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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集) 两绺女人的长发


  日近中午。一辆警用面包车在市区街道上急驰……
  车上坐着路呈祥尤建功小柯等五位警员,还有那对农村夫妇。
  那农民刘二叔哭诉着说:“我们费了两个钟头的时间,才算找到那栋小白楼,又打听这个问那个,总算找到了那大凤子对象崔亮的家。可我们怎样敲门,就是不开门,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后来我老伴儿看见那门下都流出血来了……”
  那刘二叔老伴儿更是泣不成声地说:“我们还打听着一些邻居……说今天早上听到女孩子的尖叫声,好像还有喊救命的声音……一定是我家秀芬还有那几个女孩子都被人家整死在里面了……”
  警车停在那栋居民楼的下面。那里聚集着围观的一些群众。在指手画脚地议论纷纷:
  “听说这楼上有人被杀了……”
  “在几楼?……”
  “六楼……”
  路呈祥带着四位警员冲到六楼,找到了那个房间,果然看到门下流出一小摊血迹!
  一个邻居探出头来说:“今天早晨,我躺在床上,就听见扑通扑通上下楼梯的声音,然后听见一个女孩尖叫了一声,还好像喊了一声‘救命’……后来我细听了听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由于天太早,我以为我是在做梦呢,就又睡着了……”这个嗜睡如命的胖女人说完又打了个哈欠。
  路呈祥对小柯命令道:“把门打开!”
  小柯取出几样怪异的特制工具,四个警员开始对那紧闭着的房门发起进攻。
  路呈祥问那个胖女人:“这屋里住的是什么人?”
  那胖女人说:“不认识,因为这楼里住的都是散户,谁和谁家也不来往……这屋里住的是个小伙子,好像他也是租的房,房东是谁我们都不知道,这屋子已经换了好几个住户了……”
  那对农民夫妇也赶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我们已经打听楼下的小卖店……崔亮常上那去买烟。他告诉我们,崔亮是早晨5点多钟走的,不知上哪去了……”
  小何和尤建功用自带的特别工具,总算把门打开,当冲进屋时,发现地上躺着一个女孩,身下一大片血迹……蓬乱的头发散落在地上……

推出片名:(第二集)两络女人的长发。

(一)

  日近中午,路呈祥和一些警员们在案发现场侦查,记录,照相……
  女孩儿“半绿”被抬上救护车……
  路呈祥和一些警员们对知情群众询问了解情况。那个胖女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在讲着什么……小卖店老板在说些什么……
  医院抢救室里,女孩儿昏迷在床上,医务人员在全力抢救。
  门外,女孩儿的父母焦急痛苦地等着。路呈祥和尤建功小柯也在那里。一个医生从里面匆匆走出,大家急问:“大夫怎么样?”“我的女儿能活吗?……”
  医生说:“还没过危险期,头部颅骨粉碎,失血太多……”说完匆匆走去。

(二)

  下午。公安局技术科电脑显示屏上出现崔亮的照片,并打出字,简介崔亮的履历和他的前科劣迹。
  女警员谢静看着屏幕介绍说:“崔亮,男,现年26岁,家住我市北洼子大街宁合胡同16号。原是木器厂的木型工。九二年后自动退厂。现属无业游民。九三年因拐骗妇女被判刑两年……”
  路呈祥看着崔亮的相片沉思着。
  路呈祥说:“建功,今天中午那个农民老刘夫妇来报案时,李曼兰坐在那里正嚎叫,而当她听到农村兰家乡的女孩被杀时,她的表情起了一种变化。这种变化很特别……”
  一句话提醒了尤建功,尤建功也回忆着说:“对。她当时正在哭。那种哭声是一种后悔和无奈,还有失败后绝望的声音。而当听人家来报案时,她停止了哭声……”
  “停止哭声是正常的。”路呈祥说:“因为听到了杀人的大案嘛!但后来她的哭声就不正常了。那哭声是那么做作,好像有一种掩饰性的干嚎,没有眼泪,和她刚开始的哭声不一样。难到她后面的哭声和那女孩子被杀有某种联系?”
  小柯说:“路科,你说得对,李曼兰听完人家报完案后,她愣了一下,停止了哭声,接着马上她又干哭上了,那个哭声听上去非常的假。非常难听,当时我还斥责了她一句:别哭了!……”
  尤建功说:“我们那时只注意农民老刘夫妇的哭叫了,当时也是被弄得手忙脚乱的,没太注意她的表情……”
  路呈祥对女警员说:“谢静、建功、咱们走,审审李曼兰为什么报假案?”

(三)

  公安局大北窑拘留所审讯室。
  李曼兰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抚摸着那只缠着绷带的左手。
  审讯室里除了路呈祥和尤建功外,女警员谢静也坐在那里。
  路呈祥说:“李曼兰,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该说的话已经和你说得不少了,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你再沉默不语对你没什么好处。每延长一分钟,都加重你一分钟的罪恶。”
  女民警也开导地说:“别抱着侥幸心理蒙混过关了,早点儿坦白出来对你有好处,不是你的事何必给别人背着包袱呢?”
  李曼兰额头沁出汗水,她思想在激烈地斗争着。
  路呈祥突然说:“山西老客!”
  “啊?”李曼兰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慌乱地平静着自己。
  路呈祥语气犀利地说:“你报假案走错了第一步,我们不希望你再走错第二步!公安局不是公园,让你随便走来走去的。和你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就是为了挽救你!你什么也不说,就以为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吗?”
  李曼兰又沉默了一阵,抬起头一横心说:“我说出来,会宽大处理吧?”
  公安人员点点头。
  李曼兰说:“其实我不过得了八百元钱,我也是想改邪归正,才自己砍了自己……我是不想去了,”说着她又哭上了,“去了也没好,罪更大,我不想再和他们搅和在一起了,可我先拿了人家的钱,又怕他们找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把自己弄伤……回避去高川。”
  路呈祥说:“你慢些说,说清楚了,什么事你不想去,去高川干什么?”
  李曼兰吞吞吐吐地说:“是亮哥弄到了四个女孩儿,让我帮他联系,把女孩儿卖掉,可我不想去了,拐卖妇女是很大的罪,我真的不想去了……去了一定是凶多吉少。”
  路呈祥急问:“亮哥叫什么名字,现在在什么地方?”
  李曼兰说:“大家都这么叫他,他真名叫崔亮,我只知道他是春城市人,好像住在北洼子大街。”
  一听崔亮的名字,路呈祥和尤建功猛然一惊!这不是杀人嫌疑犯吗?
  路呈祥急问:“崔亮现在在什么地方?”
  李曼兰支吾说:“可能坐火车走了……他今天早晨快六点时来到我家,让我和他一块儿去高川……我说我的手被人砍伤了……不能去了,好像他们就走了……其实是我自己不想去的,我再也不想干这种事了……我以前只帮助崔亮去山西卖过一个女孩儿……”
  路呈祥飞快地看了下表,说:“李曼兰,现在崔亮和那些女孩是不是在967次列车上?”
  李曼兰说:“应该是……因为早晨去高川就这一趟直达车……”
  路呈祥严厉斥道:“是,还是不是?”
  “是。”
  “还有谁在火车上?刚才你说了句他们可能去了吧,‘他们’指的是谁?”
  “……”李曼兰支吾着。
  “我告诉你李曼兰,现在已不单是什么拐卖妇女的案件了,是杀人的大案子!今早上来报案时你不也都听见了吗?我问你,和崔亮在一起的还有谁?”
  “啊?……今天早晨那杀人案果然是崔亮他们干的呀?……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叫于满江的,自称于教授,再有就是那四个女孩子了……不是说女孩被杀了吗?杀了几个?……”
  “那个于满江多大年龄?长得什么样?”路呈祥打断了李曼兰的话,急速发问。
  “五十多岁,很瘦,中等个子,戴着眼镜,像知识分子,……我也不太熟悉他,他和崔亮一起来过我家一次……也是咱们春城的人,我不知道他住哪……”
  路呈祥己经没时间听李曼兰唠叨下去了。他又看了下表,对尤建功说:“现在杀人犯就在967次列车上,还有三个多小时,他们就要到达终点站高川了,我马上去安排一下,你和小谢继续审问,有事给我打传呼……”
  说完,路呈祥飞快地跑了出去。
  李曼兰此时惊恐万状,说:“这杀人的事,可不关我的事呀,是崔亮和于满江他们干的……他们杀了几个女孩儿?”
  尤建功愤然地说:“杀一个还嫌少啊?刚才你拖延了这么长时间才说出来,杀人犯要是跑了,你就罪上加罪!”
  李曼兰又哭叫上了:“警察老弟,我真和这件杀人案没有任何关系呀!……我连崔亮和于满江他们住在哪都不知道,他们告诉我。有事找我时,就给我打电话,而我都不知他家的电话号码。我一共帮助崔亮在山西卖过两个女孩儿,不是一个。我还在上个月帮于教授去山西卖过一个女孩,但我真的不太熟悉他,是崔亮介绍给我的。我才刚认识他一个多月。崔亮这次给我的不是八百元钱,是先给我两千元钱,让我和他去高川,把这四个女孩子全帮助卖掉后,每一个再给我三千……”
  女警员谢静讥讽地说:“那时让你说,你不说,现在还没等问你,你说了这么一大堆?”
  李曼兰嚎哭起来:“这杀人的事,真是一点儿不关我的事呀……”

