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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克林将莉雅摇醒。“甜心,睁开眼睛,出门前我有事要告诉你。” 她挣扎地坐起。“你去哪儿。” “工作。” 她又要钻回被窝里,克林俯身抓住她的肩膀。他看不出她的眼睛是睁是闭,因为散在她脸上的鬈发遮住了她的视线。他腾出一手拨开发丝,有些着恼又觉得好笑。“醒了没?” “我相信是。” “在我回家前,我要你一直待在家里。我已经通知陆蒙和杜文了。” “我为什么不能出门?” “你忘了三十天的效期?” 她打了个大呵欠,真的忘了这回事。“你的意思是我必须被锁在家里一整个月吗?” “想开点,老婆。” “克林,现在几点了?” “天刚亮没多久。” “老天!” “听到没有?” 她没理他,只是自顾自地下床,套上睡袍径自往他的卧室走去。克林立即尾随其后。 “你去哪儿?” “你的床。” “为什么?” “那也是我的床。” 她上床不到一分钟光景又呼呼大睡。克林替她将被子盖好,并俯身吻了她的额头。 克林来到大厅,交代富恩该注意的事;从现在起的三十天内,这幢屋子将成为一座堡垒,除了亲人之外,不准任何外人进入。 “主人,陪公主出门容易,把她留在家里不出去可是桩天大的苦差事。” 富恩的预感百分之百正确。上午还没过完,战争就开始了。管家首先发现他的新女主人坐在克林卧室的地板上,四周摆满了她丈夫的鞋。 “公主,您在做什么?” “克林需要新靴子。”她答道。 “可是他至少有五双从没穿过的。他宁可穿老掉牙的少希安靴,也不碰最时髦的威灵顿靴子。” 莉雅仔细检查鞋跟。“富恩,你有没有注意到每双鞋的左脚鞋跟几乎都没有磨痕?” 管家在女主人身边蹲下,打量她手中的靴子。“看起来像新的一样,”他开口道。“可是我知道他……” “是,他的确穿了这些靴子。”她打断他的话,拿起右脚的靴子。“这鞋跟几乎都快磨平了。” “公主,您到底想说什么?” “富恩,我们现在讨论一切都要保密。他对他的脚非常敏感,我不希望他知道我们背地里谈论他的脚。” “我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 她点点头。“他受过伤的左脚似乎比左脚短了一点。我想找个鞋匠看看这些鞋,做点调整。” “你的意思是加高鞋跟吗,公主?克林会发觉的。” 她摇摇头。“我在考虑是否在鞋子里头加……一片薄薄的软垫。克林的靴子都是谁做的?” “哈比,”富恩答道。“每个时髦的绅士都穿他做的靴子。” “那我们就不找他,”她寻思道。“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个实验,我们得另找人。” “那就找寇帝斯好了。”富恩思索一会儿后说道。“老主人经常穿他做的鞋子。他现在已经退休了,或许我们可以说服他帮个忙。” “那我立刻去找他,只带一双靴子,克林应该不会发现。” 富恩大摇其头。“你不能出这屋子,我很乐意跑这一趟。”见到她一副要开始争辩的神情,他又继续说道:“您可以写下要他做的事。” “好吧。”她终于同意。“我就列张表,真是好主意。今天下午你可以去吗?” 管家立即点头同意。“如果这个计划行得通,我希望寇帝斯能做一双威灵顿式样的半统靴,让他可以穿在长裤下。现在,富恩,我还有事要你帮忙。” “请说,公主。” “麻烦你带个口信给温爵士,希望下午他能来一趟。” “没问题,”管家同意道。“我能大胆请问您为什么要找医生吗?” “下午我将生场小病。” 管家一下子没意会过来。“真的?您怎能……” 她叹口气。“如果我解释给你听,又叫你保密又要骗克林一次,我们不能那么做吧?” “当然不能。” “所以啦,富恩,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这件事跟克林有关系?” 她面露微笑道:“或许。” 她留下富恩一人收拾满地的鞋,自个儿回到房里将交代寇帝斯要做的事写在纸条上,然后又写了张要温特爵士于下午四点来访的条子。 医师十分准时。杜文领他进入客厅。由于公主坚持让他进来,杜文大胆地对主人皱皱眉头。