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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黑煞女魅能在江湖闯出名号,能名列年轻后起之秀中的佼佼出群名人,必定比其他的人聪明。
  从所见所闻中,她盘算着应该如何自救,如何达到她的目的。
  在三山别庄的地牢刑室中,她受到公孙英百般凌辱,但她咬紧牙关,死不改变口供。
  最后一次上刑,她被捆在比长凳稍宽大的刑凳上。这种凳,中间可以安装压脚架当作老虎凳用。
  她被剥光了捆在凳上,两个健壮的中年女人负责上刑。胸腋有皮套带勒住,双脚的捆绳连着凳尾的绞架。
  公孙英站在一旁,轻拂着手中的皮鞭不住狞笑。
  “顽强对你毫无好处。”公孙英的皮鞭在她赤裸的胸膛上拂动:“说吧!你用什么记号与那些人连络,那些人到底是何来路?”
  “我已经再三告诉你,我黑煞女魅从不与人结伴。”她吃力地说,口角仍有血液沁出:“与张允中联手,那是临时的凑和,除此之外,我黑煞女魅只有敌人没有朋友。你把我化骨扬灰,我也招不出什么来。”
  “唔!你是生得贱。”公孙英抽了她一皮鞭,在她的洁白大腿上留下一条鞭痕:“上刑!”
  中年妇人开始绞动绞盘,绳索逐分收紧。
  黑煞女魅的双脚开始被拉长,脊椎也被拉长。她无法动弹,骨骼开始发响,肌肉开始抽搐,脸庞失去血色,冷汗开始冒出……
  但她哼也不哼一声,眼中有怨毒的光芒。
  绞盘在转,绳索一分分收紧。
  “呃……”她终于昏过去了。
  “松!”公孙英叫:“这贱人真能熬刑,哼!准备大刑,我不信她是铁打的人,铁打的我也要熔化了她。”
  脚步声入耳,外面有人叫唤:“大少庄主,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公孙英不耐地大声说。
  室门推开,进来了无情剑单定远。
  “大少庄主,可问出什么没有?”无情剑抱拳施礼。
  “没有,这贱女人相当顽强,熬刑的能耐很不错,我正要用火刑。”
  “大少庄主,这会毁了她的。”无情剑不以为然。
  “她已经失去利用价值,毁了岂不正好?”
  “不然,她还有利用的价值,至少她可以壮大少庄主的声威。况且,她是引诱张允中的诱饵。”
  “张允中已经死了。”
  “大少庄主,生见人,死见尸,在没有证实……”
  “你不信任我杀人的绝技。”公孙英不悦地说。
  “在下岂敢?但问题仍然存在,在下只是就事论事。在下认为,毁去一个可以帮助自己的人,不如好好运用这个人。黑煞女魅留在大少庄主身旁毫无威胁,反而可以慑服许多江湖人士,何乐而不为?”
  “这……依你之见……”
  “何不将她交与在下,费些工夫劝解,也许可以得到一些内情呢。”
  “哦!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公孙英笑问,笑得邪邪地,目光瞥过那赤裸的动人胴体。
  “在下……”无情剑脸一红。
  “想旧欢重拾?”
  “大少庄主明察。”无情剑也邪邪地笑。
  “好,交给你。”公孙英大方地说。
  “谢谢大少庄主。”无情剑大感兴奋,赶忙行礼道谢。
  “不过,白天她必须跟着我做随从。”
  “那是当然。”
  “等我找到新的随从之后,她就完全属于你的了。”
  “谢谢大少庄主。”
  这时,黑煞女魅早已被冷水泼醒。
  “无耻!”她怨毒地咒骂。
  公孙英哼了一声,皮鞭举起了。
  “大少庄主,皮鞭会损坏皮肉的。”无情剑急急发话。
  “喝!你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怜香惜玉的?”公孙英丢下皮鞭往外走:“你绰号叫无情剑,人也无情。呵呵!小心,恐怕得换绰号呢。”
  一早,接引人魔带了两名随从,进入三山别庄投书。这位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老魔,居然充任传书的人。
  巳牌正,江滨的芦棚内,公孙英偕同四位随从,其中有神色委顿的黑煞女魅,会见了夫子四海功曹曹四海。
  棚中有十余位绝剑秦国良的爪牙,但主人绝剑秦国良却不在场。除了四海功曹之外,所有的人皆怒目而视,气氛相当紧张。
  公孙英已看出情势不对,似乎颇感意外。
  “曹前辈传柬相召,车前辈以道义保证在下的代表身分不受危害。”公孙英冷冷地说:“似乎诸位怒目相向,是不是打算将代表留下?”
