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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中国大兴安岭特大森林火灾 □ 概况：火灾灾难始终伴随着人类，给人类带来巨大损失。 一九八七年五月六日，中国大兴安岭地区燃起特大森林大火，持 续二十七个昼夜，烧毁七十万公顷森林，三座城镇变成废墟，一 百九十三人丧生，六万多人无家可归，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 以来毁林面积最大，伤亡人员最多，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次特大灾 难。灾难起因发人深省，根本原因是管理混乱和严重的官僚主义。 它警告人类，毁灭森林等于一场毁灭人类本身的浩劫。 一九八七年五月六日，中国国家气象局的卫星云图上蓦然多出三个鳄鱼眼般的红圈。在中国林业部直属的大兴安岭森工地区，发生了特大森林火灾。 大火造成的灾难及损失都是空前的。在这场持续二十七昼夜的大火中，一百零一万公顷（其中有林面积七十万公顷）地面惨遭火劫，八十五万立方米木场存材被烧，六万多人无家可归，他们的房屋被夷为平地，从塔河到古莲的几百公里铁路沿线被大火洗劫一空，二千四百八十八台各种设备，总长一千三百四十米的六十七座桥梁，四百八十三公里的通讯线路，二百八十四公里长的输电变电线路，三百二十五万公斤粮食，六十一点四万平方米房屋，一百九十三人的生命，在一场大火中灰飞烟灭。受灾群众一万零八百零七户，五万六千零九十二人，受伤二百二十六人。 大兴安岭森林资源的十九分之一从地球上永远消失。这场大火改变了大兴安岭森林面积居中国之首的历史地位，成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以来毁林面积最大，伤亡最多，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次特大灾难。 大兴安岭一下子变得蓬头垢面、衰朽老迈，那飘浮空中叙说大火威慑的黑灰蝶般的灰烬；那苍苍焦土上枯立的根根焦木；那惊恐呆立束手无策死里逃生的五万灾民；那埋在火灾废墟下蒙难者的焦黑尸体；那超出生理极限满脸灰尘伤痕累累的三万五千扑火士兵；那被火光照亮、暴露的形形色色的人形，以及属于他们的各式各样的内心；荒唐怪诞的令人费解的种种现象……大兴安岭，要告诉人类什么呢？ Ⅰ 一切从人的脚下开始：火灾的起因和肆虐 ● 肇事者正是缺乏起码的防火知识和严格管理的“盲流” 人员。扑火队没有认真清理余火。关键时刻，长途电话一直未接 上。一场名符其实的大崩逃展开了。 ● 轮胎上溅满孕妇的鲜血和胎儿的脑浆。一具女尸被烧得 只有二尺乡长，全身麻雀色，有如出土的古尸。烧剩的一半颅骨 上散乱地披着一缕长发，可以看出死者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两妹妹被活活煮死。再看女童，已经在燃烧，趴在地上朝母亲缓 缓蠕动。这个隧道口奔来的女人死于被大火烧毁的爱情。 大兴安岭是聚宝盆，大兴安岭人是富裕的，中国版图上最北端的漠河县城西林老镇，四千多户人家，家家都达到万元户的生活水平。主要的收入来自林业。 大兴安岭大部分地区取消了边境居民证，所有人均可自由进入。大兴安岭的珍禽异兽、中药材、金矿和丰富的林业资源，早已为无孔不入的中国“盲流”所瞄准。截止一九八七年五月初，大兴安岭地区共有四十七万人口，其中林业人口三十一万。涌入的中国“盲流”有一万九千人之多，其中许多人用各种各样的手段被林场雇用为季节工、临时工，然而他们并没有受过专门的职业培训，更缺乏严格管理和防火教育。 而一九八七年五月初大兴安岭森林的生态气候已经非常严峻。自一九八五年底以来，漠河地区仅下过一场透雨，整个地层含水量已至极限，严重的干旱造成一系列奇特现象：黑龙江沿岸的地下井几乎全部干涸，放下的水桶打出来尽是泥水；常年不断的山泉也断流了，老百姓认为是“龙王爷搬家了”；漠河最北的村庄，目击者看见天空忽然狂风大作，满地黄沙，竟下起了遮天蔽日的“沙雨”，当地人认为“风神爷发火了”；在大兴安岭北部的露石顶山，有人听到石头里发出哭泣般的呻吟声，他们以为是“山神爷受罪了”。这是由于石头裂缝中的空气被高温晒成暖气，到夜间暖气急速冲出，石头中的云母膜被剧烈震动，发出呻吟般的声音。 进入五月，大兴安岭气候更加异常。往年“五一”节前夕应时而来的大雪始终未下。往年五月初的白日最高气温都在二十摄氏度以下，而此刻最高气温已超过了二十六摄氏度。少雪高温，树林、灌木丛、杂草地含水量太低，干燥异常。一遇火星，燃势将难以控制。 一切从人的脚下的开始，肇事者正是缺乏起码的防火知识和严格管理的“盲流”人员：一九八七年五月六日上午十时，西村吉镇北的河场，在公路四支线十六公里处做清林作业的三十八林班号人员，二个中国山东省来的“盲流”：王宝敬、傅邦蓝，无视林区中“不许带火上山，不许在山上、林场用火”的禁令，在休息时用火柴点燃香烟，吸完后将烟头扔在树根间枯叶所累叠而成的松软植被上，用脚踩了一下。但烟头并未媳灭，午后一时三十分，二位“盲流”离去，未灭的烟头引燃枯叶、杂草和灌木，火焰进而向林梢顺风窜去。 同日下午三时三十分，古莲林场五干线十一公里处做割草作业的十四林班四小号，从中国河北省来的十九岁的“盲流”人员汪玉峰，成为又一位播火者。他是通过几次送礼之后，被古莲林场营林段清林大队队长李某冒名插进清林承包组当临时工，上岗才十来天。当时他正使用手提式割灌机做割草作业。这种割灌机是中国江南某厂生产的不合格产品，起动时常常要火星飞迸。汪玉峰并不知道三月十五日以后是大兴安岭林区的防火期，四月一日以后是防火戒严期。也没有人通知他大兴安岭地区林业局已经严令在这段时间内禁止使用割灌作业。 他开始给割灌机加汽油，由于灌得太满，汽油向外溢出，洒至机身、草地。汪玉峰发动打火时割灌机溅出火星，立即在机身上成了一个火团，洒滴了汽油的草木也立即腾起火焰。