她则对他笑笑。 “你的丈夫特别指示我们,除了亲人之外,谁都不可以进来。”他压低嗓音抗议道。 “温爵士就像家人一样,杜文,而且我身体不舒服,需要他帮忙。” 侍卫只得让步。大胆的瞎话令莉雅有些罪恶感,但这感觉很快就消去了。她提醒自己一切以克林的利益优先。 莉雅将法式门一拉,把忠心耿耿的侍卫隔在外头。然后,她陪着腋下挟着棕色公文包的温医生来到长椅边。 “身体不舒服不是该躺在床上休息吗,公主?” 她微笑地看着医师。“没那么严重,”她开口说道。“只是喉咙有点痒而已。” “这种情形喝茶最管用,”温爵士答道。“一点白兰地也有同样的效果。” 眼看这位白发老人如此诚挚且关心,她再也瞒不住了。“我请你到来还有另一个目的,”她坦白承认。“我想跟你谈谈克林。” 莉雅在医生对面的椅子坐下,双手平放膝上。“我使了一点小诡计使你来这里。”她一副招认什么滔天大罪的表情。“事实上,我只有在想大声吼我那顽固的丈夫又不能时,喉咙才会痛。” 温爵士脸上浮现笑意。“克林很顽固,不是吗?” “的确。” “那么是他病了?”医师想知道被召至此的真正用意。 她摇摇头。“他的腿。”她轻声地加解释:“他不原意讨论受伤的事情,而且又很敏感。而我虽然知道他处于极大的痛苦中,却不知如何减轻他的痛苦。” 医生看着她脸上忧虑的神情,知道她是真的关心。“他没有告诉过你那次意外的发生经过?” “没有。” “他的腿被鲨鱼咬了一大口,公主。我负责治疗他,而且一度考虑过切除那条腿。他的合伙人纳山竭力反对,当时你的丈夫根本无法表示任何意见。幸好他还是撑过来了。” 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富恩端着银盘进来,为他们各倒一杯热茶后方才告退。 温爵士放下公文包,开始享用精致的甜点热茶。 “如果克林知道我们在讨论他的身体状况,一定会生气。”她说道。“做这种会令他不高兴的事,我多少觉得有些罪恶感。” “胡说,”温爵士反驳道。“你是为了他好,而我也不会让他知道。至于你提出的问题。”“雅片酊及白兰地都能有效止痛,可是我知道克林不会吃那种东西。” “是自尊使然?” 温爵士摇头。“是独立。雅片和酒精会使人上瘾,克林不愿冒这种险成为两者的奴隶。” “我懂了。” “我也建议过从膝盖至脚踝用铁架固定,他当场就大发脾气了。” “他天生是个骄傲的人。” 温医生点点头。“他比我想象中坚强多了。”他说道。“原本我认为他没人帮忙一定无法再走路,他却证明我是错的。直到现在,他走路也只有点跛。” “到了晚上或是他累了的时候,他就会开始跛。” “那时就用毛巾热敷,虽然没有使肌肉强壮的效果,但却可以减轻不适。按摩也是有帮助的。” 她怀疑克林会让她做这些事。但这是她的问题,不是温爵士的,等他走了以后她再操这个心吧。“还有别的建议吗?” “如果痛得厉害,他应该脱鞋休息。” 莉雅同意地点点头,不让他看出她的失望,这些建议都只有治标的效果。“温爵士,你给我的都是应付疼痛的做法,有没有任何根治的办法?” “要使那条腿复原,只有奇迹才办得到,公主。” “是的,”她轻声地说。“我想我是期待着奇迹的出现。谢谢你给我的建议,如果以后你还想到什么的话,请务必写下来给我好吗?我会用得上你所有的建议。” 温爵士取走最后一片饼干,他正专注于克林的身体状况,没留意到自己竟将一整盘饼干吃得精光。莉雅又替他倒了杯茶。 “所有的丈夫都很顽固吗?”她问医生。 爵士笑了起来。“我敢打赌至少绝大多数是。” 接着,他说了几个贵族为了面子拒绝看医生的故事给她听。其中他觉得最有趣的是艾克曼候爵。在一次决斗里,他肩膀中了一枪,却拒绝让任何人照料他的伤势。后来还是他的哥哥去把温爵士找来。 “我们在白家的赌桌旁找到他,”他告诉她。“三个壮汉才把他拖离牌桌,我们一将外套脱掉,才发现到处都是血迹。” “侯爵后来好了吗?” “那么顽固的人如果自己不想死,谁也没办法要他死。在他失去知觉前,他一直嚷着那伤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建议他的妻子将他绑在床上,直到他恢复健康为止。” 莉雅为想象中的景象笑了起来。“克林的脾气也差不多。”