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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落过一场大雪,黑夜,大地灰茫茫的,更显得这平原辽阔、宽广,偶尔吹起一阵风,便又把地下的雪花卷得飞午起来。 马英和小董骑着中村的大洋马,一前一后飞驰在这寂静的路上。这时已是五更时分,因为刚刚离开热烘烘的屋子,他们就更觉得寒冷,风一吹,浑身就象开了许多窟窿。 马英刚刚在城南十里铺召开了县委会,会议整整开了一夜,对许多问题取得了一致的意见。在交通线上一连打了几仗,使县城里敌人的处境更加困难,敌人最头痛的是缺乏弹药,眼下正向老百姓搜罗碎铜烂铁哩。县大队当前的任务是趁敌人困难之际拿下肖家镇,以便使县城更加孤立。马英每当想到这些未来的充满胜利信心的战斗,心里就象烧起一把旺盛的火,再冷的天也不觉得了。 他们回到大队部,天已经明了。两人睡了一觉,马英便召集起中队干部研究打肖家镇的问题。 自杨百顺来到肖家镇之后,成天派兵修筑工事,肖家镇炮楼已经大大的改变了样子。杨百顺现在是对谁也不相信,连肖家镇维持会长王瑞生他都不让进炮楼;他自己成天钻在炮楼里不出来,当兵的要出来就是一个中队,由中队长带着,生怕被八路捉走了。这样,炮楼里的情况、地形就谁也不知道,因为炮楼里边的工事都是当兵的自己修筑的。要打这炮楼就只有硬攻。目前两方面人员一般多,我们现在有三挺机关枪、一门小炮,比起以前拿任何炮楼时条件都好的多,因此大家的信心很大。研究的结果,决定先派侦察员小李把炮楼外的地形侦察一下。 深夜,小李侦察回来了,向马英报告了侦察情况:原来王秃子在这里时的第一道围墙早没了;第二道围墙修的有县城那么高,不知道有多厚,上面能走人,看样子不薄。围墙上每离十几步就有个站岗的,查岗查的也挺紧,总听着上边要口令。围墙外是一道围沟,有三丈深、三丈宽,不过眼下里边的冰都结实了,只有两丈深。围沟外不远是一道鹿寨,树梢朝外,树根朝里,也有一人多高。鹿砦外又有一道铁丝网,紧挨铁丝网又是一道围沟,和围墙外那道围沟一样。 马英听罢汇报,独自躺在炕上思索起来,他想:要越过这样尊重障碍,毫无动静是不可能的,如果中途被敌人发觉,用炮火严加封锁,那样要想攻下炮楼就十分困难了。考虑的结果,他认为必须选择一个大风的晚上进行偷袭,只要能上了围墙,敌人的全部工事就白费了…… 头一天是个晴天,第二天仍然不见有风,第三天早晨,太阳又出来了。马英心里不觉有些烦躁,走到地里,抓起一把土抛在空中,那土象瀑布一样垂直的落下,他摇了摇头走回来。 刚刚躺在炕上,他就听见窗子哗哗地响,慌忙跑到院里一看,只见天空忽然变得灰蒙蒙的,那棵小石榴树也不住地摇晃起来,他不由高兴地叫道:“小董,小董!” “有!” “去通知事务长,今天杀两条猪,吃顿肉饭。” “是!”小董答着就高高兴兴地往外跑。马英把他叫住:“还有,把各中队干部叫来,就说召开紧急会议。” 小董一转身跑出去了,匣子枪在屁股上弹了起来,他习惯地用手抚住。 这天下午,大家饱饱吃了一顿大肉饭,有经验的战士们都说:“今夜一定有战斗任务了。” 果然不错,吃过饭,便传下来紧急集合令,大队立即全付武装,向肖家镇进发了。 刺骨的北风狂暴地吹着,把地下的沙土吹起来,打在战士们的身上、脸上,大家都把脸扭过来,背着寒风向前疾进。八点钟就到达了肖家镇炮楼的外围。马英命令一中队担任主攻,挑选十二个奋勇队员由王二虎、小李带领,从东北角偷着爬墙,爬上去以后,固守一角。他自己带领一中队从这个缺口冲进去。二中队打掩护,也作为予备队。三中队两个排已上西河店打狙击,另一个排开到肖家镇炮楼南边,待打起来之后,用火力从南进行佯攻,以牵制敌人的兵力。一切布置仃当,马英让王二虎把奋勇队员带来。 “都到齐了吗?”马英大声问。 “到齐了。” 他默默地从队前走过,战士们一个个直挺挺地立着,象是向领导表示决心。这使马英想起前几年到军区取枪时回来的情形。