  “曹某的保证一言九鼎,大少庄主大可放心。”四海功曹微笑着说:“今天请大少庄主前来,用意是希望澄清一些疑窦,务请据实相告。”
  “有何疑窦,曹前辈尚请明示。”
  “咱们这次黑白道公然了断,早已取得谅解,双方按江湖规矩明里结算,光明正大决一胜负,没错吧?”
  “不错。”
  “双方因此不作偷袭、暗算的卑劣行动?”
  “不错。”
  “但昨晚咱们这里受到偷袭,有九位弟兄被废。偷袭的人轻功出神入化,几臻化形移影境界。据曹某所知,贵庄主的好友夜游神尹飞,是三天前午夜抵达贵庄助拳的,可有此事?”
  “前辈所说的此事,是指……”
  “夜游神在贵庄的事。”
  “不错,贵长上消息果然灵通。”
  “那么,昨晚袭击的事,是否与夜游神有关?”
  “曹前辈,在下郑重宣告。”公孙英正色说:“本庄夜间决不会派人外出,更不会违反协议偷袭。如果昨晚贵方的人受到偷袭而有所损折,在下除了深感意外与遗憾之外,可以绝对保证不是敝庄的人所为。曹前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大少庄主,在下相信台端的保证,但为贵庄助拳的朋友,正不分昼夜陆续赶来,会不会是那些为贵庄助拳的朋友,在入庄之前逞英雄先行前来示威呢?”
  “昨晚本庄没有任何朋友到达。”
  “今晨呢?”
  “绝对没有,在下敢以三山别庄的信誉保证。”
  “唔!这就奇怪了,那会是什么人所为?会不会是百了谷的妖女?百了谷的妖女不是已经与大少庄主攀上交情了吗?”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百了谷的仙姑们与诸位……”
  “我知道,她们与在下的人无仇无怨。”四海功曹抢着说:“她们是冲断肠箫而来的。想当年,百了谷主人无常散仙的师妹清玄仙姑,行道江湖时与断肠箫结下不解情缘,山盟海誓愿作仙侣。清玄仙姑不该将断肠箫带入百了谷之后,违反谷规纵走了断肠箫,因而被师姐请出师门符合清理门户,清玄仙姑被迫自戕含恨九泉。为了此事,断肠箫恨透了百了谷的人,却又爱屋及乌,不愿向该谷的人痛下杀手,而相当的矛盾。镜花仙姑与水月仙姑在贵庄附近,已经纠缠了半月以上,要说她们偷袭,确也有点不合常情。但如果是出于大少庄主的授意或暗示,那就……”
  “曹前辈,百了谷的人决不会与诸位为敌,这点在下可以拍胸膛保证。”公孙英果然拍胸膛,语气诚恳:“她们志在断肠箫和张允中小狗,诸位请不要怀疑。”
  “那……在下希望大少庄主的保证毫无虚假……”
  “在下一言一字,皆出于肺腑。”公孙英郑重地说:“咱们一白一黑,实力相当,争的是名利。名利的获得必须从光明正大中取得,日后在江湖道上,才能挺起胸膛发施号令。曹前辈,你们可以进一步追查,至于与敝庄的过节,还是依议作计划性的了断,不要节外生枝好不好?”
  “大少庄主说的极是。”
  “在下深感荣幸。”
  “大少庄主,依你看来,会不会是张允中在搞鬼?”
  “张允中已经死了。”公孙英傲然说。
  “死了?昨天他……”
  “昨天他与贵方的大力鬼王打交道,被在下给了他致命一击。”
  “咦!据大力鬼王平兄说,他根本不曾与阁下接斗,他只是……”
  “在下用生死针击中他的上臂。”
  “生死针?”四海功曹一惊:“令师百毒阴婆将生死针绝技传给你了?这绝技传女不传男……”
  “信不信由你。时候不早,告辞!”