她叹口气道。“希望你能为我保守这个秘密。” 温爵士放下茶杯,拿起公文包起身准备离去。“别担心,公主,我一定保密。不知有多少妻子为她们的丈夫偷偷来找我帮忙过。” 医生正要开门时,门已由外开启,面前赫然是克林。他向医师颔首示意,然后转身面对莉雅。 “富恩说你病了。” 他没等她回答,转而对医生开口问道:“她生什么病?” 莉雅不想让医生为她扯这个谎。“我喉咙有点痒,医师建议我多喝热茶。现在好多了。” “没错。”医师附和她的话。 事情有点不对劲,但克林一时也说不上来。莉雅不敢直视他,而依他对她的了解,他知道她没说话。她也看不出半点病容,泛红的脸颊暗示着她正为某事而十分尴尬。他决定等他们独处时,再要她交代清楚。 她告诉自己,她的动机是纯正的,罪恶感是多余的。然而站在几尺外的富恩正对她投以同情的眼神。 谎话就是谎话。院长常说不可因恶小而为之,还说上帝记下了世上每个人犯的每一个恶行,而莉雅的清单,院长认为已经长到海底了。 莉雅不相信自己犯过那么多错,她想象自己的单子大概有她的影子那么长。而且她猜想她的上帝应该有两套记录:一套记小过失,另一套记真正的恶行。 温爵士的一句话把她拉回现实。“听说你损失‘钻石’,克林,真正运气不佳。” “你掉了一颗钻石吗?”莉雅不解地问道。 克林摇头。“那是一艘船,莉雅,她满载着货物沈到海里去了。温大夫,你这么快就知道这个消息,我自己都是昨天才知道的。” “我有个朋友和罗氏保险公司有生意往来,公司里的人告诉他的。听说他们得赔偿你的损失。” “没错。” “这是你和纳山今年损失的第二艘船吧?” 克林点头。 “你为什么没告诉我?”莉雅开口问道,她无法掩饰受到伤害的感觉。 “我不想让你担心。”克林解释道。 她觉得他并没有说出全部的原因,没错,他很可能是不要她担心,但更重要的是他压根儿不要她分担他的担子。克林向来独来独往,和其它人分享他的世界不是什么容易的事,甚至妻子也不例外。 她知道自己应该有耐心,慢慢让他习惯她的存在。因此,她先行告退回到自己的房间,让丈夫和医生继续聊天。 一回到房里,她开始列下医生刚才所提的建议,心思却没放在那上头。该死,他应该把沉船的事告诉她的,丈夫和妻子应该一起分担彼此的问题,不是吗? 富恩前来通知她吃晚餐,下楼时,她乘机请他帮另一个忙。 “你知道塔波特子爵的事吗?” “当然知道,”富恩答道。“据说罗萍夫人离开了她的丈夫。” “克林禁止我去找子爵谈这件事,我也不想违背他的心意。他认为我会弄得子爵更加心烦。” “你为什么想见子爵?” “我怀疑罗萍夫人和我朋友白蓓莉的突然失踪之间有某种关联。我想让你去和仆人谈谈,我想知道罗萍夫人是否有收到某个匿名仰慕者的小礼物。” 她的话挑起富恩的好奇心。“什么样的小礼物,公主?” 她耸耸肩道:“鲜花、巧克力,诸如此类的。”她说道。“女仆们不是都会留意这类的事吗?” 富恩点头。“当然会,而且会彼此讨论,只是不会跟我说罢了。厨房女仆明天上菜市场我去问问她,可以吗?” “好,拜托了。” “你们两在嘀咕些什么?” 克林站在餐厅入口开口问道。莉雅吓得差点跳起来。“今晚你似乎有点紧张。”他面带微笑地看着妻子。 “我必须连续锁在家里一整个月吗?”两人坐定之后,她开口问道。 “是的。” 他连吃饭时间都忙着处理业务,她决定提一个比较有压迫性的问题。 “凯林第一次舞会怎么办?它一个礼拜后就要举行,克林,我不想错过。” “我会说给你听。” “你不带我去?她失望地问道。 他微笑。“是的,我必须出席,而你则必须理智点。” 他的表情告诉了她,他是不会让步的。她愠怒地用指尖敲着桌面。 “在饭桌上看公文是很不礼貌的。” 克林正专心看他合伙人的来信,没听见她的抗议。 “纳山的妻子生了个女娃娃,取名为娇安。他还说等莎娜的身体恢复健康后,会带她们来伦敦一趟,公司的事就先交给金宝来管。” “金宝?”奇怪的名字让莉雅微笑起来。 “一个很好的朋友。”克林答道。“他是翡翠号的船长,船现在正进坞大修,因此他可以帮忙照料公司的事。” “这算是好消息,不是吗?” “当然是。” “那你为什么还皱眉?” 经她提醒,他才晓得自己在皱眉。“纳山想出售百分之十到二十的股份,我不喜欢这主意,相信他也是。