(四)

  医院抢救室。一张床上躺着那个被称为“半绿”叫齐秀芬的女孩,她双目依然紧闭,正被吸氧,输液……
  一个医生对他的父母说:“她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虽然过了危险期,你们最好还是出去,以免影响她……”

(五)

  一月八日下午三点。公安局刑警二科。
  小柯在打着电话:“……对,一共是五个人,三个十八九岁女孩。……那个小伙子叫崔亮,大眼睛,长得较白,中等身材,春城市口音。另一个化名于满江,真名不详,五十多岁的男子,中等身材,比较瘦,也是春城口音……对,他们五个正在967次列车上,请你们铁路公安处协查……对,是重大杀人嫌疑犯……”
  路呈祥正在打另一部电话:“高川市公安局刑警队吗?我是春城公安局刑警队,我叫路呈祥,我们这里有两个杀人嫌疑犯领着三个农村女孩正在967次列车上……对,我们己经和铁路公安处联系了。是的,对……他们一行五人去高川……一个年轻的二十六岁的男子叫崔亮,大眼睛,长得较白,中等身材,讲话口音是春城人,另一个……”
  一个警员将崔亮的照片,用传真机发到高川市公安局。
  路呈祥匆匆走了过来:“小刘,高川收到传真了吗?”
  小刘回答:“收到了。是他们刑侦处一个叫吴少德处长接收的。”
  路呈祥焦急地看了下墙上的电子表:“现在已经是四点二十了,967次列车在七点十五分到达高川……”

(六)

  967次列车在黄昏垂暮的雪野上急驰。
  在一节车厢靠窗日的地方,美丽的少女“白玉”正依偎在一个男青年的怀里。白玉幸福轻声地呢喃着:“亮哥,这次来得太急,我的那些化妆品还有些衣服全忘记在你家里了?”
  崔亮说:“白玉老妹,那些玩意有的是,等到了木器进出口公司你就是总经理的秘书,一个月的工资就1800元,买什么都用不了的。于教授又是公司的副董事长,看在我的面子上还给你化妆品补助费呢!”
  白玉撒娇地在崔亮的脸上亲了一下。
  那个于教授的身边坐着两个少女“绛红”和“全紫”,她们连连问:“于教授,我们俩文化水平不高,公司能重用吗?”
  于满江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他说:“有我在一定要重用。再说就凭绛红和全紫你们俩的漂亮身材完全可以在外事联络部做模特工作!”
  绛红睁大眼睛问:“于教授,卖木材还用着模特?”
  崔亮接过话说:“用,用,你没看卖名牌汽车旁边不是站着个靓女吗,到时候,你们俩也都要穿三点式泳装,站在几根木头旁边……”
  全紫叫道:“哇,我们穿泳装站在大木头旁边?”
  于教授说:“那不是一般的木头,那叫玻璃象牙树,专给国外总统的屁股准备的,也就是说专做总统木椅子用的,每根木头价值连城,咱们国家只有高川才产这种木材,懂吗?那是宝贝!”
  女孩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什么宝贝不宝贝的?就你的孩子是个宝贝呀?你瞧你孩子的脚都蹬到我身上来了……”
  在崔亮对面邻座有个肥胖的中年女人,正对一个抱着约一岁左右小男孩的农村妇女嚷叫着。那个年轻的农村妇女可能是第一次抱着孩子出门,对她的“小宝宝”笨拙地哄来哄去,小孩儿刚停止了哭声,听到胖女人的大声喝叫又“哇”地哭上了。
  那农村妇女连连向那胖女人说:“对不起大姐……”说完又抱着孩子连连摇着:“别哭了,宝贝,别哭了……”
  那胖女人满脸刁蛮,看得出是个城里人。肥胖的身躯正被一身华贵的衣服包装着,她对身边这个抱小孩儿的妇女厌弃至极。她凶狠狠地叫道:“一上车你孩子就蹬我的裤子,踩得都是泥土。你知道我这是条什么裤子吗?纯雅风名牌!是特制的!一千八百元一条!弄脏了你能赔得起呀?哼!”
  胖女人说完,用手掸了掸自己的裤子,狠狠地把身子扭向车窗那边,又用那肥大的屁股,使劲地拱了拱那老实可欺的农村妇女。两个人的座位胖女人挤去了一大半,坐在边上的农村妇女差点被挤到地上。
  她们对面坐着一对老人,虽感不平,但没敢吭声。
  崔亮从那里收回毫无表情的目光。又从身上摸出一支烟来,叼在嘴上。
  三个女孩看得非常生气。绎红低声说:“净欺负咱农村人!”
  白玉也低声说:“一看那胖女人就不是个好饼!”
  崔亮急忙压着嗓子说:“咱们别管闲事!”说完他刚想点火吸烟,被于满江制止,他指了下车厢的门口处,那里写着:“车厢内请勿吸烟。”
  于满江说:“车厢内不让吸烟,咱俩到门口抽支烟去。”
  于满江和崔亮来到车厢的连接处。吸着烟,于满江看了看四处无人,说:“亮子,我总觉得你今天早晨弄死的那个小女孩,现在公安局恐怕是知道了……”
  “绝对不可能!我平时和邻居们谁也不来往,那钥匙也只是我有,谁能进屋去?”
  “房东不是也有钥匙吗?”
  “我又不欠他房钱,他来我屋干什么?从租他房子那天起,他没来过一次,这个你不用担心,等咱们把这三个料子处理掉后,回去再想法把那尸体处理掉!”
  于满江吐出一口烟雾,忧心忡忡地沉思着。

