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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多久可过去与你团聚?” “手绩需办两个月左右。” “英人做事慢吞吞。” “这段时间,她住什么地方?” “仍然是兄嫂家。” 刘志伟侧看头想一想,“万亨,其实你对新娘一无所知。” 万亨看看他,“当然不如我同你,自幼一起长大,什么底蕴都知道。” “万亨,在外国久了,你脾性渐像外国人,”他停一停,“不过,将来有什么不顺心,可以怪你母亲。” 万亨笑,“真是,我怎么没想到。” 他听见母亲在一边嘀咕,“奇怪,媒人今天居然没来,她怎么可以缺席?” 当晚。他送秀枝返家。 “明天我与母亲先回去,一抵涉立刻替你办理证件。” “是。” “你安心在家等候。” “我会。” “你想我多久给你一次电话?” “每星期六晚上七时一次已经足够,太密了!我怕家人取笑。” “好的。” 即便是那个时候,他也没有握她的手。 他听见她说:“万亨,我想你知道,我很感激你。” 万亨有点诧异,几次三番她表示谢意,何故?“你到了我们家就知道周家其实娶了一只牛。” 她笑了。 第二天秀枝来送飞机,周太太拉着她说了好久。 万亨与她话别之际她仰起头凝视他,像是要尽力记住他的五官相貌。 在飞机上,万亨听母亲一边打呵欠一边说:“真高兴,我放下一件心事。” 回到家中,忙不迭向丈夫报告事情经过,万亨休息过后到俱乐部打桌球。 朋友都挪揄他:“急些什么,七十年代还搞回乡娶妻这套。” 桌球室龙蛇混杂,不少是大学硕士、博士生,读得实在苦闷不过,出来寻消遣。 有人说:“盲婚不知多好,省得操心。” “世上所有婚姻其实均是盲婚,知人口面不知心,在一起走三两年叉有何了解。” 周万亨含笑不语。 “婚后还同不同我们一起玩?” “应该没问题吧。” “有些女人管丈夫管得很紧。” 万亨心想,我愿意被管。 “你看他笑嘻嘻,可见十分满意。” “莫非是一见锺情。” “太阳底下,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从早到夜,万亨仍然在小店里忙,不过现在他兴致勃勃,有了盼望。 周父说:“他似乎心定了。” “是,从前总是烦躁喊闷,要到伦敦去找朋友,现在收拾心情专心等秀枝前来会合,再无旁骛。” “这个女孩降得住他。” “谁说不是。” 这时,万新在旁嗤一声冷笑。 周太太不甘心,“你又泼什么冷水?” “人来了没有,人到了才高兴未迟。” 周太太还想驳几句,万新已经站起来走开。 周父抱怨,“你不该在他面前谈别人婚姻幸福。” “下次知道了。” 这时万亨在店里招呼客人,无缘无故地与人客寒暄说笑,门铃叮一声,一位女客推门进来。 她娇声说:“春卷两件,炒饭一客。” 万亨抬起头来。 那女郎染金发,梳马尾巴,穿黑色紧身皮衣皮裤。 万亨显然与她熟稔,“还来吃饭?” 女郎在长□坐下,“来看看你。” “我还有半小时打烊。” “结婚也不同老友说一声。” 薯条又给大份一点 “她抵涉后我介绍你认识。” 女郎哼一声,“她会说英语吗?” “当然会,她是学生。” 女郎酸溜溜,“口气处处护着她。” 万亨只是笑。 “你看上去很开心。” 万亨搔搔头,“是,第一次感到强烈的快乐。” 女郎见他那样坦白,不禁有气,“当心接着有巨大的失落。” 万亨笑着摊摊手,“何故谊兄我,我俩在一起,也有过欢乐时光。” 她把丰满的身子探向柢抬,这时,玻璃门推开,万新进来。 他对兄弟说:“开车去海旁吹吹风。” “我关掉炉头立刻走。” 那女郎问:“我呢?” 万新转过头来,“你回家去睡觉。” 两兄弟开车到海旁。 虽然是初夏,一件薄外套还挡不住强劲的海风。 