他和莎娜两个人一直住租来的房子,现在孩子生下来,他会想有固定的住所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们为何如此反对出售股份呢?” “我们要完全掌握公司的控制权。” “如果只出售百分之十到二十,你们还是最大的股东,控制权还是你们的呀。” 她的推论没有说服他,他依旧眉头深锁,她又提出另一个建议。“如果把股份卖给家人呢?” “不行。” “看在老天的分上,为什么不行?” 他叹口气。“这跟钱的意思一样。” “才不会的,”她争论道。“凯恩和你父亲必定很乐意做这笔投资。” “你为什么找温大夫来?” 他故意改变话题,她当然不会让他得逞。“你同意纳山出售自己的股份了吗?” “是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决定?” “已经决定了,我会叫狄马修负责买卖,这问题到此为止。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何找温大夫?” “我已经解释过了,”她答道。“我的喉……” “我知道,”克林答道。“你的喉咙不舒服。” 莉雅的手不停地折弄餐巾。“实际上它只是有点痒。” “是这样。”他一点也不打算放过她。“现在,我要你眼睛看着我说实话。” 她放下餐巾,眼睛望着他。“如果你暗示我撒谎,那就太过分了。” “你是吗?” “是的。” “为什么?” “如果我实话实说,你一定会生气。” “以后不能再对我撒谎,老婆,答应我。” “你自己也撒谎。” “什么时候?” “你对我说你不再为理察爵士工作的时候。我发现他汇了钱进你的帐户,克林,而且我还听见他交代某件新任务给你。是的,你骗我。如果你保证以后不再骗我,我也会很高兴地向你保证。” “莉雅,这不一样。” “一样。” 突然间,一股无法遏抑的怒意生起,她将餐巾甩在桌上,富恩恰好端着一盘食物走进餐厅。“克林,我从不做冒险的事,可是你会,你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不是吗?” 她不给他时间回答。“你故意使自己置身危险当中,既然我们已经结婚,我考虑的就不只是我,而是我们两人的未来。如果你出了事,我一定会崩溃。然而如果换了是我,你顶多只会暂时放下工作,花几个小时来参加我的葬礼,请在我说出更多让自己后悔的事前,容我告退。” 她没等他同意,也不理会他要她坐回原位的要求,径自上楼回房间,她很想把受挫的情绪发泄在甩门上,却没真那么做,因为那实在不太庄重。 还好克林没跟上,她需要时间来冷却狂乱的思绪。 对方才的大发雷霆,老实说她自己也吃了一惊。她不是他的监护人,即使他乐意为理察工作,她不能也不该阻止他。 但是他也不该去冒这种险。如果他有些微在乎她,就不该如此伤害她。 莉雅在房里藉踱方步来消气。她在壁炉前来回走了足足十分钟,口中喃喃自语:“院长知道我对她的依赖,绝不会去做任何冒险或危险的事。她爱我,该死。” 虽说她不是天主教徒,亵渎的字眼出口后,她还是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我怀疑理察会要院长去为他卖命,莉雅。” 克林站在门口说道。她太专注于自己的思绪,连开门声都没听见。她迅速地转身,发觉她的丈夫正双臂抱胸倚着门框。 “我不欣赏你的幽默。” “我也不欣赏你的行为。”他还击道。“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你不喜欢我为理察做事?” “我自己本来也不知道。” 他扬眉道:“你要我歇手不干吗?” 她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改变心意摇摇头。“我希望你是自已想歇手不做,克林。两者之间的差别是很大的,总有一天你终究会了解。” “现在你就可以帮我了解。” 她转身望着壁炉。“我在修道院里时就学会不去冒不必要的险,至少在得到了教训之后。有一回修道院失火,而我被困在里面,直到屋顶坍下的前一秒钟我才及时逃出去。院长担心得都晕了。