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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记事以来,爸爸妈妈谈话的中心议题没有离开过钱。钱是什么东西?妈妈说:开门七件事,样样离不开钱。爸爸最近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好好学习,九年义务完了,上高中就是花钱上学了。” 我一听到说钱,心里就不知是什么感觉,甚至有些怕。家里好像从来都没有钱,爸爸和妈妈经常向我痛说革命家史,说他们结婚的时候只有两套被褥,其它什么都没用,装衣服用纸盒子,装粮食用捡来的破保温桶,因为穷也受了不少的屈辱。听说有一次刚刚把饭锅端下来,转身去拿碗筷的时候,一只鸡闯进来毫不客气地在锅边刨起来。爸爸气极了,追上那只鸡扯住脖子拿起菜刀就给宰了。看到在地下扑楞的鸡,妈妈又害怕起来,鸡的主人找上门来怎么办,于是连忙把鸡藏了起来,想等天黑再扔出去。爸爸妈妈看着被鸡刨过的饭,不知是吃还是扔,正在发呆时,鸡的主人找上门来,气势汹汹的,把正在妈妈肚子里的我都吓了一跳。爸爸本来胆小如鼠,杀鸡时的威风一点都没有了,不敢承认鸡是他杀的。妈妈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也不能出卖爸爸,鸡的主人就在家里搜寻起来,几平方米的小屋哪能藏住一只鸡,那只被杀死的鸡很快就被找了出来。鸡的主人说:“知道就是你们这对穷鬼干的。” 爸爸是长子,家在大城市,不是很贫穷,但因奶奶看不上还是黄毛丫头、出身和社会地位都很低微的妈妈,因此爸妈结婚时什么也没给置办,只是对爸爸说:“你们现在没房子,等有了房子再给你们家具钱。”妈妈是在养父养母家长大的,欠了养父母一生都还不清的抚养债,哪还指望养父母再帮衬日子。因此母亲说,那日子真是过得苦极了,就凭着四只手建立起一个家,置办什么东西都是自己攒一半钱,再借一半钱,借了钱急着还也能快些从嘴上省出来。我很关心鸡的主人把鸡拿走后事情是否也就此罢休了。“没有”,妈妈说,“人家把鸡拿到你爸爸单位去,找了领导,还说她家的鸡是下蛋鸡,价值无法估量呢。你知道这只鸡能生几只蛋吗?段领导最后作出处理,让你爸爸赔给人家十八块钱,三块是鸡本身的价,十五块钱是无法计算的鸡蛋的价值。十八块呀,比我半个月的工资还多,那时我每月工资只有三十元。赔了这只鸡,我和你爸一个月没敢吃青菜,这还是小事,主要是好长时间,也没被人忘却了我和你爸爸是一对气味相投的偷鸡摸狗夫妻。” 不管爸爸妈妈是真的想吃那只鸡而在女儿面前竭力掩饰,还是真的由于一时气愤而杀了那只鸡,我都没有资格评价和指责他们。 妈妈一直都对奶奶没有兑现有房子就给买家具的钱而耿耿于怀,总是对爸爸说:“搬了几次家了,你妈也没给家具钱,这次搬新房,必须要回一千块钱!” 爸爸只是笑笑,并不回答,反正妈妈不会因为一千块钱而和他离婚。 除了置家,家里的确是没有积蓄的。因为婚后,妈妈曾经两次进行智力投资,离开家去读书,她无论如何也要去圆自己的作家梦。她还引用伟大人物的话说,“再穷不能穷教育。”她舍得为家庭教育投资,除了没有节制地买书,每年还订好几种杂志。就拿给我订杂志来说,从《婴儿画报》到《中国儿童》,后又是《少年文艺》、《儿童漫画》,再后又是《中学生》、《少女》,每个年龄段都没误过。一个朋友告诉她,《语文报》和《学习报》对学习有帮助,她马上就给我订了。可以说,在同学之中,我是拥有书刊最多的最富有的人。对于这种投资,爸爸始终是无可奈何的。这是一件多么至高无尚、功德无量的好事,爸爸只有沉默。为了回报这无可奈何和沉默,妈妈把根本就无法与投资成正比的稿酬克扣一些再交给爸爸,爸爸便高眼看妈妈一会儿,暂时忘了投资时的无奈。 在我们家,钱绝对不是政治课上老师讲的“一般等价物。”它的价值与作用高深莫测,并是一种没有经济来源的我高攀不上的东西。除了正常的消费,我从来羞于开口向爸爸妈妈要钱,非要不可的时候,我都是试探性地问妈妈:“家里最近富裕不?”遇到妈妈不高兴,那脸就阴了下来,不过不论高兴还是不高兴,我总还是能达到目的。爸爸一看我的目的达到就心里不舒服,可又不当着我的面说,背地里就训斥妈妈:“惯的,都是你惯的,要就给。”等爸爸不在的时候,妈妈就对我说:“你爸爸又教训我了,我尽受夹板子气。