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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从东山头升起,象一只金黄的大月饼,挂在浮云间。空旷的溪洲上,笼罩着一层朦胧的轻纱。 这片溪洲,是桐溪水长期冲刷堆积而形成的沙滩。从头至尾足有数里长。沙滩下长满一人高的糖瓶仔花丛和石楠丛,靠水边的地方,一溜排种了许多绿竹,在溪风中摇动着凤尾般的叶梢。 因为溪洲地势太低,经常被洪水冲淹,也就没法将它开辟成水稻田。学大寨时大队干部打过主意,动员了几百个劳力,苦干了一个冬天,在溪边垒了一条石坝,在坝内造了几百亩田。当时敲锣打鼓很热闹地庆贺了一番。不料才插上稻秧,一场初夏的洪水将那石坝与田夷为平地,自此只好老老实实在冬天种些小麦和萝卜,再也没人动它。前几年乡里推广种绿竹,村里组织人沿溪种了一点竹子,不经意间竟蔚然成荫了。 尽管几乎是一片荒滩,却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洲。白日里时常有牧童赶了牛群来,让牛群在滩上低着头甩着尾吃草;逢上糖瓶仔开花时节,村姑们三两结伴,挎了竹扁篓来采花,滩上满是欢声笑语;到了秋后,便有猎手带了狗,在滩上追逐肥胖的野兔;白雪铺地的时候,荒滩又成了豺狗出没的地方,母豺的媚叫勾的公狗心猿意马,没命地窜出去和它们厮混,强壮的留下后代,弱小的便成了豺群的牺牲。 当然这片荒滩也是村里少男少女谈情说爱,偷情野合的好地方。那密密匝匝的灌木丛和绿竹丛,是遮挡风雨阳光和人们视线的天然屋顶;那柔软平坦的沙滩,是任意翻滚的大床垫。在这片粗犷苍莽的溪滩上,孕育过无数爱情的种子,也演出过无数爱情的悲剧。 此时,阿牯搂着小莲,背靠一丛巨大的绿竹,面对哗哗的溪水,沉浸在一片爱的柔情蜜意中。 “小莲,我们的事,你妈知道吗?” “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不反对吧?” “我妈最爱我,她说只要我满意,她就没意见。” “嗨,不管怎么说,我总是有点怕她。” “怕什么,她虽然有点脾气,可是人好。就是你自己胆小。嗨,我与你说,你要再不托人去跟她说我们的事,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其实我早就想托人找她说了,可是眼下一点钱都没有,不好意思。我想出门去,挣些钱来再说。” “又说钱,我不是贪钱的人。我妈也不是那种人。要不然,她怎么会嫁给我爸。我爸又老实又穷,就知道一天到晚埋头死做。” “听说,你妈最早是跟一个来这里插队的知青谈恋爱?” “可能是。有一天趁我妈不在,去翻她的抽屉,看见好几张那个知青的照片呢。长的很漂亮。” “村里人都说,如今这知青在地区里做什么官,村里干部常去找他办事,听说他还很关心村里。要是当时你妈和他成了亲多好。你的命也就不是这样了。” “看你说的!我妈老说,一切都是命里注定的,不好强求。” “话是这么说,你妈也是十分要强的人,你爸跟她比,就老实多了,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 “老实也有老实的好处,什么事都听我妈的。以后你有他一半老实就好了。” “我可不愿意象你爸那么老实。如今这世道太老实了吃亏。你看,村里那些象你爸一样老老实实守着责任田种的,谁人能生财?都是那些不安份守已的,乱跑乱做的能挣钱。金瓜崽有什么本事?还不是靠他老婆跑出去做鸡。大肚有什么本事,还不是靠他当干部吃冤枉。要不然他们那么大的房能盖得起来?” “也不一定。村里也有好几个是靠老实劳动挣了钱的。你看华亮叔,他不就是办厂挣到钱的。还有溪佬叔,不也是靠在桐山镇开饭店挣了钱的。” “总不是靠田里。听说闽南那一路工厂很多,挣钱的地方也多。我想去跑一下看,总比躲在这山角落里好。” “你呀,一天到晚就是想着跑出去。你走了,我怎么办?” “你也跟我一起去,两个人齐齐去打天下,挣大钱。” “想的美。我才不跟你去,不理你了。” 小莲撅起嘴唇,转过身去,背对着阿牯。 “莫,莫这样,我就怕你生气。”阿牯连忙低声细气下来。“我是讲着玩的。你要不去,我怎么舍得丢下你呢。” “你有那么好?你巴不得一个人走的远远的,去找外边漂亮姑娘。” “我要有那种心,变成一堆屎让狗吃!”阿牯发誓道。 “这还差不多。其实真想挣钱,在村里也有办法。华亮叔说,我们这个桐花林,有山有水有田有林,是个好地方,主要是村里人太保守,捧着金饭碗讨饭吃。他就不信在自己家乡搞不出名堂来。他说他的厂还要扩大,要找帮手,明天你去帮他。” “华亮叔又在弄什么东西?” “听说是在搞一个木制工艺厂。前几天我到他屋里玩,看见做的东西,真巧的。他说是做旅游工艺品。这几年武夷山旅游的人越来越多,来了都会买些纪念品,弄的好会挣大钱。” “想是想的不错,不过华亮叔想的东西不一定都靠得住。这几年他做的东西多了,都是一开始轰轰烈烈,到后来没声没息,也没有挣几多钱。” “总比种田好。办厂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总有失败再有成功。再说你不去拼一下,不是更没出路?” “说的好,拼一下总比坐着等好。”阿牯一听这话就高兴了,一把抱住小莲。 