万新有点瑟缩,他凝视深蓝色的爱尔兰海。 “我们一辈子注定要傍海而居。” 万亨说:“我喜欢海。” 硕大强健的海鹊群哑哑低旋,几乎要扑到他们面孔上来,可是乘着气流一拐弯,又飞上半空。 万新问:“她会喜欢利物浦吗。” 万亨兴致勃勃,“我会带她到巴黎度蜜月,也许在伦敦稍住。” 紫色的云一直朝岸边卷来,可能要下雨。 万新忽然问弟弟:“你可有想念老家?” “前几年还有,最近已经忘记。” “有人在黑池一间酒吧见到马嘉烈。” 万亨不作声。 “问她孩子在何处,她说放在托儿所寄养,生活那样艰难,自身难保,却不愿把孩子交出来。万亨不知如何安慰大哥。” “我家生活并不好挨,马嘉烈曾叫苦连天,可惜我未加注意。” “是。” “也许华人女性特别吃苦耐劳,回乡娶妻这风俗也许是对的。”万亨只能说是。 “想问你借三百镑。”万亨一征,“此刻我手边没有钱。”万新看看他,“你的节蓄呢?”万亨不语。“你全数给了她?”万亨点点头。 万新苦笑,“那我只好空手到黑池去寻人了。” 万亨掏空了口袋,“拿去。” “我只想把孩子领回来。” “我明白。” 万新拾起一块石头,大力扔到海里去,这个时候,海天均已变色,灰蓝色大浪夹着白色泡沫打上堤来,豆大雨点撒到他们身上。 “我们走吧。” 入境申请手续办得十分顺利。每个星期万亨与林秀枝通电话,听到她的声音已十分宽慰。她身边时时有人,不方便多讲,万亨并不勉强。万亨感觉到秀枝强烈渴望早日到英国。 “下星期取了文件立刻连飞机票寄给你,你马上动身,我会到伦敦加德威飞机场接你。” 秀枝吁出一口气。万亨接着说笑,“你还记得我的样子吧。” 秀枝愣住,不出声。 “对不起我不该说笑。” 回到家,发觉父母在开家庭会议。 “万亨,过来。” “什么事?” “万新在黑池找到马嘉烈。” “那多好,谈判结果如何?”周父说:“一千镑,把孩子交回他。” 万亨立刻说:“把钱交我,我立刻送去给万新。” 周父沉默。 周太太冷笑,“她欺我们是乡下人不懂规矩。” “这话怎么说?” “今日收了钱,明日告进官去争取抚养权,一定是她赢,届时又人财两失。” 周父吟道:“赔了夫人又折兵。”像煞另一张白鸽票上的谜面。 万亨霍一声站起来,“我去外边设法筹给他。” 周父说:“坐下来。” 万亨不动。 “我明早去银行提款。” 万亨放心了。 “叫她签收条,将来到了法庭也有证据。” 万亨说:“万新会感激。” 周太太叹口气,“我从来不想儿子感激我,我只是希望他好。” 万亨联络到万新,赶到黑池与他会合。 兄弟俩立刻赶去赎人。 万亨焉然发觉这个本土中下级市民渡假胜地是如此破旧不堪,沙滩是黑色的粗砂砾,根本不能赤足漫步。 好笑的是,马嘉烈的房东竟亦是华人,她住在阁楼一间房间里。 那孩子一身脏蹲在桌子底下,被一条绳子绑住,在吃薯片。@已经长得相当高大,可是不会说话,啊啊连声,像个狼孩。 万亨一阵心酸,上去解开孩子,抱在怀中。 那幼儿已不认得亲人,挣扎哭叫。 万新喝道:“我们应当报警。” 马嘉烈冷漠地问:“钱呢。” 一口利物浦乡音,开口便知不是上等人。 万亨取出字据,“在此处签名。” “我不签任何字据。” “万新,我们即刻走。” 马嘉烈只得画押,口中骂:“卑贱的清人。” 万新指着她:“闭上脏嘴!” 万亨不欲多说,一手拦住哥哥,问马嘉烈:“孩子的出生证明文件呢?” 马嘉烈只得交出来,她追讨:“钱。” 万亨把钞票给她。 她松一口气。 万亨一手抱幼儿,一手拉着万新,走火似离开那间破房子。 幼儿不住惊慌地啼哭,万亨到附近药房买了用品及婴儿菜,先喂饱了,才替他清洁,脱下衣服一看,只见他皮肤到处是芥疮,不忍卒睹。 需找相熟医生,陌生护理人员看见这等情况一定会交给警方处理。 他立刻开车回利物浦。 万新哽咽,他双目通红,“万亨,我说不尽的感激。” 