她一方面很高兴我无恙,一方面又气我为了看蓓莉的信而擅自将蜡烛自烛台取下,她这么难过让我也很难过。那场火灾虽是一场意外,但我还是向自己保证以后不再做这种蠢事。” “如果火灾是场意外,你怎么做什么傻事呢?” “我一再冲到里面抢救修女们收藏的画像及小雕像。” “那的确是傻。” “没错。” “院长像对自己的女儿般爱你,是不是?” “莉雅点点头。” “你也爱她。” “是的。” 沉默持续了几分钟。“责任随着爱而来,”她喃喃说道。“见院长那么恼我,我才明白了这件事。” “你爱我吗,莉雅?” 他一语中的。她一转身,见他正举步来到她面前,她立刻往后退。 “我不想爱你。” 她惊慌的语气阻止了他。“你爱我吗?”他再次问道。 还好今晚壁炉没有生火,否则已退到壁炉前的她只怕裙摆早已着火。 她是蓄意规避他或他的问题?克林无法确定。不管如何,他一定要她回答,他要……需要听她承认的事实。 “回答我,莉雅。” 她突然不再逃避,反而上前到他面前,抬头毫不畏惧地迎向他的目光。“是的。” “是什么?” “是的,我爱你。” 他的得意与满足同时显示在他的笑容里。他对她的答案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而这把她完全弄胡涂了。 “你早知道我爱你了,是不是?” 他缓缓点头,她却摇头。“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你怎么会知道呢?” 他伸手想拥她入怀,她迅速退开。“不行,你别用吻来使我忘了一切,先回答我的问题,克林。” 他却不容拒绝。他将她揽入怀里,抬起她的下巴恣意地吻她。等他终于抬起头时,她已闭上双眼瘫在他胸前,大声叹口气,他箍紧她的腰,下巴栖在她的头顶上。 抱着她的感觉真好。一天工作结束的时候已成为值得期待的事,因为他知道她会在家等他。 克林突然发觉他喜欢有个妻子。不是随便一个,他告诉自己,只是莉雅才行。以往,由于腿部到夜里益形加剧的疼痛,他总不乐见夜的到来。然而他温柔的小新娘却使他转移了注意力,她激恼他、诱惑他,而忙于加以响应的他根本无暇顾及其它的任何事。 而且她爱他。 “现在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了。” “什么问题?” 他笑起来。“当真我一碰你,你就昏了头?” “这么丢脸的事你用不着这么得意。不过你就是这个样子,不是吗?啊,我甚至可以想象你吻我时,脑子里也一定充满各种念头。” “没错。” “噢。”她语带沮丧。 “而且它们全是我要用嘴巴、双手抚摸你、吻你……” 她立即捂住他的嘴巴免得听到更煽情的字眼,她的反应逼得他又开心地笑起来。 他拉开她的手。“你在想我是什么时候肯定你是爱我的。” “我是想过。” “是在新婚之夜,”他解释道。“你对我的反应可以明显看出你是爱我的。” 她摇头。“我不明白。” “你没有一点保留,每一个反应都那么诚实。除非你爱我,否则不可能如此投入。” “克林!” “什么事?” “你该找人治治你的自大,越来越不象样了。” “你喜欢我的自大。” 她没回答。“克林,我保证不会干涉你的计划。” “我从不认为你会。”她认真的语气使他不禁露出笑容。 “你的计划没什么改变吧?你还要五年的时间才……”她没继续说下去。 “才怎样?” 才会改变心意来爱你的妻子──还有孩子,你这白痴。五年后他可能会想要一、两个孩子,只是到时候不知她是否已老得不适合生育子女了。 现在她暂时不能有孩子,孩子会给克林增加不少压力。看看纳山的改变就知道了。原本他是坚决反对出让股权。但孩子诞生后,事情就不一样了。以前不能接受的的事情也只好硬着头皮去做了。 “莉雅,才怎样啊?”克林再次问道,莉雅若有所思的口气使他摸不着头脑。 “达成你的目标。”她连忙答道。 “对,还要五年。” 他走到床边坐下,弯腰脱鞋。“我不知道我帮理察工作你会担心,”他把话题又转到那上头。“你早该告诉我。” 他把靴子袜子随意往旁边一丢,开始解衬衫扣子。“你说得对,我们应该互相为对方着想,我很抱歉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 注视着他将衬衫下摆自腰际拉起过头顶,她无法移开目光。