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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美人惨死 豺狼落魄


  “我怎么不能在小姐屋里,小姐一个人觉得寂寞,叫我晚上过来陪陪她,君子成人之美,我就过来了,我现在兴致正好,你也到床上陪陪我吧,来吧,我给你脱衣眼。”

  施俊的父亲名叫施乔,字必昌,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知县,后来因眼睛患病,不能视物,只好称病辞官还乡。施乔做官的时候曾经结识两个朋友,三人义结金兰,一个是兵部尚书金辉,因为参奏襄阳王有反心,被贬官为民;第二个是邵帮杰,新近升了官儿,调任为长沙太守。三人虽然不同姓,但感情很好,这么多年一直有书信来往。金辉有一个女儿,施乔在其年幼时见过几次,小姑娘伶俐可爱,挺招人喜欢,施乔当时就笑着说让她作自己的儿媳妇,金辉也满口答应下来。如今施俊长大成人,才貌双全,说亲的踏破了门槛,弄得施乔也烦得要命,索性让儿子代写一封书信,给施俊带上,前去拜见金辉,很可能就把儿媳妇顺路带回来了。
  施俊和艾虎分别后不久,到了襄阳县九云山九仙桥边,向路人打听金辉的住处。金辉虽然被削职为民,但为官时名声不错,而且家中也有点积蓄,因此邻人都知道他家,施俊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
  金辉员外一听故人之子前来拜访,喜出望外,让仆人把施俊请入书房,一见他眉清目秀,谈吐不俗,而且彬彬有礼,便心生好感。施俊行礼之后,把信交给金辉,金辉看完,心里窃笑不止,心想施乔的脾气一点没有变,总怕儿子找不到好媳妇,便忍住笑,问施俊道:“你父亲的眼病是不是已经痊愈,要不然怎么写这封信呢!”
  施俊知道此行意义不凡,忙恭恭敬敬地回答说:“不瞒伯父,我父亲现在只能依稀见一点光,什么东西也看不太清,至于这封信,是小侄按照他老人家的意思操笔代写的,恐怕有失当之处,正好请伯父指教。”
  “指教二字我现在是万万当不起了。”金辉闻听答道:“看这封信,我就觉得你的文采和书法都不错,你父亲还说要让我改文章,这可难为我了,辞官这么多年,除了闲情,其它的都荒废了,让我拿笔写文章还不如让我去抢大锤更容易。我这有吃有住,你在这儿悉心攻读学业,有时间陪我聊聊天就行了。”
  施俊一见未来的“准泰山”让自己留在这里读书,心里特别高兴。这时,仆人进来说晚饭准备好了,问摆在哪儿,金辉一想,干脆就摆到书房,也好说话,吃饭时,金辉又询问了不少学识方面的东西,施俊都对答如流,金辉越来越喜欢施俊。
  吃完饭,金员外让仆人给施俊在书房铺好被褥睡觉,自己则一路笑着奔后房走去,见到自己的妻子何氏,不住嘴地夸奖施俊的人品学问;何氏听后也是满心的欢喜。原来何氏夫人就是唐县何至贤的妹妹,生有一儿一女,女儿名叫牡丹,今年二十岁;儿子名金章,刚刚七岁。金辉还娶了一个小妾,名叫巧娘,狐媚无比。
  何氏见金辉总是夸奖施俊,又想女儿至今未嫁,便对丈夫说:“你把他夸得那么好,我们两家是世交,不如把牡丹嫁给他作媳妇得了。”
  金员外正说在兴头上,一听这话,脸色一沉不高兴地说道:“妇道人家,就知要贫嘴,这种事能这么草率吗?”
  “嗬,你个死者头子,别装正经了,你忘了当初是怎么把我娶进洞房的了吧?回头我看看这孩子,如果还真是那么回事儿,那我就等着抱外孙子了!”
  “你别净跟我瞎掺和,这事儿当初施贤弟曾经和我提过,因为牡丹当时还很小,也没说定,如今施俊也已长大成人,容貌和学问都非常合我的意,只是不知人品怎么样,我留他在这里读书,正好可以细细观察一下。”
  “还是我的老公行,我说你怎么不上心,原来早就计划好了。”
  “你甭净给我脸上贴金,这事儿是成是不成还得慢慢来。”
  老两口只顾在屋里唠叨。也没往别的地方想。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屋外有个人把二人说的话全都听去。屋外的人叫佳蕙,是牡丹小姐的亲信丫环,自幼与牡丹一起长大,读书写字,感情非常好。听到金辉夫妇二人的谈话,佳蕙一溜小跑,连灯笼都扔了,直接奔回绣房,笑嘻嘻地对牡丹说:“小姐,大喜,大喜,天大的喜讯!”
  “疯丫头,你就知道四处乱跑,蜡烛差点儿让你弄灭了,我有什么喜事儿啊?”金牡丹正在看书,闻言,抬起头略带嗔怪地问道。
  “哎呀,我的小姐,你就知道闷着头傻读书,一点也不为自己着想。刚才,我听老爷说,咱府旧交施老爷的公子来这里读书,而且对他赞赏不迭,有意将小姐许配给他,小姐你说这不是大喜吗?”
  说完,佳蕙笑眯眯地瞅着牡丹小姐。谁知牡丹小姐却放下书,脸色沉下来,冷冷地说:“这种事情,当然是由父母拿主意,值得你大惊小怪吗?真是越大越没规矩,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赶快去睡吧,记着明天中午陪我去后园烧香。”
  佳蕙本来满心欢喜,以为小姐一定会夸奖自己几句,谁知却冷了场,只好无精打采地答应着退了出去。回到自己屋里,佳蕙思前想后,越想越伤心,不觉眼睛潮润,忙掏出手帕来擦眼泪。一见手帕。佳蕙心中又一片释然,原来手帕是牡丹小姐送给她的。佳蕙睹物及人,心想小姐是个榆木脑壳,一点不为自己的幸福着想,如果我再不给她拿个主意,那她不就完了,如今这么好的男人送上门来,绝对不能错过。这样想着,佳蕙在手帕上写好“关关睢鸠,在河之洲”两句,揣在怀里,单等适当的机会做一次月下老人,牵回红线。
  第二天,天高气爽,佳蕙趁小姐不在,急忙来到书房,碰巧施俊倦怠,伏在桌上睡着了,而锦笺也不在旁边侍候。她悄悄地踱进去,把手帕丢在桌上,又顺手拿起了施俊的扇子,而后才掩上门溜了出去,边走边想:“这两个书呆子,一双壁人,却又不知如何行事,幸亏有我这忠心的佳蕙为他们操持,到时看他们怎么感谢我。”
  正想着,迎面锦笺走过来,拦住佳蕙问:“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地跑到书房来干什么?”
  佳蕙吓了一跳,定神一看,见是小童,满不在乎地反问道:“你问我是谁,我还要问你是谁呢?”
  “你要问我是谁,我是自幼伏侍相公,时刻不离左右,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言听计从的锦笺。你又是谁?”
  “问我吗?我是自幼伏侍小姐,时刻不离左右,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言听计从的佳蕙!”
  “噢,原来是佳姐姐,锦笺冒犯了。”
  “什么姐姐妹妹的,肉麻死了,得了,以后你只管叫我声姐姐,你呢,弟弟也就做定了。我还有别的事,先走啦。”
  佳蕙恐怕锦笺再问什么,急忙风风火火地跑了,弄得锦笺也是莫名其妙。他大惑不解地推开书房的门,见施俊睡着了,不敢惊动,忽然看见桌上有一块手帕,奇香无比,拿起来展开,又见上面写着“关关睢鸠,在何之洲”两句诗,不觉讶然。心想:看不出佳蕙这么小年纪就怀春含情,想来引诱我们家公子,我说她怎么满面羞红,慌慌张张的呢,要不是我锦笺发现这块手帕,还不知道会给公子招来多大的麻烦,我们公子是人中龙凤,要不是为了在此静心读书,怎肯在这小地方呆下去!想到此,锦笺把手帕掖在怀里,独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牡丹小姐催佳蕙准备好烧香用品,自己细细梳妆打扮。自从施俊公子来到府上,丫环佳蕙向她报告了秘密消息,她比以前更加刻意装点自己,头发梳了又流,照了又照,总是不够满意。好不容易收拾好了,吃了早点,二人出了绣楼。
  前往后花园的路上,牡丹和佳蕙正慢悠悠地走着,佳蕙手里提着篮子,篮子里装着纸钱和香烛,撅着小嘴,顾自嘟囔着:“这么好的天气,应该出去游玩一番,小姐却要去烧纸焚香,烟熏火燎的,既煞风景,又没意思。”
  “你这个死丫头,就是嘴上不积德,别亵渎了神灵,当心连婆家都找不到!”牡丹小姐嗔怪道:“哟,我的小姐,佳蕙才不怕找不到婆家呢,恐怕现在着急嫁出去的不是我这个又丑又笨的佳蕙吧?”
  说着,佳蕙不停地向牡丹别有用心地眨着眼,牡丹小姐的脸顿时变得通红,作色斥道:“佳蕙,以后不要再用这个问题来和我开玩笑,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佳蕙吐了吐舌头,知道小姐脾气固执得要命,不敢再说,干脆闭嘴,只顾往前走。金府的后花园不太大,但颇为雅致,有山有水,树木郁葱,令人赏心说目。每年的此时,心地淳厚的牡丹都要来此焚香祭天,祈祷父母和家人平安幸福。佳蕙的性子最耐不得寂寞,每到此时,真是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但每次却都跟着来。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二人正缓缓走,忽然听见一处茂密的树丛后面传来一阵奇异的声音。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侧耳仔细一听,只觉呻吟声和如饮醇醪般的吮吸声断断续续地传来。说来也怪,这种声音虽不太大,但听来却让人耳热心跳,热血翻腾,浑身地不自在。牡丹拉了佳蕙的手一下,正要上前看个究竟,树丛后面传来“啪”地一声响,接着就是一个女人娇里娇气的声音:“你啊,总是这么个猴急性子,搞得人家疼痛难忍,你还说自己是个读书人呢,一点也没有情调!”
  “得了,得了,你也不比我更懂得情调,每次不都比我还急,我一天不来找你,你就要上窜下跳,骚得不得了,恨不得把我整个人都吃下去,你敢再说我没情调,下次我躲着不见你,看你找谁去
  佳蕙皱了皱眉,侧身低声对牡丹说:“小姐,我怎么觉得这两个人的声音那么耳熟呢。”“是啊,我也觉得挺耳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小声点,我们先过去看看再说。”
  树丛后面,两个赤裸着的身体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热烈地亲吻着。忽然,细碎的脚步声敲碎了他们热情骚动的梦境,肉体的快活逐渐冷却下来,一下子都变得兴趣索然,慌忙扯过扔在一边的衣服遮住自己一览无余的裸体,当看清来人是牡丹和佳蕙时,地上的两个都变得呆若木鸡,狼狈不堪。
  他们害怕,牡丹和佳蕙更是害怕得要命。长这么大,两个人也没见过男女欢爱交欢的场面,吓得撒腿就跑。跑出很远之后,两个人这才站住脚,佳蕙手捧心口,气喘吁吁地说:“小…小姐,刚才那两个人你看清楚了吗?”
  “我没…没看清!”
  “小姐,我好像看见那两个人是…是二夫人和李师爷……”
  “佳蕙,记住,今天的事情对谁也不要说,只有咱们两个知道就行了,知道吗?”
  说着,牡丹头也不回地先走了,佳蕙愣了愣神,也无可奈何地跟着走了,树丛后的两个人听着脚步渐渐远去,又惊愕片刻,女的突然轻轻啐了一口。愤愤然骂道:“这两个死丫头,打铁也不看火候,搅了老娘的好事!”
  说着,两个人又急不可待地滚倒在一起哼哼卿卿地呻吟起来。不一会,云雨完毕,两个人精疲力尽地躺倒在床单上,喘着粗气,男人好像颇为忌惮地问女人:“心肝儿,刚才的事情被两个丫头撞见,是不是会有什么麻烦?”
  “死人,有什么麻烦,老娘什么事没见过,谅她们两个小丫头也闹不出什么名堂,尤其是牡丹那个傻丫头,更好对付!”
  “怎么对付?”
  “这个吗?”女人咬咬下嘴,转了转眼睛说道:“这可就全凭你这个男人的能力了。回头找个机会,你把她上了,让她不再是个黄花闺女,保证会对你言听计从,我们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那怎么行,我说过今生只爱你一个人,怎么能再有别的女人。”
  “你这个傻货,这是逢场作戏,你能拴住那傻丫头就行了,我怎么舍得把你让给她呢,再说,那丫头呆头呆脑的,能像我这样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吗?”
  男人装作不情愿地点点头,心里却乐开了花,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他曾经处心积虑地偷看过牡丹洗澡,在那朦胧氤氲的气雾下,结实丰满,含苞待放的双乳,凝水脂滑的皮肤,修长晶莹的小腿……每每都会令他欲火喷张,恨不得一下子就冲进屋里,把牡丹按倒在床上蹂躏发泄一番,而每到此时稍后的一段时间内,他都被一种欲火所充斥着,所以在与女人交欢偷爱时便格外地卖力气,总会把女人玩得像一滩烂泥那样稀软。想象着这就要与牡丹一枕良宵,他的脸上慢慢浮起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经美人在抱,罗幔帐暖,温柔善良的牡丹小姐万万不会想到自己一心向善,却好心不得好报,这两个荒淫无耻而又卑鄙险恶的人正在阴谋陷她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那男人叫李平山,是金府新收的师爷,既能文又能武,只是人长得略显阴鸷。那女人正是金辉的小妾巧娘。金辉虽然纳巧娘为妾,但生性放浪不羁,整日游荡在外,以诗会友,能陪巧娘的时间是少之又少,而巧娘正值青春年少,又出身青楼,一日也不能少了男人,早就饥渴得要命,恰巧年轻力壮的李平山来补了这个空缺,二人干柴烈火,一拍即合,一有机会便要云里雾里折腾个没完没了,不巧这次被牡丹和佳蕙两个人撞见,他们两个本该就此收手,拴住淫心。谁想为了更长时间的鬼混,他们竟卑鄙地想把牡丹小姐拉下水来。
  其实,李平山虽然到金府的时间不长,但早就觊觎牡丹的美色,今日一听可以一亲芳泽,不觉喜形于色,捏着巧娘乳房的手竟加了力气,疼得巧娘“哎哟”一声叫了出来,又忍着痛猛地打了李平山的脸一下,怒不可遏地叫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臭男人,刚沾了老娘的便宜就又想着那个狐狸精了,是不是,你要是不把老娘伺候舒服了,别说是偷吃那小骚猫的腥,我叫你就连这小小的金府也呆不下去!”