万亨微笑,奇怪,每个人都感激他,而其实,他只希望对他们好。 孩子到家时已昏昏入睡。 周父连忙接过,电召医生。 周太太别说:“万亨,你做叔叔的新房且先挪出来做婴儿房吧。” “没问题。” 万新见家人如此支持,竭力弥补他的过错,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片刻医生来了,替孩子做了详细检查,说了许多话,结论是“身体无大碍,三两个月再可皮光肉滑,可是孩子心锾已受到创伤,需要小心呵护。” 周太太高兴地说:“双喜临门。” 万亨在电话中告诉秀枝:“那孩子长相很可爱,有洋娃娃似褐色大眼睛。” “多大了?” “二十个月。” “现在由祖母照顾?” “是,明天将送到幼儿园去学讲话。” “总算否极泰来。” “收到证件没有?” “有一封挂号信,我明日去取。” “想必是它了,十二月十日星期六的飞机,我俩很快可以见面。” 秀枝的声音低低,但十分宽慰,“是。” 周太太在龙凤大酒楼订了十桌喜酒,周父负责写请帖。 万亨过去一看,发觉红信壳混在诗句中,其中一句是“太公八十遇文王”这时,在万亨眼中,没有什么事不是令人高兴及愉快的。 小侄子周家豪迈开胖小腿走近他,他一手抄起。把他扔到半空又接着,叔侄二人哈哈大笑。 整座周宅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 周母叮嘱:“一接到人马上回家来。” 万亨笑嘻嘻,我打算在伦敦玩三两天。”“天气太冷,有什么好玩,待来春再去。“他特地租了旅馆,嫌亲友家淹愤,早一日到,第二天坐立不安,索性提早抵达加德威飞机场。他手上搭着一件新买的厚大衣,预备一见秀枝就让她穿上,免她着凉。望眼欲穿,第一三七号班飞机终于抵涉,万亨兴奋地走到出口迎接。旅客一批批走出来,周万亨等了又等,伊人芳踪渺渺,他的心渐渐慌张。两个小时后他满头大汗往柜怡询问,服务员讶异地说:“飞机早已清仓。” 万亨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盘冰水,“我未婚妻本应今日抵达,她叫林秀枝。” 服务员见他不似说谎,生了同情之心,“旅客名单本属保密……” 她发觉这个可怜的人双手在抖。 她低头查看,“没有,没有林秀枝。” “这是她飞机票的复印本。” 服务员在电脑前查了半晌,抬起头,“她退了票,没有登机。” “什么?” “先生,你未婚妻根本没有上飞机。” 周万亨不能相信双耳。 她到什么地方去了? 耳边嗡嗡晌,他一个人琅烛回到酒店,天色已暗,无限欢喜变成了灰,他大惑不解,秀枝去了何处? 他拨长途电话到她家,电话接通,一把男声冷漠地说:“这里没有姓林的人。”立刻挂断。 他又打到莫太太处,电话号码早已取消。 开头,周万亨怕林秀枝生了意外,到了这个时候,他知道一切分明经过蓄意安排。 他回到利物浦时面色十分可怕。 周父惊愕地问:“人呢?” 万亨说出过程,他语气出奇地清晰冷静。 万新听毕,惨痛地抬起头,说了两个字:“骗婚!” 周太太叫起来,“不可能。” 万亨疲倦地用手擦脸,“我想去睡一觉。” 忽然之间,他像是老了十年。 他把自己关在新房里。 布置全是新的,柚木双人大床、红色的百子图被面、镶金边的穿衣镜:新人却失了粽。 她骗他。 周太太敲门:“万亨,出来说话。” 万新却道:“让他静一静。” 周父铁青着脸,“我去找朋友商量一下。” 他在唐人街算是有点势力。 周太太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了一会儿,忽然哭出声来,“我两个儿子好命苦。” 万新不禁好笑,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男子也会命苦。 