此时应该用大衣捂火，但由于缺乏起码的消防教育，汪玉峰用衣服扇火。 火越扇越大，他只好拖着割灌机跑，结果一路上的枯草、灌木均被引燃。慌乱之中，他跑到四百米远的营业段叫人扑火、打电话求援。此时火焰窜上树冠，难以控制。 立即被拘扣的汪玉峰（文盲）还不知道自己已闯下惊天动地的大祸，竟问别人能否得到当月的工资。 同日火灾嫌疑人还有：西林林场的郭某割灌作业时机器跑火，兴安林场的李某清林作业时抽烟后未掐灭烟头。塔河林业局内的一处山火，火因待查。 就从人的脚下开始，大兴安岭的五个地方：古莲林场、河湾林场、依西林尝兴安林场和盘古林场几乎同时起火。森林、城镇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五月六日的中国国家气象局的彩色卫星云图上可以看见五个主要火点位置、规模、演变及肆虐动向：火灾总方位在北纬五十三度左右，东经一百二十度到一百二十五度之间，即漠河至塔河的铁路线两边。 十四时十分： 出现两个火点。A点，方位北纬五十三度十分，东经一百二十二度二十二分， 约四个象元（一个象元约当一千五百亩）；B点为六个象元，方位北纬五十二度四十分，东经一百二十三度四十分。 十五时四十二分： 出现火点C，主位北纬五十三度零五分，东经一百二十三度二十五分，约四个象元，此时上述A点约六个象元，B点约七个象元。 五月七日国家气象局的卫星云图： 九时： 前述A火点扩展为八个象元，B点扩展为八个象元，C点消失，但又增加了火点D，约为二个象元，方位北纬五十二度五十分，东经一百二十二度二十分。 十五时三十二分：A火点扩张迅速，增为十一个象元，达一万六千五百亩，B火点更迅猛， 增为十二个象元，达一万八千亩，扩张已难以控制。由于云层较厚，D火点情况不明。 古莲林场的火发展最快、危害最烈。起火之初漠河县派出几百人的扑火队伍奋力扑打，五月六日午夜，火势退缩。然而扑火队没有认真清理余火，七日白昼后，死灰复燃。五月七日傍晚，一阵西北风突然刮起，余火猛然窜上十多米高的树梢，火风相借，古莲林场变成火海、火浪、火云。风力还在急剧增加，直至历史最高纪录、空前的九点八级。烈焰翻腾，甚至跳跃向前。火头经过之处几十公里地段的空中烟火笼罩，大地被炙得滚烫，无数参天大树被烈焰围住，倾刻间变成一个个巨大的火炬。 百余米高的大火，在九级大风中向漠河县城奔扑而至。而就在此时，即将遭难的漠河县二万多人还听到县广播站通知古莲林场的火势已经得到控制。而最早的报警者之一，距漠河县城八公里，我国最北的气象站漠河气象站站长周儒锵，下午三点发现大火袭来后立即要长途电话试图与县城联系，然而气象站虽然每天九次与北京国家气象总局电台传真，每次来去绝不超过十五分钟，然而和八公里外的县城联络却十分不易。果然，关键时刻，长途电话一直未接上。 大火从西南北三个方向向漠河县县城合围而至，首先击中的是位于县城的西林吉贮木场，贮木场的木材垛子立即烧得发白，由于极强的高温的烤，火还没有掠过，木料堆就全部起火。几万方木材倾刻间尽数化为乌有。 十八时三十分，县城里的高音喇叭紧急呼喊：所有在家的人员除老、幼、残外，一律自带弯把锯、大斧，立即去西山清出防火道，不听命令者，一律严惩！ 男人上山了。女人、老人甚至孩子立即拎起扑火工具，跌跌撞撞地奔出来，在西山脚下聚齐了上千名群众。然而，令人遗憾，当时没有一个领导干部在场指挥。 目击者称：正在西山脚下等着，就见上山扑火的人们撤退下来，火追着人，人到火到。风卷着狂沙，噼哩啪拉直打脸，嘴一张开热气就往里灌。情形是只好各自逃生了。 漠河城里的广播、电视突然中止，线路中断前居民们没有接到任何疏散通知。直到亲眼看着大火铺天盖地地烧进县城，才开始四处奔突。 一场名符其实的大崩逃展开了：几乎全漠河城所有的人，所有的车，在同一时间涌上道路，其中包括应该镇定些的首脑机关。于是，出现了无法无天，惨不忍睹的人间悲剧——某些人掌握着卡车、轿车、吉普车，此时横冲直撞抢条生路。马车、自行车争先恐后，挤在其中。汽车燃烧了，马车掉了，被压扁的自行车铺了一层，汽车堵住了汽车，男人、女人、老人、儿童乱成一团，狂呼乱叫。一位横穿马路的孕妇被疯狂的车轮拦腰压断，轮胎上溅满孕妇的鲜血和胎儿的脑浆；一位老妇来不及躲避，卡车就从她身上开过，老妇顿时血肉模糊，无法辨认。一个壮年男子被马车撞翻在地，侥幸漏过驰过的车轮。倾刻间又被另一辆发狂的卡车碾死。 回首漠河，浓烟像先导，已经遮盖了一切，方圆四公里，四千多户、二万多人的县城，变成了一个黑暗、压抑、令人窒息的空间。 一位目击者称：“五月七日下午六时，我看到漠河县城好像升起一个巨大的火柱，足足有几十米高。上边漆黑，中间深红，下边浅黄。四处昏天黑地，对面都不能见人，灯的强光，也只能射到二三米远。很快，全镇一片火海：贮木场着了，木院墙着了，房子全着了，一堆一堆木头柈子着了。我的家在县城里，家里的一切? 另一位目击者称：“大火到漠河城时，我在西山上扑火，听到县城被烧，撒腿就往回跑。沿路看见汽车、拖拉机停在那里呼呼燃烧，有的只剩下铁壳子了。电线杆子都被烧酥了，我家旁边的那一根，水泥一块块开裂，掉下来，里面的钢筋熔化，弯弯曲曲如一条红色的蚯蚓。一座接一座的房屋变成堆堆黑灰。” 烈焰的跳动发出不断轰鸣声，使人心惊肉跳。地面被烧成粉屑，石头、砖瓦、钢筋扭曲变形。 漠河县城三千六百多户人家被烧毁，近一点五万人无家可归，五十一人死难，六十八人受伤，直接经济损失在一亿元以上。 烈火在漠河没有受到任何阻挠，又乘着八级以上大风，以每小时五十四公里的速度，向图强、阿尔木等林业局所在地席卷而去。从图强开出的救援漠河的两辆消防车行至半路，迎头撞上大火。消防车急忙掉转车头，慌乱中一辆消防车翻倒在地，被大火吞没，车上两人罹难。另一辆消防车和一辆吉普车被大火穷追不舍，苦苦奔逃也在劫难逃，被火舌舔上化为一堆废铁。二十点二十分，育英林场被火龙横扫，二十一点零五分图强镇被横扫。阿木尔镇已在劫难逃。 从漠河被焚起长达四个多小时时间里，这些地区均未得到及时的警报。尤为悲惨的是阿木尔人，人们刚刚关掉电视机上床睡觉，大火就已到达。 二十三点三十分，阿木尔遭动。