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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里一对一对交朋友的已经公开,我却只能干眼馋。在韦小立身旁,眼看着青春一天天逝去,帽子却摘不掉,真是心急如焚。 反革命事实上根本没法交朋友。这副嘴脸谁敢和你来往? 天天盼着复查,一封封信给方处长寄去,全都毫无反响。“十大”政治报告里有一段专门谈反潮流精神,启发了自己。过去历次政治报告里,从没这么提。这说明中国人最缺少这种精神。反正自己已是最底层,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应该响应十大号召,写份大字报轰他一炮。 忍辱负重了3年,当了3年狗,现在应该抬起头,出口气了。我要让全团3000人知道,林胡并没有服。而且前些日子,传达了中央三十号有关保护知青的文件,形势对自己有利。 大字报稿很快写好,成天写申诉信,写油了。但我的字太丑,怕影响效果,决定请金刚帮我抄一下。 在场院的一个角落。 “金刚,我想写份大字报,你看如何?” 金刚沉思了一会儿说:“你自己要慎重,别一时冲动。” “我慎重考虑过了。” “我觉得你还是再等等,兵团既已答应给你复查了,说明你的问题有希望解决,别瞎闹。” “不是瞎闹,这样能引起上面的重视,加速我的问题处理。我已等了半年多,也没人理。写大字报能给他们一个震动,造成一点影响,得到更多人的同情和支持。我没别的法子了,只有写大字报。” “你就是太着急,耐心等一等,说不定下半年就给你解决了。” “我是着急。你体会不到这滋味,当反革命真是在火坑里过,一天也不想多呆。” “你胸怀开阔一点,别一天到晚就想着你自己那点事。” “我开阔不了。大字报写好后,想请你帮个忙,行不行?” “干什么?” “帮我抄一抄。我的字不好看。” “写大字报又不是书法比赛,字不好看怕什么。” “字太丑,怕影响效果。” “没事。” “不,我一看见字写得歪歪扭扭的文章,就有一个浅陋的印象,不想让人对我的文章也有这个印象。你的字漂亮,你抄出来,和我抄出来的,那大字报给人的感觉绝对不一样。” 金刚脸上露出笑容:“好吧。但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 “行。晚上,小学校的教室里没人,咱们找个马灯,可在那儿写。” “好。你准备好纸和毛笔。” 中央的三十号文件,也使金刚的胆子变大。 小心翼翼地敲连部文书办公室的门。韦小立打开门,一看见是我,愣了。 “能不能给我点写大字报的纸?” “连长同意了吗?” “没有。” “那你问问连长。连长同意了,才能给。”她微笑着,那么光辉灿烂! 我马上去找连长。得到批准后,告诉她:“连长同意了。” 韦小立二话没说,领着我来到库房。打开锁,走进屋。这屋里放着马鞍、大毡、皮条、木箱、客人用的棉被、褥子、暖瓶、茶杯等等。她跳上了炕,问:“你要多少?” “20张。” 她从炕上的一迭厚厚的大纸中,取了20张,卷成了一个卷,递给了我。 我望了她一眼,不敢多呆,马上就走了,心里却无比激动。 晚上,在小学校的教室里,金刚帮我抄好了大字报。这份大字报是象征性的,不长。 又找到老常家,请他的老婆给我熬点浆糊。 “你干什么呀?” “不干什么,想写点东西,贴出来。” “唉,你的问题要能解决了就好了。”老常的壮媳妇同情地说。很痛快地给我熬了一铝饭盒的浆糊。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我蹑手蹑脚离开宿舍,向团部走去。背着书包,胳膊底下夹着大字报。无边的黑暗吞没了一切。间或猫头鹰“哇——哇——”地叫几声,跟小孩哭一样。这是午夜,全团人都已进入梦乡,惟有一个反革命还在土路上沙沙潜行。 连部离团部有20里,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夜里一点多钟,到了团部。