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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茶厂回村的时候,已是日落西山,晚霞如火之时。走了一段路回头看茶山,那巨大的绿地毯仿佛镶了无数的金线,格处美丽;洒满金光的桐花溪静静地流淌着,有几个朦胧的人影在溪边晃动;茶厂的屋顶冒着一股淡淡的青烟,透着一种农村的宁静与安详。 然而燃冰的心情却一点也不安静。象在胸口压了一块大石板,闷的慌。华亮说的一点没错。这个大脚引为得意的茶场,实际状况竟是那样令人不满。今年新茶已开始做了,去年的老茶还积压着上万斤。燃冰去看了楼上的仓库,堆的满满的。大脚说,如果要卖,也能卖得掉,可是价钱太低,他舍不得,指望今年价格能回升,压一压。但是想不到至今没有回升的迹象。如果今年再不回升,那么茶场就可能亏本。 “亏本了怎么办?”燃冰问。 大脚挠挠头,“那怎么地,做茶总有时候亏的嘛。” 明知道亏,还要按老方法做,这不是太愚蠢了吗。燃冰这话到了嘴边又吞下去。这种道理与大脚这种人是讲不清的。就这么到茶厂看一看,就知道了这个茶厂做的茶为什么卖不掉了,大脚是从不研究茶叶市场走向的。 “小梅,你说这个茶场该怎么办?桐花林的集体经济本来就非常薄弱,这个村里唯一的茶场如果再不景气,这个村还有什么希望?” 燃冰忧心忡忡,似问非问。 白雪也有同感,但她心情没没有那么沉重。“我看这个茶厂的症结在销路不畅。这个厂是做粗制茶的,由县茶厂包销,好处是不要自己找市场;坏处是对市茶厂依赖性太强,一旦市茶厂不景气,就有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积压了那么多茶,就是因为县茶厂收购价太低。我听说这两年市茶厂很不景气,生产的乌龙销路不好。影响了许多依赖它的茶场。如果要使茶场有希望,就必须甩开县茶厂,自己找销路。” “看来是要自己找销路了。不过,”燃冰很赞成白梅的看法,但是认真一想,又觉得困难很多:“县里为了保护茶厂,采取了很多措施,对茶叶经销控制很严,不经过批准是不能自己外销的。” “这个保护措施真是坑死人。如今都搞市场经济了,还自我封锁!要我说,不理县里的,去闯一下红灯。” 白梅一付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令燃冰大为惊叹。想不到这女孩不但有见识,胆也好大。他不由得仔细打量了她一下。 “好一个闯红灯!为什么要硬闯?广东人不是爱说,见了绿灯快快走,见了红灯绕道走嘛。” 白梅笑起来:“人家哪有你想的深嘛。你说,怎么个绕法?” “也许,要通过一些关系。只要绕过县茶厂就行。虽说县里对茶厂采取地方保护主义,只要动脑子,漏洞总是有的。烟草木材国家不也控制得很严,可照样有漏洞。何况茶叶?按我看,茶场的根本问题还不是在销路。” “那是什么问题呢?” “这下要考考你了。” 白梅停住脚步,认真思索了一会,摇摇头:“想不出来。你告诉我。” “管理体制问题。” “怎么说呢?” “这个茶场是村集体所有。村里派干部直接管。就是那个大脚负责。大脚这人是个老农民,只知道用老办法做茶,根本不懂经营的。但是这还不是最根本的,根本的在于这个茶厂的所有权和经营权没有分开。经营者不是在为自己经营。既没有风险也没有利益,干好干坏一个样。他不可能有闯红灯的胆量。即使把大脚换成别的能干的人,让华亮来干吧,因为管理体制的约束,就算他有天大本事也不可能发挥全部才干。这就是这个茶厂每况愈下的根本原因。所以我觉得,要解决这个茶场的困境,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所有权与经营权分开。说土一点,就是把茶场承包或者租赁给个人。只要你按合同交给集体一定数量的钱,赚多赚少都是你的。当然经营者个人还必须要有一定的风险抵押金。这样经营者个人就和所有者一起承担风险和利益,他就会把全身心投入企业中去。