这个林业局所属森林百分之八十被烧掉，二千零五十六户的住宅被毁，九人丧生。 烈火在阿木尔横行肆虐了将近一个小时，又分火三路从正东、东北、东南云向直冲塔河而来。同时，大兴安岭东侧的火点也烧成了线，形成了东西两面大面积火区。大兴安岭面临被烈火荡平的危险。国家气象局卫星云图上此时的大兴安岭一带，一条条红色的细带婉蜒爬行，颇有连通汇合势态。这之前仅仅五个小时，大火就吞噬了漠河、图强、阿木尔三个城镇和这三个林业局的绝大部分山林。 残存的几幢楼房在市镇矗立，举目望去是一片废墟。楼房上的玻璃已经溶化，窗户变得空洞虚无。白铁瓦被拧成麻花形，失去了光泽。仓库遗址堆满了迸碎的罐头，酒瓶被烧成扭曲的一堆。电视机只剩下一个窄窄的框架，荧光屏如今只是丝丝缕缕的纤维。瓷器被卷倒打碎，洗衣机如破桶一般。新华书店的书籍被烧成白灰，风吹散了大字典的亡灵。昔时繁华的市镇遍地碎砖破瓦，断壁残垣，地面浮土一尺多厚。烧死的牲畜皮烧焦，肚子烧爆。 壕沟里有一撮白色的骨灰，从残存的一小块腿骨和地上焦黑的影子，能够判断出是过火的人的形状。一具男尸萎缩的四脚似乎还在惊悸、抽搐。一具女尸被烧成了二尺多长，面部模糊不清，全身麻雀色，有如出土的古尸。一具无人认领的尸骸被人们盖上白色塑料薄膜，烧剩的一半颅骨上散乱地披着一缕长发，可以看出死者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她留下的只是未足一斤的骸骨。 赶赴现场的“灾地记者”们实录了一些惨死情状：一位男人遭到严重烧伤。灾后被送到县城医院。他躺在病床上总安静不下，好像他满身是火，置身于火海中东奔西突，除了烈火，还是烈火。他不停地喊叫，害怕听到声音，尤其怕听到吵嚷和高音喇叭的聒噪，如同被杀死了睡眠的麦克白。直到第四天直升飞机来转运伤员，在被送至飞机舱门的时候，他才回首惊呼：“地窖！有九个人躲火！”人们立即奔向那里，然而地窖中的九个男女已全部死亡，这是大火中死亡人数最多的一处。大火中地面和地窖中氧气升流助燃，地窖中氧气渐渐稀薄，一氧化碳却不断灌进来，造成窒息。许多人不懂得这点，火灾时跳入地窖中避火，致使很多人罹难。那个被烧伤的男人是奋力爬出地窖的幸存者。 图强镇两姊妹正在看电视，有人惊呼：“火来了！火来了！” 毫无准备的两姊妹四处躲藏，走投无路，有人看见她俩跳进贮水铁槽里，水齐腰深，她俩只把脑袋露在外面。第二天人们发现铁槽里的水被火烧剩了一半，而两个年轻姑娘已被煮死。 一位母亲一手抱着半岁的儿子，一手拉着五岁的女儿，和避难的人们一同逃上一个大坝。不幸的是，风向变幻，烈焰嚣张，似乎大坝的空气和水都在燃烧。百米石坎，红光闪闪，火与热浪两面夹击，尤如炉火中的一段锻铁。母亲抱紧男婴，默默祷告，自己的胸膛再冷些再冷些吧。火烧到了她的头发、衣服，她全然不知。怀中的孩子还是被活活烤死。再看女童，已经在燃烧，趴在地上，似乎已挣扎了很久很久，她的头向着母亲缓缓蠕动。女儿也死了，双腿已经烧烂的母亲疯痴了。她是漠河县城烧伤最严重的一个。 一个二十岁出头酷爱玩狗的男人，在十万火急中只抱出了自己养的一条狼狗，他牵着狗拼命奔跑。过后，人们找到了爱犬者和他的狗，一个蜷曲着、残破不全的尸体的焦糊残臂上，系着一条爆皮、红锈斑斑的锁链，而狼狗烧掉了四脚、尾巴，只剩下流着黄油的半截尸体。 一个男人根据一个奶瓶、一片未能烧尽的布片及一些钱币，分别“找到”了他的妻子和小儿：一具蜷曲的尸骨和那背后的小炭团；人们根据在树林残烬中发现的八个钉鞋的铁拐子，知晓了消失在这片树林中的一群浙江掌鞋姑娘的“下落”。 一个火车司机当火车通过图强隧道时，发现隧道口奔来一个穿着红上衣的女人。司机拉响了汽笛，临近她时，她突然卧轨。 察看尸体，发现一张纸条——“我心中只有你一个人：××”。 这个隧道口奔来的女人死于被大火烧毁的爱情。 同样遭受火灾，镇静和丰富的避火经验往往能自救、救人。 马林和盘中两林场相距不远，地理、自然情况基本相同。五月七日晚，大火先到盘中，后到马林。由于盘中事先有所准备，派出了观察哨，居民们也组织起来。大火一到，广播一遍又一遍地招呼所有群众都集中到空旷的学校操场上。烈火袭来，青壮年被组织在人群外围抵挡，统一号令，操场上的人一齐卧倒，脸埋在事先挖出的土坑里呼吸，躲过了席卷而过的火头。盘中一千多老小，无一人伤亡。约四十分钟后，大火烧到马林林场，结果却有十一人葬身火海，二十六人烧成重伤。 漠河县林业局工人黄有年动员了几户邻居留下，勇敢，聪明地保卫家园。他们抡起斧子砍掉屋前燃烧的木栅，用衣服扑打、用水桶浇灭落于屋顶的团团火球。对低飞的小火，则用身体滚压。路边有堆二米多高的柴垛着火，黄有年与另一位邻居把水桶放成一排，靠着墙，监视着烈火。直到柴垛烧透，才小心翼翼地把余烬铲到路边沟里。一夜对峙，东方欲晓，被送去避难的家属们忐忑不安地回来时，发现人和家园完好如初。黄有年认为，如果漠河能组织起来，全城毁不了那么多。 大火一来，漠河人争相走避。谢保荣、周喜等退休老工人不愿离开，他们组织了二十多个同样倔强的退休老工人，一直在火车站打防火情，终于把一个完整的车站（除氧气瓶仓库爆炸外）、完整的铁路家属区保护下来。 同样，由于准备及时和打防火情顽强，漠河第二木材加工厂厂长胡守本和职工们保住了厂子。而不远之处，全县第一大企业——漠河大修厂，到货不久的四十台新“东风”汽车，全部烧毁，成为一堆废铁。 Ⅱ 人与火灾的搏杀：决定生死的二十五个昼夜 ● 这场大规模的灭火救灾由中国最高政府直接领导和指挥。 人被烟呛得受不了，就趴在地下吸口潮湿的空气，又起来打火。 两亲火龙同归于荆塔河县。县长放了三枪鸣警，大喊：“撤！太 危险！”。连着二十多天几乎没有休息的官兵们极度疲倦。七八 台风力灭火力机整整顶了二个小时。整个林区响起一阵阵欢呼声。 ● 十六次成功的人工降雨也起到了一定作用。 五月八日一时十分，驻漠河边防某团向分区发出了第一份报告漠河火情的电报。十六时，又代为转发了受灾严重的图强林业局的灾情报告。很快，离大兴安岭较近的部队受命驰援，率先赶到火灾。 五月九日上午八时三十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召集有关部门负责人参加紧急会议，国家副总理李鹏作出六条指示：一．