(七)

  “好……我们马上搜查!”967次列车后部的车厢里,乘警长紧张地接完了无线电话。立即对两个乘警命令道:“有两个杀人潜逃犯,就在咱们车上,你们马上做好准备!”
  两个乘警迅速地检查了下自己的枪支。
  乘警长说:“他们一共是五个人,还领着三个十七八岁的农村女孩。这两个逃犯一个是年轻的小伙子,长得较白,大眼睛,中等身材,春城口音,叫崔亮,另一个是五十多岁,长得较瘦,也是中等身材,春城口音,叫于满江。”
  一个乘警问:“警长,他们身上有没有武器?”
  乘警长说:“这个处里面没有说。但我们要注意!”
  那个列车长也神情紧张地用对讲机发着暗号:“西罗!西罗!听见了吗?有紧急情况……车上有两条大白鲨和三条小黑玛丽……你们在前面注意策应……西罗,西罗……”
  乘警长带着两个乘警和两个乘务员,走进车厢搜查。
  “查票了,查票了!各位旅客请把票拿出来看一下!……”

(八)

  于满江和崔亮还在6号车厢连接处吸烟。
  于满江说:“山西老客这个人我不太了解她,不过这次她不来就怪你预支她那么多钱干什么?让她觉得来不来都没多大意思,反正已经白得了两千元,来这山沟里卖人是要担风险的!”
  崔亮惊疑地说:“她自己还能把自己弄伤了不成?我早晨看她时,她手上可缠着很多绷带呀!……山西老客能干这种事?”
  “为了钱,大脑一冲动啥事不是人干的?你现在给我两千块钱,我用刀把我的胳膊也砍个口子,流出点血给你看一看。然后再缠上绷带,如果你再愿意出两千块钱,我就再给你砍一个口子……”
  “但她说她去公安局报了案,还说公安局己经找到了线索,很快就能抓住那凶手!”
  “这是她给咱们演戏!故意把事弄成和真的一样;为了让我们相信她,顺便到公安局报个案,反正也抓不住那根本不存在的凶手。……另外你想,她起那么大早出去干啥呀?为什么她被砍伤的时间又恰恰是我们出发之前呢?这不是有意回避咱们吗?”
  “他妈的,山西老客敢跟我玩这个,看我回去真砍她几刀!……她这个人你说她奸吧,有时竟做傻事:你说她傻吧,有时比猴子都奸。一惊一乍的,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像个神经病。你分析她自己砍自己这种事儿,她能干出来……”
  于满江眼珠一转,说:“我想公安局那帮人脑袋也不是白给的,万一识破了这娘们儿的小把戏就糟了……那现在咱们的处境就相当危险了!高川不能去了!我们下一站在广平下车!”
  “不去可不行!到广平那地方咱们认识谁呀,现在三个料子在手上,不发笔大财不是太可惜了?……不去高川就去不了孤男镇,不去孤男镇,也找不到三老白呀?这些料子怎么能卖出去呢?于教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什么他妈的也别想了,去高川大干一把吧!我连人都杀了,你还怕什么?”
  于满江沉思地摇了摇头说:“要去高川咱们也要在广平站下车,到了晚上,天也黑了,咱们坐汽车去……”
  崔亮说:“可那三个料子要是问咱们为什么在广平下车,咱们怎么说呀?”
  于满江说:“这还不好说,就说广平有我们的分公司,先下车检查检查那里的工作吗?对了,再往李曼兰家打个电话,如果她不在家,不就证明她出事了吗?”
  崔亮说:“对。不过于教授有时你神经太过敏。别想的那么多,我看什么事也没有。在广平下车,还得坐汽车,多费事?咱们就直接奔高川!尽快找到那个三老白,把料子快点处理出去!我现在担心时间太长了,那个半绿女孩在我房间发出尸臭味可就糟了!”二人掐灭烟蒂,向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九)

  三名乘警和两个乘务员一节一节车厢地搜查着。过了第7车厢很快就查到了第6车厢。
  于满江他们正坐在这节车厢的中间,他猛然看到门口出现的几个警察,大吃一惊!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迅速地想了一下,对绛红说:“绛红,你去第五节车厢给我打一杯开水,我泡杯茶。”
  绛红说:“咱们这节车厢也有水。”
  “不,这6号车厢的水不开,最好你去第4车厢去,那的水最好。”
  绎红端着个茶缸子向第四节车厢走去。
  此时,坐在对面的崔亮还毫无反应,依然和白玉全紫说笑着。
  于满江用脚在地下偷偷地碰了碰崔亮,说:“亮子,查票的来了,三个警察,两个男乘务员。”
  崔亮一怔,站起身来,回头看了一下,忙坐下来。他显得惶然不知所措地看着于满江。
  于满江若无其事地抓起茶几上一张报纸,又掏出一个老花镜戴在眼睛上。
  “查票了,查票了!各位请把票准备好……”
  有几位乘客发着牢骚:“这趟车从来不查票呀?今天是怎么啦!这么多警察来查票?……”
  警察们渐渐逼过来!
  崔亮的额头沁出汗水。他的目光惶然地四处看了看。正是严冬季节,想打开车窗跳下去都打不开。他又慌张地看了看门口……
  “亮子,你老实在那待一会儿吧!稳当点,咱们也不是没票,慌什么?你现在站起来往外一走,人家一下子就得扑过来,以为你没票呢?”
  于满江的提示,让他明白了,现在跑都来不及啦!
  白玉说:“查票就查票呗,五张票都在我这呢!”
  于满江急忙从白玉手里拿回来两张票,递给崔亮一张,自我解释地说:“咱们把车票分散点,免得让他们看来看去的,惹人心烦……”
  三个乘警和两个乘务员己经走到了他们的身后。
  “你的票?”一个警察刚对坐在那里看报纸的于满江问了一句,就听见“啪”、“嗥”的几声怪叫。
  原来是那抱着小孩的农村妇女睡觉了,她怀里的小男孩儿穿着开裆裤子正在撒尿。胖女人一回身,看到那小男孩勃起的小玩意正充满激情地浇灌着她“一千八百元”的裤子!她的肥屁股己被浇湿了一大片!
  “啊?”她尖叫了一声,怒不可遏地挥起肥厚的巴掌,狠狠地对那个“小玩意”打去!
  “啊!!”睡梦中的小男孩发出撕心裂肺地惨叫!那打磕睡的农村妇女猛然惊醒!她再也无法忍受了,她放下怀里惨嚎的孩子,像疯子一样哭叫着扑向那胖女人……
  警察们忙过去劝仗。
  旁边一位老农民愤愤不平地说:“这个胖娘们儿可真欺负人哪!你看把这小孩给打的!……”
  小孩儿的惨嚎,女人的哭叫,乘客们的不平,警察们的劝架,乱成一团!
  那农村妇女已经把那胖女人死死地压在车窗边的茶几下,又滚翻在地上。
  那胖女人虽然身穿名牌,膘肥体胖,但无法抵御“苦大仇深”的农村妇女那两只强有力的手。胖女人己被挠得满脸开花,那倒在地上的肥腿,沾着尿水和杂物乱蹬着。
  “现在这胖女人穿的名牌裤子肯定一钱不值!”一位看热闹的旅客幸灾乐祸地说。
  乘警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厮打在一起的两个妇女分开。
  有一个好心的老太太从座位上抱起了那个啼哭不止的小男孩儿。
  一个乘警说:“你们俩分开坐吧!”又对那个浑身泥水的胖女人说:“你到后面去!”
  那农村妇女从老太太那里接过嚎哭的孩子,抱在怀里看了看说:“不行,不能让她走,你看她把我家孩子的小鸡子都打肿了……”说完大哭。
  “完了,完了,这孩子给打残废了,一辈子不能生育了,你看两个卵子籽给打没了一个!快在地上找一找,看一看骨碌到哪去了……”说完这个幸灾乐祸者还真的蹲在地上假装寻找着:“太黑,有带手电筒的吗?……”
  一乘警一把把他拽起来:“你什么意思?嫌乱子还小啊?”
  那幸灾乐祸者一下子推开乘警的手说:“你少拽我,一个小警察有什么了不起?”
  那个乘警突然发现这个幸灾乐祸者长得很白,大眼睛,急问:“你是哪的?”
  “春城的,咋地,有毛病啊?”
  “你叫什么名字?”
  “叫隋亮,咋地,有毛病啊?”
  “当然有毛病,找的就是你!”乘警们一齐猛扑过去。那个叫“隋亮”的小子奋力挣扎,乱喊乱叫:“警察打人啦!……”
  农村妇女的哭声,孩子的嚎声,那胖女人的喊声,旅客们的嘈杂的议论声,6号车厢己乱成一锅粥!
  火车突然减速收闸,站在那里看热闹的人又被摔倒了一片……
  广播里传来女播音员的声音:“广平站到了,请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广平车站到了……”