  “哎哟,我的大美人,那个傻丫头,丝毫不懂风情,怎么比得上你呢,我只是为难,不知道怎样才能得手?”
  “傻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天一黑月暗星稀,你往她屋子里一钻,还愁自己做不成男人吗?”
  这话可正投中了李平山的心怀,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却又不敢露出来,装作胆怯样子问道:“这样能成吗?到时要是她告一状,咱们俩可就玩完了。”
  巧娘听完,冷笑几声说道:“你呀,她是女人,我也是女人,女人最看重的就是贞洁,只要你把她占有了,你就是把她卖进妓院当婊子她也毫无怨言,任你摆布!”
  “好,好,还是我的女人有眼光。”李平山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不停地揉搓着巧娘的乳房,淫笑着压了上去。马娘呻吟着拒绝着,却又迎合着摇荡着自己的身体,二人转眼间便又滚在了一起……
  巧娘虽然进了金家府院,然而地位和何氏夫人相去甚远,又不曾生得一男半女,所以不受金辉员外重视,她与李平山的勾搭通奸,金员外一直不知。这回让牡丹和佳蕙碰上,使巧娘面子上无光,更甚的是点燃了她对金辉夫妇的怒气、怨人,借李平山的身体和力气,拿牡丹开一刀。
  李平山听了情人巧娘的怂恿之辞,心里时而害怕时而胆大,发泄性欲的快感使他不愿放弃占有牡丹小姐的机会,如不赶快动手,金员外把娇女许配给了施俊就一切都晚了……现在又有巧娘给自己配合,二人的密谋正在形成。
  善良无辜的人们平静的生活着。施俊公子每天攻读经书到深夜,渴望功成名就。金府院内树叶草丛中氤氲朦胧的雾气映射着烛火的光辉,书房内人影印在窗棣的空间里,不时地随着烛焰的跳跃而动荡着。
  “少爷,天色不早了,上床睡觉吧!”锦笺从凳子上站起来,往窗外看了看,打了几个哈欠。然后懒懒地走到床前,给施俊铺好被褥。喃喃道:“不知那位千娇百媚,温柔美丽的金小姐正在干什么,怎么也不来见见我的这位英俊多情,风流倜傥的公子爷呢?”
  正在桌前埋头读书的放俊听后笑了笑,转头说:“锦笺,你在那儿瞎叨咕什么,我与金府小姐的婚事自有金老伯父作主,你着什么急,反正这里也比家里清静,正好让我安安静静地多读点书,你要是困了,就先自己上床睡觉吧!”
  锦笺摇摇头想多陪施俊一会儿,谁知又是一阵倦意袭来,哈欠一打,鼻涕、眼泪一齐流了下来,连站都站不稳了,仿佛让人一推就会倒下去。施俊乐得把蜡烛差一点吹灭了,忙劝锦笺上床睡觉,锦笺又不情愿地咕哝了半天,最后还是晃晃悠悠地走到自己的床前,脱衣上床,不一会儿,鼾声便一起一伏地响了起来。
  夜变得更深。打更声从远远的不知名的地方断断续续地传过来。树影中的夜色如更猛更烈的潮水般涌下来,紧紧掩住了世上所有的东西,月亮公公闭上眼睛也开始打瞌睡了。
  金辉就着闪闪摇摇的烛光看了一会儿书,想想罢官还乡的几年间倒也太平安宁,眼看要给女儿招姑爷了,施俊这孩子还真争气。想到这里他仿佛释去重负,揉了操疲惫不堪的眼睛,由半开半闭的窗子向外望去,正看见施俊屋中的灯光推着如水的夜色散散地传射过来,金辉满意地点点头,回身对坐在床边的何氏说:“施俊这孩子,自从到这儿之后知书懂礼,毫不懈怠,如果照这样下去,他日定有成就,我那施老弟福气倒是不错。”
  何氏夫人可不管别的,她心里装着的就只有女儿的终身大事,一见金辉松口,慌忙接口说:“这样好的孩子如今可不太容易找得到,我看趁早给孩子们把婚事订了我才放心。”
  “你呀,打铁也不看火候,我这儿刚夸他几句,你就来给我顺坡下驴,嫁女儿是大事,一点也不能马虎,年轻人难免会浮躁,施俊这孩子虽然不错,但还是有所欠缺,还要静待时日,那时才能作我的女婿。”
  “好,好,我鼠目寸光,头发长见识短,你说得对,看到时候女儿嫁不出去你怎么办?”
  “这个不用你操心,山人自有妙计!”
  说着,金辉伸伸懒腰,吹灭蜡烛,一阵悉悉的脱衣声过后,老俩口的屋子陷入了一片平和之中,他们睡着了。
  烛光一盏接一盏地熄灭了,村庄渐渐地被完完全全的夜色包融住,不留一点杂色的印痕。只有偶尔响起的夜行人的脚步以及随之而来的此起彼伏的犬吠在桀骜不驯地宣告黑夜真实生命的存在。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那么自然,仿佛仍旧和往昔一样。然而,在金府幽幽的树丛中却蹲伏着一个人,任水气打湿他浑身的衣服,他却依旧一动不动。夜色洗刷涤荡着白日间积存下来的污秽,树丛间蹲伏着的人的眼睛却变得越来越孤独阴暗得让人不寒而栗。
  他那像狼一般的眼光死死地盯着牡丹的房间。
  时间一点一滴地在对峙之中流淌过去。
  一道黑影低伏着窜到牡丹的房门前,黑影侧耳听了听,然后便响起一阵轻微的拨动门栓的声音。
  夜色更沉了。
  夜色中女人熟睡的声音平和轻缓,伴随着一阵阵飘逸起来的成熟女人那种独特的体香,更能挑逗男人压抑的欲望,潜进屋中的黑影迟疑了片刻,一下子撩开帐幔,用因欲望难遏而颤抖的双手轻轻解除着女人的衣衫。不设防的阵地,转眼间便玉体横阵。他抚摸着熟睡中的少女。那丰腴润滑的脸颊,结实隆起的双乳,微微颤动的乳头,柔软的小腹……他的手突然停止了,想象中的曲线玲戏和肉体的感觉使他的动作变得有点滞涩,仿佛是第一次接触女人那芬芳的肉体,暗哑而变得骇人的喘息,他忽然觉得自己体内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亢奋和欲望暂时止歇。这是暴风雨前最阴暗的一刻,罪恶与淫荡来往于心灵之间并最终占据主动地位。理智的天平倾斜了,他猛地向床上扑去。
  少女特有的敏感使她在游离美妙的梦境中猛地醒过来。然而一切都晚了,少女最可宝贵的东西已经在那最野蛮疼痛的一刻被人夺去了。她正想喊叫,一只手却牢牢地捂住了她的嘴。痛苦的挣扎,绝望的喘息,狰狞的笑容,得逞的快感一起交织在这纠缠之中。这是少女所从未体验过的一种感觉,痛楚之余的一点说不出的心灵的涟漪,颤动的节奏激荡起她心理上一种微妙的变化,她的脸颊变得鲜红,身体也在鬼使神差地轻轻迎合着男人的动作。这使得男人更加获得了性感上的满足,女人不觉已发出了呻吟声。迷离的情欲是暂时的,陌生的男人的喘气声猛地潜进少女那未况的灵台,事实使她警醒了,她使尽全身的力气痛苦地挣扎,面容和身体都因为这莫大的攻击而扭曲了,但男人却更加用力地压迫着她的身体,更加疯狂地擅动着,手也不由自主地卡向了少女的喉咙。少女在窒息之中挣扎着,然而力量却越来越弱,当男人最终像一滩泥般趴在她身上的时候,少女也停止了自己的一切徒劳的挣扎,平静地躺在自己的床上,仿佛睡熟了似的,然而温热却一点点地散发在空气中,美丽的生命也离她而去,一切的一切于她都已是不再来的距离了。男人也愕然,他也没想到会闹成这个结果,原本只想霸占这个美丽的姑娘的,巧娘毕竟已是昨日黄花,一时之间他也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线昏黄的灯光照了进来,睡眼惺松的佳蕙可能听见了动静,提着灯笼出现在门口,喊了一声:“小姐,你没事吧?”
  叫声惊醒了那愕然的男人,他连衣服都不穿了,一下子窜到佳蕙的面前,佳蕙被吓了一跳,等到看清面前男人时,惊叫着喊道:“你……师爷……你怎么会在小姐的屋里?”
  “我怎么不能在小姐屋里,小姐一个人觉得寂寞,叫我晚上过来陪陪她,君子成人之美,我就过来了,我现在兴致正好,你也到床上陪陪我吧,来吧,我给你脱衣服。”
  佳蕙一下子看到他赤裸的下体,顿时明白了,她也不管小姐如何了,一下了跳到门口,拉开门,喊道:“来……”
  然而一只手却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她狠命挣扎也无济于事,灯笼也掉在地上,烛光熄灭了,一切又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她感到怀中有件东西顶着自己的身体,硬硬的,她挣扎着,那件东西却从怀中滑落到地上。紧接着,男人把佳蕙拖出门外,一直往更远的地方拖去,一直出了村子,走上少有人走的山间小路,她觉得有点害怕,男人那只搂住她的腰的手却慢慢移到她的乳房上,隔着衣服不停地揉搓起来,而后就被摔倒在草丛中,男人伏在她的身上,拼命地撕扯着她的衣服,转眼间她已经下身赤裸,她扭动着自己的下身,这更激起了男人的欲火,她只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房门敞开着,美丽贤淑的少女静静地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罪恶已经与黑夜同时沉沦下去。这一切本该有人发觉到,然而却没有人发觉,一切都平静中来临,连那最让人扼腕痛惜的一刻也变得湮没无声。在这黑夜复苏的时候,人们都睡熟了,只有那个为自己的罪恶而狞笑的肮脏的男人淫欲满足后揉搓着又一位可怜的少女的身体,为着那一度的春宵而独自兴奋不已。
  在李平山连续占有了牡丹和佳蕙,离家逃走之后,巧娘也把从施俊书房偷来的一把纸扇丢入牡丹房中,然后悄悄回房中休息,次日府上大乱,金员外与何夫人痛哭流涕,巧娘假装伤心之后,把众人之怒引向了施俊公子。一场冤案发生了,另一个伟人也来了。
  “包青天要来襄阳县了!有冤快来伸呀!”
  不知是谁放出这个消息,转瞬之间就把人们的兴趣给攫取了。街头巷尾,人们都在谈论着这个话题,以自己自己的眼光和想象来描绘着这个近乎神话的人物,谈论着他断案如神,赞扬着他的清正廉明,甚至有人说包青天是天上的神仙转世,秉承上天的旨意,专为人间来解除一切冤屈和不平的。对于那些贫苦的平民百姓来说,包拯就是他们最有力的精神依托,能为他们解决一切困难,包括生老病死和生活琐事,仿佛包拯无处不在,无所不精。
  就在人们对于包青天的到来争论不休的时候,一行队伍悄悄地进入了襄阳县。
  这一行人装束普通,但征尘满面,好像不知走过了多少路程。他们有骑马的,也有乘轿的,就好像解甲归田的一方官员回家来修养晚年。并没有太多的人注意到他们,因为他们不但不太引人注目,而且人们的注意力早就集中在对于包青天的翘首企盼上。
  走到一处僻静之处,为首骑马的人回头对轿里的人说道:“襄阳县虽然不太大,但风光倒是不错,桃红柳绿,就是和开封的景象不一样,恐怕开封现在还是春寒偶回呢。”
  “一处地方,一处风光,这是公孙先生的名言,你怎么忘记了呢!”
  话音一落,轿帘掀起,一副黝黑的面孔从窗口问了出来。后面一个骑马的人赶上来说:“学生说的话都已经忘了,不想大人倒还记得。”
  “公孙先生读书太多,连说话都有点酸溜溜的味道,就这句话说得还算雅俗共赏,我怎么能忘记了呢。”
  一句话逗得大家哄堂大笑,满脸疲惫也一扫而光。忽然,轿里的人面色一凛,对着最前骑马的人叫道:“展护卫,快去前边的树林那里,有人要自缢而死。”
  马上人一惊,望前边一看,顿时大惊失色,急忙飞身下马,奔入林中,眼见已经不能援手,随手抛出一把飞刀,正好把绳索割断,自缢人一下跌在地上,幽幽地哭了起来。
  展护卫赶到前面,却愣住了,原来的已解救的人竟是一个雅气未脱的孩子,忙和颜悦色地问:“孩子,你为什么要自缢而死呢?”
  “人家想死,你干吗要救啊?”
  “小小年纪,活着不是更好吗?”
  “我是陪我们公子来娶媳妇的人,现在公子就要死了,我还活着有什么用?我救不了他,只能陪着他一起去死了!”
  “傻小子,你要是死了,不但你们家公子的后事没有人料理,恐怕家里人连你们的死讯都不知道,那不是更糟糕。”
  那个孩子听完之后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我又何尝想死,可是我的公子被人诬陷,进了大牢,也没有几天活头儿了,我不死又怎么办呢?”