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国家林业部、气象局、物资局、铁道部等单位要定期召开碰头会议协调扑火事宜，这次扑火主要由扑火前线指挥部和黑龙江省指挥；二．铁路必须为抢险救灾服务，为扑火让路，保证把部队运上去，把灾民转移出来；三．要死保塔河，在呼码河北岸搞一条隔离带；四．要上一些部队，主要打隔离带；五．气象局要密切配合，作好人工降雨准备；六．为了及时搞清情况，要建立及时汇报制度。 五月十日国务院成立了有总参谋部、林业部、铁道部、国家气象局、国家物资局等单位负责人参加的扑火救灾指挥小组。 五月十二日国家副总理李鹏至灾区现场考察。这场大规模的灭火救灾由中国最高政府直接领导和指挥。五月十三日，在火场废墟上、在呛人的空气中召开国务院现场办公会，李鹏副总理当即决定再增派二万部队上山打火救灾。 沈阳军区先后有三个集团军投入火常这样，有五万多军民云集在长二百公里、宽七十多公里的火场，进行一场规模空前的立体扑火。 五月八日，驻齐齐哈尔某师抵达塔河。当时大火离塔河只有三十多公里了。塔河的最后一道屏障是绣峰镇，全镇的房屋和道路都是木头的，镇南贮木场有七万多立方米木料，镇东有八个油库，贮油几百吨，镇内人口五千多。沈阳军区参谋长命令师长吴长富一定要死保塔河，把烈火控制在呼玛河以北。吴师长命令一定要在六一六地域把大火顶住，扼守保卫塔河的防线——三支线。 部队冲入火海，扑打烈火。锹把、树枝、橡皮条把相继打断、散架。士兵纷纷脱下衣服浇湿后用衣服扑打。人被烟呛得受不了，就趴在地下吸口潮湿的空气，又爬起来打火。很多士兵身上被燎起泡，脚被树桩扎穿。有一个团好几百人被两面包抄的烈火包围，火圈逐渐缩小，团参谋长带着两个人在浓烟烈火中终于找到一处缺口，士兵们簇拥着一名在场的记者飞快突围。 此时烈火已突破三支线，扑向塔河最后一道防线二支线。几经争执，上级终于同意吴长富以火攻火。官兵们在三支线每间隔三米站一个人，排了十多公里长。一声令下，十多公里全部点燃冲天大火，两火相撞，轰响如雷，翻卷滚腾，不一会儿，两条火龙同归于荆五月十日晚，受阻的烈火改道从西北方向向绣峰扑过来。两个团的官兵迎上去。一个团拦截火头，一个团挡住火线。官兵们与迎风火死死相拼，惊险万分。塔河县县长荆家良放了三枪鸣警，大喊：“撤！太危险！”这团官兵却拼死不撤，一直抵挡烈火四天四夜，保住了绣峰和塔河。 灭火者主要以山川河流为线，打成隔离带，然后分割围歼，或以铁路、公路为界，针锋相对，与大火生死搏斗。打树冠火，扑地面火，铲地面火，让火无处存身。灭火飞机、风力灭头机、扒土机、装甲车和灭火爆破弹一同轰响，山摇地动。 在塔河保卫战中，部队转战四处，常常强行军几百里。扑火、打隔离、清火场，保证三百米之内无烟、无火，挖二米宽的防暗火隔离沟……常常是每个士兵耳边响起的命令。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一支部队六天六夜没有睡过觉，行军时有士兵走着走着碰到一棵树，抱着树就睡着了，被晃醒后接着再走。由于长途行军，战线长，供给困难，一支部队三天没有一点儿吃的东西。 救灾部队还遭受到寒冷和雨淋的袭击。 为了统一指挥，吴长富师长被任命为东线总指挥。他下令全线数万军、警、民分兵把守，尽可能消灭火线火头，封闭火区，进而全歼大火。依命令各路人马一齐出发。一个团进入三支线以北林区中扑战四天四夜，另一个团四进四出北山，还有一个团到八里湾，扑灭了四个火常五月二十日，东线千里合围扑火成功，塔河、绣峰的危险基本解除。胡子长出一公分多的吴总指挥对记者说：“饭可以不吃，觉可以不睡，大火不灭，胡子不刮。”时人遂呼之为“大胡子师长”。 六月一日，该师全部出动，合围一股猛然烧起的残余大火，耗时三天三夜。士兵们喝沟塘中的冰水，吃野果子和饼干，冻得全身哆嗦，从头凉到底。连着二十多天几乎没有休息的官兵们极度疲倦，倒在泥水中就睡着了。六月三日，官兵们一身、一脸、双手均成漆黑，胜利地走出山林。 中央、军委主席邓小平签发命令给该步兵师，全体官兵集体一等功，“大胡子师长”吴长富记一等功。 由大兴安岭的灭火专家单成玉在贝尔直升机上提出的“以火攻火”，打出隔离带的技术方案，在灭火中普遍采用。 在东线八里湾三千名林场职工和二千名士兵五月十八日上午七时随着一声号令，同时迎着三个方向的火头点燃了手中的火种，这一大股人工火头呼啸着向前飞腾几公里，与大火相遇。两股火头嘶咬着扑向对方，在燃尽了所有可燃之物后，两股火头一同奄奄一息，无力地倒下了。这种“以火攻火”，打出隔离带的技术方案，形成了从绣峰到二十三站保护塔河的百余公里防火隔离带，保住了一百五十万公顷的森林。 在这场生死搏杀中，身穿桔红色浸药防火衣，头戴白盔，手提十三点五公斤重的风力灭火机的森林警官，立下首功。 火场最重要处是火线，火线最关键处是火头，而森警就搏斗在火头上。在盘古，森警操纵着风力灭火机掐住山火，风力灭火机燃耗的是汽油，喷出的是十二级火风，用“火吹蜡烛”的原理扑火灭火。灭火机发出阵阵怪叫，森警不顾燎人的烈焰奋力向烈火压去。火太大、烟呛人，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趴在地上往上面灭火，硬顶着火头不让它冲过。七八台风力灭火机一齐开动，硬是把大火头顶住，整整顶了二个小时，为后面的清打隔离带的人抢出了时间，保住了有全国第二大贮木场的盘古林常兴安林场告急，大火铺天盖地地扑向居民区。两架直升飞机及时赶来，里面跳下几十个森警，看准火头，迎面冲上去。十多台风力灭火机一字排开，对准火头咆哮猛攻。很快，他们从中间打开一个缺口，接着将大火一分为二，各个扑灭。 扑灭樟松岭的大火时，森警后面跟着一千多人的灭火队伍，突然风向突变，大火迎面向人冲来，指挥人员立即喊话，让林场职工和部队马上撤到公路，森警部队留下顶住。有的老百姓失声痛哭，以为七十多个勇士全完了。然而二十多台风力灭火机突然响起来，大火果然被顶祝森警部队要求有很高的快速反应能力和机动性，他们的临战装备为：一台卡车头朝路口，车厢插一面红旗，车厢后部依次放成几行的风力灭火机、塑料汽油桶、喷水式灭火器和草绿色背裹。