(十)

  晚。高川市公安局刑侦处,吴少德处长对二十余名警员布置任务。
  “从春城开来的967次列车上,有两个杀人嫌疑犯带着三个十七八岁的农村女孩儿,还有二十多分钟就要到咱们高川了。春城局发来传真,局长亲自打来电话,请我们协查。……这是那个嫌疑犯的照片!”
  警员们看着照片,每个人又收起一张复印的相片。
  吴处长又说:“这个年轻的叫崔亮,二十多岁,长得较白,中等身材,春城口音;另一个是五十多岁,叫于满江,也是中等身材,长得较瘦,也是春城市人……”

(十一)

  晚,967次列车在夜幕中驶进高川火车站,停下。
  广播里反复播着:“967进二站台五道……”
  一个铁路工作人员看了下表说:“7点15分,967次今天是正点到达呀!”
  公安局的刑警们会同铁路公安人员分成若干组守在各节车厢的门口,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下车的旅客。
  那个幸灾乐祸无理取闹的旅客“隋亮”一边从车上走下,一边回头对乘警长说:“我根本不算无理取闹还罚了我10元钱?……还给我戴了一次手铐子,你说我倒霉不倒霉?”
  “你当时说你叫崔亮……”
  “我说我叫隋亮,随便抓人的随,音同字不同。我的身份证不是印着隋亮吗?……”
  “行了行了,你快走吧,下次注意。别无理取闹了!”乘警长不耐烦地挥挥手说:“你快走吧,我们还有任务呢!”
  高川车站一个铁路工作人员悄悄地问一位铁路警察:“喂,老兄,今天咱们车站怎么这么多警察?有什么情况?”
  “这趟车上有两个杀人逃犯。……你先靠边点儿,我正检查着呢!”说完他专注地观察着从车厢上走下的每一位旅客。

(十二)

  晚,九时许。春城市公安局刑警队二科在开案情分析会。
  路呈祥说:“火车上抓到一个无理取闹的隋亮,根本不是我们要找的崔亮。967次列车到达高川后,高川局和铁路的公安人员联合行动,对下车的旅客进行排查,也没找到他们。难到说他们五个人没上这趟车?没去高川?……”
  女警员谢静说:“路科,他们肯定去高川了。我和建功在审讯李曼兰时,她最后交待了一个人物,叫三老白。真名叫什么她不知道。这个人是个人贩子,在高川孤男镇一带名气很大。崔亮他们这次去高川孤男镇就去找这个人,然后卖掉那三个女孩儿。”
  尤建功说:“李曼兰还反复地说,崔亮他们就是要坐今早六点十分的967次列车去高川,然后去孤男镇找三老白,我仔细地查看了列车表,他们不去高川,也就去不了孤男镇,其它没有通到那里的火车。而967次列车在春城是今早晨惟一一次去高川的火车。也许他们在车上觉察到风声很紧,在中途下了车,但他们要去孤男镇就必须先去高川。”
  小柯说:“他们能不能在混乱的下车人群中溜出了火车站,去了孤男镇?”
  尤建功说:“就算是他们溜出了火车站,晚上也没有去孤男镇的火车了。很可能他们现在就在高川!”
  路呈祥说:“从崔亮和于满江的犯罪脉络上来看,他们主要是拐卖妇女,可这次为什么对这个齐秀芬的女孩子下了杀手呢?这是个谜?……”
  尤建功说:“现在那个齐秀芬还在昏迷不醒之中。”
  路呈祥想了一下说:“一会儿我们再审审这个李曼兰,从她身上可能还能挖出一些东西……”
  正说着话,一个警员匆匆而进,说:“路科长,那个女孩儿齐秀芬醒过来了,能讲话了!”
  “啊?太好了!……”

(十三)

  晚,八时许。高川市“平安旅社”里。
  一盏昏黄的灯光照耀着一间比较简陋的三人房间。
  于满江躺在床上说:“这次是那个小孩儿的一泡尿救了咱们……崔亮,你应当明白,在车上有堵的,下车肯定就有劫的。如果我们真要在高川下车,有多少小孩儿尿也救不了咱门啦!”
  崔亮坐在床边吸着烟,点了点头。
  于满江继续说:“所以我们在广平下了车,坐着汽车来到高川就安全多了!……”于满江多疑的神经又绷紧了,说:“亮子,这平安旅社平安不平安啊?”
  崔亮说:“于教授,这一点你放心吧!绝对平安。我认识他们的店老板叫孙继和,他的一个什么亲戚在高川市公安局是个大干部。你没看到这平安旅社里还有卖淫的妓女吗?凡是旅社能干这个的,上边都有根子。查谁也查不到这个旅社来。我以前在这里住过。”
  于满江点了点头。又说:“山西老客一定是掉脚了!我在广平临上汽车前往她家打了两次电话,根本没人接。……所以说,你要尽快地去孤男镇找到那个三老白,快把这三个料子甩出去,时间越长越容易出事!”
  崔亮说:“现在已经快九点了,今晚上是没有去孤男镇的车了。明天我一早儿起来就去找三老白,估计明天上午十点左右我就能返回来。”
  于满江问:“这个三老白好不好找啊?”
  “不太好找。我和他只见过一面。但我能找到他,他有个情妇开了一家狗肉馆,我去那里就能找到他。于教授,明天你就把这三个料子好好稳住就行。别让她们乱走,在房里好好待着。”
  “这你放心,我能稳住她们。你现在过016号房看看她们三个睡下没有,没睡让她们赶快睡吧。免得惹来别的事!”
  “好,我去看一看,顺便再和那店老板唠两句,听听风声……”说完,崔亮走了出去。

(十四)

