给我看这样的照片?他是不是别有用心呢?他是不是借此给我一个警告呢?难道他也想把我割成这个样子?一会儿,赵小莲觉得自己很不正常,她摇了摇头,说:“你这个幻想狂,你是不是希望他蹂躏你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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