由于对战士们的信任,他觉得没有再嘱咐什么的必要,只走到王二虎面前说:“记住,你是一个指挥员,你的任务是带领奋勇队冲上围墙,而不是你一个人。” “我坚决执行命令。” “去吧。”马英又转过身来对各排长说:“准备冲锋!”战士们立刻都把刺刀上起来,把子弹推上膛。机关枪小炮也迅速地瞄准围墙东北角的垛口。十四个奋勇队员抬着一架两节梯子,向前摸去。摸到沟边,把梯子顺了下去,一个跟一个往下爬。冰上很滑,大家手挽手慢慢往前走。到了沟边,又把梯子顺在沟沿上,一个跟一个爬上去。上了沟,便摸到铁丝网,王二虎用剪刀喀嚓喀嚓把靠地面的那根铁丝剪断,大家擦着地爬过去。风仍然嘶嘶地咆哮着,四周什么声响也分不清,大家索性放大胆子继续往前爬。到了鹿寨根,把梯子压在上面,王二虎头一个滚了过去,接着一个一个……小李滚到中间忽觉到耳朵嚓的一声,象是撕掉了似的,痛得要命;过去用手一摸,粘胡胡的,大约是被挂出来的血。他一句话也没说,继续跟着大家往前爬…… 现在离围墙只有几十公尺了,围墙上敌人问口令的声音已经能听清楚。王二虎没有想到这样顺利,立即命令过第二道围沟,不到五分钟,又顺利地过来了。看样子敌人并未发觉,不过敌人似乎很警惕,围墙上的人往来川流不息,口令声也一阵紧似一阵。原来杨百顺每迂到这样的天气就怕八路摸进来,便命令他的部下严加防守,虚张声势。 王二虎让大家靠在墙根稍微休息一下,等围墙上渐渐平息下来,便轻轻把梯子竖在墙上。他一挥手,小李第一个蹬上梯子,象箭一样往上蹿去。身后一个跟着一个往上爬,一霎时,梯子上爬了四个人,压的梯子直闪。小李看看再有两步就上去了,浑身的热血立刻沸腾起来,正准备一步蹿上去…… “八路!八路!”突然一个伪军嚎叫起来。 小李大吃一惊,顺手甩上去个手榴弹,不料那家伙将手榴弹拾起又扔下来,轰的一声,在小李的面前爆炸了。小李手一松,身子往后一仰,栽了下来;随着梯子也断了,下边的三个同志也一起摔到地上。 火光中马英看得清楚,知道爬墙失败了,立刻下命令:“打!” 顷刻,子弹象雨点似的泼了过去,围墙的东北角变成一团火海,汉奸们也开始往这里集中。 王二虎抱起小李看了看,已经牺牲了。他放下小李,元瞪着双眼吼道:“竖梯子,上!” “梯子断了。”一个战士道。 “往里竖嘛!” 梯子几乎是直立地竖了起来,仍然够不着围墙,王二虎用手扶着梯子喊道:“上啊!” 战士们立刻不顾一切地一个跟一个蹿了上去,最前的一个战士向下喊道:“够不着啊!” “你他娘不会往上蹦吗……”王二虎骂道。话音未落,又是一颗手榴弹在空中爆炸了,两个同志负了伤,顺梯子滑下来。王二虎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为什么逼着同志们送死呢?于是立刻命令道:“撤退!” 九个同志架着四个负伤的,背着小李的尸体开始往后撤。北风卷着子弹呼呼地从头上飞过,奋勇队好不容易越过几道障碍又撤了回来,一个个滚的满身是土和血,衣服被撕得希烂。 马英看着这些一个个撤回来的战士,不由一阵心酸,他看见王二虎背着小李,急忙问道:“小李怎么了?” “牺牲了。”王二虎说着从背上把小李卸下来,马英双手把小李抱住,他那元元的面孔更显得纯真安详,好象是在说:我为党献出了自己的生命。马英禁不住滴下了眼泪。 “大队长,”王二虎庄严地说道,“我请求二次带领奋勇队冲锋,为小李报仇!” 马英在凝神考虑问题,没有答声。 王二虎闷声闷气地问道:“怎么又动摇了?我说啊,要打就得下决心,怕死就办不了事!” 马英只好耐心地劝道:“同志!不行啊,我们要对战士的生命负责,我们不怕牺牲,可是不能作无谓的牺牲啊!”王二虎忽然感到疲倦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下,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马英急得满身大汗,无精打采地坐在指挥所里,默默地想着:撤走吧,太扫兴了,助长了敌人的气焰;再组织冲锋呢,敌人已警觉了,会造成更大的伤亡。