万亨累极而睡。 过了一会儿周父回来。 周太太红着眼,“找得到人吗?” 周父摊摊手,“除非叫苏格兰场帮着找。” “人去了何处?” “托人查过了,她将飞机票换了早一日的一三七号班机,换句话说,早已抵涉。” 周母膛目结舌,“这是什么意思?” 周父顿足,“蠢人,她利用证件入境,匿藏起来,人海茫茫,我们何处去找她算账?她有了身份,可以居留,可以工作,更可领取福利金。” “哎呀。”周太太呆住。 万新也愕然,“真没想到这名女子如此藏奸。” “一开头就立心骗我们,你这个笨妈竟未察觉,”周父叹口气,“那样容貌的女孩子,真的会嫁到炸鱼薯条外卖店来?你猪油檬了心,你吃屎。” 周母放声大哭。 “别吵了好不好?” 万新忽然说:“请私家侦探把她找出来讨还公道。” 周父冷笑,“那得花多少钱?” 万新气馁。 “法律上他还是周万亨的妻子。” “正确,叫万亨立刻办离婚手续,不然被她坑死,以后再婚是重婚罪。” 周母呜咽,“是我害了万亨。” “奇是奇在万亨这次居然会听你安排入谷。” 周母拍案而起,“我明白了,连媒人都是骗子,怪不得一下子失了踪。” 周父又叹气,“一塌糊涂。” 一家人都没有睡,第二天周母喉咙沙哑发痛,病了。 周父忙着去龙凤酒家退酒席。 周家静了下来,只余周家豪跑来跑去踢皮球,那孩子生命力强,短短时日已恢复健康。 万新问:“损失多少?” 周太太没精打采,“财物也不要去说它了。” 万所说:“我知道万亨把这些年来的节蓄全给了她。” “什么?” “约有千镑左右。” 周母心痛到极点,又落下泪来,“全是我的错。” “知人口面不知心。” “这林秀枝真是桃花嘴脸,羯子心肠。” “妈,你平常也挺精明,马嘉烈想问你要一条金项链你始终不肯。” “你还提那个人作甚。” 万新呼出一口气,“偏心呢。” 周母铁青着脸,“你说什么?” 万新冷笑一声。 “刚才帮你赎回儿子,一日五餐养在家中,天天看医生,费用全归我,怎么又怪我偏心?” 周万新泄了气。 周母气得脸都黄了,“我怎么会知道两兄弟要的全是逃妻!” 周父苦苦哀求,“好了好了,别吵了,去看看万亨是正经,他关在房里一天一夜不知怎么样。” 万新这才想起兄弟,上楼去拍门。 “万亨开门,你不致于自杀,快开门。” 他说的也对,只是房内无动静。 “万亨,你与她不过数面之缘,速速忘记此人,重头开始。”万新便劲敲门。 门搭一声开启,万亨站在门口。 万新闻到一阵酒气,地板上滚看空啤酒罐。 万新讪笑:“何必为一个女骗子自暴自弃。” 万亨不出声。 “幸亏走得早,我比你惨得多,现在我还得独力带大孩子。” 万亨忽然轻轻的说:“她们根本看不起我们。” “什么?” “你看我的劳工手,自小拣鲍鱼时已为豪壳割伤,你再看我双脚,上好皮鞋穿三天便变形,一天站十多小时侍候人客,收拾冷饭菜汁,惹得满身油腻,谁会真心想与我过一辈子。” 他骨嘟骨嘟喝啤酒。 万新低头不语。 万亨平静地说下去:“斯文漂亮的好女孩子不是没有,学堂里多的是,来买小食,谢前谢后,从来不当老华侨是次百姓,可是在街上同她们打招呼,她们往往愕然,一离开炸鱼薯条的柜抬,再也无人认得我。” 万亨平时不爱说话,今日真有感而发。 他倒在新置的双人床上。 “所以母亲要带我回乡娶亲。” “你本可反对。” “我一直不从。” “可是你看见了她。” 万亨叹口气,“是。” “她一定是个美女。” “在乎你喜欢怎么样的女子。” “是一见锺情吗?” 万亨答:“是。”他泪盈于睫。 “我陪你去报警,然后单方面申请离婚。” “不。” “你说什么?” “也许,她会回来。” “这种女子,回来也不再要她。” “我决定回去调查。” “别浪费时间。” “不到黄河心不死。” “下一句是到了黄河来不及,万亨,这是一个明显的骗局,你醒来即无事。” 