  张允中如果死了,就不会出现在三山别庄前面的大道旁树林内啦!
  昨晚,他废了绝剑秦国良的九个人。今天,他要对付三山别庄的人出口怨气了。
  他藏身在树林的草丛内,监视三山别庄出入的道路,距庄门不足两里,像伺鼠的猫,极有耐心的等候肥鼠出穴,以便一扑而上。
  白天,三山别庄很少有人出入,因此路上空荡荡,好半天不见有人走动。
  他终于看到接引人魔带了人进庄,接着看到人魔偕同公孙英出庄。
  妙极了,这卑劣的小畜生显然与绝剑秦国良的人会面,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五个人,决不是跟着接引人魔前往叫阵。
  一阵好等,他是极有耐心的。
  终于,看到了返庄的人影。
  他将刀挪至趁手处,跃然欲动。
  肥鼠已经出穴,机会来了。但他不打算像饿猫一样偷偷扑上去,要建立声威,他必须表现出英雄气概。
  他看到精神萎靡的黑煞女魅,不由黯然叹息心中负疚。他对黑煞女魅甚有好感,也感到内疚!
  毕竟黑煞女魅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被公孙英兄弟暗中施毒擒走的,他护花无力,难辞其咎。
  来人渐来渐近,时候将到。
  已经到了家门口,公孙英更为神气了,心中已无负担,事情办得非常完满,难免踌躇满志,领先大踏步而行,真像一位名满天下的英雄霸王。
  廿步外,路旁踱出一个人影,一步一顿。阴冷、坚定、沉着、气势迫人。
  “张允中!”五个人几乎众口同呼。
  张允中当路屹立,手按在刀靶上,虎目炯炯,有如天神当关,目不转瞬地目迎五位高手接近。
  公孙英吃惊的程度,是可想而知的。
  震惊中,脚下一慢。
  “你这卑鄙无耻的贼王八!狗杂种!怕死鬼!”张允中几乎把所有的脏话都骂出来了:“赶快发信号求救兵,求你那老爹赶快出来救你这怕死鬼。像你这种混帐儿子,平时在家里作威作福,称雄道霸,一到了外面,就变成了龟儿子,一有困难就哭爷叫娘。叫,叫呀!”
  公孙英再窝囊,也不好意思发讯求援啦!羞愤难当,也激怒得像疯子,咬牙切齿一步步向前接近。
  “你骂得好毒好痛快。”公孙英从齿缝中迸出可怕的声音:“我要不将你碎尸剁浆……”
  “你就不是人养的。”张允中恶毒的话接上了,要尽量激怒这位江湖未来的霸王:“你把你老爹的三山别庄辛苦经营,闯刀山剑海所挣来的声望,全部断送掉了,你根本就不是人养的混帐儿子。”
  公孙英手搭上了剑靶,杀气涌腾。
  三名随从立即超越,三面合围。
  黑煞女魅向侧退,眼中怨毒的火花。
  “俗语说,事不过三。”张允中缓缓拔刀,语气转厉:“你这小杂种身怀绝技,两次用诡计暗算在下,不会有第三次了,幸运之神不会永远跟着你,你必须为你自己的罪行负责,付出代价。”
  四支长剑形成包围,无形的杀气像怒涛般向他集中,强大的逼人气势,一波一波向他涌去。
  “我要刺你一千八百剑!”公孙英咬牙切齿拔剑叫吼。
  这瞬间,四支剑同时发起攻击,剑气乍合。敌势强但力量分散,必须保持先制的好机,敌动我先发,全力突破一点。
  刀气迸发,人影电闪。
  鱼龙反跃奇快绝伦,淡淡的人影反飞、扭转,越过从后面冲上发剑攻击的人顶门上空,刀光可怖地疾落,有如雷电下击。
  这位仁兄根本没看清变化,但觉剑锋指向处,人影突然在剑尖前消失,立即感到刀气临头压体,收不住脚步,直向对面挥剑上扑的公孙英冲去。
  公孙英吃了一惊,百忙中收剑斜闪。
  这瞬间,这位以江湖未来霸王自命的大少庄主,眼角瞥见前面惨剧发生与结束,只惊得心向下沉,浑身发冷,握剑的手突然出现颤抖现象。
  他的三个随从,皆是身怀绝学的一等一高手,名义上是随从,其实是他的保镖,真才实学即便不比他高明,至少也和他不相伯仲。可是,一照面之间,三个人似乎并没抓住出招的机会,全完了。
  事先,已从绝剑那些人口中得到消息,知道张允中的刀法神乎其神,与早期的刀神招路颇为近似。
  因此两方的人,皆对张允中的刀法深怀戒心。
  这也就是两方面的年轻英雄们宁可偷袭暗算,避免与张允中光明正大一决的原因所在,不愿冒生命之险与张允中拚命。