该买的就买,不该买的不要张口,你一张口,我心里就得惦记着。不满足你好像我无能,满足你吧,咱们家的确经济条件不允许。你还是免开尊口的好。别人还有个靠山,还可以回娘家或婆家蹭一顿饭,我和你爸纯粹是孤家寡人,谁也靠不上,就像燕子垒窝一样,衔一口垒一口,还有衔不上的时候。” 一说起这些,妈妈就一套又一套的。在我们家谈钱就要变色的。这钱是什么东西?真像一个疯狂的野兽和一块玩不转的魔方。家里虽然不富裕,但我也从来没想过要是生在有钱人家多好,狗还不嫌家贫呢,我怎么也该比小狗强吧。有一次,爸爸要给我批发十枝雪糕,我说:“算了,又得花钱。”那几天挺热的,我又怎么不想放学回来打开冰箱拿一枝雪糕呢。 爸爸听我这样说,眼圈红了,对妈说:“乐乐懂事了,知道家里日子紧。” 妈妈哭了说:“以后不许当着乐乐面说钱,让孩子心里有负担。” 妈妈常说,钱多了也不好,缺少了计算花钱的情趣,也没意思。钱多了有什么不好?我觉得这只不过是没有钱还要阿Q罢了。 搬到这个地方,交了一大笔房钱,我们家简直就是穷光蛋了。每月的房租,还有人情上的礼尚往来,还要攒钱新置办一套家具,仅靠爸爸妈妈的工资的确是很紧张的。爸爸是普遍的工人,没有灰色收入。这“灰色收入”还是我从报上看到的,那是有权有势的人才能享受到的。妈妈爬格子有一点额外的收入,也不多,还常有文友、朋友来撮一顿。我的早点每天两元钱,晚七点我才放学,下午五点多钟肚子就被校门口的炸豆腐皮、夹肉饼、烤羊肉串、果酱面包等勾引得咕咕叫,几乎没有几个同学不去加这一餐的,我又怎能不加呢。尤其是虹,虽然不在一个班,但是一到这个时间就来找我,我们俩就一同去吃。这一餐得一元。 妈妈把钱都破成零的,每天早晨给两块,下午给一块。我对这种方式很厌倦了,这么大的一个女孩子,每天像个乞丐一样伸手,心里不舒服,我就让妈妈把钱放在桌子上我自己拿。这样拿了一段时间,心里又不舒服,后来我提出一个大胆的方案,对妈妈说:“现在,都搞个人承包,你可不可以把每月的早点钱核算一下,全都给我,由我来支配,我半个月把一个月的钱花完,剩下半个月我饿着,你也不用管。我还可以精打细算,省一点买个自己喜欢的链链、钥匙圈、笔芯、墨水什么的。” 妈妈说:“你的意见我可以考虑,也有利于我月初整体规划家庭财务支出,不过早点钱就是早点钱,不能干别的用,吃不好,大脑营养不足,影响学习怎么办?老早《人民日报》就登过一篇文章,说人的聪明是吃出来的。”爸爸插话说:“农村人吃啥了,考大学的有的是。”妈一下子没词了,白了爸爸一眼说:“农村是农村,城里是城里。”爸爸说:“反穿皮裤,里外都是你”。我笑了,爸爸话不多,但有时说一句就有一句和妈妈不同的道理。妈妈又白了爸一眼,接着对我说:“链链把戏的可以不买,文具用品算我的,因为我供你读书,不能让你勒肚皮,邓小平不是说了‘再苦不能苦孩子’。你说个数吧。” “一百,星期日在家吃。” “一百?”妈妈的眉毛一扬说,“一百块,还要刨出星期日,太多了吧。” “不多,我这么大了,手里总得有几个零花钱吧。” “一百,一天按三块钱计算,刨去四个星期天,还有二十七天,都结算大月,用掉是八十一块,还有二十块零用钱,家里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一样不少你的,你留二十块零用钱干嘛?” 妈妈总说她就认得方块字,不会算帐,这不也挺精细的吗?我必须据理力争,争回这二十块零用钱的支配权:“二十块零用钱不算多,有时三块钱的早点还不够呢,有时同学给我买一支雪糕,我不能拒绝,下次我总得给人家买一支吧,再说玲儿也要回来了,玲儿还没用过卫生巾呢。” “玲儿的事,你不要管,妈妈已决定从下学期开始,每学期给她三百元,一直到玲儿考上大学,算是希望工程吧。不过你不要和别人说,妈妈做这样的事不是为名,就是喜欢让人读书。” 妈妈说了这样的话,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刚刚还和我斤斤计较二十块零花钱,此刻又有如此之慷慨的打算。钱到底有多轻多重呢?再轻,人也不能将钱视为粪土,因为没有一样物质不是通过钱来交换的;再重,如金山一般,如果需要也去解囊,交换来的是一种精神上的永存。我被妈妈的慷慨精神感动了。我说:“你扶持玲儿,我也节省一些吧,二十块的零花钱我不要了。” 