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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瞽目怪人


  伍国龙、伍国虎在西山龙骨寺设下种种毒计,欲将宝林、程咬金一网打尽,他们经过紧张的安排,一切就绪。在商量的头一天,伍国龙、伍国虎就来到西山,对各种埋伏进行了严格的巡查。掌灯时分,他们才回到龙骨寺休息。据说这座古刹乃是东汉光武年间所建,前后四层大殿,气氛庄严,建筑宏伟,是塞北有名的古迹。寺中共有大小和尚二百多名,该庙的方丈名叫司空,也是比较有名的高僧。他听说伍国龙来了,赶快率领弟子迎接,把伍氏兄弟让进客室。伍国龙对司空说:“老方丈,你可知本帅要借贵寺一用吗?”
  “阿弥陀佛,贫僧都知道了。不过,我有一个请求,不知将军肯听否?”
  伍国龙往椅子上一靠,漫不经心地问:“有什么话?你说吧。”
  “是。”司空道,“寺庙乃佛门净地,而不是战场。将军用只管用,切不可在寺内杀生害命。”
  “胡说!”伍国虎吹胡子瞪眼他说,“不杀人借你的庙有个屁用!再告诉你一遍,今晚就把你的人集中起来,搬到后面藏经楼去,不准任何人随便行动。要坏了本帅的大事,我就把你的庙烧了,还找你算账,听见没有?”
  司空皱着眉说:“世间大得很,将军何必偏要玷污佛门,叫老僧如何向佛祖交待?”
  “放你娘的屁!”伍国虎揪住司空的前衣襟,恶狠狠地说:“你们指佛穿衣,靠佛吃饭,一不为国家出力报效,二不问民间疾苦,空谈佛法,妖言惑众,纯粹是人间的败类,可杀而不可留!”
  伍国龙见弟弟有些过分,忙把他的手掰开说:
  “老方丈,我们弟兄是武将出身,说话粗野,性情暴躁,请方丈原谅。不过,公事是公事,国法高于一切,该杀人还要杀人,佛祖有灵,也会原谅我们的,快下去吧。”
  “阿弥陀佛。”
  司空和尚轻轻地叹了口气,回奔后院去了。司空把大小和尚召集在一起,宣布道:“从现在开始,尔等就在这院中行动,一不准向外窥视,二不准与外人接触,三不准胡言乱语,四不准集合私语。尔等记住了没有?”
  众僧齐答道:“记住了。”
  司空把手一摆,让他们退下。且说众僧到了下面,难免三五成群,窃窃私议,却被旁边的一个怪人听见了。怪人是谁?何以叫怪人?听我慢慢道来。大约一个月前,寺外来了一个行脚僧,要到龙骨寺挂单,这个和尚是个头陀僧,年纪约二十挂零,衣服破旧,形同乞丐,二目失明,十分寒酸可怜。值日僧本不想收留他,恰巧被司空老和尚撞见。问他在何处出家,叫什么名字。瞎僧说,自幼在五台山文殊院出家,师父是圆通长老,他的法号叫了凡。司空又问他,五台山远离塞北,何以跑到这挂单?了凡说,师父已经圆寂,为了给师父修座石塔,他在佛前许下心愿,要遍游各地,募化四方,故此才来到塞外。司空又检看了他的衣钵待物(就是和尚的证件),这才把他收下,并告诫弟子们,要好好照看了凡,不准欺生虐待。
  自从了凡在这挂单之后,成天睡大觉,不到吃饭的时候不起来,吃饱了一抹嘴,倒头又睡。一不烧香,二不诵佛,性情十分古怪。别看他双目失明,走起路来比有眼的还快,要不看他的眼睛,简直不相信他是个瞽目人。有人还发现他经常夜不归宿,也不知道他上哪去,干些什么。有人便把这些事禀明方丈。司空问了凡,这是为什么?了凡回答说,他在西山的山村里,结织了三家施主,他答应给人家超度祖先,还给几位病人调治疾病,所以才经常夜出。司空一想,了凡本是个挂单僧,过几天就走了,也就没有深究。这个了凡和尚非常好动,不好静,除了睡觉之外,他总是满山转悠,前后溜达,好像火燎屁股,没有一点稳当劲儿,龙骨寺的和尚都说他:怪不得绰号叫瞽目怪人,他真是个怪人。
  方才司空和尚召集众僧开会,当众宣布了四条戒律,了凡正在屋中睡觉,因此没有听到。散会后,小和尚们这一议论,才把他惊醒了。他仰起头问:“各位师兄,出了什么事啦?你们说些什么?”