  这位年轻气盛,自大狂傲不可一世的大少庄主,今天终于亲眼看到结果了。
  可是,他并没看清张允中的刀法,太快了,快得不可思议,但见刀光左旋、右卷,有如电光闪烁,刀气破风的厉啸慑人心魄,从左右攻上的两个随从,两把剑连封架的机会也无法获得。
  而从他身边冲过的第一名随从,右臂已经不在身上了,几乎齐肩而折,直冲出三丈外方稳下马步。
  地面,有三条手臂,三支剑。其中一条断臂,仍死死地抓牢了剑。
  “哎唷……”开始有人叫号了。
  张允中站在原处,横刀而立恍若天神。
  “你这狗养的杂种!”张允中沉声咒骂:“现在,是你我了断的时候了,不是你刺我一千八百剑,就是我剁你几十刀。”
  公孙英打一冷战,向后退了两步。
  “你走不了的。”张允中也亦步亦趋紧逼不舍:“我要把你的手脚全卸下来。”
  “你……”公孙英语不成声。
  “上呀!公孙大少庄主。”在一旁观战的黑煞女魅大声叫:“你剑靶中的奇毒快放出来呀!左手指套的生死针快弹出去呀!你这怕死鬼怎么脊梁挺不起来了?你不是要爬上江湖霸王的宝座吗?快爬呀!机会错过,你会后悔八辈子。”
  “你这贱女人。”公孙英可找到咒骂的对象了:“还不拔剑与我联手,拚死这小王八蛋?”
  “你这狗养的杂种!”黑煞女魅模仿张允中的口吻咒骂,居然有五七分神似:“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是张允中的同伴,你没昏了头吧?”
  “你你如果敢反抗我,死定了。”公孙英狞笑:“今天是你服解药的一天。”
  “你放心,黑煞女魅有你陪葬,我会死得欢欢喜喜,你再也奴役不了我了。”
  “你……”
  “我可怜你。”黑煞女魅拔剑,突然一剑劈开一名快痛昏的随从天灵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公孙大少爷,要不要我脱衫裙裸体替你送终?”
  公孙英突然一纵而上,剑发射星逸虹,出其不意攻向黑煞女魅的胸口,盛怒出手,奇快、奇狠、奇准。
  人影一闪即至,刀光先一刹那光临。
  “铮!”金铁交鸣声震耳欲聋。
  公孙英斜飘丈外,左手在身躯跃起时弹出了生死针。
  张允中早有防备,身形侧移,伸食姆指一抄,竟然化不可能为可能,捏住了肉眼难辨的细小毒针。这瞬阆,黑煞女魅用上了绝技魅影功,到了公孙英身旁,剑发似奔雷。
  她估低了公孙英的造诣,也对自己的魅影功太过自信,满以为必可得手。
  “铮!”公孙英封开她的剑,左脚探入,左手扣住了她的右肩井,将她绊倒拖翻在地。
  “贱女人……”公孙英凶狠地咒骂,右脚踏向她的小腹。
  可是,发结被人抓住了,将他往后拖,锋利冰冷的钢刀,架住他的咽喉。
  “放……我一……马……”公孙英崩溃了,叫声像狼嗥,刺耳已极。
  黑煞女魅一蹦而起,咬牙切齿冲来。
  “先别杀他!”张允中急叫。
  “杀了我,她……她也死……”公孙英嗄声叫。
  “我愿意死,我要先分了他的尸。”黑煞女魅厉声叫:“张兄,把他交给我。”
  张允中一掌拍在公孙英的脊心上,将入放倒摆平。
  “姑娘,不值得。”张允中阻止黑煞女魅接近:“他这条狗命贱得很,不值得与他偕亡。”
  “张兄,你……你不知道我……我多痛苦。”黑煞女魅哭泣着叫:“我受尽了这畜生的凌辱和折磨,他已经不是人,我……”
  “我知道,姑娘,我是从他们那地牢逃出来的。”张允中说:“但我不能让你与他偕亡。他会死的,不必急,我先搜出他的解药来。”
  公孙英的百宝囊中,有好几个小玉瓶、小瓷瓶,药末与药丸有好几种。张允中不敢沾手,将药散和药丸一一倒在一幅从公孙英身上撕下的袍袂上。
  “你认识服下的解药吗?”张允中问。
  “这……药丸是豆大的乳色丹丸。”黑煞女魅摇头:“这些都不是。”
  “狗杂种!解药呢?”张允中揪住公孙英的发结问。
  “放在庄中的药室内。”公孙英神气起来了:“不放我,得不到解药。”
  “你想得真妙。”
  “黑煞女魅愿意死,在下也愿意死。”公孙英的口气顽强起来了。
  “真的呀?”