妈妈说:“还是给你吧,你大了,只要你不乱花,花在正经地方,我也不怪你,不过有一条,你不许再向我要零花钱。” 我同意了,爸爸却不同意了,说太多了。妈妈又为我据理力争,爸爸只好让步。其实爸真不如送个人情,他在家里实际上是三把手,总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于是妈妈每个月开支的当天,就发给我一百元钱。好家伙,一张“四伟人”我觉得我真是很富有了!我告诉虹,虹说:“你妈妈真好。”我说:“你也和你妈妈谈判,承包吧。” 虹说:“我妈现在对我实施的不是月承包,是星期承包,每星期一给二十五块,这样一个月下来,和争取来的承包,也就相差十几块吧。” “一个月十几块,一年就是百十块,如果把这百十块存起来,也许还能办大事呢。” 虹很同意我的意见,和她妈说了。她妈是财务主任,算帐比我妈还详细。但虹的妈妈很欣赏我妈,我妈妈愿意做的事,大概都不会是坏事,于是虹也有了每月一百元钱的支配权。 钱一旦属于我,我就格外珍惜起来,我还想省一些存起来,等过年时买一双漂亮的鞋子。于是我开始计算着,将早点由两块降到一块五,将加餐的一块降至伍毛,月底也略有盈余。计算着花钱有乐趣也有烦恼,买东西时觉得钱就是上帝,没有这个上帝再廉价的东西也买不到;计算它的时候,又觉得自己真是钱的奴隶,为它服务着。 虽然妈妈天天把钱挂在嘴边上,但我向她要的时候并不觉得心疼,现在一分一厘都是花自己的,才觉得没钱的日子不好过,太铺张了也的确心疼。钱啊钱,等我自己真的拥有你的时候,不知是怎样一种心理。 我把剩余的钱放在抽屉里,妈妈在月底出现赤字时会向我借,我为能帮妈妈解决一下燃眉之急也很快乐。妈妈从来没有赖帐的时候,给我发“工资”的时候就一并还我了。我也从来没有推辞过,因为有钱垫底,我才不至于心慌,但我不敢将这样的心理活动讲给妈妈,她会批评我是拜金主义。我也不知道我这样想对不对,可我却非常非常理解爸爸妈妈在交完房钱后家里没有一分积蓄时的那种惶恐与不安。 当我和虹还没有存够能买一双漂亮鞋子的钱时,老师在周一的班会上对我们讲了初三的一个男孩得了白血病,需要大笔的钱来看病。这个男孩我们并不陌生,他爸爸两年前就病逝了,他是一个很棒的男孩,学习棒,篮球打得棒,歌也唱得棒。去年学校汇演,他的一曲《小白杨》赢得了那么多掌声。他怎么会得白血病呢?老师说:“屋漏偏逢连雨天,他爸爸看病的债还没还清,他妈妈今年又下岗了,大家都帮帮他吧!” 我决定把积攒下来的钱都捐了,问虹捐不捐,虹说,你捐我就捐。班里的同学都捐了款,老师对我说:“你们班委亲自给他送到病房吧,给他一些战胜病魔的勇气。唉,生命之旅刚刚开始,就遭到这样残酷的打击!” 我和亚宁、“中分”、虹等商量了一下,除了捐的款,再买一大束鲜花带给那个男孩。我和虹跑了几个花店,才买到了我们要买的金黄色的菊花和冬青草。因为听别人说,菊花象征着详和与平安,冬青草象征着顽强的生命力。 男孩很瘦了,脸色苍白,但神色很安宁。他看到我们来了,非常高兴。他说:“我的病怕是好不了了,医生说,骨髓移植能救我的命,爸没了,妈与我的不一样,我再没有别的亲人了,没有什么指望也就不指望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我妈,我妈说,如果摘她的心能治我的病,她都愿意。我最大的遗憾是不能当兵了,你们知道吗,我最大的愿望是当兵,手握钢枪保卫国家,所以我才最喜欢那首《小白杨》。你们不知道吧,我还给闫维文写了一封信呢。他唱得真好。” 男孩脸上此刻出现了淡淡的红晕,我们大家眼里都含着泪,亚宁说:“我们唱给你听。” 我们大家一同唱起了《小白杨》。男孩的声音依旧是那么透亮,面对死亡的威胁仍有着美好的向往。此刻我多么希望,如果我就是他的亲姐姐,我的骨髓和他的一样,那我就毫不犹豫地让他获得新的生命。 回家我对妈妈说了这件事,妈妈说我做得对。吃饭时我突然问妈妈:“假如我得了白血病,需要你的骨髓,你给不给?” 妈妈说:“你需要我的心我都给。” 我说:“心是花多少钱也买不到的。” 妈妈说:“钱是什么东西,世上许多东西钱就是买不到。” 钱是什么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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