  一个叫广悟的和尚对他说:“方才方丈说了,从今天开始,叫咱们就呆在这院里,哪也不准去。不然的话,老方丈要严惩不贷。了凡,你可要牢记呀。”
  了凡翻着白眼珠问道:“为什么?”
  广悟压低声音说:“咱们这座寺院,要变成战场了!金锁关的两位总兵,要借用本寺与唐营的大将会商。”
  广悟说到这往四外看看,又接着说:
  “什么叫会商,我看那就是一计,他们想把唐将骗进庙中一网打尽。”
  “啊!”了凡一愣,忙抓住广悟的衣袖问:“怎见得呢?”
  广悟道:
  “你没眼睛看不见,现在寺院周围都是军队了,拿刀动枪的,要是会谈,何至于如此哟!”
  了凡又问:“不知唐营来的大将是谁?”
  “可能是程咬金、尉迟什么林的,我叫不准。”
  广悟刚说到这,突然想起老方丈告诫的那些话,吓得一捂嘴,不敢往下说了。
  “说呀,怎么回事?说呀!”
  了凡还一个劲儿地催促。广悟道:“别说了,再说非惹出大祸不可。记住,你就呆在这屋里,千万别乱跑,要被官兵抓住,不但你活不了,还给寺院带来麻烦。你不是爱睡觉吗?最好睡他几天几夜。”
  广悟说完转身去了。瞽目怪人听完,不住地眨动眼睛,心里反复盘算:这件事我管还是不管呢?按理说,我有公务在身,本不该管他们的事。可是,焉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又一想,反正自己要办的事,一时半会没有头绪,不如趁此机会,给唐营帮个忙,对,就这么办!
  按下了凡暂且不提。到了第二天,伍国龙、伍国虎天不亮就起床了。他们抓紧机会,又把西山及寺庙周围的埋伏检查了一遍,这才放心大胆地吃罢了早膳,正在这时候,前山的探马跑进禅堂:
  “启禀大帅,唐营来人了。”
  “噢?”伍国龙忙问道:“来者是谁?”
  “回大帅,有尉迟宝林和程咬金,随行人员很多,不知道都是谁。”
  伍国虎又问道:“他们带来多少人马?”
  “回帅爷,具体数目不清,看样子至少有一千人马。”
  “再探。”
  “是!”
  报事的人转身去了。伍国龙传令道:“刘桐,传我的令,通知各哨卡,做好准备。”
  刘桐笑道:“大帅放心,都通知过了。”
  “报——”探马又进来禀道,“唐营人马已经离龙骨寺不远了。”
  “再探。”伍国龙吩咐一声,偕众将走出山门,上马迎接。走了没有半里,正与唐军相遇。就见锈旗之下闪出两匹战马,上垂首是位年迈苍苍的老将军,头顶铜盔,身披铁甲,外罩大红战袍。往脸上看,蓝脸硃眉,二目如电。得胜钩上挂着一把车轮大斧,威风凛凛,相貌堂堂,真不亚于列国的廉颇、三国的黄忠。下垂首是一员小将,狮子盔,麒麟甲,全身戎装,面如锅底,黑中透亮,剑眉虎目,鼻直口方,眉宇之间透出千重杀气,百种威风。得胜钩上挂着一只大枪,后背金鞭,真好似太岁降凡。在他们身后,有十二名中军参将,一个个盔明甲亮,佩刀悬剑,都是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的英雄好汉。再往后看,都是亲兵马队、削刀手和弓箭手,一个个横眉竖目,严阵以待。
  伍国龙看了刘桐一眼,刘桐会意,赶快催马跑过去,拱手道:
  “程老千岁、尉迟将军,我家二位大帅迎接你们来了。”
  说着话他把马往旁边一闪,伸出手去介绍说:“这位就是大帅伍国龙,那位是副元帅伍国虎。”