  “在下从不虚语。”
  “好吧!既然你们双方都愿意死,在下又何必强将你们留在世间?”张允中缓缓站起说。
  “只要你保证在下的安全,她就可以不死。”公孙英心中又狂跳了。
  “在下从不保证任何人的安全,我自己的安全也保证不了。”
  “可是……”
  “不要可是。黑煞姑娘,解药既然放在三山别庄,我无能为力。现在,我把人交给你。”
  “谢谢你。”黑煞女魅欣然走近。
  “最好把所有的丹丸毒药,全灌入这杂种的肚子里,再慢慢分他的尸。”张允中向黑煞女魅暗中打眼色。
  “对。”黑煞女魅点头会意:“让他先死在自己的毒药上,他会做鬼也不平安。好,我来灌他。”
  “不!不要……”公孙英狂叫。
  “你要的,这都是你的宝贝。”张允中狞笑。
  “我……我可以从庄外取得解药。”
  “这句话可能是虚语,哼!”
  “真的,如果找不到,再杀我并不为晚。”公孙英哭丧着脸哀求:“我知道我对不起黑煞姑娘,但并不能全怪我。这都是八指仙婆与无情剑姑侄两人的主意,要我用尽手段凌辱她,逼她完全屈服以除去心腹大患。”
  “在地牢里,我也曾受到你父子的荼毒。”
  “张兄,一个江湖人对付仇家,难免用上最残酷的手段。”公孙英为自己的行为辩护:“凡是江湖人,都知道这种手段是必需的,三山别庄何能例外?我设法找解药,放我一马,我发誓,以后永远不向两位寻仇。”
  “寻仇?你配?”黑煞女魅踢了公孙英一脚。
  “姑娘,我愿赔偿你的损失。”
  “你怎么赔?”
  “我……十斤珍珠,每一颗都有指头大。”
  “唔!原来广东那批皇贡,果然是被你们弄来了。”黑煞女魅说。
  “这……”
  “我不管皇贡的事,我……”
  “你要怎样?”公孙英又发抖了。
  “解药。”张允中代黑煞女魅回答,他已经知道黑煞女魅不愿死了。
  “我一定可以得到。”
  “在何处?”
  “解我的脊椎禁制,我带你们找。”
  “好。”张允中说,动手除去公孙英的指套针管,剥掉衣袖,只留下一条裤子,这才拍开脊椎的禁制。
  “你要答应放我一马。”公孙英又提出条件。
  “好。”张允中不假思索地应允。
  “大丈夫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在下不像你这么卑鄙。快!去找解药,在何处?”