想来想去,无计可施。 “大队长,分区发了两个地雷,何不用一用呢?”忽然一排长小顺建议道。这话提醒了马英,可是一想有问题,便说:“运不到围墙根也是白搭。” “为什么非从这里运呢?”小董说道,“咱们从西北角运不行吗?这边还继续派人牵制敌人,敌人一定不注意那边,这不是你经常用的办法吗?” 马英想,这小鬼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一套,自己倒一时胡涂了。可是小顺说:“不行,还有个问题,地雷不埋进去不管用,要在围墙根埋地雷那不等于送死!” “人家都说湿被子打不透,何不试一试呢?”小董又献计道。 马英忽然觉得小董今天聪明起来,心里十分高兴,命令立即试验。谁知五层厚的湿被子,一枪便打穿了,小董一下子泄了气。马英说:“不要紧,在城墙下敌人的枪是打不到的,就怕手榴弹,试试手榴弹炸透炸不透。” 王二虎把被子用棍子架起来,扔去一个手榴弹,轰的一声,进前一看,只炸透一层,大家立刻高兴起来。又研究了一阵,决定把湿被子垒在八仙桌子上,用铁丝缠紧,挑两个大力士带上洋镐铁锹顶着桌子去埋地雷。桌子绑好以后,战士们给它起了个名,叫做“土坦克”。 马英下令冲锋,东北角上立刻又热火朝天打起来,两个大力士顶着桌子偷偷向前摸去,一中队的战士也跟着向西北角运动。费了约莫半个小时,才算把地雷运到围墙根,敌人果然没有发觉,两人便乒乒乓乓在桌子下动起手来。 “八路!八路!”伪军们发觉了。轰轰地一连扔下几个手榴弹,火光中伪军们发现了这个怪物,吓了一跳,不知是什么玩艺,慌忙去向杨百顺报告。两个战士见敌人不打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只顾在桌子底下拚命地挖。忽然杨百顺喊道:“什么OE磐嬉眨矣檬至竦略遥* 轰!轰!又是一阵手榴弹,忽然喀嚓一声,八仙桌子塔了,两个人被重重地压在下面,再也不能工作了,只得丢下地雷跑回来。 这时天已黎明,这一次冲锋又失败了。战士们一个个精疲力尽,马英气的直咬牙,忽见伪军们在垛口上往下乱看,立即命令拉线。轰隆隆隆,天崩地裂一声响,地雷平地爆炸了。八仙桌飞上天空,伪军们直吓得屁滚尿流。马英随即命令撤退,战士们一个个从地下爬起来,无精打采地往回走。此时才感到天气十分寒冷,肚子里那一顿饱饭也早已空了。只听伪军在炮楼上说起风凉话: “八路弟兄辛苦了!” “请进来喝杯茶吧,天怪冷的!” “这个年下过的不错,真热闹!” “今天请你们吃冻肉了!” 大队有几个战士也回骂道: “精简节约,把王八肉留着过两天再吃!” “等着吧,明天请你们坐飞机①哩!” ①坐飞机:指地雷炸炮楼。 马英昨夜受了风凉,又加上精神上的刺激,一下子病倒了,一连好几天不能下炕。赵振江的伤口已经好了,暂时负责大队的整个工作。分区留下来的陈医生也正式拨到大队里工作。他的技术不错,怎奈缺少药,所以马英的病势仍不能减轻,他被烧得常常胡说乱道。大家无计可施,商量了一下,让医生开了个药方,派小董去找侯老奎,叫郑敬之想法弄点药来。 王二虎自从二打肖家镇炮楼失利以后,心里结了个大疙瘩,见了谁也没好气,咀里就象装上火药似的,说起话来冲死人,战士们也就都躲着他。马英这次的生病,他总觉得和自己有关,都怨自己没有完成任务,要是第一次爬上围墙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所以他特别挂念马英的病,一天来看几趟,弄得陈医生也不耐烦了。这天他刚刚走进院门口,就听马英在屋里叫道:“埋地雷,埋地雷,轰!炸开了。同志们,冲啊!……冲进去了,先把炮楼占住……” 王二虎走进去,只见马英满头大汗,气吁吁的,身上的被子全被推掉了,一个护士正拉着往他身上盖。他见王二虎进来,瞪着眼珠子瞅着,神志不清地问道:“你,你是谁?”“我是二虎,来看你的。” “二虎?你,你在这里做什么?围墙已经炸开了,还不给我冲,冲呵!不要叫杨大王八跑了……” 王二虎傻楞楞地站在炕前,满面惭愧,不知该怎样回答。