  老程点点头,往对面定睛瞧看,伍国龙是黄脸,一字眉,大环眼,两撇燕尾胡须。虎头盔,连环甲,外披大红战袍,腰束狮蛮带。胯下压骑桃花马,得胜钩上挂着一条禹王大槊,倒也有点儿英雄气概。再看伍国虎,是张红脸,连鬓胡子,三角眼,鹰勾鼻,满脸横肉,二目贼光四射,傲气十足,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在他们身后跟着马步军兵三四百人,悬弓挂箭,全副武装。
  这时,伍国龙在马上一拱手,笑着说:“程老千岁和尉迟将军能准时赴约,实在令人钦佩,我等迎接来迟,当面恕罪。”
  伍国虎没说话,冷冰冰地盯着程咬金和宝林。老程大笑了两声说:
  “伍将军深明大义,渴望归唐,这条路就算走对了。现在咱们已经是一家人了,将军何必客气。”
  宝林道:“蒙将军厚爱,哪有不来之理,我等来的鲁莽,还望二位海涵。”
  刘桐也笑了几声:“此地并非讲话之所,请老千岁和尉迟将军到庙中休息。”
  “是啊,请请请。”
  伍国龙用手相让。大家并马而行,一路上老程谈笑风生,用马鞭指着远山近岭说:“这地方的风景不错,倒是个游山玩水的好去处。不过,对军事上却没有大用,一不能藏大军,二不够险峻,比起瓦岗山来,真是九牛一毛,沧海一粟。当年我做混世魔王大德天子的时候,靠山王杨林率大军十五万攻打我们瓦岗山,我略施小计,在山内摆下八门金锁阵,只一仗就杀得隋军片甲不回。后来杨林也学乖了,仿照我的办法,在紫金山摆下铜旗大阵,想把瓦岗军一口吞掉,可惜,他错翻眼皮,他没想想我程咬金是何许人也。他跟我耍心眼儿,真是鲁班的门前耍斧子;关老爷庙里耍大刀;孔圣人面前卖字画——差得太远了。后来我略施小计,来了个八锤两锏倒铜旗,大破了他的铜旗阵,打得隋军是王八撵西瓜——滚的滚,爬的爬。大江大浪我渡过的太多了,小小的沟渠还翻得了船?伍将军,你说呢?”
  伍国龙听老程这番话,好像有什么暗示,不由得胆战心惊,忙答道:“是啊,是啊,老千岁经得多见得广,老谋深算,佩服,佩服。”
  “哈哈哈哈。”老程又说道,“怪不得人们都说人老奸、马老猾呢,这话一点不假,人要是活得岁数大了,就有半仙之体。谁要想着骗他,给他小鞋穿,不那么容易。”
  老程越说越有劲儿,什么大说什么,把伍国龙可唬了个不轻。书说简短,他们来到龙骨寺门前了。大家从马上跳下来,各自的亲兵,都把主将的马匹接过去。这时山门大开,很多人都在此列队恭候。伍国龙拱手道:“老千岁、尉迟将军请吧。”
  宝林掉转身躯,对随行的官兵说:“你们就在寺前休息吧,等一会儿商谈成功了,大家要好好地庆贺庆贺。”
  “遵令。”
  “哗”一声,兵分五队,各选了一块合适的地方,坐在地上,伍国龙一看,就知唐营有所准备,不由得紧张起来。可是,架子已经拉好了,只能往前走,不能往后退。他暗中把心一横,笑着说:“请,请到寺中吃茶。”
  老程和宝林一拱手,昂首挺胸走进寺内。现在,他们身边只跟着四十名亲兵。伍国龙把他们让进大殿。只见,正中是神案,在神案前摆着两排桌子,上边蒙着雪白的桌布,摆着壶碗和几盘点心。桌后摆着两排红木安乐椅。
  伍国龙赶快用手相让。程咬金、宝林坐在左面,伍国龙、伍国虎坐在右面,随行人员和亲兵站在主将身后。仆从献上香茗,然后退出门外。
  老程先说话了:“伍将军把我们约来,不知有何话说,你们既要降唐,还有哪些顾忌和条件吗?”