所谓的‘杀头生意有人做,赔本生意没人干’。只要能解决这个问题,茶场的产品销路以及其它问题也就能迎刃而解。只要有钱赚,什么红灯都敢去闯!更不要说去绕了。” “哇,不愧是领导,看问题就是深一层。我们这里好多乡镇企业不景气,你说到根本上了。” “我们地区乡镇企业效益不好,当然还有别的因素。但根本还在管理体制。不仅是一个企业的直接管理,更主要的是政府的宏观管理。现在我们管理乡镇企业,还没有摆脱计划经济的模式。老是喜欢下指标一年要办多少多少个厂。老是喜欢搞委派干部当厂长。其实何必?作为政府来说,主要是制定有利于乡镇企业发展的政策,通过政策体系来形成一种激励机制,让企业在市场经济土壤中自由自在地发展。可惜,我们的许多管理者并没有这样做。” “那就从桐花林做起。至少我们在这里还说得起话。我听领导的。” “这正是我们来桐花林的主要目的。不过这要花很大的力气。事情并不那么简单。但是无论如何,也要做下去。我想我们可以先从茶厂公开招标承包做起……” 燃冰想起村民对大肚的反映,大脚坚持老方法制茶的回执劲,老霜对桐花林现状的自满自足;……;这里的人们的思想观念与经济发达地区人们的思想观念差了好大一截,几乎每做一样事都遇到巨大的阻力,好象水牛牯掉进枯井里,混身使不上劲。还没开始正式做事就已感到巨大的压力了。白梅说我们在这里说得起话,真是天晓得。从表面上来看,你是这里的领导,你可以说话;实际上你说的话有多大份量?有几个人听你的?领导的思想如果不能为群众所理解接受并化为行动,说再多的话也不顶用的。 老霜吗?老霜是个作风正派的老村干,可是他的观念和思维方法都是学大寨年代形成的,已经僵化了。他不可能听得进你的新思维新观念。一个老农的固执就象一块坚硬的岩石。 仁海吗?这个农村的新贵和滑头,表面上看来对你客气和尊重,可他的内心充满对你的恐惧和仇恨,他不但不会听你的话,还会想方设法从你的话中钻空子撵你走。他是一块溪里的卵石。 华亮吗?春姑吗?……他们也许是桐花林的新的希望,但他们的基础还很薄弱,经验也不足,还不能形成气候。他们是有雄心壮志,可是他们在桐花林的政治舞台上还不是主角,他们只能为他摇旗呐喊。他还得花很大的力气才能让他们唱主角。可是该如何实现这一步呢?他忽然感到陷入巨大的孤独,长长地叹了口气。 白梅在他旁边蹦跳着,时而弯下腰从路边的草丛中摘起野花,她手中已经有了一大束黄的白的紫的野花了。夕阳光映着她的侧脸,轮廓分外清晰,柔和中透着一股刚气。这是个极有魅力的女孩。他忽然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感觉,很想和她毫无拘束地倾心谈谈。 正当他打量的时候,她也正好回过眸来,撞上他的目光,她并不回避,而是嫣然一笑;“你好象心事重重的,能不能告诉我,在想什么?” 想什么?想的事很多很多。象我这样的中年人,你这样年纪的人很难理解。你看过电视剧“蹉跎岁月”吗?看过“今夜有暴风雪”吗?看过?那就太好了。梁晓声也许是中国最好的写知青生活的作家。你可以从他的作品中大致地了解我们这一代的生活经历。我们这一代,是在共和国成立后陆续出生的。我的儿童时代,正逢我们国家最辉煌的时期,所以那时生活的无忧无虑。但是很快就遇到了接二连三的倒霉事。正要上小学时,遇上反右,我成了右派子女;正当长身体时,遇上六0年大饥荒,饿的肚里虫都爬出来;正在读中学时,遇上文化大革命,于是上山下乡当知青,广阔天地炼红心;正要结婚成家时,遇上计划生育……在人生的最美好时期,我们饱受坎坷。 当然,青少年时代的生活道路曲折一点,还是有好处的。痛苦可以使人意志更坚。如果说在过去的坎坷中仍有所获的话,那么我得到的最大好处就是磨炼了意志和毅力。马克思说男人的最大优点就是刚强。在这一点上,现在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是无法与我们相比的。他们聪明,可是太脆弱。现在许多女孩在寻找男子汉,为什么要寻找?她们寻找的是一种她们同代人身上所缺少的刚强之美。 