  016房,几个女孩已经脱了衣服钻到了被窝里。虽然她们个个显得很疲惫,但却依然很兴奋。她们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又第一次住进旅社里,对一切都感到亲切新奇。
  她们像三只小鸟儿一样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绛红,我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今天早晨在火车上我看见太阳快出来了,天边一片绎红色真美呀!和你的名字一样美!于教授给你起的名字多好听!你当时还不愿意叫,说和大酱一个颜色,大酱是啥颜色?和大粪一个颜色,咯咯咯……”
  三个女孩儿在被窝儿里笑出声来。
  “对呀,朝霞是绛红色的,白天就是白玉一样颜色,到了晚上那晚霞不就是全紫吗?”
  “真的!咱们三个人的名字真合缘!正好是一天变化的颜色,但无论一天怎样的变化,也变不成绿颜色,所以半绿就没来上呀!”
  “对呀!”三个女孩儿惊叹着说,“于教授的学问可真大呀!……”
  正说笑着,有人轻轻敲门。
  “谁呀?”
  “我是崔亮。你们都睡下啦?”门外崔亮轻轻地问。
  “是呀,我们已经躺下啦!”绛红说:“白玉,你去给你亲爱的丈夫开门去吧!……”
  女孩儿们又笑了。白玉略显羞涩地穿着乳罩和裤头钻出被窝把门打一个缝儿。崔亮没有走进去,只是轻声说:“你们都早点儿睡吧,明天早晨我去公司派车来接你们!”
  说完崔亮带上了门,又走到旅店接待处和那个店老板搭讪着。
  “孙老板,旅店的生意不错呀!……来,抽支烟!老板娘呢?”
  “啥不错的,现在旅店的生意也不好干,这不让她去火车站接客去了,现在还闲着三个房间没人住呢!”店老板吸着崔亮递过来的烟,又低声问:“崔亮,你领来的那三个女孩是哪的?还有那个闷声不语的老头子?……”
  “啊?……”崔亮搪塞着说,“一个是我的对象,另两个是她的同学,一块儿到山里看看雪景。那个老头子可不简单,人家是教授,是我对象她老师,也一块儿出来玩一玩,都是大城市里的人,没见过山沟里冬天的景色……”
  “怪不得我看那老头像个高级知识分子,你领他们上哪去玩呀,山沟里也没啥看头?”
  “随便转一转,去孤男镇看一看去。”说着,崔亮话锋一转,小声问:“孙老板,你们这里有没有查夜的?我和我对象还没登记呢?”
  店老板色情地一笑:“绝对没有。这你尽管放心!如果开个店三天两头的总来警察查店,谁还敢上这来住,几天店还不得黄了。……可以这样说吧,你们五个人,今晚上在一个房里滚我都保证不会出一点儿事!”

(十五)

  晚。高川市公安局刑侦处,吴少德处长对十余名警员布置任务。
  吴处长说:“春城局又来了电话,那两个杀人逃犯可能是顺着下车的人群溜出来了。你们分成五个组,在各个旅店宾馆里查一查。我分析他们不敢住在大宾馆,电脑会迅速查出他们的假身份证。所以说重点查一查那些小旅社,尤其是火车站一带,人员来往复杂……”

(十六)

  夜。春城市公安局,林局长亲自来到刑警二科,听取汇报,布置任务。
  林局长说:“这是起重大的拐卖妇女杀人案。现在那三个女孩子还在歹徒手上。我给高川局打了电话。他们那个刑侦处的吴处长己安排人对各个宾馆旅社进行搜查。大家各抒高见,我们这边怎样配合行动,抓获杀人逃犯,救出那三个女孩儿?”
  路呈祥说:“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所有情况分析,崔亮他们现在很可能就在高川。他们的目的地是去孤男镇,找那个三老白。现在他们也感到风声较紧,肯定急于把那三个女孩出手。所以我想去高川,找到那个三老白,也就能抓住崔亮。虽然三老白我们还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但我认为去高川孤男镇还是非常有必要!”
  林局长说:“老路说得对,任跑千里路,也不能漏掉一个线索。我们要抢时间,抢速度去高川孤男镇,救出那三个少女,抓捕崔亮和于满江。”林局长又看了下表说:“今晚上已没有去高川的火车了,你们回去先休息休息,明天早晨坐967次去高川!”
  路呈祥说:“林局,那就这么办。明天晚上到了高川,如果崔亮他们真要被高川局捕获,我正好就带回来。如果没有,我们就直奔孤男镇!”

(十七)

  夜,11时。高川市站前广场一些大小旅馆的门前,可见一些警察出出进进。
  一老一少两个警察走进一条狭窄而弯曲的巷子里。两边低矮破旧的房子门面上都挂着些牌子。写着某某商店,某某旅社。尽管已经入夜了,为了招揽生意,有些家门前还亮盏灯。
  他们从一个旅社里走出来,往前看了看,又进了一个写着“蜜月”旅社的屋里。
  一进屋,那个年轻的警察就问:“谁是老板?”
  “我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老板急忙答道。她看见进来两个警察显得诚惶诚恐。
  那年老的警察说:“我们是市公安局的,你们旅店的客人都有身份证吗?”
  “有有……你们这么晚还出来工作,真辛苦呀,来,坐这,抽支烟!”女老板忙不迭地找出一盒中华牌香烟。
  “我们不抽烟,把旅客登记簿拿来看一看,一会儿要查房,看看你们这蜜月旅店里有没有非法度蜜月的男女?”
  一听说查房,女老板显得更慌了。马上从桌子下取出两条大中华香烟用报纸包上,送过来说:“一点儿小意思,留着你们晚上抽吧……你们辛苦了……”
  两个警察看见两条大中华香烟,态度缓和了一下,说:“我们也是例行公事,只好打扰你们了。”说着掏出崔亮的相片:“你们今天住的旅客里有这个人吗,他叫崔亮,细点儿看,他可是杀人逃犯!”
  年轻的警察又补充说:“他们一共是五个人,两男三女,都是从春城来的。那个年轻的和我的年龄差不多,长得较白,中等身材,春城市口音,那个年老的,五十多岁,长得较瘦,也是中等身材。”
  “没有。”女老板肯定地说,“绝对没有,这个我敢负责任。今天我们这里没有二男三女一起来住店的……”
  两个警察又细细看了看登记簿,说:“这个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和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同住一房度蜜月?”
  女老板不自然地笑着:“现在流行老娶少妻,他们的身份证我看了,不是春城市的人,是海拉尔的人,他们已经在我们这里住一个星期了,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你要注意啊!”说完两个警察收起那两条烟走出蜜月旅社。
  外面凛冽地西北风呼呼吹着。两人缩着脖子往前走了一会儿。看到了前方的“平安旅社”。

(十八)

  平安旅社里。
  016号房的三个女孩早己进入了幸福的梦乡。
  018号房的崔亮也酣声大作。只有狡猾多疑的于满江还没有入睡,不安地思索着:“今晚这里恐怕不太妙啊!……”他从被窝里爬出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平安旅社门口。那个青年警员刚想往里走。被老警员拽住:“这个平安旅社咱们就别进去了,往前边走,再看看别的旅社去。”
  “警长,为什么平安旅社就不进去查了?”
  “你不知道吧?这个旅社是咱吴处的连襟开的,咱俩这一身警服进去了,会影响人家的生意,本来他们这的客人就不多,那店老板再上吴处那里奏咱俩一本,咱俩别说功劳,连点儿苦劳都没有啦……也不差这一个旅社了,哪能那么巧,那帮人就住在这里?”
  青年警员点点头:“你说得也对,别让吴处说咱俩不会办事。吴处爱讲究这些人情世故的。”
  两个警察就这样从藏着杀人犯住的旅社门前走了过去。

(十九)