一旦得到命令，两分钟之内卡车出发。 森警主要来自武警部队，这些士兵每人背负二十—三十公斤，迎在火头上。风力灭火机震后二个小时后，人的耳朵就什么也听不见了。他们敢冲、敢搏，用十几台风力灭火机可以把十多米高的火头撕开缺口，十分钟内就把火头掐祝与大火相距一米，面对面地搏杀，头盔不一会儿就被烤化，手指一捅一个窟窿。最前面的人用风力灭火机打火，由于离火太近，会被烤得皮焦肉化，因此需要有人不断地往打火者身上喷水，现场雾气腾腾。一天过去士兵的裤子变成了裙子，二天过去裙子变成了裤头。 为了抵挡、扑灭大火，当时军人普遍以一种超过生理极限的拼命精神面对大火。历经二十五昼夜，大火终于倒下熄灭。 这场生死搏杀的主要时间表如下： 五月八日，东部火场驻齐齐哈尔某师驶入塔河，大火前距三十多公里。全师死保绣峰、塔河。 五月十日到十四日，两个团的部队死守绣峰西北方向。 五月十三日，西部火场，大中明火线十四条，总长三十一公里；东部火场，大中明火线十五条，总长六十公里。总指挥部的灭火方案为：“稳西打东”。 五月十九日，东部火场的明火被扑灭。并打通了三百公里长的隔离带，几百万公顷森林可以放心得存。 五月二十日起集中力量扑打西部火场 五月二十六日，西部火场全部扑灭。并打通了二百多公里长的隔离带。 五月三十一日至六月三日，所有部队扑打塔河附近一次较大余火。 六月四日，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最后一处火点被扑灭。经国务院领导人批复，塔河防火总指挥部宣布，持续燃烧二十七天的森林大火全部扑灭。整个林区响起一阵阵欢呼声。 在前述时间中，中国政府向灾区输送了大量款物，中国政府还接受了来自二十多个国家和地区的政府、团体和个人，以及七个国际组织的各种援助。其中，写着“来自日本的礼物”字样的日本红十字会药品在漠河各救护医院分发，来自英国的白色帐篷在图强分发……由黑龙江和内蒙古气象局实施的人工降雨也起到了一定作用。飞机在灾区上空收捕云朵，一旦发现后钻入云层中倾洒干冰降温，播撒的催化剂形成千千万万个核，在云中滚大、下落，化成雨滴，倾洒至火区。在扑火中共作业十八次，十六次降雨成功。 Ⅲ “烈士和小丑”：大火照亮的高尚与卑劣 ● 漠河县公安局消防科副科长秦宝山被判处有期徒刑四年。 县长的家完好无损地屹立在废墟上。捷足先登的几乎全是青壮年， 妇女老幼被挤在车下。甚至连医院的痰盂和污物桶都要拿走。凡 是值钱的东西被抢得精光。小灾小捞，大灾大捞。一些人置灾情 于不顾，在小餐厅胡吃海喝。为了救护一只小羊羔，他被快了一 步的烈火吞没。“卑劣”使形势更混乱、更复杂，甚至酿成灾中 之灾。 人影在大火中晃动，大火把人影缩小，也把人影放大，大火照亮了人的高尚与卑劣，使平常遮盖着一切暴露无遗。 漠河县公安局消防科副科长秦宝山在烈火危及粮库、油库时，却把几辆消防车和两辆推土机定位于自己家周围。灾后漠河县一片废墟，而他的家安然无恙。一年后，秦宝山被判处有期徒刑四年。县长高保兴在山上打火时，漠河县消防科一些人指挥推土机推倒了县长家周围的小军校和民房，用救火车不断地浇易燃的草垛，水流四溢，直到第二天早上，地面还湿漉漉的，县长的家当然完好无损地屹立在废墟上。 漠河县县委书记王召英在大火来时正在指挥疏散，他爱人单位的一些人将他家的家产安全转移。 一个居民在出逃时只顾抢夺衣物，却将年迈的老人弃之火海。一个司机开车挤入逃难人流，吆喝着带电视机的人上车，可一等电视机放上车，他就开车扬长而去。 而此刻正在洪河附近修路的某团官兵却放弃生路，开着六辆卡车逆逃难洪流而上，冲进县城救人。惊慌失措的人们见到汽车，就拼命往上。士兵们一遍遍吆喊着“老人孩子和妇女先上”。 然而捷足先登的几乎全是青壮年，妇女老幼被挤在车下。妇女们急了，只好把孩子交给素不相认的士兵举上车带走。 漠河民警娄德伟向跪在面前抱住他的腿求他别走的妻子大声喊道：“我是警察！警察不能跑，警官这个时候得去救人！”高风亮节。 大火进入图强。某单位四个科级干部互相推托，竟然不按命令上山扑火，被给予降职处分。一位科级干部在分发救灾物资时，各选一件先披在自己身上，造成恶劣影响，被当场撤职。 图强职工医院在五月八日清晨涌入一帮灾民，哄抢所有可以进食的东西，有人抢不到东西就吞下一把维生素药片。他们还泄忿打碎医院的玻璃，割开氧气袋，甚至连医院的痰盂和污物桶都要拿走。 沿着河边随时可见有人狼吞虎咽并非自己财产的牲畜尸体，甚至生吞活剥，完全丧失理智。 而此时，颈涛段轨道车司机纪文祥三次冲越图强站的火海，救出了四百多被烈火周围的灾民。而他却眼看着自己的家化为灰烬。他本人也在抢救中烧焦了头发，满脸都是燎泡。 哈尔滨铁路局局长华茂昆当时正在甘河车站检查工作，五月七日二十一时他断然命令自己乘坐的公务列车向灾区进发。列车冒险前行，右侧几十米高的火龙翻滚，随时可能断掉列车退路。 五月八日下午四点，列车抵达凌云站。华茂昆得知前方长缨站附近林场油库已被烈火围困，并且风劲火猛难以通行。华茂昆果断下令继续前行。傍晚冲过长缨车站，铁路两面山火肆虐，枕木直冒黑烟。列车继续冲过劲涛车站，将二节油罐车挂上。劲涛再向前二公里处，有五十多根油枕木起火燃烧。而机车油箱外层被钢轨剐破，夹层的防寒泡沫被暴露在外，若有一粒火星飞上，后果不堪设想。华茂昆镇定指挥随行干部跳下扑灭枕木燃火，列车及时冲出危险地段，扑火人员飞奔抓车而上。这趟勇敢的列车终于将粮食、饮水和食品运往灾区。 国防绿，象征着生命和庇护。当生命危险的时候，许多灾民同时涌入边防某团。官员全力以赴，保护、转移了五千多名群众。火势稍退，部队又安置了一千五百多名无家无归者。军需仓库里的棉衣、被子和军衣被分发给最困难的灾民。未需上级命令，部队还派出访灾问苦小组和巡逻医疗队走访灾区，救难救病而很多干部自己的家被烧得光光的。 在火灾中组织人员扑火、抢救重要国家财产的图强林业局党委书记迟仁太，自己的家被烧毁，东西烧光。 五月八日，火的劫掠已过，阿尔木被另一种“火”蔓延。