你说你在这点上与我有同感,你总觉得在我这代人身上有一种与你同令人不同的气质。你喜欢这种气质。对此我为我自己也为我同代人自豪,因为我们虽然年纪已届不惑仍然还有男人的魅力。但是同时我也感到一种巨大的悲哀。 二十年前,我既年轻又英俊,你看过电影“柳堡的故事”,我就象那个“十八岁的哥哥”,绝对要比现在帅多了。据说当时省城来插队的几个女知青曾将村里男知青摆过队,公认我是最漂亮的。从体魄上来说,我是绝对有魅力的。而且也不笨,我就是我。 可是从来没有一个女知青爱过我,或者接受我的爱。你感到奇怪?听我说下去。 桐花林插队的知青前后有一百来个,女的也有几十个。漂亮的难看的聪明的愚蠢的风流的老实的什么样的人都有。而且很快的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骑士。我说是骑士,因为当时的情况,女知青特别需要人保护与帮助。她们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姑娘,从城市来到山村,白白嫩嫩,弱不禁风,无论在劳动中还是生活中都很需要男人。比如,砍柴挑水之类的活儿,女人是很难干的。更何况,在精神上她们也需要男人来安慰和鼓励。反过来,男知青也一样的需要她们。 我也不例外。十八岁的男孩子,正处于青春勃发期,天性需要异性。特别是看到其它知青都成双成对时,要找一个女人的欲望更加强烈。当然,在那么多的女知青中,不乏我看中的。但是非常遗憾的是,我看中她们,她们却看不中我。她们宁肯跟一个偷鸡摸狗的或者女人样的,也不愿跟一个明摆着的狗崽子好。 你不相信那么多女知青中竟没有一个喜欢我?曾经有过一个的。这人长的又矮又小,皮肤很黑,一点儿也不像城里姑娘。事实上她只是一个泥水匠的女儿,属于城市下层的。她比我稍迟一点来插队,和我同一个生产队。由于她个子小,象个没发育的黄毛丫头,根本谈不上少女的魅力,当然也就没有骑士了。开初我也并不注意她。可是毕竟同一个队,天天见面,她见了我,总是咧嘴笑笑,没有一句话说。有一次上山种树回来,大家都匆匆走了,她一个人还抗着一根木头在后边慢慢走着。那根木头不大也不重,可是对于她来说就不堪负担了,压得她几乎趴在地上。我刚好最后一个下山,看到她这样,实在于心不忍。便走过去将她肩上的木头一把拿过来,那么小的木头,我只用一只手就提着走了。她顿时松了口气,挺起腰干。十分感激地对我说谢谢。于是我们就边走边谈起来。我发现她人虽长的小,其实年纪还比我大一岁,而且也很懂事。我把木头拿到她住处,又帮她三下五除二砍断劈好。与此同时她则起火烧饭。于是我吃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由一个陌生异性煮的饭菜。直到今天我还觉得那是我吃过的最香甜的一餐饭。 从此我们就在一个锅灶上吃饭。她很轻快,也很善良,不但替我烧饭还替我洗衣服。并不把我当狗崽子看。我很感激她,我以为这就是爱情。农民和其它知青都以为我们就是一对了。实际上,我们彼此间不要说有过亲热,就连一个爱字都没说过。我曾想对她表白自己爱她,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因为人太年轻,也因为我太自卑,我总是没有勇气向他说一个“爱”,但是我却直觉到她是明白我的心思的。我们总是用行动来默默地表示爱意。 但是我们的事很快传到她那泥水匠父亲的耳里。有一天我比平常迟到她那里吃晚饭,刚走近她的小屋,就听到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喝斥着,开初我以为是有人欺侮她,赶快跑过去,只见一个半老头子,不象乡下人的样子,我立刻猜到这是她父亲。于是停下脚没进去。听得她父亲说:“他是什么人?黑五类的儿子。你跟谁好都可以,就是不能跟她好!”我立刻明白他说的意思,我感到巨大的曲辱,也感到万分的伤心,这种话我不止听到过一次了,可是没有一次使我这样难过,这样的一个泥水匠,居然这么神气。