  三个随从,两个已经忍痛握住断臂创口踉跄走了。另一个已经僵死,是被黑煞女魅砍破头杀死的。
  “在我那位随从的百宝囊中。”公孙英指着随从的尸体:“盛在一只瓷小葫芦内。”
  黑煞女魅一跳两丈,摘除死尸的百宝囊,搜出小瓷葫芦,倒出三十余颗豆大的乳色丹丸。
  “不错,是解药。”黑煞女魅嗅嗅丹丸的气味:“这狗杂种把解药放在别人的身上,奸猾阴险超人一等。”
  公孙英一跳两丈,撒腿狂奔。
  “张兄,捉住他……”黑煞女魅急叫。
  “算了!”张允中摇头:“我不能食言。哼!他活不了多久的,日后我们还要和他碰头。”
  刹那间的耽误,想追也来不及了。
  公孙英逃出四、五十步外,突然止步转身。
  “姓张的狗王八!”公孙英凶狠的咒骂:“还有你,黑煞女魅,总有一天我要你们生死两难。我对天发誓,不将你们化骨扬灰,我公孙英决不罢手。你们记着:三山别庄的人决不放过你们。”
  “你也给我记着!”张允中沉声叫:“不毁了三山别庄,在下决不罢手。”
  公孙英看到他作势追赶,扭头如风而遁。
  黑煞女魅服下一颗解药,将一半丹丸用另一只小玉瓶盛了交给张允中。
  “张兄,你真打算毁三山别庄?”她问。
  “是的。”张允中肯定的答。
  “可是,三山别庄有如金城汤池。”
  “算不了什么,我已经完全了解庄中的奇门生克布置,不客气的说,那是学了几天奇门遁甲的人,最基本的平常学问,距神奇境界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会?”
  “我当然会。”
  “可是,他们人多势众……”
  “我也有很多人。”
  “你也有很多人?谁?断肠箫?”
  “你先不要问,我带你进府城,替你引见我的朋友,你就明白了。走!那杂种的大群爪牙快要出来了。”
  四海功曹一群人,送走了公孙英之后,立即登船召集重要的人手,研究昨晚行凶的人到底是何来路。
  四海功曹是个消息最灵通的老江湖,博闻强记武林无出其右,谙熟江湖典故武林秘辛,所以才有今天的江湖地位,绰号就是管理人间功过的神明。
  他对百毒阴婆的武林独门奇技生死针知之甚详,中者如无老阴婆的独门解药,必死无疑。就算有解药,如果不能及时将针起出,针一入经脉,片刻便会进入心经,死路一条。
  张允中被生死针击中,那么,昨晚行凶的人,自然不是张允中了,张允中已经死啦,死人是不会变鬼来行凶的。
  研讨了许久,仍然找不到结论。绝剑秦国良是北地白道英雄的代表人物,谁敢前来向白道英雄讨野火。
  其实,这群自命白道英雄的人物中,至少有一半原来是黑道的蛇神牛鬼。只不过摇身一变,追随秦国良几个白道人物,便自认是白道英雄了。
  黑与白之间,其实界限极为模糊,平心而论,天下间真正可以称为白道英雄的人,或者永远干白道行业的人,有如凤毛麟角。
  名利心害人不浅,一个所谓白道英雄,很可能在一念之间,突然变成为世人所不齿的匪类。相反地,一个黑道恶棍也可能在一念之间,变成不世的英雄。
  船上在研究计议,岸上的帐幕和芦棚中,英雄们也在聊天或休息,警戒比往昔增强了一倍。
  芦棚南端不远处,那位担任警戒的大汉,突然发现三丈外的草丛中,升起一个背影,立即紧张起来。再一看,吓了一大跳。
  “断肠箫!”大汉拔刀狂叫示警。
  “鬼叫什么?”断肠箫阴阴一笑:“快去叫四海功曹来,老夫有话问他。”
  不用叫,船上的人已闻警纷纷奔上岸来。
  不片刻,三四十名高手已列阵面面相对。
  四海功曹仍是夫子打扮,他是这群人的军师,代表绝剑秦国良发施号令。绝剑不见现身,他就是司令人。
  “萧前辈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四海功曹行礼笑问,态度倒也恭敬。
  “有件事老夫大感困惑,所以前来查证。”断肠箫大刺剌地说,摆足了前辈的架子。
  “前辈何事困惑?”
  “你们与三山别庄似乎誓不两立,对不对?”
  “不错。”
  “奇怪,如此对峙,叫骂一番,然后交手一两场,像誓不两立吗?”
  “双方已约定按江湖规矩公平决斗,不能乱来。而且,公孙庄主拒绝大规模了断,固守不出,所以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唔!不对。”
  “有何不对?”