幸免于大火、完好无损的商店大楼突然燃起了余火，而只要有人救完全可以扑灭。人们却在一边默默观看。派出所的人也在忙于看守本单位的东西。有人开始从火中抢掠商品。 有人用小车推着一车白糖而去，有人扛了一百多斤毛线走，一个女人抱着一台双缸洗衣机走了，一个带肩章的人拿走几双女式皮鞋，一个警察换上一双新皮鞋扬长而去，一家开小店的开着车来抢东西。毛料一匹匹被扛走，毛毯、手表、录音机等凡是值钱的东西被抢得精光。 阿木尔百货商店放在法院的一车物品也不能幸免，被拿得所剩无几。没被烧的沿江商店也被人抢。 一位记者还记录了阿木尔的一些现象： 大凡见到的阿木尔人，个个满肚子牢骚，有的忍不住了就破口大骂。 “烧！全他妈的烧！有人巴不得把帐底子全烧了！” “哼，罐头一箱一箱往家里扛，衣服刚来的时候，连影儿都没见到就被抢光了！” “咳，无灾不捞，小灾小捞，大灾大捞哇！” 一个相当谨慎的干部也承认，在阿木尔“救灾物资是没整明白的”。 又谈起了救灾物资。一位工人把我扯到了另一个房间，拎起一床足有二十多个补丁的被子说：“你瞧，给我们工人的就是这个！按说，万贯家财都烧了，一床被子值几个钱，但办事要公平。” “有人成箱成箱往家搬桔子罐头。”一个姑娘插嘴说。 “一看他们分东西就来气，有的人家里新被子七八套，铝锅三四十个。机关干部把新东西、好东西都弄去了！” “哼，我这回才知道什么叫机关！”又是那个姑娘插嘴。 有人告诉我，五月二十八日给山上打火的人领食物，单子上签的是二百公斤面包，只给三十斤；三箱酒只给一箱；连咸菜也克扣，还逼着人按原件数签字。在漠河的一位年轻记者，见到一些人置灾情于不顾在小餐厅里胡吃海喝，当即拍照。这些人竟冲出来对记者大打出手。 阿木尔也有大写的人。全城拼命逃跑之际，阿木尔小商站七十岁的更夫老包头从容地提着枪领着狗在商站四周巡视。那一夜附近十几米远的房屋都被烧了，小商站却被保存下来。 阿木尔镇牧羊人辛海青用斧头劈开羊圈，放跑了所有的羊，但是为了救护一只小羊羔，他被快了一步的烈火吞没。他的头部炭化了，两臂成了灰棒，一只手向前伸着，另一只手深深地抠在泥土之中。 在灾难中高尚和卑劣都是会出现的。“高尚”能减轻灾害，使他人的生命得救。“卑劣”使形势更混乱、更复杂，甚至酿成灾中之灾。高尚者要做出自我牺牲，要勇敢，胆怯和自私则导致卑劣之举。在灾难中这个天平总是不断摇晃。从天平上走下来的将是烈士，或小丑。 Ⅳ 黑色灵薄狱：世界一百年来的大火灾 ● 几十名船员眼看着十几英尺高的大火慢慢烧到他们身上， 他们无路可逃，都死得很惨。剧院大火使六百零二名观众被烧死， 多数是妇女和儿童。人们躲进客房的洗澡间里，有的躺进浴缸， 有的站在淋浴蓬头下。大火之后，英国地铁系统全面禁止吸烟。 馆藏各种珍贵报纸被烧毁四分之一，其中有珍贵的二千零六十四 万册报纸合订本。如果摩天大楼的钢架继续被烧，上面的五十层 将要全部塌下来。罐内一万六千吨原油燃烧，火焰冲天而起。科 威特油田大火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火灾。 火灾是肆虐人类最频繁的灾难之一。翻开本世纪的历史，烈火呼啸的声音扑面而来。它烧毁森林和大自然，逡巡于剧院、商楼等人类建筑，吞噬地铁、码头、工厂、油田，给世界造成巨大的恐慌和损失。今天，人们已经认为，灾难（包括火灾）也是“世界历史进程”的一部分。回首本世纪的特大火灾，一个黑色灵薄狱就此出现。 一九○○年六月三十日美国霍博肯码头大火。这一天是星期六，下午三时五十五分，堆积在北德意志劳埃德航运公司木制码头上的棉花起火，引燃了附近的一百桶威士忌酒。大火接着烧着了该公司停泊在码头的四艘主要客轮。这四艘客轮是：由布洛姆和沃斯公司建造于一八八九年的六千三百九十八吨级“梅恩”号，建造于一八九六年的一万吨级“布来梅”号，一八八六年建造于格拉哥的五千二百六十七吨级“萨勒”号和二万吨级豪华客轮“恺撤·韦尔黑姆·格罗斯”号。四艘船中只有“恺撒”号及时扑灭大火幸存下来。“梅恩”号最为惨烈，起火后拖船无法将其拖离船坞，几十名司炉、司机和船员眼看着十几英尺高的大火慢慢烧到他们头上和身上，他们无路可逃，都死得很惨。大火还烧着了十八艘驶船、运河船和游船。共有三百二十六人被烧死，大部分是北德意志劳埃德航运公司的雇员和码头工人，另有二百五十人受伤。损失达一千余万美元。 一九○三年十二月三十日，美国埃罗戈依斯剧院大火。“绝对防火”几个大字于一九○三年十二月三十日下午将二百一十五名观众迎进了新建成的埃罗戈依斯剧院，上演的节目是流行歌舞喜剧家伊戴·弗伊主演的音乐喜剧《蓝胡子先生》。整个剧院都挂着厚厚的华丽的窗帘。剧院的一切都是易燃的，演员演出的笨重布景道具和布帘，铺在地上的地毯，盖着座位的麻纤维。剧院内缺乏灭火器材和消防措施。火从舞台的布景悬吊区燃起，演员继续演出，一时观众以为火是剧情的一部分。敞开的舞台后门形成的通风口使卸了一半的幕布像气球一样向外鼓起燃烧。火舌伸进礼堂，又一阵旋风似的冲到剧院后部唯一完工的通风口上方挤满人群的楼座。整个剧院一片惨景。挤着几百儿童的楼座哭喊震天，妇女们设法一次把四五个孩子拖出来，但很快被奋力挤出的人群挤倒、踩死。有六十人从楼厅沿着没有标记的过道跑到女休息室和被锁住的出口，无法逃脱，后来发现他们一堆堆地被烧死或闷死。清理出来的死者都被烧焦，有个妇女的脸上被踩上了靴子印，一对夫妇在火中互相抓得很紧，火把他们焊在一起。剧院大火使六百零二名观众被烧死，多数是妇女和儿童。 一九四六年六月四日，芝加哥拉萨利饭店大火。拉萨利饭店高二十六层，客房和走廊铺着名贵地毯，墙壁镶有红木和胡柳木。正在宴会大厅用餐的一位客人的座垫突然燃起，并烧着他的衣服，惊慌失措的他跑出宴会大厅，一路引燃了很多地方。火势蔓延得很快。第二十二层楼上被困八百多人。人们躲进客房的洗澡间里，把水管打开，有的躺进浴缸，有的站在淋浴喷头下，还有不少人把床单、被子打湿后堵住门窗，坐等消防人员救援。火灾发生后十五分钟，消防队赶到现场，救出了一些被困者。一个女话务员推开拉她走的人，不停地打电话给各个客房，告诉人们安全通道怎么走，后来她被熏昏，死在自己的岗位上。大火使六十一人失去生命，二百余人受伤，财产损失一百万美元。 