当然她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任凭父亲责骂。我没有再进去,等她父亲走后,我最后一次到她那里,饭后不等她开口我就说:“明天我不来了,你自己做饭吃吧。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帮助。” 她似乎想张口说什么,但终于没说,脸上流露出一种极不自然的表情。眼珠亮莹莹的,挂着泪水。看得出她的心里也很难过。我不待她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如果这也可算爱的话,我的这段经历勉强可算是罗曼史。前两年我在街上偶然遇到她,那个善良的小姑娘已经形近老妪了。 春姑是怎么回事?你一定听村里人说过我们的事了。实际,我和春姑之间也就象我和那个小姑娘之间一样的。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不过春姑比她热烈的多,春姑是道地村姑,心里怎么想嘴里就怎么说,没有遮拦的。也许她当时是有真心要嫁给我的。其实当时好多村姑都很想嫁给知青。农村的人很单纯朴直,爱一个人就是嫁给他,跟定他一辈子。可是对于知青来说,就不一定了,多数是玩玩而已。一到动真格起来,就跑了。而且,就是玩也很少玩的,男知青们宁可和那怕是丑八怪的女知青谈情说爱,也不愿去沾当地村姑。因为大家都怕一旦沾上了就脱不开身,真要永远扎根在农村了。只有象我这样没人理的狗崽子,才会和村姑谈谈,很遗憾的是,即便是村姑,也不能嫁给我。春姑父亲老海虽然自己也被人欺侮,但对我的心态与那个泥水匠一样。 老海和泥水匠,都是好人。但在那个时代,他们的灵魂也扭曲了。这不能怪他们,他们只是善良的可怜人。更不能怪春姑和小姑娘。相反的,我倒要谢谢她们。当然不是象李春波唱的那样“谢谢你的爱”。说到李春波的歌,我很想知道你对他有什么看法,李春波好像是现在年轻人一尊偶像,就因为他写唱了一首“小芳”。 你不崇拜?如果是你心里话,我就要崇拜你了。我们那个时代的人崇拜毛津东式的英雄,你们这时代的人崇拜李春波之类的明星;无论哪种崇拜都是幼稚和愚蠢的。崇拜明星就更加盲目。“小芳”这样的歌艺术品味太低。内容也与知青生活相去太远,哪有那么浪漫?更重要的是,歪曲了知青的人格。我们那时对爱是很认真的,如果有真的爱,我们决不会简单地说一声“谢谢”了事。不能把青春朦胧期的对异性的渴求与好感当作爱情。 所以,我觉的要谢谢的倒是她们的不爱。因为我没有人爱,才能在失望中移情它物。跟我一起的许多知青,因为过早地谈起了爱,为建立爱巢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他们一辈子都被爱的重负所累。难以施展才能,忘记了翅膀的振动。而我,很幸运地没有这种拖累。得以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放在读书上。我找来一切可以找到的书,有一次为了向一个知青借一本红楼梦,往返了几十里路。书伴随我渡过十年的孤独之夜。书给我的爱也是慷慨的,我在书的钟爱下终于以优异成绩考上了大学。 这是1977年3月的事。 以后的路就好走多了,81年我大学毕业后直接分配到市直机关,此后虽不是大红大紫,总算一帆风顺。但是我又感到种新的困惑与痛苦。不是物质方面的,在这方面我所求不高。我的难题是精神方面的。当然也包括婚姻家庭方面的。俗话说,人人有本难念的经,我也不例外。犹其是又回到桐花林后。 好,今晚还要开两委会,以后再谈。谢谢你听我讲了这么多闲话。建议你看些高品味的书,好,正好我带了两本海明威的书,他的“老人与海”特别精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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