  “冤枉不冤枉,你怎么会知道?”
  “锦笺天天围着公子转,他干什么我都知道,可就是没见他杀过人,再说牡丹小姐那么一个水灵灵、娇滴滴的大美人,我们公子怎么会忍心下手呢?”
  “那你怎么不去为公子伸冤呢?”
  “我找谁去伸冤啊?黄县令已经判公子蓄意侮辱并杀害牡丹小姐,这里我又人地两生,银子又花光了,我能怎么办。正午我们家公子就要被问斩,这下我锦笺可惨了!”
  “如果我现在给你个机会,你敢不敢为你们家公子伸冤?”
  心灰意懒的锦笺听到这话不觉精神一振,一下子站了起来,但转瞬间却又颓丧地坐在地上,垂头丧气地说:“你是好心肠,锦笺多谢你啦,这个案子除非包大人,谁也审不了,但他此刻又远在开封,我就是会飞也来不及了。”
  展护卫听完笑了笑,朝树林外招招手。只见几个人大踏步向这边走了过来。锦笺疑惑地看了一会,忽然注目在中间那个人身上,他慌忙连滚带爬地跑上前去跪倒在地喊叫着:“包大人,你、定要救救我家公子,他可是冤枉的啊!”
  且喜且泣,锦笺的脸上就像涂了油彩,特别好笑,中间那个面色黝黑的人手抚长髯,笑着问道:“孩子,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包拯呢?”
  这一问可把锦笺难住了,只见他面色通红支支吾吾,费了好大力气才说:“我……我听说别人说包大人的脸比一般人都黑,而你的脸又是那么黑,所以我就把你认作包大人了,不过,这可是全听别人说的,你的脸虽然不太白,但风度却是蛮出众的吗!”
  原来那个面色黝黑的人就是包拯,展护卫正是南侠御猫展昭,跟随的自然还是公孙策和王朝、马汉等人。轻易不笑的包拯被锦笺这句话逗得开怀大笑,笑完之后问锦笺:“锦笺,你说你们家公子冤枉并要为他伸冤,你可知按大宋律例,翻案是要先挨三十大板的,你受得住吗?”
  锦笺听完,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两眼含泪说:“包大人,只要能救下我们家公子,别说是挨三十大板,就是要了锦笺这条命也行!”
  包拯等人都点头赞许,果然是忠仆义胆,因为中午就要行刑,包拯忙命展昭骑快马前去解救,自己随后赶到。
  路上,锦笺向包拯简要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原来牡丹深夜被人强奸致死,佳蕙也失踪,次日凌晨才有人发觉,而现场却留有施俊的一把纸扇,因此施俊难逃关系,被人五花大绑送到县衙,县令黄如龙审了几堂便判了施俊斩刑。包拯听后,沉默不语,忽又对锦笺说:“待会儿本官要亲审此案,救不救得施俊全在你了!”
  不久,众人到了襄阳县衙,展昭也已经救下施俊。襄阳县令黄如龙听说包大人巡查到此,慌忙出来迎接。包拯也不多说,径直奔往后堂。坐好之后,包拯向黄如龙说:“黄县令,不知贵县最近民情如何?”
  “禀包大人,小县最近人生安泰,民有所乐,作奸犯科之人大为减少,只有前几日前兵部尚书金辉之女牡丹被人奸杀,颇令县民震惊,所幸凶手也已捉拿归案,正要伏法,却被展护卫给救下,不知大人……”
  包拯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黄如龙,并未发现异常情况,便随口问道:“黄大人,你根据什么断定是施俊侮辱并杀害了牡丹小姐呢?”
  “回包大人,下属所据有两点:第一,现场留有纸扇一把,乃施俊所有,而这把纸扇施俊又是随身携带;第二,据金辉讲,施俊此次来襄阳县是为结婚姻之事,他不敢贸然应允,想观察一些时间,而施俊却急不可耐,趁夜强暴了牡丹小姐,事后又怕暴露,只得杀人灭口。”
  “施俊可曾抵赖?”
  “施俊开始矢口否认,说绝无此事,后来下官见他蛮横,便动了刑,他就招供不讳。”
  “黄大人,你这样本无过错,但我想问你一句,在判案过程之中,你是不是掺杂了一些个人因素?”
  “这……”黄如龙迟疑了一下,抬起头,正碰上包拯那锐利的目光,眼光一弱,低下头,期期艾艾地说:“不瞒包大人,下官与金辉私交甚笃,经常在一起吟诗作词,那牡丹也是伶俐聪慧,下官甚是疼爱,谁知却遭贼子辣手,也许会在审案过程中情绪化,请包大人责罚!”
  “责罚与否,还要看施俊是否真的有罪,但现在他的侍僮锦笺却要为其伸冤,本官打算重新审理此案,不知你意下如何?”
  “下官全凭包大人作主。”
  包拯见他不反对,便传令升堂。
  锦笺早就在堂外守候,一听升堂,急忙走进来,包拯说道:“你虽一心为主伸冤,但大宋的律例却破不得,这翻案的三十大板还是要打的,你受得住吗?”
  “受得住?”锦笺两眼含泪,面色却丝毫不变:“只要能为我家公子鸣冤昭雪,再多三十大板锦笺也扛得起来!”
  包公点点头,一边陪坐的县令黄如龙也暗挑大拇指。锦笺闻言,顺从地趴在地上,两名行刑的衙役走上前来,一人按往他的臂膀,防止他因疼痛扭动而打伤筋骨,另一个举板动刑。三十大板,说来容易,打在身上可就全不那么回事了。别说是锦笺这么一个身骨未全的孩子,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小伙子挨完三十大板也会疼痛难忍,甚至欲求速死。这三十大板可把锦笺打得够呛,但他还是咬牙坚持住了。最后,他连动都不能动,只得趴在地上。包拯强忍泪水,向堂下问道:“锦笺,你有何冤情,尽管说来,自有本官为你作主!”
  “启禀大人,草民为我家公子喊冤,他可真是冤啊!”
  包拯与黄如龙对视一下,吩咐衙役把施俊带上来。不一会儿,身带刑具的施俊便被带上堂来。包拯仔细一看,只见施俊英俊挺拔,虽经过数日的牢狱之苦,依旧能显出那卓尔不凡的风度气韵来,丝毫不带奸诈乖戾之色。包拯从第一印象判断施俊不会是杀人凶手。堂下施俊一进来就看见锦笺软软地伏在地上,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蹲身轻轻抚摸着锦笺的头,满是怜爱地说:“锦笺,你受委屈了。”
  “公子,”锦笺吃力地抬起头,脸上浮起一丝苍白的笑容,说道;“只要能昭雪公子的冤情,就是吃再多的苦。受再大的委屈,锦笺我也心甘情愿,这回多亏包大人救了我和公子的性命。”
  “好了,锦笺,你先歇会儿,我去见二位大人。”说着,施俊转身跪倒在地说道:“犯夫施俊见过二位大人。”
  “施俊,你先起来说话。”包拯语调冷静地说着。
  施俊闻言,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这时,有一名衙役走过来把施俊的刑具卸下来。对于包拯的威名,施俊早就耳闻,他的父亲就曾多次对他提起过,今日好不容易才得以谋面,只是情境有点尴尬,施俊是命案在身的罪犯,而包拯却是铁面无私的审判官。施俊偷偷审视包拯,顿时被他那独特的气质所吸引,包拯也在默不作声地注视着堂下站立的施俊,二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施俊,本官问你,可是你杀害了金牡丹?”包拯首先打破了沉默。
  “包大人,施俊自幼熟读诗书,虽然不才却也谨守家训,知道奸淫杀戮为人所不耻怎么会做出那种令人发指的事情。再说,我家与金家是世家,家父与金伯父交情莫逆,犯夫与金小姐也曾有婚约,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杀害金小姐呢?”施俊知道自己能否翻案全在今日一举,自然颇费力气,把自己的理由有条有理地陈述出来。
  “这样说来,你是清白无辜的啦?”
  “清白不清白,犯夫相信包大人自会秉公断明。”
  “那么,施俊,我且问你,金辉当时并未应你婚事,你为何还在金府耽留不去?”
  “禀大人,家父几年前因病辞官回归家乡,怡养天年,多时未与金伯父联络,这才特地让我来到襄阳县,而金伯父家清静,正好读书,所以我就在此住下了。”
  两个人有问有答,包拯乘机察颜观色,施俊语气平静,丝毫没有惊慌掩饰的神色,也被更加坚信自己最初的判断,但也不能凭白地判施俊无罪,便问旁边的黄如龙案发当天是否还有其他的情况发生,黄如龙说当天发现金牡丹的侍女佳蕙和金府师爷李平山也都踪迹不见,至今未归。包拯听后问施俊:“施俊,佳蕙和李平山二人你可认得?”
  “大人,佳蕙曾为我整理过房间,所以见过几次,那李平山却从来都没见过。”
  一边的锦笺听见佳蕙的名字,忽然想起那块手帕,慌忙叫道:“包大人,草民这儿有一块手帕,是佳蕙抛在公子的书桌上的,我怕扰了公子的功课,就揣了起来,不知是否用得上?”
  说着,他费力地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洁白如雪,质地也非常好,一名差役上去拿过来,走到包拯的桌前,迎风一抖,手帕就全部展开了。包拯和黄如龙定睛细看,原来是一方白色绢帕,边上用粉红丝线锁出花纹,中间却写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两句诗,而且上面还有一些黑色的脏东西。下面的锦笺一见他们两个人看完题字后又注意到手帕上的污迹,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着:“不瞒二位大人,前几天我感冒,鼻涕不断,正好这块手帕使着顺手,我就随手拿出来擦鼻涕了,二位大人不要见笑。”
  包拯和黄如龙相视一笑,但单单这块手帕也不能作为什么证据,而这时又天近傍晚,只好把施俊先带下去并吩咐衙役找个医生为锦笺医治创伤。而后,黄如龙陪着包拯来到后面。包拯紧锁双眉,像是对黄如龙,又像是自言自语道:“要说施俊杀害了金牡丹,实在让人难以信服。但凶手又可能是谁呢?佳蕙和师爷李平山于事发当日双双踪迹不见,而且事先毫无征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牵连呢?”
  其实,黄如龙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只是也和包拯一样,不得其要旨。二人思考很长时间,也想不出个头绪,都闷闷不乐,连晚饭都懒得吃,公孙策和展昭等人也是干着急没办法。正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外面的家人喊道:“老爷,金老爷来了。”
  话音刚落,门“嘭”地一下从外面推开,一个人风风火火地从外面闯进来,边走边嚷着:“哎呀,黄贤弟,大事不好了,咱们的的确确是冤枉了施俊那孩子了,你没把他杀了吧,那样我可就没办法跟我那施乔贤弟交待了。”
  闯进屋的是金辉。他这一通叫嚷,弄得黄如龙是应声也不妥,出言制止也不妥,只得局促不安地站在那儿直瞅包拯的脸色。包拯冷冷地瞅着金辉把话说完,突然说道:“金大人,难道你为官之时也是这么毛毛躁躁,一味吵吵闹闹的吗?”
  金辉正说得忘情,没注意屋中诸人,此刻被包拯喝问一句,这才环视屋中,一见包拯,顿时惊呆了,愣了好长时间才说道:“包大人,你怎么会在此地呢?”
  “难道本官不能来此吗?”
  “不,不,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
  金辉虽然曾经和包拯同殿称臣,但包拯素来不苟言笑,威望自然是潜生暗长,而今天的金辉好像也心存愧疚,一时竟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包公见状,说道:“你刚才说冤枉了施俊,不知可有什么凭证?”
  “本来我也认为是施俊杀害了我的女儿,但是今日我那赴任长沙太守的邵兄却给我带来一个消息,杀害牡丹的凶手另有别人,其中详情大人可问他。”
  说完,金辉过去把门拉开,一位面皮白净,颌下略有短髯,身穿官袍的中年男人从外面走进来,正是新任长沙太衬邵邦杰。他一见包拯在屋里,微微一笑,说道:“不知包大人巡查至此,下官未能先行拜见,请大人海涵。”
  “邵大人不必多礼,我这是微服私访,地方并不知晓,你又是怎么知道杀害牡丹小姐的不是施俊呢?”
  邵邦杰听后,不慌不忙地把事情的经过前前后后说了个一清二楚。原来那日晚上李平山奸淫并扼死牡丹小姐之后,又趁夜色挟持了佳蕙和他一起外逃,并把佳蕙当作他泄欲的工具,佳蕙本想一死了之,但想到小姐无辜惨死,而罪魁祸首却逍遥法外,自己一死就再无对证,只好忍辱偷生,静等时机。李平山本来就是一个无赖,早有命案在身,如今又奸杀了牡丹小姐,自忖无处可去,听说赤石崖有一股山匪啸聚山林,专作打家劫舍、骚扰百姓的勾当,只有前去赤石崖。至于佳蕙,当然他是不会放弃的,一来可以在路上发泄性欲,二来也可以把佳蕙献给赤石崖的匪首,作为自己进身的礼物,对于女人,李平山向来不会太在意,他从来也少不了女人,但从不会钟意于一个女人的感情。
  为了避人耳目,李平山放弃了从陆路前往赤石崖而改走水路,因为挟持着一个大活人毕竟不太容易遮掩。如果他与佳蕙赶到赤石崖,那么就不会有人知道究竟是谁奸杀了牡丹,这个案子也就会成为一桩悬案,但所幸的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恶人终究会伏法。
  由襄阳县奔赤石崖走陆路是捷径,如果水路,须由汉水逆流而上,然后再上岸步行才可抵达。李平山在汉水边雇了一艘船,船夫本来见他裹持佳蕙,不想乘载,后来李平山多出银子,船夫才勉强答应。上船之后,李平山把佳蕙的手脚都绑上,嘴里也塞上布条,以防她声张出去。说来也巧,他们正碰上调任长沙太守的邵邦杰自汉水顺流而下,去长沙赴任。随行人员很多,喧闹声提醒了佳蕙,她趁李平山不注意,奋力从自己乘坐的小船的舱口爬出去,一下子跌在水里。官船上的人一见有人落水,慌忙跳下水来搭救,几个水性好的人七手八脚地把佳蕙救上官船,让她把水吐净,又呆了一会,佳蕙才醒过来,口中的布条和绑住手脚的绳索当然早已被人解除。这么一折腾,船内的邵邦杰也被惊动了,命人出来查看,众人这才把佳蕙扶进内舱。佳蕙一听面前坐着的是新任长沙太守邵邦杰,竟然一下子激动得晕了过去。邵邦杰纳闷不已,忙命人施救。又费了好大力气,佳蕙才醒过来。经过这么多天非人的折磨和摧残,佳蕙身体极度虚弱,有时甚至精神恍惚,如今一下子遇到亲人,早已泣不成声,跪爬几步,扑倒在邵邦杰面前叫道:“邵大人,您一定要为我们家小姐报仇啊!”