一九八六年十一月十八日，伦敦地铁大火。大火是从一自动扶梯的底部开始烧起来的，火势蔓延得很快，浓烟滚滚，充满了纵横交错的地下通道。乘客混乱奔突，乱作一团。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人，有的人已经烧得面目全非。大火燃烧了四个多小时才被扑灭，一名消防队员丧生。火灾共造成三十二人死亡，一百多人受伤。这场大火以后，英国地铁系统全面禁止吸烟。地铁防火问题引起全世界的注意：地铁场地窄，大型消防车难以开进，地下排烟不便，一旦失火浓烟呛人。伦敦地铁大火中消防队员，因没有获得地铁通道分布图而一度受阻。世界各国地铁迅速反应，加强消防工作解决上述问题。 一九八八年二月十四日，前苏联科学院图书馆大火灾。这个创建于一七一四年的图书馆有着自一七二八年起本国出版的几乎全部自然科学著作，抄本部有一万多件古代俄罗斯的写本。火灾起因是报纸典藏部电线短路，而火灾自动报警系统失灵，人们在烈火燃烧二个小时后才听见报警。烈火一共肆虐了十九个小时，二十五台消防车不停地工作了十九个小时，使图书又惨遭水和潮气的破坏。据统计：馆藏一千二百万册图书中，有四十万册被烧毁，馆藏各种珍贵报纸被烧掉四分之一，计二千零六十四万册合订本，其中很多报纸是世界上仅存的孤本。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邀请在图书修复方面居世界领先地位的波兰专家前往列宁格勒，并为修复工作提供了设备。前苏联新闻记者和科学院工作人员纷纷撰文痛陈玩忽职守和对消防工作的麻痹思想导致了这场灾难的发生。 一九八八年五月四日，洛杉矶六十二层第一洲际银行大楼失火。摩天大楼上的消防装置纷纷失灵，消防队员只好带着消防工具爬上去。大火从第十二层楼窜向第十三层、第十四层、第十五层，如果摩天大楼的钢架继续被烧，上面的五十层将要全部塌下来。消防队员终于在第十六层击退大火，避免了一次更大的灾难。火灾死亡一人，伤十人。火灾后洛杉矶的市政府制定了一条新的规定，强迫该市一九七四年以前建造的三百多幢大楼的所有权拥有者对自己的大楼进行消防全面检查并安装新的消防设备。 一九八九年八月十二日，中国黄岛油港大火。黄岛油港是中国的重要的原油出口港，胜利油田的原油通过输油管道输送到黄岛贮存，然后外运。这一天上午十时，港区油库五号贮油罐因雷击（这是距地面很近的“地滚雷”，使避雷针失效）引起爆炸起火，罐内一万六千吨原油燃烧，火焰冲天而起，库区另外四个贮油罐相继发生爆炸、起火。石块和杂物被爆炸的气流抛出几百米远，三公里范围内的房屋窗玻璃被震碎，八万多吨原油燃起的大火笼罩整个港区。五千多军民、一百三十多辆消防车投入扑火，激烈拼搏五天大火被扑灭。有十六名消防队员在灭火中失去生命。国务院总理李鹏来到火灾现场，离火场最近处仅二十公尺。 一九九○年二月，科威特油田大火。美国发动的历时四十二天的“沙漠风暴”打败了伊拉克，伊军撤退时在高级工程师阿尔发的指挥下，炸毁了科威特全部油井，七百多口油井喷射着冲天的烈焰。科威特油大火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火灾。 这七百多口油井每天烧掉六百万桶原油，向大气层排出四万吨氧化硫，三千多吨氧化氮，十万吨一氧化碳，二百多万吨二氧化碳，还有大量的硫化氢气体。黑烟中还含有致癌物质苯并芘，含有苯并芘的烟尘经“黑雨”落入土壤，会使草木污染。牛羊吃了被污染的草，体内就有这种致癌物，最终将传递给人体内。 大量烟尘遮蔽了阳光，汽车在大白天也得打开大灯才能行驶。地面的温度只有摄氏十度至摄氏十五度，形成了局部的“核冬天”现象。 到八月份才开始扑灭这场前所未有的大火。全世界包括中国在内的十个国家的二十八支灭火队，用了整整八十五天，终于于一九九一年十一月六日扑灭了全部起火的油井。科威特石油公司付出的灭火费共为一千二百余万美元，但和烧掉的原油价值相比，这个数目还不到十分之一。 大火形成的烟尘一方面对科威特当地造成污染，另一方面，高空的烟尘随西风带气流渐渐东移，经过阿联酋、印度、中国、日本上空，最终造成整个北半球气候异常。有的专家认为北半球，最近频繁的火山爆发就与它有关。有的专家认为还将出现一些难以预测的气候异常现象。 持续十个月的科威特油田大火对人类和环境造成了空前的危害。人类真正的灾难也许就是这种纯粹人为的对人类生存环境的突发性破坏。 Ⅴ 人与森林：大兴安岭火灾反思录 ● 人类呼吸的三分之二氧气来自这不知疲劳的绿肺。 中国的森林覆盖率在世界上排在第一百二十位，仅仅比非洲撒哈拉的几个沙漠国家略前一点。田纪云副总理说，火灾根本原因是企业管理混乱，纪律松驰和严重的官僚主义。防火费用平均到每亩林地仅八分钱。 援华加拿大专家感叹：“一切再早一些就好了。”某些指挥者素质太差、指挥混乱。大兴安岭变得丑陋、难堪、骇人，也更真实。 自古以来森林就不断给人类提供木材，而且可以说，森林一直是人类生活的保护者。 首先，森林直接有益于人类的肌体，有益于人们的生活福利和健康。森林给人类提供了十分之九的生物量和超过湖泊八倍的贮水量。一亩森林一天能吸进十公斤的二氧化碳，呼出四十九公斤的氧气，人类呼吸的三分之二氧气来自这不知疲劳的绿肺。 其次，森林对其周围环境的环护、保持作用，间接地有益于人类健康和生活安全。森林有调节气温的作用，可以促使最高气温降低，使最低气温提高。森林经常通过蒸腾作用消耗大量汽化热，不断把水分输送到大气中去，森林内部的温度比外部平均高百分之五。森林可以挡住风沙、风雪，保护着城市和道路。森林能净化大气和土壤，吸附污染物质，例如对付二氧化碳的树种有：栲树、龙柏、梧桐、银杏、夹竹桃等，对付臭氧的树种有：黑松、银杏、夹竹桃等。森林还能防止土壤侵蚀和崩塌，防止噪音等。 再次，森林直接对人类的精神空间具有重要意义。森林有助于培养和提高人们的情操，是休息、观赏风景的诗意之地。历来为人类自然科学、文艺、建筑所采用，是人类友伴。 中国，仅有百分之十二森林覆盖率，在世界上排在第一百二十位，仅仅比非洲撒哈拉的几个沙漠国家略前一点，森林覆盖率达百分之六点二的大兴安岭无疑是国宝。