小护士哄着马英道:“大队长,你放心吧,杨大王八已经被我们捉住了。” “捉住了?” “捉住了。你不信?就是一中队王队长捉住的,这不是他站在你身边吗?” 王二虎站在那里,更加满脸发烧。 “好,好,你知道,我们有血海深仇,枪毙他!”马英大叫了一声,然后象是有些疲倦了似的,比较安静地躺了下来,接着又叫道:“水,水……” 小护士慌忙给他递去水壶,他咕咚咕咚一气喝了个干净,长叹了一口气,才又躺下来。小护士赶紧推着王二虎说:“你快走吧,你们一来,他说起这些事就没完。” 二虎只得退出来,心里更加憋气。他想,杨大王八算什么东西,既无勇,又无谋,只不过仗着武器好,工事坚固罢了;只要砸开乌龟壳子,“王八”就稳捉。……他越想越觉得这一回叫杨大王八占了上风,实在窝囊,便去找赵振江、老孟商量。 赵振江虽然两处受了伤,好在只是流血过多,伤势并不严重,经过这几天的休养,已经能下地走动了;这时他恰好和老孟在一起说话,二虎一进门,就气呼呼地打断他们的话说道:“我说大队长的病啊,都是叫杨大王八气的,咱们不要在这里等大队长的病好啦,干脆马上把肖家镇炮楼拿下来,我管保大队长的病能好利落。” 赵振江没有马上回答他,在低头思索;老孟呢,自从小李死后,也不象从前那样莽撞了,他感到自己在这方面不如赵振江,所以这一次没有轻易发表意见,只是看着赵振江的态度。王二虎见他两个都不作声,就有些生气,说道:“怎么搞的?都叫杨大王八吓住了!” “谁叫杨大王八吓住了?”老孟嚷道,“一百个杨大王八我也不看在眼里!” “那你怎么不吭气?” “我也得考虑考虑嘛!”老孟说着咝咝地抽起烟来,看样子他真要考虑一番。王二虎没法,又望了望赵振江,这才听他慢腾腾地说道:“我恨不得马上就拿下肖家镇炮楼,可是光空咀说有什么用?得想个法子才行。” “一句话,想打不想打?只要想打,还怕没有法子!”二虎不耐烦地说道。赵振江见他还是那股劲头,劝他说:“问题可没那么简单,不是想打就打,要有一定的条件才行。”“我看呀,”老孟也拿烟袋锅指着二虎道,“批判了一阵子骄傲自满,你那股火气还没有泼下去,还得再批判批判。”“哼!说来说去还是不能打,对吗?”王二虎一甩胳膊,气呼呼地走了。 大亍上空无一人,寒风从房顶上呼啸着横扫过去,不知谁家的窗户没有关好,哐当哐当被风吹的直响。王二虎一点也不感觉寒冷,心里热呼呼的直冒火,他想,既然你们都不同意,我就来个先斩后奏,等把杨大王八捉住了,咱们再来讨论谁是谁非。可是要靠他这一个中队硬攻进去,那是不可能的。赵振江曾说,得想个法子,是得想个法子,可是想个什么法子呢?……他苦苦地思索起来。忽然想起大队打西河店的时候,曾经让老孟装过汉奸,因为没有装鬼子,老孟又说错了话,所以被王秃子识破了。最近交通线上两仗,得了鬼子不少东西,何不装次鬼子呢?他觉得有了门路;又一想,必须接受上一次的教训,万一被敌人发觉了,也要能迅速地冲进去,所以考虑的结果,决定装骑兵。因为马少,只能去十来个人,他从中队里挑选了十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是些天不怕地不怕的猛将。他想,要是进去捉住杨百顺,就不愁敌人不全部投降。当夜便秘密行动起来,他们只三匹洋马,又向老百姓借了八匹高头骡子,天不明,就化装好了,大家演习了一番,便从西河店北边不远的地方上了公路。 这时天已大亮,王二虎骑着缴获来的中村的大洋马,挂着东洋刀,神气十足地领着队伍缓缓地向肖家镇炮楼行进。那肖家镇炮楼顶上站岗的早已望到,慌忙报知杨百顺,杨百顺还没起床,一边穿衣裳,一边问道:“来了多少人?”“大概有十来个。” “不对!”杨百顺想,如今十来个人怎么敢出来呢?“是只十来个人,我看得清清楚楚的。” “去你妈的吧!”杨百顺骂着,便上了楼顶,一看,果然只十来个人,心下疑惑。再一看那马上坐的鬼子军官,既不象中村,更不象小野,他们哪有这样魁伟高大,可是这是谁呢?衡水来的皇军不是早已回去了吗?“不好!”他忽然惊叫了一声,这马不正是中村那匹马吗?