  “孩子,你别着急,慢慢说,你们家小姐是谁,她有什么仇啊?”
  “大人,但我们家老爷您应该认得,他就是被贬在家的昔日兵部尚书金辉金大人。”
  一听到金辉的名字,邵邦杰激动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刚想说话,忽然注意到别人都在奇怪地瞅着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又坐在椅了上,但却依然掩不住满脸的激动和兴奋,急急说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投水自尽呢?”
  佳蕙一见邵邦杰的神色,便知道小姐的仇是一定能报了,这才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一一讲述出来。
  包拯静静地听着,突然插嘴说道:“那李平山想必早已经逃之夭夭了。”
  “是,还是包大人料事周全。”邵邦杰面色微微一红,拱手说道:“佳蕙把事情的经过讲完之后,我又气又怒,忙命人去小船上捉拿李平山,谁知那贼人早已经趁乱逃走,踪迹不见,不过,听佳蕙讲,他们乘船的目的地是赤石崖,李平山大概是只身逃往赤石崖了。”
  “那么,邵大人,佳蕙姑娘呢,她怎么没有一同前来呢?”这是公孙策的声音。
  “唉!”一听公孙策提到佳蕙,邵帮忙杰长叹一声,满脸惋惜之色,沉沉说道:“当时没有捉到李平山,她的情绪并无太大波动,而且答应同我们一同前来襄阳,谁知她却早已抱定了必死的决心,船开不久,天色渐晚,我们为了赶路,就命人连夜行船。半夜,水手们听见船尾“扑通”一声响,忙跑过去看,却见船尾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双鞋,查点一下人数,独独缺了佳蕙。当时天光昏暗,船上所有熟谙水性的人都下水打捞,然而都毫不例外空手而返,无奈,我们只得启航奔襄阳而来,尽快把事情澄清,以免混淆是非,幸亏我们没有来迟。”
  “好,好。”一直端坐在椅子的包拯忽然站了起来,抚髯说道:“两个孩子,一个为主伸冤,不惜身受棍棒之苦;一个为主报仇,忍辱负重,最后平心赴死,他们两人的举动真令我们这群堂堂七尺男儿蒙羞。而他们的两个主人,一个已经命赴黄泉,冤屈不得伸,一个仍在牢狱之中,清白未明。绝好的姻缘被李平山这个贼子搞得一塌糊涂,而他却能全身而逃。今日我包拯不能捉他伏法,怎么对得起翘首乞盼的黎民百姓,怎么能对得起头上的朗朗青天,展护卫,我命你率领人马,火速赶往赤石崖,捉拿李平山归案,如有抗拒,就地正法!”
  包公只想着为民除害,他哪里知道这赤石崖是一个顽固的贼窝,上上下下几千人也成了气候,分工井然,武器齐备,也勾结好了地方官,所要除李平山,先要拿下赤石崖。
  赤石崖在襄阳县北面的武当县境内,地势险要,重峦叠峰,山顶与山底的气候差异很大,原来这里可以当作盛夏纳凉避暑的好去处,游人不断,但自从山上被土匪占据,来的人是越来越少。到后来,除了这群土匪在这里胡搞瞎弄,简直就是人迹罕至。赤石崖的匪首名叫蓝骁,本领还不错,马上步下都能摆弄一通。
  赤石崖虽然被这帮匪徒搞得乌烟瘴气,没有人来,但周围却有好几条官道通往各地,每到山上难以经营的时候,蓝骁就会率领山上的土匪们下山抢劫过往的客商,轻者取其钱财,重者连性命都不给留下。朝廷也派军队来剿过几次,都因赤石崖山势险要而无功返回,后来军费不足,就把他们给搁下了。
  艾虎自从与施俊结拜之后,四处游走,谨遵义父欧阳春的教诲,行侠仗义,打抱不平。虽然也曾磕磕绊绊地遇上一些棘手的角色,但都应付过去,而且还结交了不少江湖上的朋友,艾虎什么地方都不错,可就是脾气毛躁,遇到事情总喜欢争个先后,决不甘心落在别人后面。对此,欧阳春曾说过他好多次,他也曾经决心改掉,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平常还看不出来,一遇上事儿,老毛病就又犯了。
  这一天,艾虎奔波了大半日,邻近傍晚,又饿又渴,相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可是转了半天了没找到一个饭铺。这可把艾虎急坏了。他这人就是怕饿,一饿就心里发慌,说话走路都没了底气。他这儿正着急,忽然看见前面灯火通明,而且有喧闹声一阵一阵传过来。艾虎的精神劲儿一下子就来了,大步流星地向着灯光处走去。
  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处破败的庙宇,连庙门都没有了,几名壮汉正兴高采烈地围着一堆火吃喝,只听一名脸色黝黑的人说道:“这条大鱼可真不小,幸亏咱兄弟几个这水上饭也不是白吃的,只可惜了我那好网,被这大家伙撞出好几个窟窿,那可是我花大价钱托别人给我买回来的。”
  “你这人就是有点小家子气。”其中一个看上去颇为壮硕的人不以为然地说着:“咱在水上混饭吃的人是靠网活着,还是靠鱼活着?回头把这条大鱼献给县太爷,得着赏钱,别说是一条网,就是十条八条也任你挑选。”
  “对,还是史云哥哥说得对,我那次看到邻村的几个人捕到一条鱼,还不如咱这个块头大呢,可县太爷却愣是一出手就给了二十两银子,把那几个小子乐得屁颠屁颠的。”一个人随声应和着。
  “你要是网不够用的,先从我那拿两条凑合着使,明儿个咱就把鱼抬过去,献给县太爷。”
  “算了,算了,网破了让老婆子补补就行,再说我家里还有两条网能将就着使。”
  他们在庙里议论纷纷,外面的艾虎闻着扑鼻而来的酒菜香气,早已有点儿骨软筋麻,也来不及打招呼,一下子闯进去,愣愣地叫着:“诸位,我奔走了大半天,现在又渴又饿,能不能让我在你们这添个份子?”
  几个渔夫正吃喝得高兴,冷不防被艾虎插进来一杠子,都是满肚子的不高兴,那个刚才还心疼网的渔夫不耐烦地说:“去,去,你来凑什么热闹,赶快给我滚蛋,当心把爷们几个的火气惹起来,到时有你好看的!”
  虽然这个人说话有点难听,但艾虎却也实在太唐突,如果他这时软一下,赔个笑脸,事情肯定能解决,他也肯定能得机会填饱肚子。可他偏不,一下子涌上来他那股子牛脾气,一愣一愣地说道:“哎哟,你倒是好大的脾气,我这人就是有个毛病,吃软不吃硬,今天这顿饭我是吃定了?”
  艾虎的话音刚落,那几个人一下子都站了起来,紧握双拳,那个身材魁梧的渔夫修养倒还不错,慢慢走到艾虎面前,抱拳说道:“俺叫史云,领着穷哥儿几个在这绿鸭滩水面上混饭吃,敢问小兄弟怎么称呼?”
  “我叫什么你管得着吗?我就问你们一句话:这顿饭你们是让我吃还是不让我吃?”
  “好,好。”史云气得一摇头,勃然作色道:“我史云闯荡这么多年,还没见着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混世小子,今天你若能胜得了我,酒任你喝,菜任你吃,若胜不了我,就得给我们这几个穷哥们儿赔礼道歉!”
  “少说费话,先在拳脚上胜了小爷再说吧!”
  说着,艾虎就亮开了架式,史云随便叉了个马步,挥拳打过来。艾虎微微一笑,伸手抓住史云的手腕,往怀中一带,底下跟上一脚,力气使年老的史云身不由己地向前摔了出去。幸亏他手急眼快,双手扶住,这才没有摔着。史云大怒,翻身跳起,又奔艾虎扑了过去,然而仍旧是吃亏多,沾光少,身上挨了不少拳脚。这难怪,史云虽然长得膀大腰圆,但只有一身蛮力,根本不会灵活运用,而艾虎却完全得这北快欧阳春的真传,招术精妙。不一会儿,史云便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旁边几个渔夫见状要上去帮忙,史云虚晃一拳,罢手,苦笑着说:“小兄弟武艺超群,史云不是对手,我认栽了,这些酒菜我们动用不多,小兄弟如果不嫌乡下人脏,那就尽情享用,我们走!”
  说完,史云头也不回冲进夜色中,大步而去。其余几个本想一齐动手打艾虎,一见史云离去,跺跺脚,转眼间也走了个精光。艾虎一见他们走远,迫不及待地坐在火堆边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一会儿功夫,酒也没了,菜也光了,文虎也有点醉了。他迷迷糊糊地拎起包袱,想找个地方睡觉,一眼瞥见神案,便把帷幔掀起来,俯身钻了进去,一眨眼的功夫,包袱也撒手了,人也睡着了。
  艾虎刚睡着不久,外面一溜火把奔着破庙迤逦而来,还夹杂着一阵阵吵闹声,只听一个人嚷嚷着:“要是那小子敢把咱们的鱼给吃了,我非得把他的脑袋搬下来不可!”
  转眼间,那些人已经走到庙前,正是刚才离去的那几个渔夫,而且还多了几人,手是都拿着棍子棒子。进了破庙,只见地上一片杯盘狼藉,火堆也要熄灭了,一名渔夫跑到角落里一个大木盘边看了一眼,叫道:“哎呀,史大哥,我们的大鱼还在呢!”
  “好,没去就好,”举着火把的史云高兴地说着:“哥儿几个费点儿劲,把这个大家伙弄回去,往县太爷那儿一送,咱们就能发笔小财了!”
  几名渔夫听后把手中的火把递到别人手里,跑过去抬那个大木盆。这时,忽然有人听见一阵奇怪的声响,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向史云道:“史大哥,这……这是什么声音啊?”
  史云侧耳一听,果然有声音,再仔细一听,突然笑了起来,打了问他的那人的头一下,说道:“你就是这么一个老鼠胆,这明明是鼾声吗,看把你吓得那个德性!”
  那个人也侧耳听了听,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头皮,忽然又迷惑不解地说:“怪呀,这儿就我们几个人,怎么会有人打呼噜呢?”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纷纷去找鼾声的源头。找了半天才找到神案跟前,史云一把撩开帷幔,只见里面的艾虎正睡得昏天黑地。史云后边的一个渔夫见是艾虎,大叫着冲了上来:“我说怎么到处找不着你这恶贼,原来跑到这底下摆谱来了,弟兄们,把他拖出来,乱棒打死算了!”
  众人齐声响应。史云忽然大叫一声:“慢着。”众人都停手,史云这才说:“看他这个狼狈样子,可能的确是饿了,出门在外谁没有个马高凳短的,反正咱们损失也不大,饶了他就得了,而且他的拳脚非常不错,有机会我还想与他结交一番呢。”
  这儿话说得大家连连点头称是,艾虎这才免过了一顿皮肉之苦。几个人抬起大木盆往庙外走去,史云跟在后面,刚要出庙门,回头看了看依然鼾声雷动的艾虎,摇头叹了口气,又走回来,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来给艾虎盖上,这才转身追赶自己的队伍去了。
  灯光明灭跳动,渔夫们走远了。真是穷人心善,善人灾多。一场不幸又向这些人袭来。
  两条黑影闪进庙宇,只听一个黑影笑着说道:“丁雄哥哥,我那娘儿们可真够劲,弄得我现在还腿酸腰疼的,你那个怎么样?”
  “嘿嘿,不瞒吕贤弟,我那个窑姐儿真是没的说的,那腰,那脸,那小腿,见了就让人流口水,哇塞,真他妈的受不了,爽极了。”另一个淫笑着附和道。
  “哎哟,丁哥哥,这怎么还睡着一个人呢?喂,喂,嗬,这还有一个包呢,真沉啊,干货不少,哈哈,今儿个咱哥俩儿可发财啦!”
  “行了,吕庆,瞎嚷嚷什么!把包背上,咱们继续赶路!”
  “哎哟,我的哥哥,兄弟我现在四肢乏力,咱们歇会儿不行吗?”
  “你小子别作梦了,你以为我不想歇吗?大王这几天总想吃鲜鱼虾,而那帮穷鬼们却迟迟不送,所以大王才派咱们两个人出来,在窑子里已经耽误了大半日,如今你还想歇,你不想要脑袋了,快走吧!”