世界森林面积有二十八亿公顷，大兴安岭有五百二十万公顷，对中国而言，大兴安岭何等重要。然而，这场大火改变了大兴安岭森林面积居中国之首的历史地位，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以来毁林面积最大，损失最惨重的火灾。 一位中国生物学家对大兴安岭火灾的后果作了这样的描述： 森林是大自然的“总调度室”。根据科学论证，如果一个国家的森林覆盖面积达百分之三十以上，而且分布均匀，就可以基本上做到风调雨顺，天与人和，很少有大的自然灾害。可惜啊，可惜！我们国家的森林资源极为可怜，可烧了这么多。大自然这块平衡板陡然倾斜了，天灾将接踵而至——首先，森林防风沙作用被破坏。据测定，由林边向林内深入三十至五十米远，风速可减少百分之三十至百分之四十，如深入二百米，则完全平静无风。其次，破坏了野生动物资源。我亲眼看见一只被烧得焦头烂额的小鹿，奄奄一息倒在焦土上，那些幸免的动物逃走了，逃得远远的，也许这辈子也不会再回到这片光秃秃的土地上。 国务院副总理田纪云在关于大兴安岭特大森林火灾的重要讲话中说：这场火灾是解放以来损失最严重的一次，必须充分认识这场火灾的严重性，现在已经查明，造成这场特大森林火灾的直接原因，并不是天灾，也不是坏人破坏，五个火源都是林业职工违反操作规程造成的，根本原因是企业管理混乱，纪律松驰和严重的官僚主义所致。对这些重大事故，一定要作出严肃的处理。 对基层单位的问题也要调查清楚作出严肃处理。这么大的事情，绝不能不了了之，不然是无法向全国人民交待的。 反思之一，火灾前防火工作的问题。防火资金滞留、不足，防火管理，不严格、不科学，缺乏现代化的防火设施、队伍和通信，部份领导干部官僚主义严重。 大兴安岭的防火设施、队伍建设和资金严重不足。防火费用平均到每亩林地仅八分钱。林区道路是衡量防火工作的一项重要指标，世界上一般为每公顷几十米至百米以上，而大兴安岭只有十七点三米。方圆五百二十万公顷仅有三十一座了望塔，而且功效较差，每座了望塔只能监视方圆二十公里。 大兴安岭防火中心副主任金可参多次向有关部门呼吁加强大兴安岭防火工作，火灾前一个月还向有关领导作了两小时四十分钟的长篇报告，认为火灾防治的问题已经刻不容缓。然而反应平一九八二年，加拿大无偿提供五百七十万加元和三名防火专家，为大兴安岭建设防火中心。防火中心将完成以下项目：建立森林防火通信网；建立森林防火气象网；建立雷达探测网；提供先进的扑火工具、机具；派专家培训中国的防火技术人员。然而四年过去了，这个现代化的防火系统由于方方面面的原因还未完成。防火中心加方经理麦纳叹息到：“一切再早一些就好了。” 漠河县原本有一支七十多人、装备齐全的森警中队。火灾前一个多月，据说因为“关系不顺”、“资金问题”等原因，这支专业化极强、机动力极快、扑火作用巨大的队伍被解散了。漠河林场起火起，全县竟无一个森警，也没有一台风力灭火机。 早在火灾之前，由于使用割灌机引起明火已有先例。地区防火指挥部通报全区，严禁在防火期间使用割灌机做清林作业。地区防火办指挥科副科长在传达通知时，却遗漏了漠河、图强、阿木尔三个林业局。 漠河在火灾前十七天从沈阳消防车厂接来的一台消防车，刚刚出动去灭火，就出现多处质量问题，没办法使用。 县里家家户户，门前屋后，道路两旁，都堆着木材柈子。 黑龙江省三令五申下达文件要求清理林区柈子，各级检查组也屡次下到林区? 五月六日古莲、河湾最先的火源明火被扑后只留下一小部人守火场，这些每天拿一、二十元工资的扑火队员却在那里喝酒、打扑克、吹牛。第二天一早，烈火复燃。 大火吞噬漠河城前，有四个报警者，但他们只能向大兴安岭地区首府加格达奇报警，却无法与近处的漠河城取得联系。同样，由于通信缺乏的原因，育英、图强、阿木尔也没有收到任何告警。 反思之二，扑火救灾中的问题。部分灭火人员惊慌失措、技术缺乏，某些指挥者素质太差、指挥混乱，有的酿成灾中之灾。 五月六日，大兴安岭林业管理局调度室给漠河县打来电话，要调一个机降灭火队扑灭古莲、河湾林场的火。漠河县的答复竟是：“我们自己有能力解决。” 塔河机场森警分指挥部向塔河县城的前沿指挥部通报：“我们发现了新的火点，方位东经××度××分××秒，北纬××度××分。”对方缺乏地理常识，根本不知道“经纬”是何物，“愤然”断下电话。 在大兴安岭扑火救灾中，出现太多的扑火指挥部，计有总指挥部、前沿指挥部、分指挥部、专门指挥部、各兵种军种指挥部、各有关部委部门指挥部，还有东线、西线火场指挥部。各局、厂也纷纷设立指挥部，各种汽车纷纷安上各种指挥部的标志，令人眼花缭乱。这种人人唯恐落后的举措有时造成指挥混乱、迟缓，指令交叉，浪费人力物力。 某指挥部向坦克三师下令：“盘古以西八十公里处有大的火点，命令你们立即赶赴扑灭。”近二千士兵急行军八十公里，却毫无火情。再推进五公里搜索，才发现火已经烧过三天了。 有的地方救灾物资一时堆积成山，各地各部门送来的救灾物品缺乏统一筹划，部分需同、重复、多余，紧张的救灾单位不得不抽过多的精力和时间予以安置。 大火，揭去了大兴安岭的兴安落叶松、黄鳞松、梓子松、白桦、黑桦、山杨及柞，椴等三百多种的森林家族，大兴安岭变得丑陋、难堪、骇人，也更真实，更袒露地揭开了隐藏千百年的症结与病根，使之暴露于世界。 森林，是整个人类的森林，保护森林，是整个人类的职责。 提高到这个高度，大兴安岭开发区做饭、取暖每年被烧掉的木材就占年采伐量的三分之一，无异于一场更为特大的“火灾”。 目前，整个地球的森林覆被面积小于整个陆地面积的三分之一。一个生态学家曾说：“人类在自然界中做什么？就好像大象在摆瓷器的小房子里漫步，任何时候都可能将精致的玩意打成碎片。 警告人类，不要再打碎大自然如此精巧而又脆弱的平衡。 警告人类，不要再毁坏自己的友伴——绿色的森林。 ------------------ 亦凡公益图书馆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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