她思索他的每句话,希望他会告诉他对她的感情。她没有胆量问他是否爱她。克林就没有任何顾忌,她告诉自己。不过话说回来,他早就知道她的答案了。 她可不知道他的答案。 她必须把这些空想拋开。男人不会考虑诸如爱这种事情的,至少她是这么认为。如果他没时间想对他为理察工作的感受,又凭什么花时间来想爱不爱她呢?他的心充满了那些将他的公司变成大帝国的计划,根本没空位容纳其它事情了。 莉雅提醒自己有个这么专心事业的丈夫应该感到自豪。她应有耐心,再过个五年,克林就会回她身边了。 “我已经答应理察帮他传递几份文件,”他把衬衫往椅上一丢,然后站起来。“至于其它的,我打算让摩根来接手。其实我原本就决定不接这件差事,那么一来我就得离开伦敦两星期,甚至是三个星期。辛普森可以帮我打理公司,但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待在家里。” 她认为这是克林说过最甜蜜的话了。他会想她,她决定要听他亲口说出这几个字。 “为什么你不想让我一个人待在家里?” “当然是目前的情势使然。” 她肩膀一垂。“陆蒙和杜文会照顾我。” “莉雅,你是我的责任。” “但我不想变成你的责任。”她喃喃道。“你要想的事已经够多了,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对她的话他没有做任何反应,只是解开长裤脱掉剩余的衣物。 她的思绪顿成碎片,没办法不瞪着自己的丈夫。老天,他真的壮观,古希腊的战神想必就是这模样。克林全身尽是结实有力的肌肉,而线条却又如此平滑优雅。 她的视线随着他穿过房间把房门落锁。然后他踅回来经过她走到床边,拉开被罩,对她勾勾手指。 她毫不迟疑地来到他面前,一脸镇静严肃。但他一拨开她颈间的发丝,便发现她的脉搏正以狂乱的频率跳动着,他低头吻她。 她开始解衣服,克林温柔地推开她的手。“让我来。” 她顺从地放下双手。他的动作比她快了许多,也没那么小心。他把她的衣服胡乱丢在他的衬衫上,急着想接触她。他注意到自己解着她内衬丝带的双手正在微微颤抖着,不觉为自己的缺乏自制微笑起来。 他对她的迅速反应令他自己也吃了一惊。他的呼吸已经开始不顺,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而他甚至还没碰她呢,至少不是他想要的方式。 莉雅决定要让他告诉她,如果他接下那个任务一定会很想她。当她身上最后一件衣物也被卸下时,她抬头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克林?” “怎么了?” “如果你离开伦敦,会不会想我?” 他抬起她的下巴,四目相对。他的微笑满溢着温柔。“会。” 这个答案令她愉快地呼一口气。克林俯首轻刷她的双唇。 “你不问我会不会想你吗?” “不必了。” “为什么?” 他拉起她的双手搂住他的颈子,接着他开始啃啮着她的耳垂。“因为我已经知道你会想我。你爱我,记得吗?” 他的说词无懈可击。她的丈夫绝对没有自尊方面的问题。一等他停止用吻把她的脑袋化成一团浆糊,她就要这么告诉他。 克林在她的颈间布下无数个潮湿的吻。她的脉搏已经快得几近疯狂,娇躯在他怀里哆嗦不已。 克林也同样深受震撼。他拍抚着她的背,有如轻风般呢喃着爱语,直到她恢复些许的自制。 “它一次比一次美妙。”她呢喃道。 “那有这么可怕吗?” “这样下去我一个礼拜之内就死了。”她宣称道。“你感觉不到我的心脏快跳出来了吗?我确定那对我的健康绝没任何好处。” “如果你真的死掉,甜心,也是快乐的死。”他夸张地说道。 她缓缓地点头。 他的笑声充满了整个卧室。 她这才满足地闭上眼睛,蜷缩在丈夫的怀里。 “我们忘了吃晚餐。”她突然想了起来。 ------------------ 网站 浪漫天地 制作 掃描&OCR: 毛毛,排校:Candle 转载请与浪漫天地联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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