  夜色己浓,一列火车从山洞里穿出,又爬上另一座大山。
  积雪皑皑的群峰在黛色的天空中耸立,狂风又卷起了雪花,灰暗迷茫……
  车在爬山坡时开得很慢,仿佛就要停下来。
  尤建功趴在茶几上,抬起头望着窗外说:“这车开得也太慢了,得什么时候才能到高川呀!”
  坐在另一排座位上的一个干部模样的男子说:“这才刚过了老人站,下站就到高川了。”
  坐在那里,正在打吨的路呈祥睁开眼睛说:“老人站?这名字可真怪。”
  干部说:“更怪的还在后面呢,到了高川你在往山里走,还有什么孤男站、寡女站、高川市属于山区城市所辖十八个镇,每个镇的名字都古怪。”
  路呈祥打起了精神问:“到了高川市还有去孤男镇的火车吗?”
  干部说:“没有了,得等到明天早晨6点钟有一趟统子车,统子车就是没有座位,所有人都要挤在一起,一个挨一个地站着。像运猪一样,挤得嗷嗷直叫,民工们上班都挤这趟车……你们去孤男镇可以坐明天早晨九点钟的车,那趟车人少。”
  正这时,广播里传来:“终点站高川到了,前方到站就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高川……”

(二十)

  晚,八点三十分。
  高川市公安局值班室。刑侦处的吴少德处长和两位警员接待了路呈祥和尤建功。
  尤建功惊异地发现这位吴处长长的很有特征:小眼睛、小嘴角、小耳朵,可瘦长的脸上却偏偏卧着一个硕大无比的酒糟鼻子,仿佛脑袋上的所有营养都被这个大鼻子吸收,使它日益丰满胖大而壮观!
  吴处长介绍说:“967次列车到站后,我们派了大量警力搜查,没有收获。后来你们林局又打来电话,我们又在各个旅社用蓖子一样梳了一遍也没有。”
  路呈祥说:“他们可能去孤男镇找那个三老白去了,还得请吴处给孤男镇派出所打个电话,协查这个三老白。”
  吴处长说:“好。我一会儿给他们齐所长打个电话。”
  路呈祥问:“今晚上有没有去孤男镇的火车或者汽车?”
  “什么也没有了。”另一位警员说,“你们今晚上住公安局招待所吧,明天早晨九点钟有去孤男镇的火车。”
  路呈祥说:“不,我们明天早晨赶6点钟那趟去孤男镇,就不住招待所了,在火车站附近随便找个地方算了。”
  那民警说:“可明天早晨6点钟那趟火车是统子车,拉得大多是赶早上班的民工,很拥挤。”
  路呈祥说:“不要紧,不要紧,任务紧急,我们还是去火车站吧!明天早晨上车方便。”
  吴处长那大酒糟鼻子傲慢地抖动了一下说:“那好吧,我们就不远送了……本应用汽车送你们去火车站,可汽油没有了。”
  “不用了,谢谢吴处。”路呈祥和那几位民警握手道别。
  走到外面,尤建功说:“这个大鼻子吴处长的架子不小啊!听他的口气好像只有咱林局长给他们打来电话,他才布置人在一些旅社搜查,要是咱这两个警察跟他说啥还没用呢!他们高川局的刑侦处是不是和咱刑警队是平级的?”
  路呈祥卑夷地“哼”了一声:“什么平级不平级的,现在有些人不看工作,只注重官衔的大小。凡是这种人大都是玩忽职守!”
  两个人挤上了一辆通往火车站的末班公共汽车。

(二十一)

  晚,八时许。平安旅社。崔亮急匆匆走进于满江住的018号房间。一进屋就说:“找了一天的三老白,总算找到了,他现在找朋友去租面包车去了,咱们收拾一下,快走!”
  于满江不满地说:“你让我整整等了一天的时间,我以为你出事了呢?这几个料子也都着急了,我费了多少口舌,总算把她们稳住了。”
  崔亮说:“我先过她们房看一看去,让她们也准备好,等三老白的车一到,咱们马上就走,连夜去孤男镇!”

(二十二)

  夜色正浓,北风劲吹,雪花乱舞。
  高川市火车站前,废纸乱飘,人头攒动,房屋参错不齐,路面高低不平,灯火昏黄摇曳,看得出这里管理一片混乱和落后。
  卖五香豆腐串和五香茶蛋的喊声此起彼伏。
  路呈祥和尤建功刚一步入站前的小广场。一个打扮得半土不洋的中年女子马上迎上来。她拿情作调地说:“二位住宿吗?价格便宜,条件优良,双人间、单人间、豪华包房全有。代买火车票,代办卧铺。”
  那女子上下打量一下,看这两个男人穿得很土气,又说:“我看你们两位就住四十元一宿的吧,经济实惠,报销吗?可以多开发票。”
  路呈祥问:“你那旅店离火车站多远?”
  “不远,不远。”那女子忙说,“往前走不用5分钟就到。”
  那女子领着路呈祥和尤建功拐进一条深深的巷子,两边低矮破旧的小房,门上都挂着旅馆的牌子。又七拐八拐地走进一条胡同。
  尤建功不耐烦地问:“还走多远?”
  那女子忙说:“不远,这就到了。看见了吧,那写着平安旅社的就是。”
  两人弯着腰,迈进低洼的旅社屋里。店老板正在看电视,见有客进来,忙而带笑容地站起身。
  尤建功在身上掏了掏说:“我们来得太匆忙,忘记带身份证了,有工作证可以吗?”
  “可以,可以,有工作证当然可以,更重要的是有人民币。”那店老板说完又诡秘一笑:“二位住什么样的房间?需要小姐服务吗?”
  尤建功疑惑地问:“小姐服务?”
  那店老板说:“我们这里云姐川妹东北大妞全有,收费不高,保你满意。”
  尤建功说:“我们不需要。”说完把工作证递过去:“我们住四十元的两人间。”
  “我们又新来两位小姐,她……”那店老板一细看工作证,表情立即僵住了,尴尬地说:“嗯……我刚才是开玩笑,开玩笑,顺嘴胡说,别当真,别当真……你们要住二人间,我们这里刚好满员,看看是不是到别处看一看……”
  尤建功愤然地说:“我们不去别处,今天非住你这里不可了!”
  店老板把登记簿递过来:“二位,别生气,你们看,二人间真的满员了,只剩一个三人间了……”
  尤建功坚决地说:“那我们就住三人间!”