  没等伍国龙说话,伍国虎就抢着说:“条件是有的。一、李世民必须亲自到金锁关请我们兄弟。二、必须封我们为王。二、我兄弟有权养兵,有权到中原任何地方划分封地,唐王不得干预。四、唐王朝必须把长城以外的领土割让给突厥汗国。五、每年派特使一至两名,到木羊城进贡朝贺。贡品不得少于:牛羊三万头,绸缎一万匹,美女三百名,珠宝五十件,黄金六千两。如果你们能答复这些条件,我兄弟马上就献关降唐。”
  “住口!”
  宝林气得一拍桌子,“啪”一声震得壶碗乱蹦,厉声说道:
  “伍国虎!尔太不知自爱了,这哪是降唐的条件,分明是故意挑衅!慢说是你们,即便是你们的主子——赤壁保康王也不敢如此猖狂!”
  “宝林,你先消消气,听我说几句。”
  老程把宝林劝住,先咳嗽了两声,不慌不忙地说:
  “伍国虎,我先问问你,你方才说的这套词,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代表你们所有的人?”
  “当然是我们大家的意思!”
  “呸!尔真不怕风大扇了舌头;吊死鬼抹胭粉——死不要脸!”老程晃着脑袋又说,“要说刮风下雨你们不知道,这倒情有可原。要说你们有多大的分量,值几个钱,你们还不清楚吗?就凭你们这副小模样,掐巴掐巴不够一碟儿,摁巴摁巴不够一小碗儿,还敢口出狂言,痴心妄想,真是光屁股撵狼——光知道胆大,忘了害臊!你们就没好好想想,老太爷我能答应吗?噢,我明白了,你们根本就没有心降唐,这叫老太太吃木炭——斗咳嗽,和我们耍点子冒坏水?”
  老程说到这,突然把桌子一拍,声色俱厉地说:“告诉你们,降唐也得降,不降也得降,反正是降定了。废话少说,快与把兵权交出来吧。”
  宝林听了,也不敢乐。心说,我这位程老伯真有意思,他把人家给赖上了。
  再说伍国虎,听了老程的话,不由得火往上撞,“嘿嘿嘿”冷笑了几声:
  “姓程的,少在爷们面前倚老卖老,装疯卖傻。实话对你说了吧,尔等答复了条件,我们就降唐,不然的话,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宝林忍无可忍,“唰”一声从背后掣出紫金鞭,四十名亲兵“锵啷啷”各抽刀剑,做好战斗准备。站在伍国龙身后的卫队也亮出刀剑,“呼啦”一声把门窗堵了,刹那间,大殿里的气氛一下紧张起来,只要有人喊声打,立刻就会爆发开来。刘桐急忙跳过来解围说:“别别别,大家还是客气点儿好,有话好说吗。嘿嘿,请坐,请坐。”
  伍国龙也说:“程老千岁、尉迟将军息怒,我兄弟是个粗人,说话不假思索,还望二位海涵。快,请坐,请坐,有话慢慢商议。”
  老程暗中踢了宝林一脚,示意他不要发作。宝林无奈,只好把鞭背上,气呼呼地坐在原位,四十名亲兵见主将归坐,忙把刀剑入鞘,退到一旁。老程对伍国龙说:“伍将军,要按方才所提的条件,咱们决没有商谈的余地,也只好兵戎相见了。”
  “好商量,好商量。”
  伍国龙一个劲儿地打圆场。书中代言,他倒不是有什么好心,而是用软招子把程咬金他们稳住了,一步步按计划进行。刘桐也是这个意思,忙招呼道:“来呀,快摆酒宴。”
  仆从们答应一声,把酒菜端上。伍国龙说:“老千岁,酒肉不分家,咱们边吃边谈。请,先干了这杯。”
  老程瞪着眼睛,详细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望着眼前的酒杯说:
  “伍将军,咱可要把话说清楚了,咱们是水贼过河——别使狗刨!请问,这酒里边有花样没有?”