我先鬼鬼祟祟地四下侦察了一番,团部中心的十字路口空无一人。决定把大字报贴在团部最热闹的军人服务社门口。 用刷子粘着浆糊往墙上刷,心扑扑跳了几下,紧张而兴奋,然后把大字报很小心地贴住,并仔细地将四个边粘好。 有反必肃,有错必纠 具有历史意义的“十大”胜利结束了。值得注意的是周总理在大会上着重指出:“要继续落实毛主席的各项无产阶级政策。” 我们这里落实的如何呢?本人自1970年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后屡次向兵团各级领导表示,这么处理不符合事实。然而时至现在,有关部门仍迟迟不予解决。 中央三十号文件应该不折不扣地落实! 打击迫害知识青年的行为应该立即制止! 对知识青年政治生命不负责任的行为应当马上结束! 我在这里公开说一句话:奉劝兵团有关领导虚心倾听下面群众的呼声,不要再敷衍塞责,不理不睬地拖下去了! 团结胜利的党的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万岁! 七连 林胡 1973年9月19日 这是自1969年兵团组建以来,巴颜孟和出现的头一张大字报。 我伏在远处的草原上观察反映。从清早到傍晚,一直有许多人围着观看。商店旁的这张大字报一阵风似的传遍了整个团部。 晚上,回到了连队。遇见金刚,他很不满意我没向他请假就偷着走了,阴沉说:“你可旷了一天工!” “我知道要请假,你也为难,就干脆旷工好了。” “贴了?” “对。” “我又想了想,你太傻了。写大字报一点没用。” “我知道没用。” “那还这样干!不是犯蠢吗?” “不,出口气再说。自从三年前,我被当众批斗那一天起,就想向全巴颜孟和的人呼几声冤枉,憋了3年,现在终于有机会把闷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你这样干,只会遭到更不好的对待。” “现在报上整天都宣传着反潮流精神,我估计团里不敢怎么样我。” “老鬼呀,你要慎重,不要只图一时痛快。自己倒霉,还要连累别人。” “没事。保证不会连累你。出了事,一切由我负责,现在,我还有两份大字报,你再帮我抄抄。” “唉呀,要是让人发现,我可完蛋了。你千万不能对别人说是我抄的。” “保证不说。” 连部小学校,那间教室一直到深夜还闪着微弱的光亮。 一星期后,第二份大字报:“事实真相”又贴出去。介绍了七连整党的经过,点了沈指导员的名,驳斥了各种诬蔑。这次共有15张纸。依旧是深夜贴的,依旧是天亮以后,独自爬在大草原上,隔一会儿去团部观察观察动静,看看有没有被人撕了。 还好,它安然无恙。下午三、四点钟,下了一场雨。幸亏军人服务社有个房檐,只淋湿了几张大字报。晚上我又让金刚抄好,连夜潜回团部,重新给牢牢贴上。 第二天上午,我被叫到连部。一辆北京吉普停在那儿。 连部里,只有赵干事在。他坐在椅子上,厌恶地望着我。 “昨天,你又贴大字报了?” “嗯。” “你知道兵团是怎么处理你的?” “兵团处理不对。” “上级指示:在没有新的结论之前,维持原来的决定。” “我按‘十大’的精神办。” “你没有权利写大字报。” “我响应十大号召。” 赵干事憎恶地说:“别给我扯这些,你现在是监督改造分子,不许你乱说乱动。” “响应十大的号召,怎么不可以呢?” “哼,恬不知耻!捞稻草就是捞稻草,不要打着什么革命旗号。别忘了你现在是反革命分子……” “即使我是被判死刑的犯人,也要这么干。” “住口,我说话时,不许你插嘴!”他一脸怒气:“好,我将团党委的指示正式转告你:不许你写大字报,否则一切后果由你自己负责!” “我负责。” “呸,不要脸的家伙,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 “我响应‘十大’号召。” “不许插嘴!”赵干事指着我的鼻子说:“哼,跟姓共的碰,没你好下场!” 我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这张白白的脸,细细的手,满腮肥肉的保卫干事。 “走吧。” 我走了。 等赵干事乘着吉普走后。王连长把我叫到连部。 “俄没想到你要纸写大字报。要是知道,俄怎么也不会同意给你。” “连长,我写大字报可不是对着你,是告原来的指导员沈家满” “俄知道。但据俄看,你这样做反而把事办坏了。干得不漂亮,愚蠢。” 我苦笑了一下:“出一口气。”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你还是上石头山吧。这样比较好。团里说你再不老实就要批斗。你在连里的日子不如在山上。” 我明白,我在连里,会让连长很为难。“行,什么时候上山?” “今天中午吧。” “好。” 能感到,连长在暗中保护着我。 回到宿舍,看见了金刚。他很紧张地对我说:“老鬼,你可别贴了。赵干事已把你的大字报全用照相机给照了下来,当心哪!” 我沉重地点点头。 “给你照这些相,不是好事。这都是罪证,你快老实点吧。” 在上山的路上,老常也小声劝着我:“写大字报没用,胳膊拧不过大腿,人家手里有权,整你不白整?” 老常在文化革命中当过个小头头,给整怕了。 荒凉寂寞的石头山啊,与你分别一个夏天,又回到你的怀抱。那苍裂的的山岩阴沉沉凝望天空,峭厉的山风呼呼嘶啸。草原一到秋天,就变得这么苍老、憔悴,一望元际的枯黄。 一星期后,去团部发给兵团领导的信,在团部邮局碰见了小四川。 这小子还在四处告状。他一趟趟地到团部,到师部,告指导员迫害他,向领导汇报却挨处分,哪有这道理?王连长上台后,他又和王连长吵架。干巴瘦的小毛孩谁也不放在眼里。全连男生,几乎都吵过,动过手的就有十几个。尽管从来没赢,老挨打,还是谁都顶,谁都不服……狂得出奇。这么瘦小,屡屡挨整,却一点不招人同情。最后通过他哥哥的关系,给调到了一连。 “林胡,你来干什么?” “发信。你呢?” “找李主任。要他们给我解决问题。” “有戏吗?” “处分已同意给我撤销,但我要求处理沈大肚子,他们却官官相护,反正我是死也要让沈大肚子吃一壶。” “你自己的事解决就算了,干吗还非要把老沈给整下来?这可能吗?” 他撅着嘴嘟噜一下。“哼,我就是要让他倒倒霉。” 这小子曾向指导员告过我的密,说我计划血洗七连,但现在共同的遭遇使我不跟他计较。 “你的事怎么样?”小四川问。 “等着复查。上面却总不下来人。” 这时,韦小立走进邮局。她成了文书后,要时不时到团部邮局取信。 我和她的目光碰上了,全身像触了电,赶紧低下了头。 出来后,小四川嘻皮笑脸问:“你怎么一见她就发木?” 我不愿意跟这小子议论自己心中最神圣的姑娘,说:“我回去 小四川故意装作神秘的样子说:“老鬼,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听不听?” “说吧,别耍我啊!”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耳朵却竖起来。 “其实,韦小立也挺同情你的。” “真的吗?” “真的。” 我有点不相信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向毛主席保证。有一次我去卫生室,韦小立也去了。几个女生聊起你的事,都说这事处理过了头。她也点头同意。” “真的啊?”一把抓住他的手。 “我操你妈哟,疼死我了,快松开!骗你是王八蛋。” 这一夜失眠了。韦小立是我苦难中的希望,兵团七连生活里最能鼓舞自己的一位女神,平时被她看上一眼都能激起我好大的力量,她的同情更使我头晕脑胀。马上决定把最后一份大字报贴出去。 而且这回我要光天化日贴。要把问题激化,促使上面重视。 11月初,踏着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翻过架子山,向团部走去。 巴颜孟和河结了一层薄冰,挡住去路。我没有走桥,因为要绕远,毫不犹豫地踏上冰。脑子里想起了在四连一间土房里看见的一副50年代的宣传画:幸福的花儿为勇士开。 “嘎巴巴”,脚底下的冰发出了可怕声响。我加快了脚步,想争取在掉进冰窟窿前尽量多走儿步。