  吕庆听完,极不惊愿地背起艾虎的包袱,懒懒地跟在了雄后面走出庙去。火堆倏然熄灭,破庙沉在一片笼统的黑暗之中。
  艾虎一觉醒来,只觉浑身紧梆梆的,便裹紧了身上的衣服,顺手在地上划拉自己的包袱。但摸了半天也没摸着,此刻睡意便醒了一半。他往四面看了看,哪里有包袱的踪影?这下可把艾虎急坏了。他一下子钻出神案,窜到庙外,只见四野茫茫,连一个行人都没有。他努力地回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发昏的头脑一点也不给他信息上的帮助,但他还是一点一点的在推测:对,一定是那群渔夫趁我酒醉睡熟的时候把包袱拿走的,真是一个个见钱眼开,一点也不为他人着想。
  想过之后,文虎觉得总该把包袱追回来才好,可他连那几个人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去追讨。但是,他记得那几个人是渔夫,是渔夫就得靠打鱼为生,只要找到一条大河就不愁找不到他们。打定主意,艾虎顺着一条大路往下奔去。
  说来也巧,艾虎跑不多时,迎面碰上一伙人,抬着东西走过来。艾虎眼尖,一下认出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正是昨晚和自己交手的史云,对面那几个渔夫也看见了艾虎,都不觉加快了脚步。不久,双方还是走到了一起,都是怒目相视。艾虎心疼自己的包袱,大喊一声:“你们几个贼,还不把我的包袱交出来。”
  “臭小子,你别瞎说,你抢吃了我们酒肉的帐还没算,还跟我们来要包袱,我们拿你的破包袱有什么用?”
  “你们这些无赖,我吃了你们的酒菜照赔就是了,你们干什么拿我的包袱,呜……呜,那里面有干娘新给我缝的一套衣服,我还没来得及穿呢?”艾虽然本领不赖,但遇到这种事,却也不知所措,情急之下竟呜呜啜泣起来。
  那几个渔夫一见小艾虎急哭了,火气顿时消减了不少,一个人嘟囊着:“你别哭啊,你的包袱确实不是我们拿的,你看你身上的衣服,那还是昨天晚上史云大哥怕冻着你给你盖上的呢,别看我们这里白天挺暖和,可晚上却冷得厉害!”
  “你胡说!我穿的是自己的……”艾虎气嘟嘟地一抹眼泪,低头一看,这下子可傻眼了,原来是自己果然披着一件不是自己的衣服,而且还散发出一阵阵新鲜的鱼腥味,心里才知道人家所说的确不假,但嘴上却不肯吃亏,不情愿地说:“我冷不冷是我自己的事情,要你们多管!”
  “小伙子,我们这儿地道不算太好,贼可多得很呢!”他们这里榥嗦着,冷不防又冒出一个人的插话惊喝:“呔,你们说谁是贼,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吗?”随着这一声叫唤,两个瘴头鼠目的家伙从路旁窜了出来,其中一个阴声怪气地说:“我说史云啊,这几天该着你们村进贡鱼虾了吧,怎么没见着你们有什么动静呢?”
  那群渔夫一见这两个人,脸上满是惊骇的神色,只有史云还算镇静,低头说道:“启禀二位寨主,近几天实在没打着什么东西,并非是我们不想进献鱼虾。”
  “呸,你甭跟我玩心眼儿,没打着什么,那你们抬的那是什么东西?”
  “这……这是我们昨天费了很大力气逮着的一个大家伙,正想送给孟县令请点赏钱呢!”
  “孟县令?孟县令算他妈什么东西!我们大王要是想吃鱼,他连鱼腥味都不敢闯!”
  “吕庆,不要胡说!”另外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人突然出言喝上,转身对史云说:“史云,你是不是不知道我们赤石崖的手段,就甭再东绕西绕的了,这几天大王想吃新鲜鱼虾想得厉害,这条鱼先送给我们大王,回头抓着大的再给孟县令也不迟!”
  这时,艾虎突然看见吕庆的背后背着自己丢失的包袱,跳起来大叫道:“你这恶贼,还不把我的包袱还给我?”
  他这一闹可把那二位吓得够呛,转眼一瞧,吕庆说道:“哪里来个浑浑噩噩的臭小子,敢来这里冒认,赶快滚蛋,别惹老子生气!”
  “你们这两个臭贼听着,小爷艾虎,北侠欧阳春是我义父,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不但不还我的包袱,还要强抢别人的财物,没的说的,还不撒马过来让小爷教训一顿!”
  吕庆瞅了瞅艾虎,“扑哧”一声笑了,对了雄说:“丁哥,这小子是不是疯了,说话这么狂。”丁雄冷笑一声,应声道:“我看也差不多!”话音未落,丁雄冷不丁一转身,挥拳照艾虎面门打过来。幸亏艾虎早有准备,闪身避过,飞起一脚照吕庆踢过去,三人顿时打在一起。丁雄和吕庆虽然咋唬得厉害,但拳脚上并没有什么本事,不多时就被艾虎打得东倒西歪,哭爹叫娘。两个小子一形势不妙,递个眼色,吕庆从背后拽下包袱向艾虎扔过去,嘴里叫道:“穷小子,还你破包袱!”趁艾虎接包的时候,他和丁雄掉头狂逃而去。艾虎连忙转身把包袱交到史云手上,说道:“诸位哥哥,昨晚小弟多有冒犯,待我捉到这两个贼人之后再回来赔礼道歉!”说完,艾虎转身追了下去,史云再想阻却连人影都看不到了。史云急得直跺脚,叹息道:“完了,完了,这孩子太毛躁了!”旁边的渔夫劝他说:“算了,史大哥,北侠是这孩子的义父,想必那帮贼人也不敢捋虎须,我们先把鱼送给县太爷吧,回来还得真打点儿鱼虾给他们送去呢。”史云也是干着急没办法,暂时也只能这样,便唉声叹气和众人抬起鱼继续赶路。
  丁雄和吕庆两个人逃的本领不错,窜上跃下,又加之地形熟悉,艾虎一时之间还真追不上。两个人正没命地向前逃窜,忽然看见前面来了一伙人,仔细一看,可把两个人乐坏了,一边挥手,一边高声喊道:“二寨主,二寨主,快来救命啊,我们两个要死翘翘了!”
  对面的人也看见了两个人的狼狈样,急忙加快脚步。不多时,两伙人汇聚在一起。来者并非旁人,原来是赤石崖的二寨主葛瑶明带着几个喽罗。可等丁雄和吕庆把葛瑶明等人仔细打量完之后,心里面早乐开了花:这几个主的德性一点也不比他们俩强,一个个灰头土脸,尤其是二寨主葛瑶明,连耳朵都少了半拉,鲜血流了满脖子。吕庆刚想拍拍马屁,葛瑶明却挥挥手说:“行了,行了,你甭多嘴,我问你们,是谁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的?”
  “喏。”吕庆向后指了指,只见艾虎从后面大步流星地追上来,继续说道:“我们本来是给大王来找鲜货的而且也已经物色好,谁知那小子突然杀了出来,当下动起手来,我们打不过他,只好跑回来向大王报信。”
  说话间,艾虎已经跑到跟前,葛瑶明上下打量打量他,回头问那哥俩儿:“有这么厉害吗?”丁雄附在他耳边说:“二寨主,这小子可是北侠欧阳春的干儿子,看样子不是吹的?”
  葛瑶明虽然占山为匪,但北侠欧阳春的威名却也早有耳闻。听说艾虎是北侠的义子,他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冲着艾虎说:“喂,小子,你今天虽然冒犯了我们赤石崖的弟兄,但看在你干爹的面子上就饶你不死,不过得给我们哥儿几个赔礼道歉。”小英雄一见他那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小嘴一撇,“呸!臭山贼,今天撞在小爷手里更是你们作恶多端的末日,还不快快过来受死!”一句话把葛瑶明气得哇哇暴叫,挥拳照艾虎打过去,文虎也亮开架式和他打在一起。
  两个人打了几个回合,艾虎心里有了底,原来葛瑶明一样是个花枪架子,比了雄和吕庆强不多少。趁葛瑶明一脚踢过来,艾虎伸手抓住他的脚脖子,顺势一带,借他身体前倾的,刹那间一脚踢向他的裆部。这一脚疼得葛瑶明“哎哟”一声惨叫,跌坐地上,冷汗直流,隔了老半天才恶狠狠地叫道:“他妈的,你们这帮蠢材,还不给我揍他!”那些喽罗还以为葛瑶明能打败艾虎,谁也没想到他输得这么惨,被他一喝,这才醒过神来,呼啦一声,一条恶狼般扑向艾虎。这一下艾虎可忙活得要命,左遮右挡,上窜下跳,一会儿就挨了几拳。忽听地上的葛瑶明又说道“当心,别把他打死,留着他还有用呢!”头头吩咐,喽罗自然不敢怠慢,手脚上也就不再锡刚才那么用力,这下了可给艾虎施展的机会了。他抡开拳脚,实足一顿乱打,把这一帮土匪打得鬼哭狼嚎。但在这些成人面前,他毕竟还太稚嫩,时间一长,体力就跟不上了。一个不留神,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跌倒在地,众土匪一拥而上,把他捆绑起来。葛瑶明这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呲牙咧嘴地走到艾虎面前,恶狠狠地扇了艾虎一记耳光。骂道:“你这小兔羔子,敢打老子,回去再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
  说完,葛瑶明一挥手,众喽罗押着文虎赶往赤石崖。吕庆在后边问葛瑶明为大寨主蓝骁寻找新鲜鱼虾的事情怎么办,葛瑶明推托说以后再说,反正那帮穷鬼们也不敢拖欠太长时间。丁雄忽然又注意到那半个耳朵,强忍住笑,装作关切地问道:“二寨主,你的耳朵是怎么弄伤的?”“唉!别提了!”葛瑶明一脸懊丧:“今天咱们才叫祸不单行,我看见大寨主这几天烦闷得要命,想找个女人给他开开心,谁知找了半天,净是些歪瓜劣枣不中看的货色,好不容易在前边山上碰上两个打猎的女人,其中一个貌若天仙,简直迷死人,我想这回肯定能成,没料到,我们几个刚说了几句,那个臭丫头一弹弓打来,我的耳朵就少了半拉。算了,算了,回去千万别跟大寨主说,要不然咱这脸可就丢尽了。”丁雄连连称是,一伙人押着艾虎松松垮垮地赶往赤石崖。
  包拯相从邵邦杰那里得知施俊确实不是凶手,忙从狱中把他提出,无罪开释,嘱他好好读书,将来好为朝廷报效微薄之力。而后,包拯让邵邦杰南行赴任,他自己则下定决心铲除盘踞赤石崖的山匪。
  县令黄如龙一听包拯要来剿灭赤石崖的山匪,自告奋勇,要率领本县的驻军同去。包拯想了想,说:“好吧,本来我们的兵力尚无,正好用你县的驻军一解燃眉之急,你回去收拾一下,过几日启程剿匪。”黄如龙领命而去。
  夜晚,包拯和公孙策二人坐在书房内闲谈,公孙策问包拯:“大人,早就有人传言襄阳王要谋权篡位,不知大人对此可有对策?”
  “依公孙先生看怎么办呢?”
  “包大人,襄阳王素来城府极深,深居简出,而且又是当今皇上的叔父,没有十足的证据根本反不倒他。而且现在他的势力仍在不断扩展,应该找要人对他实施牵制才是。”
  “连皇上都要让他三分,谁敢牵制?前襄阳太守张守仁对襄阳王极为不满,后于书房内被人暗杀,我估计就是襄阳王所为,但却苦于没有证据,而且襄阳太守这个职位一直空缺,应该尽快物色下一个人选。公孙先生看谁能担此重任?”
  “依我看金辉大人是上上之选。”
  “公孙先生不是开玩笑吧,金辉虽然出生官场,但脾气暴躁,就像炮筒子一般,点火就着,怕他坏了大事。”
  “大人,襄阳王耳目无所不在,遮遮掩掩的反而不好,倒不如让金大人这个炮脾气炸他一下,只要他沉不住气,事情就对我们有利了!”
  “这个馊主意也只有公孙先生能想得出来,好,我这就上书皇上,启用金辉为襄阳太守。”
  曲曲折折的汉水流过整个湖北全境,最后注入长江,汇聚力滚滚滔滔的长江水,奔腾到海。汉水流经的地势低平,土壤肥沃的地方都是有名的鱼米之乡,物产富饶,人民安乐,成为北宋政府兵源补充,粮食补给的重要区域,因而北宋政府对湖北境内的管理也就较为严格。
  包拯和公孙策及襄阳县令黄如龙率领一班人马乘船赶往武当县剿灭山匪蓝骁。其实,对于蓝骁这个人,三人都知之甚少,只是最近才风闻一点关于他屡屡作案而又屡屡击败围剿官军的消息。
  船越往上行,河道越窄,水流也越来越急,而两岸的山岭陡地却逐渐多了起来。船行走间,包拯与公孙策、黄如龙坐在舱中,三人面色都不太轻松,包拯问黄如龙:“黄县令,据我所知,朝廷曾几次派兵偕同地方部队剿杀赤石崖的匪徒,不知为何都失败了?”
  “包大人,”黄如龙欠欠身说:“下官也是刚到任不久,对那几次剿匪情况不太熟悉,不过听县内颇识掌故的衙役们说,那几次行动本来都是朝廷突然发难,但消息却还是尽数被山匪得知,山匪有了准备,既借助山势险峻之利,又加之其骠悍凶顽,因此至今匪患未除。”
  “这么说来,我们此次前去恐怕也会是无功而返吧!”包拯不无调侃地说到。
  “包大人,学生已经在临行之前让展护卫去联络一些江湖上的朋友,前往赤石崖帮助我们剿灭蓝骁,如果顺利的话,他们此时应该也已接近赤石崖。”公孙策在一旁接口说。
  “如此更好,有这些江湖人士助威,对付蓝骁等几名匪寇应该不成问题。”
  逆江而上,船速虽然不快,但众水手轮班奋力摇桨,船不久就到了襄阳县。这一天,包拯几人又坐在舱内闲谈,看看窗外两岸的景致忽然觉得船逐渐慢了下来,最后竟然停住,心里非常疑惑,正要差人去问,张龙急匆匆跑了进来,说道:“启禀大人,此地水道太浅,而我们乘坐的船又吃水很深,现在船已经搁浅,大人您看该怎么办?”