听说他从衡水回来的时候丢了,怎么又回来了呢?莫不是八路又在用计?……他立即命令作好战斗准备,把重机枪冲大门架上,轻机关枪也在围墙上交叉着瞄准公路;接着将围墙的大门大开,派一个中队出去迎接,听他的命令,他的枪一响,就说明这是敌人,立刻展开猛烈的火力攻击。围墙外的一个中队要迅速截住敌人的去路,不能让一个八路跑掉。一切布置仃当,单等着王二虎来了。 王二虎在马上忽见围墙门大开,出来一队伪军站立路旁,心中大喜,暗暗叫大家做好战斗准备,仍然坦然地向前行进。看看走至伪军队前,忽听那伪军中队长喊道:“卡西拉——米!” 王二虎不懂日语,不知该怎样回答,又怕敌人识破,看看离炮楼不远,大门又开着,便把战刀一挥,喊道:“同志们,冲啊!” 话音未落,叭的一声枪响了。原来杨百顺想等王二虎再往前走走,好完全落入他的包围圈,但见王二虎要冲进来,便打响了战斗信号,顷刻大门里围墙上的轻重机枪一起开火了,那些骡子没经过军事训练,一听枪响,惊了,四散跑开,有两个战士从骡子身上摔下来,被公路旁站立的伪军们捉住了。三匹洋马冲到吊桥上,就遭到四面八方猛烈的射击,两个战士从马上打下来,牺牲了。王二虎坐下的马受了伤,双腿一弹,将王二虎摔到沟里去。 “捉活的!”“捉活的!”一群伪军冲了上来。王二虎拔出手枪打去,不想子弹卡在枪筒里。有两个伪军见他的枪打不响,便放大胆子扔了枪,跳下沟来捆他。王二虎一拳打去,一个家伙摔了个脸朝天,另一个却吓得哆哆嗦嗦直往后退,伪军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近前。王二虎喝道:“小子们站远点,老子跟你们去!” 一群伪军端着刺刀,将王二虎拥进炮楼。 再说赵振江早晨听说王二虎带着十几个人去打肖家镇炮楼,知道不好,立刻和老孟带着队伍赶来,走到半路,正碰上骑骡子跑回来的战士,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赵振江顿脚说:“不管怎样,你也该跟同志们商量商量,怎么能一个人偷着去呢?” 老孟急得把双手一拍,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晚上,小董从东关回来了,所需要的药品也都弄来,这是郑敬之设法从敌人的医药库弄的,因此费了不少事。马英打了几针,立刻退烧了,神志也清醒了许多,只是十几天病的折磨,使他的身体十分虚弱。因此赵振江和老孟没敢把二虎被捉的事情告诉他,当他问起王二虎时,便推说二虎生病了。 第二天桂枝领着二虎娘忽然闯进来,二虎娘一进门就气急败坏地指着马英吵道:“你们躲在这里倒清闲,你们知道俺二虎子这会咋受的?成天还说是同志!” 桂枝也邦着腔说:“大队长,可得想个办法呀,要不,大娘的身体会急坏的。” 马英还以为是二虎的病重了,忙说:“大娘,你放心,我马上想法到城里请个医生去。” “啥医生!”二虎娘越加生气,“你装啥胡涂,俺二虎叫杨大王八捉走了你就不知道?” “啊!”马英吃了一惊,接着以惊疑的眼光猛射了赵振江一眼。赵振江本怕增加马英思想负担,这时见问题说穿了,只得将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他又安慰二虎娘道:“大娘,你放心吧,我们一定要设法把他救出来。” “光说这个有啥用?再过两天杨大王八就要把他弄到城里了!”二虎娘又道。 赵振江说:“那才好呢,我们已经将公路封锁了,只要他出来,那就更好办事。” 二虎娘张开咀还想说什么,可是忽然觉得没什么可说了,只好又把咀合上,坐在一边。 马英听罢赵振江的一番讲述,心中十分恼怒,也不知是埋怨王二虎,还是恼恨杨大王八?…… ------------------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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