  伍国龙心头一惊,忙说:“老千岁,您太多疑了,咱们能谈则谈,不能谈则打,还用得着暗箭伤人吗?”
  老程道:“不是我不相信你,我们从来不喝外人的酒,我自己带着呢。”
  说着他一回手,参将于雷把酒壶呈过去。老程笑呵呵地满了一杯,一饮而尽。宝林也干了一杯。伍国龙一看,这头一计没用上,只好说:“痛快,痛快,来呀,满上!”
  酒过三巡,老程又问:“你不是说边吃边谈吗,那就请吧。”
  “是是是。”伍国龙说道:
  “方才伍国虎说的又是笑谈又是气话,请二位千万不必认真。至于我们降唐之事,完全是一片真心,要不费这么大的劲儿干什么?只要唐王能允许我们投降,而又能确保全城官兵的安全,我们就求之不得了。”
  “你说这话是真的?”
  “老千岁,请放心,是真的,是真的,嘿嘿。”
  老程道:“私凭文书官凭印,空嘴说白话可不行,尤其咱们是初次共事。我这个人还有个毛病,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你是真心,就请把兵权交出来吧,我敢保你们所有人的安全。”
  “是是,好好。”
  伍国龙又点头又哈腰,对身边的刘桐说:“把大印、兵符取来。”
  “遵令。”
  刘桐离开座位,转身去了。一眨眼的工夫,就见刘桐把印盒捧来,轻轻地放到桌子上。伍国龙恭恭敬敬地把印盒往前一递:
  “二位请过目吧,这就是金锁关的兵符和帅印。”
  老程把印盒接过来,掂掂分量可够重的,然后把印套撤去,露出红木印盒,长约八寸,宽约六寸,高约五寸,八个犄角都有铜蝴蝶镶着,正面用锁锁着。这时伍国龙忙把钥匙递过去。老程伸手接过来,“咯噔”一声把锁开了,伸手就要掀盒盖。霎时大殿的气氛又紧张起来了。“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印盒上。老程冷不丁抬头往四外看了一眼,他发现伍国龙、伍国虎和刘桐,把脖子伸得多长,眼睛瞪得溜圆,龇着牙,张着嘴,眼里流露出贪婪凶狠的目光。老程的心就是一动,暗道:难道这印盒还有什么毛病不成?老程一犹豫,就没掀盒盖。尉迟宝林有点性急,忙站起来,把印盒拉到自己面前说:“老伯,交给我吧。”
  伍氏兄弟心中暗喜。心说,姓尉迟的,只要你一掀盒盖儿,你这条小命可就保不住了,至少在你脸上得穿两个眼儿,说时迟,那时快,宝林伸手刚要掀盒盖儿,突然,从后窗户飞进一片房瓦来,“嗖——啪!”就打在印盒上。古时的房瓦又重又厚,足有二三斤沉,啪一下把印盒打了个大翻个儿,印盒落地,从里边“嗖嗖嗖”射出三支弩箭,幸好没伤着人,全都钉到墙根上了。这一瓦不要紧,可捅了马蜂窝了,大殿里一片大乱,各拉刀剑,就要决斗。
  伍国龙一看,事情已经暴露了,忙把酒杯往地上一摔,发出信号。事先就藏在殿下的两名刺客屠占奎、屠占元“嗖嗖”跳进大殿,一个奔程咬金,一个奔尉迟宝林,宝林是有名的上将,岂是好对付的,急忙掣鞭在手,与屠占奎战在一处,老程可就不行了,还没等把宝剑抽出来呢,屠占元就冲到他面前了,明晃晃的钢刀直奔老程的大肚子刺来。老程吓得往旁边一躲,没小心正绊到椅子上,“咣噹”一声,摔了个仰面朝天,亲兵卫队想要过去营救,却被伍国虎领人截住,干瞪眼上不了前。
  再说屠占无,一刀没有刺中,二次捧刀跳到老程面前,恶狠狠地说:“老家伙,你的死期到了!”
  突然有人大吼一声,从后窗户外边跳进一个瞽目和尚,嘴里还直说:“借光,借光,我奔东边怎么走?”
  这个怪人一露面,才要血溅龙骨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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