  包拯还未答话,一边的县令黄如龙说:“下官真是疏忽大意,只想着能够装多点人手,却没想到船大行不了浅水,这一下了误了事了。”
  “这却无妨,”包拯接口说:“本来我想走水路是为能掩人耳目,攻蓝骁一个措手不及,如今汉水不予方便,我们也没有办法,张龙,你下去传我命令,众人都换上便服弃舟登岸,注意把武器藏好,不要惊吓了乡村百姓。另外,不要给我预备轿子了,我和大家一起步行。”
  张龙答应着下去传令,包拯和公孙策及黄如龙也忙着换上寻常服装,和众人一起弃舟登岸。刚上岸,众人忽然听见一阵嘹亮激昂的渔歌从上游传来,不觉都回头观看,只见一条渔船从上游驶来。船借水势,如流矢一般,而船上的渔夫却岿然不动。小船走到大船搁浅的地方,船上渔夫一摆手中橹掉,船打了一个横,而后稳稳地停在了水面上。岸边众人齐声叫好,喝彩声未尽,又有三条小船从上流飘下来。包拯走在队伍的最后,对这四人精湛的使船技巧也是暗挑大指。为首冲下水流的渔夫抬头看了从大船上下来的人,一眼瞅见包拯,心中暗赞:“好一副大家气派!接着便拱手说道:“诸位想必不是本地人。”
  “你怎知我们不是本地人?”公孙策反问道。
  “本地人哪一个不知道汉水在武当县境内水道又窄又浅,根本走不了大船,而且我也知道诸位不但不是本地人,恐怕也脱不了一个‘官’字,不知我猜错了没有?”
  岸上众人不知是谁“咦”了一声,公孙策也很奇怪,不动声色地问道:“是官非官,你又是如何判断得出?”
  “诸位衣著光鲜,不见灰尘,而且又人多势众,不是官又是谁,不过诸位是不是官倒无所谓,我史云只盼你们不是来剿灭蓝骁的。”
  他这一说可把岸上众人给弄愣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马汉急了,嚷叫道:“你为什么盼着我们不是来剿灭蓝骁的,难道你和那匪徒有什么瓜葛不成?”
  “我们怎么会与那恶贼有什么瓜葛!”史云身边的一名中年渔夫说道:“我们绿鸭滩的诸位乡亲受那恶贼的骚扰难道不够吗?”
  “诸位官爷有所不知,蓝骁在此为患已有多年,朝廷也派人剿过几次,但每次都是大败而回,而且每次都把蓝骁搞得怒气冲冲,对我们压榨也是变本加厉,剿还不如不剿,省得我们更加受苦。”史云接着说道。
  众人听完,都默不作声,没想到前几次的兴师动众非但没起到丝毫的震慑作用,反而成了扰民行动,这次如果依旧不成功,那么就会使赤石崖周围的民众苦上再加苦。包拯想了半天,正要答话,忽见远处尘土飞扬,几匹骏马向这边飞驰而来,等到跑得近了,人们这才看清,为首马上之人正是南侠展昭,后边几个人看不清楚,但从穿著打扮上看也是江湖中人。
  不多时,几匹马来到河边,展昭甩蹬离鞍,后面同人也都下了马随展昭来到众人面前。走在前边的士兵自动让开一条路,展昭几人直接面见包拯禀报道:“包大人,我听从公孙先生的建议,出去找江湖上的朋友帮忙,因为时间仓促,只找到六个人就赶了回来。走到武当县内,听人说汉水行不了大船,这才沿江寻找,果然就找到大人了。”
  “展护卫辛苦了,赤石崖上只有蓝骁等几名匪首难对付。有你们几位就足够了。”
  展昭这才忙着介绍自己同来的几个人,他们是欧阳春、智化、卢方、韩彰、徐庆、蒋平。有的包拯见过,有的没见过,但名字却都熟悉。六个人一一与包拯见礼,包拯笑着问:“当年五鼠闹东京,闻名天下,如今四位都来了,怎么独独不见五侠白玉堂呢?”
  展昭面有难色,压低声音对包拯说:“包大人,其实原因都在我这个绰号上,本来我与玉堂交情莫逆,但自从皇上踢我绰号‘御猫’之后,他就对我心有芥蒂,避而不见,这次又对我漠然置之。”
  “包大人,”卢方说道:“我那五弟生性狭隘,不能容人,你们几个都劝不了他,回头我们再多开导开导他。”
  包拯摆摆头,然后命令众人掉头前进。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道:“包大人,请等一下,”众人回头,只见刚才那四名渔夫都跪在船头,那个名叫史云的说道:“包大人,刚才草民几个言语粗狂,请大人恕罪!”
  “你们本无罪过,谈什么饶恕不饶恕。”
  “谢谢包大人,草民斗胆问一句,大人此次可是为了剿灭蓝骁而来的?”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如果包大人这次是来剿灭蓝骁的,那么我们也想跟着去。”史云说着,回身对一个看上去比较瘦弱的人说:“长顺,我们三个要跟着包大人去打蓝骁,你把船弄回去,顺便跟家里人说一声。”
  “好,”那个叫长顺的随口答应一声,却又突然醒悟过来,急急叫道:“哎,哎,你们都去打那恶贼,为什么单单让我自己回去?”
  “你那么瘦,又没力气,到那儿也帮不上忙,反而会添乱子,不让你还能让谁回去?”其中一个渔夫接口说道。
  “不!无论你们怎么说,反正我今天就是不回去!”
  几个人竟然为让谁回去的问题争了个面红耳赤,谁都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包拯在岸上瞅着他们,不禁莞尔一笑,说道:“算了,你们也别争了,四个人一齐来吧。”四个人一听都乐坏了,争先恐后地把自己的船拴在大船上,跳上岸,一行人向前走去,史云紧走几步,来到欧阳春身边,低着问道:“敢问一下,您可是北侠欧阳春吗?”
  “我就是欧阳春,不知壮士有何见教?”欧阳春疑惑不解地回道。
  “不知欧阳大侠是否听说过艾虎这个名字?”
  史云这句话一出口,欧阳春还没来得回答,一边的蒋平就“噌”地一下子跳了起来,智化也跟着凑过来。原来蒋平和艾虎不幸被分开之后,蒋平一直担心着艾虎安危,恐怕他年幼无知,被别人暗算,如今一听史云这么问欧阳春,他哪里会不着急,急急向史云询问艾虎的情况。史云一见三人急慌慌的样子,忙把艾虎和他们相遇及被葛瑶明等人抓走的情况简短扼要地说了一遍。三个人听完之后,蒋平首先跳了起来,大骂道:“好个葛瑶明,贼子真好大胆子,让我逮着非把他千刀万剐了不可!”
  “蒋大侠不要动怒,几位大侠威名传遍江湖,哪一个不知道,而且听葛瑶明那口气好像也对几位颇有交结之意,我想他们不敢伤害小侠的。”
  几个人为艾虎的事儿唠叨了半天,也没争出个头绪,但他们都知道此刻的艾虎即使不死,也会在饱受煎熬,而且艾虎的性子又刚烈正直,吃软不吃硬,落到那帮强盗匪徒手里,苦头肯定少吃不了。一会儿,这个消息就在这些人当中传开了,他们都不觉加快了脚步,因为他们已经确立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救艾虎,杀蓝骁。
  武当县县衙。
  整个院子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县令孟秋生的书房内还亮着一点烛光,在这昏黑的夜色中显得格外耀眼。忽然,两条黑影从墙上跳到院子里,快速地,悄无声息地移到书房的门前。其中一个黑影一抬头,屋内的烛光倏然熄灭,四下一片黑暗,黑影乘机闪身进屋,屋内响起一声惊呼,接着便是一阵因惊恐而变得粗重的喘息声。
  “孟县令,你害什么怕,是我们哥俩儿!”一个阴冷的声音低沉地喝道。
  “你…你们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你们这不是给找麻烦吗?有什么事情,你们赶快说吧!让别人听见了咱们都得倒霉。”
  “你他妈的瞎嚷嚷什么,别忘了你这个县令是怎么当上的,敢跟我们哥俩儿翘尾巴,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另一个人颇为蛮横地说道。
  “好了,好了,二位寨主爷,算我怕你们啦,有什么事情,赶快说吧!”
  “蠢材,我告诉你,老包这几天就要到了,到时他肯定先来你这儿,他来的目的就是为剿灭赤石崖,如果我们倒了,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先下手为强,在县衙里趁机把他干掉,那样我们才能高枕无忧。”
  “什么?杀包拯!你们疯了吗,他手下既有展昭,又有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哪一个不是有两下子的,你以为说着玩呢!”
  “你他娘的就是胆小怕事,咱不杀他,他就会来杀咱们,你可别忘了,以前那个狗皇帝派来的几个领兵的狗官可都是在你这小衙门内丢掉性命的!”
  “好了,事已至此,什么事儿我都听你们的,你们说该怎么办吧?”
  “怎么办,外甥打灯笼——照旧呗,他们在明处,我们在暗处,他们本领高又怎么样,行了,我们哥俩儿先领人藏起来,剩下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话音落后,两条黑影又迅速地开门逸去,转眼间便消失在深浓的夜色中。孟秋生颤抖着双手重新把蜡烛点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方方阔阔的脸上血色全无,止不住地唉声叹气。
  原来这孟秋生并不是直接被任为武当县县令的,武当县县令昔日是一个姓吴的,孟秋生只不过是他手下的一名师爷。吴县令刚直不阿,从不贪赃枉法,对赤石崖的这群匪徒也是矢志剿杀,终被蓝骁派人暗害。而孟秋生则见势转舵,与赤石崖匪徒相勾结,作假破了几件疑案,成绩显著,上边也就没派官员来接任,破格提擢孟秋生为县令,孟秋生也就从此被赤石崖所挟持,言听计从,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隔了一天,孟秋生正坐在书房内冥思苦想,衙役来报说包大人来了,孟秋生慌忙整理衣服去迎接。走到门口,孟秋生不禁被吓了一跳,只见门外黑压压地站了许多人,为首的正是面皮黝黑的包拯。孟秋生上前行礼说道:“不知包大人大驾光临,下官孟秋生未曾远迎,万请大人恕罪!”
  “孟县令免礼!”包拯说道,“孟具令倒是一派清闲,这样的时候衙门里没有案子办吗?”
  “启禀包大人,下官刚刚从衙门里回来,并无什么案件要审理,可巧大人这就来了。”
  说话间,孟秋生已把包拯让进书房,其余兵士也都让他们各自安歇。坐定之后,包拯问孟秋生:“孟县令,不知你把贵县治理得如何?”
  “启禀包大人,敝县虽山区面积广大,但民风淳厚,各得其乐,不久前还有几位渔夫将自己打来的一条大鱼送到县衙,下官把它做熟之后分给衙役们吃了。”
  “那么赤石崖的山匪呢?”看着孟秋生那不无得意的神色,包拯突然问道。
  “这个,这个……”孟秋生极力想回避这个问题,谁想包拯还是一针见血地提了出来,一时之间竟不知怎么回答,迟疑半天才说:“不瞒包大人,赤石崖的匪徒在此地为患已经很长时间,朝廷几次派人来剿灭也都无功而返,我这个小小的县令也是干着急没有办法啊!”
  孟县令一边说,一边用眼光瞟着包拯。包拯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孟秋生一见包拯不再说话,忙起身说:“大人一路舟车劳顿,一定累了,下官这就领你们下去歇息,剿灭匪徒之事明天再说也不迟。”
  包拯一路随众人走来县衙,的确也有点累了,而且自己的行动想必也已被蓝骁得知,并不在乎一日两日,便答应下来。孟秋生领着包拯,公孙策和黄如龙等人径直来到书房后边的一幢房子前面,回头对包拯说:“包大人,下官这个县衙早已建成,地方窄仄,只好委屈诸位住在一起了,以前几位大人来时也是住在这儿的,大人有什么事儿可以再呼唤下官。”
  包拯点点头,孟秋生转身离去。公孙策推开房门,众人先后进屋,见里面虽然布置简单,但颇为幽雅,光线也很好,都非常满意。不一会,有下人端进热水和饭菜,几个人洗过脸,吃饱了饭,倒头便睡。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几个人奔波了很长时间,都累得够呛,睡意颇浓,然而有一个人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就是随包拯前来的襄阳县令黄如龙。凭良心讲,黄如龙为官一向清正廉洁,爱民如子,谁想在施俊这件案子上意气用事,冤枉了施俊,要不是包拯及时赶到,恐怕就要冤杀无辜的施俊。虽然包拯并没有过份责备他,但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做官的最重要的是两点:一个就是清明。不管有多么廉洁,如果断案稀里糊涂,那么这个官也不会得到人民的拥护,而自己却偏偏在这清明二字上出了差错。念及以往的经过,黄如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就在他独自烦闷不已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奇异的轻微的声响。他猛地一惊,侧耳倾听声音的来处,奇怪的是他怎么也判断不好声音的方向。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突然变得悄无声息,他急得从床上欠起身来。就在这时,他的头顶上方悬挂的一幅画突然莫名其妙地动了起来,接着是一阵轻轻的摩擦声,一段墙皮竟奇迹般地向外开了出去。躺在床上的黄如龙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是的,没错,那墙是被打开了。正当他被惊骇得睁大眼睛的时候,从那个破开的墙洞里一个接一个地跳出四个人来,而且照直向包拯的床摸去。借着从外面隐约射进来的微光,黄如龙看见那几个人手上都拿着闪闪发光的刀。这可把黄如龙吓坏了,他一边大声叫着“抓刺客,抓刺客”,一边从床上跳起来向刺客扑过去,而这时为首的刺客也向沉睡中的包拯举起了刀。
  血光迸溅,只听见凄惨的叫声响起来。
  在门外守卫的王朝和马汉听见响声,急忙破门而入,只见前面那名匪徒正从黄如龙身上拔出刀来又要再刺,便大吼着冲了上去。刚刚躺下休息的展昭和张龙、赵虎听见喊声也连忙穿上衣服赶了过来。那四个刺客一见人越来越多,眼见刺杀包拯已是不可能了,还是尽早逃命要紧。四个人打个暗号,就要往来时的墙洞那边跑,谁知打开的那块墙皮竟然莫名其妙地关上了。四个人一下子傻了,后面赶过来的展昭等人趁机砍翻了两个,另外两个见状抛下手中的兵刃夺路往门外跑去。王朝与马汉紧跟着追了出去,却又瞬间转了回来,只见欧阳春和智化把逃走的那两个刺客一人一个给提了进来,一下子掼在地上。二个人在地上蜷作一团,不住地颤抖,满脸都是惊恐的神色。包拯相这时和公孙策也都醒过来,了解清楚刚才发生的事情,欧阳春也从怀中掏出止血生肌的金疮药给县令黄如龙敷上。展昭冲着那块关闭了的墙皮叫道:“四哥,你还不出来,里面不闷吗?”