“轰”,水珠四溅,碎冰翻滚,下身掉入冰窟窿。凛冽刺骨的河水激得我毛发耸立。“哇——哇——”嘴里吼叫着,双手高举大字报,向对岸冲去。“扑腾,扑腾……”一下一下把薄冰踩碎,趟开了一条水道。 上岸后,快步疾走,解放鞋上沾满了泥土。 到了团部大街,走到熟悉的老地方,过去贴的大字报早已被撕得一条一条。想了想韦小立,运了会儿气,开始刷浆糊。马上就围上了三四个人。他们惊诧地望着我湿漉漉的裤子,沾满泥巴的鞋。 一中年人对着我耳朵悄悄说:“小伙子,别贴了。听说现在团党委正开秘密会议,要大整一下呢。” 另一个老农工四下观察了一番,紧张地对我说:“当心点,别吃亏。” 我向他们笑了笑,心里有点慌,但想了一下韦小立,马上恢复了镇静。 这篇大字报是: 质问内蒙兵团某些领导,你们站在哪一条路线上? 中央三十号文件指出:要坚决打击阶级敌人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罪恶活动。对一小撮迫害摧残知青的犯罪分子一定要严加惩处。要鼓励和支持知识青年反潮流的革命精神,坚决同各种错误倾向斗争。 请问内蒙兵团某些领导:你们对响应毛主席号召,自愿来边疆的知识青年有没有阶级感情?你们对随意奸污、拘禁、捆绑、打击报复知青的行为是不是熟视无睹? 借此机会,我,一个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分子的知青再次大声疾呼:兵团应遵循中央三十号文件的精神,立即下来人复查本人的问题,切切实实地执行毛主席对知识青年的革命政策。 七连 林胡 1973年11月x日 听说政委根本不看大字报。决定当面交给他一份手抄稿,据一连马成林讲,老康头人不错,很正派。我想自己这事也不是他处理的,跟他毫无关系,不存在面子问题。有希望得到他的同情理解。 政委的那排屋子,从外面看就和一般办公室不一样。全部是砖,门窗漆着墨绿色油漆,走廊墙上抹着细细白灰,洁白而光滑,没一丝裂缝。我在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想想韦小立那张清秀的面容,勇气倍增,走进了政委屋。 “康政委,我写了一份大字报,请你看看。”干巴巴地说了一句,递给他。 那个发青的光头迅速从办公桌上抬起,摘下眼镜,一对鹰眼锐利地盯了我好几秒,然后低下头,一目十行的扫了一眼大字报稿,质问道:“不是告诉你了吗?不许你写!” “我响应十大号召。” 他一下子扔掉手中的红蓝铅笔,笔沿着桌面骨碌碌掉到地上。 “你是反革命,没权利写。” “兵团处理不符合事实,我不是反革命。” “啪!”他朝桌子捶了一拳,喝道:“你要反了天了!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反正我不是。” “狗儿的你老实点,这地方不许你乱说乱动!” 我平静说:“康政委,你这态度可不对啊,有理慢慢讲,别骂人。” “对你没什么理可讲。兵团决定不能翻,就是要专政你,专政你!” 政委脸色铁青,恨得咬牙切齿。对烧死的知识青年,他能洒下两行老泪,但对戴上反革命帽子的人,却凶神恶煞。 我的眼睛也越来越狠地盯着政委,就像盯着打拳对手的下巴。照了一会儿,憋出了一句话:“哼,只要我不死,这个案就非得翻过来。” “你快点死吧。”政委暴跳如雷,两眼瞪得溜溜圆。 还想和他照照。但从隔壁跑来两个通讯员,连推带揉,把我拉到门口。一瞬间什么都忘记了,全身热血沸腾,在门口我伸长脖子,呲着牙,向政委狞笑着喊:“一定要和你们斗争到底!斗争到底!”并用力向他挥挥拳头。 “你林胡的案永远不能翻!”康政委口喷吐沫星儿大吼,光头青得发绿。 ------------------ 小草扫校||中国读书网独家推出||http://www.cnread.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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