(二十三)

  路呈祥和尤建功在一个老妇女的带领下,走进016号房间。
  这是个极其简陋的房间。一盏昏黄的灯光正亮着。一张旧桌子上放着一个暖瓶,三个小茶碗。屋内勉强挤下三张床,其中一张床上正躺着一个男人,像是睡着了。

(二十四)

  平安旅社服务台旁,旅社的孙老板对那女子(老板娘)骂道:“你瞎了眼了,把公安局的接到咱们旅社来!”
  老板娘说:“怕什么?他们是过路的,再说春城市公安局还管你高川的闲事,你要害怕给姐夫挂个电话,问问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店老板说:“是啊,我得给吴大鼻子挂个电话……”

(二十五)

  平安旅社,016房间。
  尤建功依然怒气未消:“高川市这是个什么鬼地方?我一来到这里,总觉得气氛不对味儿!”
  那个躺在第三张床上的男人醒了。他年龄五十多岁,从他纯朴黑红的脸上,看得出他是个憨厚的农民。他欠起身子说:“你们两个是刚来的吧?高川这地方是穷山恶水呀!现在改革开放还变化得不错了,搞责任田,兴水利,我们这些土山民还富了一些了,以前这穷山沟里,很多人连老婆都娶不起。”
  尤建功说:“我们来时听那些地名,什么孤男、寡女的都很怪!”
  那农民说:“往里走还有三结合呢,就是哥仨娶一个老婆,结合在一起过日子,就叫三结合镇呀!”
  尤建功说:“还有这样的事?”
  那农民说:“都这样传说,咱也没看见过。听你俩的口音好像外地人?”
  尤建功说:“我们是春城市的人。”
  那农民说:“你们那地方富,有的是钱……”
  正说着,旅社的老板敲一下门走进来。他拎着一小篮子水果,卑躬带笑地说:“路科,你们二位辛苦,这是刑侦处吴处长让我给你们送点水果,明天早晨你们走得太早,他就不过来送你们了。”
  路呈祥愣了一下,马上想起那个吴处长,忙说:“谢谢吴处长关心我们!”
  旅社老板很严厉地对那农民说:“你姓李吧?老李,我给你调下房间,别影响这二位领导休息,你去28号房间大通铺去住吧!”
  那老实厚道的农民无可奈何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房间。
  路呈祥急忙制止:“老板,别让这位老哥走了,他衣服都脱了,也躺下了:另外我们住在一起说说话也好。”
  那老板马上又换成笑脸:“那也成,那也成,那我就不打揽了,你们到这像到家一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别客气,那你们休息吧,休息吧!”
  说完店老板躬身退出,轻轻关上了门。
  尤建功悻悻地说:“什么吴处长,刚才见面还摆臭架子,现在又假惺惺地送水果,谁吃他的东西!?”
  路呈祥意味深长地一笑:“建功啊,别意气用事了。”
  那农民老李望着那篮子水果说:“这大冬天的,水果可贵了,你看那个苹果是正宗的富士香,一个就值好几元钱呢……”
  路呈祥从篮子里拿起那个大苹果递过来:“老李,尝一个,别客气,咱同住一个房间,就是好朋友啦!”
  那农民老李毫不客气,接过苹果就咬了一口:“是正宗的富士香,哎,你们也吃!”
  路呈祥拿过来一个香蕉递给尤建功,自己顺手摸起一个梨说:“一块儿吃,一块儿吃。”

(二十六)

  服务台前,店老板正在低嗓子通电话:“姐夫,一切正常,看来他们还是看你的面子,吃敬酒的!”
  旁边的老板娘接过话筒:“姐夫,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对方话筒:“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说完挂断了电话。
  有两个打扮得袒胸露背嘴里叼着香烟妓女模样的年轻女子走过来。
  老板吼道:“你们都给我回房间去,别在这晃来走去的。”
  年轻女子问:“怎么老板,今天有情况?”
  那老板娘吼道:“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快回房间,今晚不许出来。”
  两个年轻女子做了个鬼脸,迈着狐步窜进一个房间去。

(十七)

  016号房间,三个人边吃水果边谈着。
  农民老李说:“我祖传三代是农民,我叫李孟春,大家都叫我李实在,咱这人实实在在,你到孤男镇一打听李实在都知道。”
  路呈祥急问:“孤男镇?离这多远?”
  农民老李说:“不算远,四十多里地,翻过前面那两座山就是。可这路不好走,火车是顺着山坡绕道走,怎么,你们还要去孤男镇办事吗?”
  路呈祥点点头,又递给那农民老李一个白梨,老李的胃口不错,咬了一口说:“如果是白天你们可以走近路,这山上有条羊肠小道,从那里走可近多了,不用坐火车……”
  路呈祥沉吟地:“羊肠小道!”
  农民老李说:“你们要去孤男镇一定到我家串门,我家现在日子比以前强多了。去年挣了六千多元钱。哎,也有愁事,我的大儿子刚结完婚,又给老二准备上了。昨天来了两三个介绍人开口都要见面礼二百元,然后还要准备一万两千元成亲,我想早晚也是这么回事,提前准备吧!这不上他二叔这里借点儿凑合凑合,他二叔说明天给张罗齐了,就怕他二婶还不愿意呀……”
  一身疲劳的尤建功己无心听农民老李的唠叨,钻进被窝里,闭上了眼睛。
  路呈祥说:“建功,这床单很脏,你还是起来把床单和被子翻过来盖。”
  尤建功摇摇头,还没回答就睡着了。
  老李说:“年轻人觉就是多……我看时间好像不早了,咱们也睡吧!”
  路呈祥看了下表说:“这么快就1点多了,睡吧!”
  老李回到自己床上,他一躺下就酣声大作。
  路呈祥整理床位,他把床单翻过来,突然发现床单下面有两绺女人的长发!他拿起头发凑近昏黄的灯光细看,发现长发的根部沾着血迹!他自语道:“这不是掉下来的,是被人拽下来的!”说着他收起了头发。

(二十八)

  旅店老板正披着棉大衣,仰躺在沙发上打瞌睡,有人推醒他,定睛一看是路呈祥,忙客气地说:“路科,有什么事吗?”
  路呈祥问:“016号房以前住过什么人?”
  旅社老板回忆说:“住过三个女孩,现在要算,该是前天来的了。他们一共是五个人,两男三女,男的住018号房,那三个女的就住你们那016号房。”
  “两男三女?”路呈祥一惊说:“把旅客登记簿拿来我看一看。”
  老板取过来旅客登记簿。路呈祥翻看着说:“箭杆戏!这些全是化名,你没要他们身份证吗?”
  老板为难地一笑:“没有。”
  路呈祥从身上取出崔亮的照片问:“是不是他?”
  “好像是他……他长得较白,大眼睛。”
  路呈祥又拿出那齐秀芬和三个女孩子的合影照片:“在你这住宿的是不是这三个女孩儿?”
  “好像是她们三个……”店老板含糊地答着。
  路呈祥又问:“他们走了多长时间了?”
  “走了很长时间了,怎么,他们有什么事吗?”
  路呈祥异常严肃地说:“他们其中有一个人是潜逃的杀人嫌疑犯,就是那年轻的,我们正在追捕他!希望你跟我讲实话!”
  “杀人嫌疑犯?”店老板这才认真起来,“其实这个人我也不熟悉,只是他在一个月前来我这住了几天。他对我说他叫崔亮,可登记时却写着刘明。”
  “崔亮?”路呈祥更是一惊,“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他们五个人是晚上九点多钟走的,也就是他们刚走,你们九点多钟就住进来了,你们前后就差十几分钟!”
  “他们去什么地方了?”
  店老板想了想说:“他们走得好像很急,外面还下着大雪,停着一辆旧面包车……其中一个女孩儿好像是生病了,被他们拖上了面包车……说是去孤男镇?因为崔亮一早晨就出去了,像是找什么人去了,晚八点多钟才回来。那个年龄大的男人和那三个女孩儿白天一直在旅社里等着。那女孩管那男的叫‘于教授’。这个于教授当时等得很焦急,还向我打听孤男镇离这远不远?……”
  016号房间,尤建功正在熟睡,路呈祥走进来将他推醒,轻声说:“建功,快起来,我们现在就去孤男镇!”
  尤建功眨着惺忪睡眼:“什么?现在就去?……明天早晨再说吧!”
  路呈祥命令道:“不行,快起来,轻声点,别影响老李!”
  那农民老李酣声正浓。
  尤建功不情愿地穿上衣服说:“现在哪有车了,半夜三更的……”
  “动作快点!”路呈祥用的完全是上级对下级的命令口气。