  “老夫目前不打算说,我要进一步追查其中诡秘,届时再说,告辞。”
  “前辈请……”
  断肠箫身形疾退,冉冉而去。
  四海功曹脸色一变,眼中涌起浓浓的杀机。
  “这老狗会坏事。”四海功曹向身后的九天魔鹰低声说:“带几个人,永除后患。”
  “好的。”九天魔鹰会意的点头。
  “曹叔,我和舍妹也跟去了。”秦吉光说:“我已经想出对付这老狗的方法了。”
  “少公子,你不能冒险。”四海功曹一口拒绝:“你兄妹的安全,我要向令尊负责。”
  “哼!曹叔,假使不冒险,我兄妹一辈子也休想出人头地,别管我的事好不好?”
  “这……”
  “家父不会要你负责,别管我的事。”秦吉光不客气的说。
  断肠箫走上了到府城的大道,一面走一面思量。
  人老成精,他老人家早已看出这次黑白道群豪寻仇结算,有些征兆不合情理,所以故意向四海功曹透露口风,希望会引起一些变化。
  不久,他发觉后面有人跟来。
  阳关大道,人人可走,他并未介意。
  即使是跟踪他的人,他也没放在心上。
  当初绝剑带了一大群爪牙,前往三山别庄挑衅,打扰了他的清静,他出面赶人。当时,双方高手齐出,主脑人物皆在场,但都不敢出面向他挑战。最后绝剑的儿子,总算勇敢的站出来攻了他一招。
  由此可知,他断肠箫的声威,足以镇住这两群黑白道人物,这些人还没有对付他的力量与胆气。
  他走得很慢,后面跟来的人脚下却相当的快。
  近了,将接近他的身后了。
  是两个老农打扮的花甲年纪村夫,穿得朴实,脸孔毫不起眼,手中各点着一根竹杖,一面走,一面用江北腔的土话交谈,状极安详愉快。
  扬州与镇江隔岸相对,划分江北江南。
  但在风土民情来说,正好相反,扬州号称江北的江南,镇江叫江南的江北,所以在镇江看到带有江北味的人,一点也不奇怪。他心中一宽,戒意全消。
  如果他知道一些急于扬名立万的人,正处心积虑要除去他这种阻碍旁人出人头地的老一辈名宿,以便建立自己的声威地位,他便该早些远离是非之地,以策安全,在江湖,是年轻人的天下。
  江湖没有长青树,玩命毕竟是年轻人的事,所以俗语说:自古英雄出少年。自以为声威远在恋栈不退,下场是相当可悲的。
  两个老农谈谈笑笑,逐渐到了他的身后,大道甚宽,两老农早早便向道左移,要从他的左方超越。
  “今年雨水足,收成一定会超过去年。”一个老农说:“我打算岁梢时候,替我那浪荡儿子娶一门媳妇。”
  “是啊!六哥。”另一位老农说:“应该的。有了家,成了亲,没上络头的野马就会归槽,可以勒缰啦!唉!这些年轻人。”
  断肠箫对这些家务事毫无兴趣,他的注意力,被从前面路的岔道走出大道的两个青衣男女所吸引。从背影上看出是男女,没看到面庞。
  女的穿得朴素,青衣裙飘飘,向前一掠三丈。
  男的突然在前面飞跃而起,半空中用怒鹰翻云绝技连翻腾三周半,远出三丈以上,突然手脚一敛,直挺挺地从女的后部上空急插而下。
  看着双方接触,猛地手脚箕张,以饥鹰搏免身法猛扑而下。
  “九天魔鹰季天翔!”断肠箫讶然轻呼,远在五、六十步外,看身法便知对方的名号,不愧称老江湖。九天魔鹰季天翔,天下七支鹰之一。
  这瞬间,他完全忽略了已到了左侧后方的两个老农。
  “正是他。”一个老农用变了的嗓音说。
  一切反应已来不及了,死神已向他伸出了魔手。
  他感到左腰背一震,接着又是一震。
  至少有两件歹毒的暗器进入他毫无警觉的身躯。
  啪一声响,笼在袖内的黑箫跌出落地。
  前面,两男女回头飞掠而来。岔路竹木挡住视线的地方,也掠出四个人,六个人来势奇快,冉冉而至。
  “噗啪……”竹杖及体又快又急。
  他向前一栽,感到浑身疼痛僵硬,彻骨奇痛令他气散功消。
  但他不能等死,咬紧牙关侧滚,一跃而起。