月光下,小莲的脸盘眉眼清晰可辨,含情的眸子扑闪着,微翘的小鼻子下边嘴唇轻开着,象一朵刚绽的红山茶。在阿牯的眼中,她美的象观音转世。一股激情涌动起来,他胳膊使了点劲,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下。 “不要,你坏。”小莲晃动着头躲闪着。可是这一躲,更激起阿牯的欲念,他把她搂的更紧,撅着嘴寻找她的嘴唇。 这当然是不要花多大力气的事。他很快就找到了她的唇。她也不再躲闪,他们唇对唇,舌对舌,忘我地蜜起来。无限的爱意从他们的内心深处荡洋起来,迅速弥漫了全身。小莲浑身酥软如绵,慢慢地瘫倒在地。一股灼心烫肺的热流使得阿牯狂野起来。他的手从她腰下面伸进去,一下扯开薄薄的乳罩。于是,一对金黄的乳房鸽子般扑腾出来。阿牯低下头,一口咬住那小小的鲜红乳头。 你看银娘一对奶,胜似秋茄叶下一点红; 你看银娘两股腿,好比棉花成堆白又绵; …… 不知是谁,在远远的地方唱起了花仔。但是他们什么也没听见,完全陶醉了。 突然,近处的一丛绿竹哗哗地响动起来,好象是有什么东西在那里拱动。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一阵沙雨哗哗地从空中落下,把阿牯和小莲都吓了一跳,从陶醉中清醒过来。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本能地盯着那晃动的竹丛。 莫是豺狗吧?阿牯心想,近几时老有豺狗在溪洲上活动。这东西虽然凶猛,不过你要不撩它,倒也与人和平相处。竹丛越晃越厉害,幕地发出一声尖笑,象豺叫一样令人头皮发麻,阿牯拉着小莲,拔脚就跑。 “哈哈,不要跑,都让我看见了,看见了。” 这么一吼,倒让阿牯冷静下来,真是的,跑什么呢,我们光明正大谈恋爱嘛。有什么丢人的。他停住脚,反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你老爸!听不出来了?”声音既蛮又刁。 妈的,原来是小霜,这个坏家伙。阿牯倒吸一口冷气。小霜与他同年令,是老霜的儿子。也是村里出名的花花公子。仗着他爸当村支书,从小就好欺侮人。又好色,一天到晚追姑娘。他爸为人那么正派,他却一点也不象爸。所以,阿牯从来见了他都敬而远之的。人家有权有势,我们平头百姓,招惹不起。 “我们走。”阿牯拉着小莲的手,低声对她说。 “干了好事,说走就走了。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小霜拦在前边,挡住他们的去路。 “你想做什么?”阿牯有点恼怒起来。 “嘻嘻,你两个违反婚姻法,我来抓你们啊。” 这一说把阿牯和小莲吓住了,他们确实都还没到法定结婚年令。一男一女,悄悄跑到溪洲上,就算什么也没做也说不清的,何况他们真的亲热了一番。 “小霜,你就帮我们一回,就当没这事,我会记住你的。”阿牯怕把事情闹大,低声下气地求小霜。 “好说好说,我可以当作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说。不过,我要帮了你,你们给我什么好处。” “明天好好请你吃一顿。” “不用不用,我又不是没得吃。” “那,我身上还有五十块钱,都给你好吧。”阿牯从内衣口袋摸出几张拾圆的钞票。 “我也有二十块,。”小莲摸口袋找出一点钱来。 小霜一把抓走阿牯的钱,“少是少了点,不过还可以,你可以走了。” 阿牯二话不说,拉着小莲想走,小霜却把小莲拦住:“男的走,女的留下。” “给你钱还不行吗?”小莲害怕极了。 “哈哈,我不要你的钱,只要你陪我玩玩。”说着就伸手去拧小莲的脸蛋。 阿牯顿时明白了小霜的用意,看来今天他是有备而来,存心要敲他们竹杠的。不由怒从心起。“小霜,钱都给了,莫太过份了。” 小霜不屑一顾地:“去去,这里没你的事了。”边说边又用手去摸小莲。小莲吓的直躲,无奈被他拉住脱不开身。 “放手,再不放,我跟你不客气了。” 眼看自己的心上人被人这样欺侮,阿牯忍无可忍。捏紧了拳头。 “哟,我放你一马,倒反咬一口,我就不放手,你敢怎么样?” 阿牯咬住牙,跳过去,把小霜使劲一推,小霜没料到这个比他矮半头的老实人竟敢太岁头上动土,没提防,连退几步,差点摔在地上。不由大怒,一下就从腰间拔出一把军用小刀,“妈的,够胆大的,不放你点血你是不知死活的。” 那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阿牯赤手空拳,不由得有点心虚。小莲吓得全身瘫软,躲在一边瑟瑟发抖。小霜举着刀逼近阿牯,阿牯一直退到水边,再也没退路了。小莲惊的捂住脸不敢看。 只听一声哼叫,一声扑咚,倒下的不是阿牯,而是小霜。 就在小刀就要剌下来的紧急关头,阿牯急中生智,蹲下身从溪里抓起一块石头,随手扔过去,正好就打在小霜的额头上。 根本想不到是这个结果,小霜倒下去,一动也不动,阿牯心想这下糟了,要是死了他也没命了。腿一软,蹲下去抱着头长叹一声:“这下不好弄了。” 此时小莲倒冷静下来:“事到如今,怕也没用。我们先去找华亮叔,叫他想办法。” 这一说阿牯灵起来,擦去浑身冷汗,拉起小莲:“赶快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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