  话音刚落,那片关闭的墙皮又慢慢打开,蒋平笑嘻嘻地从里面跳出来,指着地上蜷缩的两个人骂道:“你们几个小子,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敢来这里撒野,有我翻江鼠在,你们还想跑吗?”
  包拯稳定心神,吩咐张龙:“张龙,你赶快去把县令孟秋生找来,这里闹得这么厉害,他怎么还不见踪影,而且此屋的秘道恐怕他也知道。”
  张龙去不多时,就回来了,向包拯说道:“包大人,卑职去找孟县令,没想到他已经在寝室中自尽身亡,现在一家人正伏尸大哭呢。”
  包拯听完,点点头,把他自尽的原因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这时张龙又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给包拯道:“包大人,那孟县令自尽前给大人留下一个纸条。”包拯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字迹凌乱不堪,可见孟秋生留此言时心情如何。纸条上写道:“叩拜包大人足下,下官孟秋生罪孽深重,与山匪勾结,为祸朝廷,殃及百姓,自觉于理于法皆无存身之地,乞以死相谢,惟念妻儿皆无辜,万请包大人饶恕,令其归乡,下官孟秋生再拜。”
  一纸遗文,孟秋生畏罪而死,包拯也是唏嘘不已。沉吟半晌,这才沉下脸来问地上的两个人:“你二人从何处而来,为什么要谋害本官?”
  两个人本来都吓坏了,经过这一番折腾,又有点缓过神儿来,其中一个面目阴鸷的拦住刚想说话的同伴儿,接口说道:“我叫丁雄,他叫吕庆,我们都是从赤石崖上赶来杀你这个贪官的,被你们抓住,是我们哥俩儿学艺不精,要杀要剐我们伸直了脖子侍候着!”
  包拯第一次被人骂作贪官,一时之间竟有点哭笑不得。蒋平冲着欧阳春笑笑,欧阳春领会了意思,懒洋洋地走到两个人面前,故作夸张地看了两人几眼,突然从怀中掏出两根细长的东西来,丁雄和吕庆被吓了一跳,仔细一瞧,只见欧阳春手里拿着两条小蛇。两条小蛇模样非常可爱,在欧阳春手中交颈相嬉,温驯无比,两个人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都纳闷不已。只听欧阳春慢吞吞地说道:“我这两只小东西,什么都不爱吃,就是喜欢吃人的肝肺,几天没吃,两个小家伙也饿坏了。”说着,他拿着小蛇走到丁雄面前,左左右右瞅了个遍,瞅得了雄心里直发毛,“小子,你倒挺横,是条汉子,俺欧阳春佩服你,”说着,欧阳春又对手中的蛇说道:“小家伙,饿了吧,今天我让你们开开斋!”
  那两条小蛇听后竟然在欧阳春的手上拍打了几下尾巴,好像极为兴奋的样子。欧阳春一把捏住丁雄的脸颊,使他闭不上嘴,顺手把一条小蛇放了进去,丁雄想吐吐不出来,想咬却又用不上牙齿,吓得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忽然欧阳春打了一个呼哨,只听丁雄惨叫一声,刚才钻进他嘴里的那条小蛇得意洋洋地爬出来,吱吱地叫了几声。欧阳春好像不高兴地喝斥道:“你这小家伙儿,告诉你不要咬人舌头的,你这老毛病怎么又犯了?”
  众人一看,丁雄的嘴角果然有鲜血流了出来。欧阳春又拿着小蛇走到吕庆面前说:“兄弟,你也是条汉子,要不要试试,这次我保证不让它咬你的舌头。”
  面对慢慢凑过来的小蛇,吕庆吓得紧闭双眼,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那还不快点回答大人的问话。”欧阳春在一边不失时机地追问。吕庆睁开眼睛,瞅了一边的丁雄,丁雄本来想摇头,一眼又看见欧阳春手上咝咝吐着舌头的小蛇,吓得一哆嗦,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吕庆这才把事情经过讲述开来。
  原来孟秋生自从与蓝骁勾结之后便在这座房子的墙壁上动了手脚,人可以由那个墙洞潜入屋中,上几次朝廷派来剿杀蓝骁的首领便都是在这个屋中被山匪杀害,群龙无首,这才被山匪屡屡击败。
  包拯听完,非常吃惊,没想到朝廷命官竟然也和山匪勾结,荼毒生灵,要不是此次自己死里逃生,还不知这帮山匪会为害多久,看来天下决非一派平定安康。想到这儿,他突然问道:“吕庆,我且问你,赤石崖每年抢劫过往客商,所得钱财绝对不会是个小数目,是否都花费在你们山寨上了呢?”
  “这个问题草民就不清楚了,因为我在寨中位卑职小,根本无权参与这些问题,不过了雄可能知道一些。”
  正在一边强忍疼痛的丁雄听了这话之后,气得半死,狠狠地瞪了吕庆一眼,本想不说,却又看见旁边虎视眈眈的欧阳春,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慢吞吞地说道:“山寨中具体花多少钱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武当县内有个富户与山寨交情不错,但他每次进山都蒙着面,神神秘秘的,我也看不清,只听人说他姓赵。”
  “我问你,你们前几日抓走的一个叫艾虎的孩子怎么样了?”身为艾虎师父的智化担心徒弟的安危,颇多忧虑与急迫地问道。
  “我们知道少侠与几位侠客都有渊源,自然不敢太过得罪,现在正被寨主关在后山的地牢里。本来我们以为抓住艾小侠是大功一件,肯定会得点赏赐,没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知从哪儿跑来个姓李的小白脸子,把大寨主和二寨主给唬住了,对他言听计从,我们哥几个可光剩喝粥的份了!”吕庆说得唾沫横飞,看来是怨气不小。
  “那个姓李的是不是叫李平山?”一直在旁边聆听的公孙策插嘴问道。
  “可能是吧,看他那副德性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弟兄几个为山寨出生入死,到头来还他妈的不如他的几句话管用……”
  包拯和公孙策对望一眼,佳蕙说得没错,李平山果然逃到了赤石崖上,而且混得也不错。这时,吕庆还在那儿唠叨不止,包拯摆摆手,王朝和马汉过来把两个人弄出去关了起来。
  随后,包拯又把史云等人叫了起来,详细询问赤石崖的情况。赤石崖山势高峻,而且只有一条路能够通向山寨,其余三面全是悬崖峭壁,山寨易守难攻,而且赤石崖被蓝骁经营多年,匪徒也着实不少,真要打起来恐怕还要费点力气。不过好在有欧阳春、智化等几位江湖人士助阵,再在武当县衙中选点人手,力量也不可估量。而且一场酣睡也被丁雄几个人给搅了,几个人索性连如何攻山也商定下来。计议已定,包拯拉上公孙策,笑着说道:“公孙先生,随本官去看看黄县令吧,若不是他舍命相保,这武当县衙就是我包拯的葬身之地了。”
  夜色更深,赤石崖大寨之内却一片光明。
  蓝骁坐在一片烛光之中,满脸焦灼,一张黝黑丑陋的面孔显得更加吓人,二寨主葛瑶明和新进走红的李平山在一旁坐着相陪。
  “不知丁雄和吕庆此行能不能成功,如不成功,我们只好和包黑子大干一场了!”蓝骁说着,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口,自言自语道:“都这个时候了,他们也应该回来了,不知他们是不是被包黑子给抓住了?”
  “大哥,”李平山站起来,走到蓝骁身边说,“让丁雄和吕庆去杀包黑子只是咱们反击的第一招,不行还可以依山势死守,量他们也奈何不了咱们,再说咱手中还有后山石牢里那个死小子作人质,包黑子他们敢轻举妄动就剁死他,最惨咱还可以去赵无忌那里避一避。”
  “不行,不行!”葛瑶明呼地站起来说道,他的耳朵上还包着纱布:“赤石崖我们已经营多年,轻易不能放弃,再说占山是咱的看家本领,换个地方还真怕适应不了呢?”
  “好了,好了,”蓝骁在门口挥挥手,不耐烦地说:“你们都别争了,时间也不早啦,都回去歇着吧,让我清静一会儿。”葛瑶明和李平山答应着往外走,蓝骁却又把他们叫住说道:“回头儿你们告诉张立,如果包黑子派人来攻打山寨,我们抵挡不住的话,就让他把那小兔崽子提到前山,能挡一时就挡一时,到时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我就不信这个邪!”
  清晨,武当县衙笼罩在一片缈茫的雾气之中,偶尔有几声鸟鸣从茂密的树林中传出来。包拯信步出屋,看着眼前恰人悦目的景致,神采飞扬,对随后走出来的公孙策说:“公孙先生,如果不是为了来剿灭蓝骁,这里倒的确是一个避暑纳凉的好去处,蓝骁也挺会选地方的。”
  “是,大人连日操劳不已,学生也在为大人担忧,不如就在平定赤石崖之后在此小住几天怎么样?”
  “这个主意不错,不过那要看到时是不是有时间。”沉吟一会,又说道:“传令下去,全体人员快用早饭,饭后出发去攻打蓝骁!”
  婉蜒曲折的山路上,包拯等人正艰难地跋涉着。史云不停地在后边指着前行的道路。公孙策忽然问道:“史壮士,你说赤石崖上只有一条路可以通行,不知是否还有路可通?”
  史云摇摇头说:“据我所知是没有了,我们几个都是以打鱼为生,不常走这里,而且这里又被这群恶人占据,连一般的猎户都不敢来。”
  “果真如此,那还真要费点儿力气。”
  “公孙先生,”老三徐庆把脑袋伸出来说:“你就放心吧,有我们哥儿几个在,包管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灭一双,把个赤石崖杀得鸡犬不留。”
  “老三,别胡说,你别忘了,艾虎可还在人家手上呢!”老大卢方生性持重,对冒冒失失的徐庆训斥道。
  众人爬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山路,一座迥然不同的高大山峰突兀地挡在面前。史云抬手一指说:“包大人,前面这座山就是赤石崖了。”
  包拯抬眼往上看去,只见赤石崖拔地而起,山上群林拥翠,怪石磷峋,山间飘浮的云雾迷蒙地笼住了山巅,山下根本看不真切,一条小路直向上爬升到飘摇动荡,湿气氤氲的云雾之中,这可能就是通向赤石崖的路了,他心里这样想着,对后边的人说道:“大家分散开来,顺这条山路往上走,小心敌人的突然袭击。”说着,他率先往山上走去,展昭、王朝、马汉等人连忙护送左右,众人提高警惕,往山上走去。
  令人奇怪的是,山上出奇地静,连一点儿风吹草动也没有。不一会,队伍停下了,原来前面修了一道寨墙,依山而建,高不可攀,而且城墙之上人头攒动,刀枪林立,有不少人把守。众人仰望高墙,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办。蒋平忽然趴在展昭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展昭笑笑,随手打了蒋平一拳,回身从士兵中叫出几个人来,挤到前面。包拯正纳闷不已,那几个士兵却破口大骂起来,几个人语调一致,对那些骂人语句又出口成章,滔滔不绝。无论是谁,如果成为这几个人的攻击对象,都会放弃涵养而怒气大发的。公孙策笑着对包拯说:“大人,你我果真是疏于阵仗,连这最简单的骂阵之法,都想不起来。”
  那几个人使足了力气,口沫乱飞地狠骂一通。起初,寨里的人忍耐得住,后来就嘈杂之声渐起,不时地有人探出头来对骂几句。底下骂阵的几个人时间一久也觉得疲累,索性搬块石头往当中一坐,不绝于耳地向上骂起来。
  蒋平在后边对展昭说道:“熊飞,你看着,这帮龟孙子们可要忍不住了。”话音未落,寨门“哗啦”一下打开了,一群喽罗从里面怪叫着冲出来,为首的是两名身材高大、面貌丑陋的男人,其中一个耳朵上还包着白布,正是蓝骁和葛瑶明。
  两军对垒,公孙策扬声说道:“蓝骁,你占山为匪,谋害朝廷命官,鱼肉一方百姓,罪大恶极,现在包大人已经来此,你还不快快缴械投降,这样还可对你予以轻判!”
  “呸!”葛瑶明胀红了脸,大声叫道:“你甭吓唬我们。我们可不怕官,割掉了脑袋不就碗口大的疤吗,有什么招儿你们就尽管使吧。”
  话虽说得硬气十足,然而底气却不足,一副色厉内茬的样子。这时,徐庆手提一根大棍从后面挤过前面,冲着葛瑶明一挑大拇指,说道:“嗯,不错,不错,有骨气,我徐庆就佩服你这样的人,来,来,咱俩人比划比划!”