  “噗!”竹杖落在他的头侧,一阵昏眩,双腿一软,扭身重重地摔倒。
  第二次用手挡住竹杖,跪一腿站起。
  六个男女狂风似的卷到,三支长剑几乎同时贯入他的身躯。
  “呃……”他终于失去挣扎的力道,老眼朦胧中,他看到三支剑的主人。
  女的他不认识,好美好美的一位少女。
  男的他认识:九天魔鹰季天翔,年轻人秦吉光。另一支剑也是年轻人的,他不认识这个人。九天魔鹰是随着三支剑之后,用细长的铁鹰爪,扣入他的胸口。
  这瞬间,卅余步外府城方向出现五个人影。
  “你们干什么?”喝声似天雷狂震。
  五个人随着喝声,飞掠而来。
  “扯活!”九天魔鹰急急下令。
  八个人向路北一窜,消失在林木深处。
  五个人到达,已看不见凶手的人影了。
  路东百十里外,张允中与黑煞女魅正快步向府城赶,绕过一处道路折向弯道,便看到凶杀的现场。
  五个人围着断肠箫的尸体议论纷纷,有人主张报官,有人主张按江湖规矩私自掩埋,江湖仇杀的官司是不好打的,所以江湖人的豪语是沟死沟埋,路死插牌。一个江湖人的死是冷漠的、悲壮的。
  有人找到了遗落在路中的黑箫。终于,那位在远处便出声大叫的壮年人,认出了这支铁箫。
  “咦!这是传说中,江湖怪杰断肠箫萧不去的铁箫。”壮年人不胜惊讶:“此老功臻化境,威震江湖,难怪有八个男女围攻他,三两个武林一等一的高手,绝对不敢在他面前撒野。”
  张允中已到了十余步外,大吃一惊。
  “怎么一回事?”张允中飞奔而至,看到了黑箫,看到了死状残忍可怖的尸体:“天哪!萧老前辈……”
  五个人一惊,纷纷让开。
  “诸位,是怎么一回事?”他略一察视,站起沉声问,脸色难看已极。
  “咱们是过路的,远远地看到这里八个人围攻死者。”壮年人将箫递给他:“八个人,六男二女……”
  壮汉将目击的经过,所看到的一一说了。
  “人是从北面越野走的,可惜咱们在远处看不清他们的面目。”壮汉继续说:“看来,死者一定是江湖前辈断肠箫了。兄台如果想追查凶手的底细,从尸体的伤痕中,或许可以找出一些线索,咱们无能为力,十分抱歉。”
  “谢谢诸位的隆情高谊。”张允中咬牙说:“我会查出凶手来的,我会让萧老前辈死得瞑目。”
  黑煞女魅的目光,从尸体的胸口创痕移至后背,翻动尸体,她双手沾满了鲜血。
  她发现了暗器所造成的创口,伸指一阵探索。
  “妙刀郑德的掌中刀,和夺魄童七郎的夺魄无影锥。”她站起悚然说,掌心托着沾满鲜血的两种暗器。五个人全变了脸色。
  “这两个可怕杀手,难怪!”壮汉骇然说:“抱歉,咱们惹不起他们,咱们走。”
  五个人悚然而走,似乎吓坏了。
  “天杀的混帐东西,是他们。”张允中夺过两把暗器:“我会找到他们的。”
  “绝剑那些人中,使用爪形兵刃的人有一个。”
  “谁?”
  “九天魔鹰季天翔。”
  “我记住了。”
  “不要杀他。”
  “什么?”
  “我正要找这个人。”黑煞女魅眼中涌现煞气:“原先,我怀疑飞天豹是我要找的人,可惜飞天豹已经死了。在三山别庄,我听说绝剑后到的人中,有七支鹰之一的九天魔鹰,我要找他,可能找对人了。”
  “找他有何要事?”
  “求证一件血案。”
  “血案?是什么……”
  “你先别管。”黑煞女魅不愿解释:“张兄,找到他,请要活的。”
  “我会尽力而为。”
  “我希望尽快找到他。”
  “那是当然。不过,三山别庄的事要先办。走,我们找地方安葬萧老前辈,人死入土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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