(二十九)

  山城的夜空中北风怒号,雪花扑面。
  路呈祥和尤建功在农民李实在所说的那条羊肠小道上急走着。
  在铺满大雪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两人不时滑倒。城市的灯光渐渐远离了他俩。眼前一片漆黑。借着白白的雪地,朦胧地反衬着起伏山脉的轮廓。
  路呈祥说:“走一会儿就热了!”
  尤建功不满地说:“走到死也不会热的!”
  一不留神,尤建功摔倒在一块山石旁。路呈祥忙去扶他,不料自己也摔倒。
  路呈祥说:“建功,走累了,咱们坐在这大石头后面避风歇一会儿!”
  尤建功根本也没想再起来,他躲避着正面的寒风,赌气地用手立起大衣的领子。忽然看到这大衣不是自己的,而是路科长的毛皮大衣,再一看自己戴的手套,里面也全是毛的,这些全是路科长的!而他自己那单薄的棉大衣和棉手套正穿戴在路科长的身上。
  尤建功急忙要脱掉身上的皮大衣:“这皮大衣和毛手套是你的,怎么我给穿上了,不行,快换回来,天多冷啊!现在气温最少也有零下三十度!”
  路呈祥制止住他说:“建功,我不怕冷,苦日子我已经习惯了。你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执行任务,是没有什么思想准备呀!干咱们这行是什么艰苦的事都能遇见的。什么看不惯的事也都能遇见:像平安旅社的事,我们是看不惯,同时得承认,我们的力量是有限的。但不能因为有看不惯的事,忘记了我们警察的本职,我们的人格,关键要看我们自己怎么做呀!……”
  一阵强风卷了过来。
  路呈祥语重心长地说:“干咱这行,特别是你跟着我干,要发大财是不可能的了,但我能保证你一辈子不犯大错误,能永保一个人民警察的本色。唉!我己经快五十岁了,有很多发财的机会送到眼前,我没有动心过,我不后悔,等到我老了,离休了,那时我会无愧我头上的国徽!”
  尤建功眼里滚动着泪花,激动地站起来:“路科长,我明白了,咱们走!”
  尤建功扶起路呈祥。
  路呈祥也很激动地说:“建功,想那些被拐卖的女孩她们也有父母啊!而我的女儿今年十七岁啦!”
  疾风暴雪,山路嶙峋。
  两位人民警察带着高度的责任感,在蜿蜒崎岖的羊肠小道上摸爬滚打……
  (激昂的音乐,骤然响起)

  风邪啸,雪横飞,天恢恢,网恢恢,
  野岭冰峰能吓谁?岂容邪恶鬼风吹,
  千里追踪挥利剑,魑魅魍魉逞凶日,
  刑警丹心闪光辉。公安战士显神威。


  风更狂,雪更猛了。
  尤建功看了下夜光表,时针指向凌晨4点。
  正这时在他俩的面前出现了两股岔道,呈人字形,顺岭延伸而下,与远处黑茫茫的夜色汇合在一起。
  究竟走哪条路能去孤男镇呢?两人犯起难来。踌躇了一阵,路呈祥说:“咱们分道扬镳!”
  望着风雪夜色中的山路,路呈祥想对尤建功叮嘱什么,可尤建功坚定地说:“放心吧,路科,我会很好地完成任务!”
  路呈祥说:“好,无论如何,我们明天早晨都要在孤男镇派出所会合!”
  说完,路呈祥又不放心地替尤建功检查了下他随身携带的六·四手枪,把子弹顶上了膛,递给尤建功说:“干咱们这行就什么也不要怕!”
  说完,两个人各选一条小道走去。

(三十)

  当在漆黑的风雪山路上踽踽独行时,尤建功显得有些紧张。他不停地四处看着,往前奔走。
  雪地上留下他的脚印,立刻又被风雪掩埋……
  突然,尤建功发现地上有一排新踩出的脚印……前面有个黑影在晃动!他急追了上去,渐渐看清那是个身体高大的男人,戴着一顶狗皮帽子,穿着一个狗毛外翻的坎肩。
  尤建功从腰中拔出手枪,放进大衣口袋里。他心中暗想:“在这风雪之夜出来活动的要么是警察,要么就是歹徒,别人谁肯遭这份罪?”
  正走着,尤建功脚下一滑,前面那人听到后面的动静,惊恐地回过头来,他看见尤建功的手正插在大衣口袋里,他想了一下,急忙加快了脚步,往前飞奔,并不时回头看。
  尤建功也加快了脚步在后面紧跟。
  前面那人放慢了脚步,尤建功也放慢脚步,那人又加快脚步,尤建功也加快脚步。
  前面那胖大个儿忽然停下来,回过头,两眼逼视着尤建功。尤建功慢慢靠近那人,只有约2米远距离时,尤建功也站下来,手又放进大衣口袋里。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了一会儿,尤建功搭讪地问:“老兄,这是奔孤男镇的路吗?”
  胖大个儿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说:“你在前面走吧!”
  尤建功说:“还是你在前走吧,我对这路不太熟悉。”
  胖大个儿凶狠地一笑:“我走在前面也行,可不许你靠近我,得离我五米以外!”
  尤建功说:“有这么严重?”
  胖大个儿说:“人心隔肚皮,黑灯瞎火的,谁知你是什么人?”
  说完胖大个儿抢先往前跑了几步与尤建功拉开“五米”距离。他回头问了一下:“你是哪的人?”
  尤建功顺嘴说:“我是高川的,你是哪的?”
  狂风时而吹断两人的谈话。
  胖大个儿说:“我是二岭子的!”
  尤建功扯着嗓子问:“哎,老哥,刚才岭上那两股岔道是往哪去的?”
  胖大个儿又回过头说:“一个是奔孤男镇东,一个是奔孤男镇西。你小子说你是高川的人,我听你口音不像,另外哪有高川市人不知孤男镇的路……”
  说完,胖大个儿的步子迈得比以前更快了。
  尤建功问:“你干啥这样怕我,这条路上的坏人多吗?”
  胖大个儿回过头,粗野地叫道:“坏人多怕什么?再响的屁也崩不坏裤子!”
  说完,胖大个大步如飞,几乎变成了小跑,在后面的尤建功已经跟不上了。他不习惯走山路,不时地滑倒。

(三十一)

  东方的天空中透出迷茫的亮光,天欲破晓。大雪也渐渐地停了。
  在山路的尽头,孤男镇的建筑物依稀可见。这是个落后贫穷的山坳里的小镇。
  那胖大个把后面的尤建功甩得越来越远。尤建功在后面紧跟不舍,突然脚下又一滑,摔了一跤。等他站起来时,看见前方的胖大个拔脚飞跑。
  尤建功爬起来急追,一并高喊:“站住!”
  那胖大个早跳下山路,一晃不见了。
  尤建功走进孤男镇,正四处搜索着,突然背后传来一声:“站住,不许动!”
  尤建功刚要掏自己的六·四手枪,早有两把手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三十二)

  尤建功(旁白):手记写到这里只能停笔了,因为有两把手枪己对准了我这个刚当上四天刑警的脑袋,路科长又不在我的身边,我感到眼前一阵发黑……在这风雪之夜追击中我经受了疲劳、恐怖和警察神圣职责的洗礼。究竟在孤男镇,我将又要面对是一种什么样的遭遇,能否抓捕凶残的逃犯?请看《刑警手记》之三:三把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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