  葛瑶明一听对面的这人就是五鼠之一的徐庆,差一点没尿了裤子,却又不能在众人面前装诱,硬着头皮走上前来,颤抖着举刀向徐庆抱抱拳。徐庆见状,哈哈一笑,也不多说,举棍向葛瑶明砸过去。葛瑶明一见来势凶猛,一咬牙,一闭眼,双手捧刀向上挡去。只听一声震响,火花迸溅,葛瑶明只觉两手疼痛难忍,几乎把刀扔了,趁隙把刀拿过来一看,刀刃上被砸开一个大缺口,这才知道徐庆力气大,非自己可比,再也不敢以硬碰硬,只好采取周旋躲避的招式。但是,他连艾虎都打不过,又怎么是徐庆的对手。一不小心,刀正好磕在徐庆的棍子上,葛瑶明一咧嘴,刀撒手而飞,稳稳地插在很远的一棵大树上,刀柄依然嗡嗡颤动不止。
  葛瑶明一看麻烦了,掉头撒腿就跑,边跑边喊:“大哥,李平山呢,还不赶快让他把艾虎那小子提过来挡上一阵子!”蓝骁一听也醒过神来,左右看看,又喊了几声,却没人答应,这才着急地对着葛瑶明喊道:“老二,这里没有他,我也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那还快撤回去!”葛瑶明几乎都要哭了。众喽罗慌忙掉头逃窜,蓝骁边跑边回头喊:“老二,快点儿,快点儿,那只老鼠要追上你了。”
  其实葛瑶明何尝不想跑快点儿,然而脚丫子就是不听自己使唤,徐庆从后面紧赶几步,挥起一棍,葛瑶明连哼都没哼一声,脑浆迸裂,倒地而亡,这边的官兵见状,兴奋地叫着掩杀过去。蓝骁一跺脚,也不要葛瑶明的尸体了。倒头猛跑,眼看要到寨门了,他冲着上面守城的匪徒喊叫着:“关寨门,快关寨门!”
  就在蓝骁刚刚逃进寨门的那一刻,寨门“咣昇”一声从里面关上了,不但包拯他们被关在寨门外,就连有些喽罗也因为行动迟缓被丢在后面。他们一齐拥在门边,一边用惊恐的眼光看着后边逼近的官兵,一边哀号着请求蓝骁开门,然而寨门却始终纹丝不动。
  随后,一幕令人高兴的景象出现了:那些被关在门外的喽罗抛下手中兵刃,转身跪倒在地,一动也不动。
  包拯见状,命令众人不要滥杀,让人把这些缴械投降的喽罗集合在一起,留人看守,众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来到寨门前。但是却从此止步,因为那寨门根本不可撼动,众人虽到门前却无法破门而入。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寨内变得一片混乱,不断有呼喊之声隔着门缝传过来。
  “哎哟,不好啦,那个臭娘们的弹弓太厉害了!”
  “他妈的,这几个死老头子也不好惹,赶快逃命吧!”
  “哎哟,疼死我了,那个臭娘们的弹弓把我的眼给打瞎了。”
  只听见里面鬼哭狼嚎,一片大乱,外面的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卢方转身对韩彰说道:“老二,你的活儿可来了。”
  韩彰答应一声,走到门边趴在地上,从背后掏出两个类似于人手的东西套在手上,开始挖起来。包拯看了大为惊异,问道:“难道二侠要从这里挖土进去不成?”
  “大人,你莫要忘了,我韩彰的绰号叫什么。”韩彰回头笑着说。
  眨眼之前,韩彰的身边就堆了一堆土,他把头埋进去继续挖。土不断地被他从里面甩出来,地上渐渐隆起一个大土包,而韩彰却从地面上完全失去了踪影。公孙策低声对包拯说:“大人,我曾听展护卫讲述,韩二侠绰号叫作‘彻地鼠’,他的拿手好戏就是土遁术。”
  包拯赞许地点点头。过不多时,只听里面传来几下轻微的叩门声,接着便是一阵吱吱呀呀的铰链响动,众人忙在门外合力推门。在一片欢呼声中门被推开了,而里面的韩彰却正得意洋洋地拍打着身上的泥土。
  正在寨内山路上乱作一团的匪徒们一见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更加惊恐,四处寻路逃窜,无奈四周都是缓坡,而缓坡下面就是深不可测的悬崖,失足跌下悬崖的喽罗的惨叫声惊醒了其他人,一个劲儿地往山上猛跑,不再四处逃窜。
  欧阳春惦记着艾虎的安危,一眼看见蓝骁几步赶了过去,挥刀指着蓝骁说道:“恶贼,你把我那义儿怎么样了?”蓝骁眼见大势已去,自恃绝无活命可能,一咬牙,撒泼似地挥着狼牙棒照欧阳春打去。欧阳春使刀一撩,“嚓”的一声,蓝骁手中的狼牙棒便短了一截。原来欧阳春手中拿的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两人打了几个回合,蓝骁手里只剩下一截短棍。欧阳春一刀砍去,蓝骁举棍儿相迎,只听“咔嚓”一声,短棍被削断,而刀却随势砍在他的额头上,鲜血顺着伤口滴滴答答地流下来。蓝骁惨叫一声,二目圆睁,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便气绝身亡。而后,欧阳春运足力气向山上喊道:“你们这群人听着,蓝骁罪大恶极,已伏诛而死,你们负隅顽抗也毫无益处,不如缴械投降。”
  剩下那些唆罗一见蓝骁都死了,索性把手中兵器一扔,双手一举,都投降了。本应有一场凶杀恶战的战斗却在短时间内结束,官军忙着打扫战场。蒋平眼光四处寻觅,忽然看见远处有五个人正拐上一条小路,非常纳闷,又多看了几眼,一下子看见为首的高个子背后背着一个大红葫芦,乐得一蹦多高,扯开喉咙喊道:“沙大哥,沙大哥,沙大哥,沙龙,沙龙,我是蒋平,你们别走啊!”
  远处急急走的那五个人听见喊声,停住脚步侧耳听了一下,然后大踏步向这边走来,蒋平等人也大笑着往山上跑去。为首的那个高个子率先冲下来与蒋平拥抱在一起,接着又与其余几人说说笑笑,随后又有两个人从山上大叫着冲下来,笑个不停。原来冲下来的这三个人也是江湖人物,高个子叫沙龙,另外两个一个叫孟杰,一个叫焦赤,与蒋平众人都极为熟悉。几年前,沙龙和孟杰,焦赤及家人隐居起来,没想到竟在这里偶遇。沙龙笑着呼唤最后走过来的两位年青女子道:“凤仙,秋葵,还不赶快来见过几位叔叔!”
  两名妙龄女郎走过来与众人一一见礼,沙龙介绍说那个手拿弹弓,长得俊俏美丽的是他的女儿,名叫凤仙;另一个手拿大棒,长得比较丑陋的是他收养的女儿,名叫秋葵。葛瑶明那半个耳朵就是被凤仙用弹弓打掉的。
  一群昔日好友几年之后重逢,情景自然十分热闹,分头述说分别这几年的各自经历,仿佛已有多少年未见似的。寒暄之后,展昭对沙龙说:“沙大哥,包大人今天也来了。你是不是过去见上一见?”“我看就不必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臭脾气。”
  沙龙正推辞着,包拯却笑着走上前来对他说道:“沙壮士,今日一仗,你的功劳不可埋没,否则不知又要费多少周折,本官代表诸位军士多谢你了!”说着,包拯就向沙龙拱手行礼。沙龙虽然是个江湖汉子,却也知道包拯的礼是不好受的,慌忙跳在一边,以手相扶,后边的诸位侠客高声喝起彩来。原来沙友等人隐居之后住在高赤石崖不远的一个名叫卧龙沟的山村里,终日不问世事,以打猎为生。蓝骁行径他也略知一二,但人单势微,不好行事,而蓝骁也知道沙龙等人不好惹,亦不去骚扰,卧龙沟与赤石崖可以说是相安无事。昨天,沙龙偶然之间听说朝廷要派人来剿灭蓝骁,而且声势与以往不同,便决定出一份力,领着自己的结拜兄弟孟杰,焦赤及两个女儿凤仙,秋葵赶来帮忙。刚才包拯等人在门外听到的混乱吵闹之声便是由这五个人一手创造的。眼见官军已攻破大门,山匪大势已去,不愿再涉足尘世的沙龙这才抽身离去。谁知蒋平眼尖,一眼看见他背后背的家传宝贝,出言呼喊,众侠客才因此相见。卢方抓住空隙问道:“沙大哥,都说这山只有一条路,你们是从哪儿上来的?”“不然,赤石崖一条路只是对那些武功平常,不谙地形的人说的,如果武功有一定根底的话,山侧也不一条路可以爬上来,这是我打猎时发现的。”
  “大人,”一直站在包拯身边的公孙策开口说道,“怎地没有见到李平山呢?”
  一句话提醒梦中人,是啊,让个始作俑者又跑到哪里去了呢?葛瑶明死前曾叫着让李平山去带艾虎,当时众人也未加理会,那么他是不是去杀害艾虎去了呢?蒋平第一个先跳了起来,急急叫道:“好个恶贼,竟敢去害我侄儿,我非把他碎尸万丈不可!”
  众人正急得直跺脚,忽然徐庆嘿嘿笑了几声,用手往山上指了指,张张嘴,众人这才看清山上正走下两个人,这时徐庆才说道:“你们都瞎着什么急啊,那个小瘸子不是艾虎又是谁?”
  众人定睛一看,可不是吗,艾虎正步履蹒跚地被一个人搀着往山下走,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矫健和硬朗,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欧阳春看着心疼得泪差一点儿流下来,连忙迎了过去。艾虎一见义父站在面前,面容惨白地笑了笑,就要躬身施礼,欧阳春一把将他扶住,眼含泪水说:“孩子,你受委屈了。”
  “义父,”艾虎颤抖着手指着搀扶他的人说:“这个人叫张立,也是山寨上的,但孩儿却多亏他照顾又提前藏在一个山洞里,要不然就被那个叫做什么李平山的恶贼给撞上了,望父不要为难他。”
  “救了义儿你是大功一件,义父感谢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难为他,而且他能痛改前非,包大人也会宽恕他的!”
  包拯听到艾虎提及李平山,转身问展昭:“展护卫,你可曾看见李平山?”展昭摇摇头,又问其他人,结果也一样。众人暗自纳罕:难道李平山飞走了不成?
  正在众人犹疑不已的时候,一边仁立的沙凤仙一拽沙龙的衣角说:“爹爹,咱们上山时不是碰到一个人下山吗,那个人是不是李平山呢?”
  “不会吧,那个人分明不会武功的,沙龙摇摇头,却又对包拯等人说道:“我们上山的时候,正碰上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我们问他,他说是被蓝骁掠来作师爷的,刚刚趁乱跑出来,恐怕走正道会被刀剑伤着,只好走这条路,我见他一副瘦弱斯文的样子,就告诉他那条路没有武功的人根本走不了,他却说自己带着绳子呢,不知那人是不是你们说的李平山?”
  “那人是不是面皮白净,穿著颇有书卷气,而且嘴边有一颗特别明显的黑痣。”公孙策在一旁仔细描绘着。
  “好像是的,”沙龙小心回忆着,忽然兴奋地大叫起来。“对,对,没错,我记得他跟我说话时嘴角边有一颗黑痣上下乱颤的。”
  “大人,”听完沙龙的话,公孙策对包拯说:“李平山虽然依附赤石崖不久,想必他也四处摸好了地形,今日一见找不到艾虎,或许他也清楚既使有艾虎亦无济于事,知道留下只有死路一条,便由侧路逃走,同时撒谎骗过沙龙等人,平安脱身,这样看来,李平山果真奸滑无比,也算得上是个角色,只是不知他又能跑到哪儿去呢?”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他脱不了自己的罪恶的。”说着,包拯转身吩咐王朝等人:“你们速去清点一下伤亡数字,所俘山匪先关在武当县衙,待新任县令到任时交由他处理,我们下山吧。”
  “包大人,”蒋平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凑上来说道:“匪徒今天虽然杀的杀,抓的抓,但匪巢却还在,说不定哪天又有一群人来此占山为王,祸害百姓,那咱们这罪可就白受了。”
  包拯点点头说:“这的确是上问题,但不知蒋四侠有何对策?”
  “什么对策?一把火把这贼窝烧了不就一了百了啦!”说着,蒋平回头对沙龙说道:“沙大哥,这回可该让你的传家宝发发威啦!”
  沙龙答应着从背后解下大红葫芦,把葫芦嘴冲着山上的贼巢,“啪啪啪”拍了三下葫芦屁股,三颗火球高高飞起来,划过几道优美的弧线直落在房屋中,不一会儿,熊熊大火就燃烧起来。蒋平不慌不忙地叫过许多兵士,吩咐他们照看火势,防止蔓延到树林里,又分出一拨人马把寨墙也扒掉,这才转身对包拯说:“包大人,这么做还行吧?”
  “好,好,蒋四侠果然颇有大将之风。”
  “包大人过奖,过奖!”
  蒋平笑着打个哈合儿,众人这才在一片火光映照和尘灰飞扬之中往山下走去。包拯边走边对公孙策说:“公孙先生,本官记得丁雄曾说过赤石崖和武当县内一姓赵的富户交往甚密,也许李平山会逃往他那里,回去之后应迅速查找武当县内赵富户,有嫌疑的要秘密盘查。”公孙策点头答应。
  蒋平等人走在后面,焦赤忽然压低声音对蒋平说道:“四哥,不知咱那艾虎侄儿至今可曾婚配?”
  “没有,没有,欧阳老头管他挺严的,再说也没有合适的,怎么,你难道想给他作媒不成?”
  “四哥,你看我那凤仙侄女怎么样?”
  “不错,不错,人既漂亮,又懂事,还会武功,我看蛮不错的。”
  “那咱俩就使点劲撮合撮合吧!”
  “好,好!”两个人在后面嘀咕个不停,到后来竟大笑起来,仿佛事情已经办成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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