万亨摇摇头,啤酒泡沫自他嘴角冒出来,他的痛苦不似做作,“我要亲自去看个究竟。” “万亨,人海茫茫,如大海捞针。” 万亨只是傻笑。 他一瞌上眼便看到那张雪白晶莹的脸,她轻轻同他说:“万亨,我感激你。” 她本来是他生命中的转捩点,他会为她发奋图强,努力向上,可是她骗他,把他扔入无底深渊。 过两日,周万亨乘飞机回去寻找逃妻。 好友刘志伟陪着他四处奔波。 找到林秀枝兄嫂之处,门打开,面目全非,早已搬走,并无半句留言,再去找媒人莫太太,家人说她回乡探亲,不知所踪。 志伟说:“万新说得对,去报警吧。” 万亨摇摇头。 志伟说:“你这就不对了。” “她若要与我分手,律师会联络我,我便可知她下落。” “你真傻,这分明是累斗累,这个女人多深沉,过些日子,她拿到护照,反咬一口,告你遗弃。” 万亨想一想,低声说:“不会的,她不是豺狼虎豹。” “你仍然迷恋她。” “或者是。” “万亨,你打算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不想再回到炸鱼薯条店去,那种工作做久了会发疯,你看他们一落班,就往赌馆里跑,就是企图以疯制疯。” “那么,到伦敦去。” 万亨摇头,“那有什么用,换汤不换药,不见天日,做得肺捞,并无善终。” 志伟知他自卑自怜到极点,不知如何劝解。 半晌他说:“荣叔衣锦还乡,大排筵席,广宴亲友。” 万亨听说过:“是你当兵那个表叔吗?” “他退了役,现在曼彻斯特开了一间酒馆,叫友谊万岁。” 万亨纳罕,“他如何取得酒牌?这牌照可不会胡乱给人,更不曾发给华裔。” “他服过五年兵役。” “怪不得。” “万亨,这是一条出路。” 万亨心一动,可是接着犹疑,“好男不当兵。” 志伟讪笑,“无家底无出身,只得一双手,既不甘心在唐人街孵一世,又自称好男,不肯屈就,兄弟,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番话如当头棒喝,万亨发了一会呆,然后心酸地说:“这么说来,穷家子需以性命来换取出身。” 志伟笑,“你不穷,但不甘服输,就只得拚一拚。” “志伟,你有大智慧。” 刘志伟嗤地一声笑,“不敢当不敢当,你为一个女子疯狂,才看不清这浅白的道理,快回去吧,林秀枝再也不会回来,你在英国几个大埠多走走,反而有可能碰到她。” 周万亨与好友话别。 再回到伦敦,已是隆冬,时近圣诞新年大节,下好大的雪。 万亨并不怕冷,可是不知怎地。他伺楼看身子,不想挺胸。 他没有寄仓行李,可是看到行李运送带附近站看华裔妇孺,自动过去帮忙。 年经力壮的他迅速提起大箱子,碰碰数声,扔到地下,一用力气,精神即来,周万亨乐于日行一善。 一位太太抱着婴儿说:“是那只棕色的箱子,不错,谢谢。” 到了街上,冷空气一吹,他又伤感起来。 身后有一把声音说:“多谢你拔刀相助。” 万亨诧异,转过头去,看到一个年轻女子,她背着背囊,身段高佻,圆面孔,笑容甜美。 有吗,他有帮她吗? 她解释:“现时已经很少男士肯帮妇孺做事了。” 万亨不作置评,只是赔笑。 一看就知道她是学生,穿着很考究的便装,可见家境不错。 她伸出手来,“曹慧群,伦大经济系,你呢。” 周万亨忽然笑了,他们老以为人人都是大学生,不容置疑,毋需商榷。 他与她握手,“周万亨,利口福饭店。” 曹慧群先是一愣,然后笑弯了腰。 计程车来了,万亨替她拉开车门,温和地说:“顺风。” 她也扬扬手,“后会有期。” ------------------ 炽天使书城OCR小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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