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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图斯戴


南希·阿·科林斯

  这是座丛林。
  这句话适用于美国所有的大都市,但若谈到格特姆市,所谓的丛林就变成为更荒蛮的亚马孙雨林了。
  格特姆似乎有种能吸引最凶狠和最奇特的两脚猛兽的魁力。多年来,它一直是贫嘴、两面派、猫女以及近来企鹅出没的场所。若是哪座城市被自己的梦魔所折磨着,这座城市就是格特姆。
  是的,这是座丛林。
  然而正如每座丛林都有猛兽和猎物一样,它也有猎手。
  格特姆市最了不起的猎手在市内龌龊的街道上寻找和捕杀最大和最危险的猎物时,身手是极为出色的。
  “快点儿,锁匠!站这儿等你都快冻死了!”
  “呆头,别嚷嚷!你嗓门这么大,是不是想把格特姆的警察都招来?!”
  埃特金“呆头”海斯基尔朝两只手里吹了口热气,嗤之以鼻地说:“你知道胖子已贿赂了当地警察,让他们今晚别管闲事。你是怕遇上蝙蝠侠!”
  “我当然怕!”萨尔瓦多“锁匠”马提奈兹嘟哝着把仓库办公室的锁撬开。大家都管马提奈兹叫“锁匠”,打扮艳俗的小阿飞呆头也不例外。
  “我看不出那家伙有什么了不起。他不过是个穿着傻里傻气的鬼节服装的笨货而已!”
  “你没在这一带呆过,不知道他的厉害。那家伙把贫嘴都制服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明白吗?”他把一串万能钥匙塞进口袋,推开了门。“快,进去干完活儿赶紧撤。”
  “头儿让咱们从这发霉的仓库里拿些破卷宗干吗?”
  “鬼知道。不过只要胖子让你跳河,你就只管脱衣服,明白我的意思吗?”
  呆头咕哝了一声,从比他大的锁匠旁边钻进去。
  锁匠咒骂了大鼻头乔一句,怨他派了这么个屁事不懂的孩子和他一起来。他要是自己来,干得会更好。但大鼻头乔是胖子的头儿,而马提奈兹在这一行当里也已混了多年,知道不得违拗从上面一层层下来的命令。
  那毛孩子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一个破船舶公司的档案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这办公室里穷的丁当响,一分钱都看不到。
  不过胖子图斯戴想要的东西,他就得弄到手。如果没有为他弄到你就得提出充足的理由,比如你后脑勺吃了枪子等。
  呆头使劲拉开身旁一个文件柜最上层的抽屉。“好像是在这里面。”
  “哇,呆头!你想拉响警报器啊!”
  “我说,你怕什么,锁匠?出了事有我盯着,行不行7’呆头不屑地说,同时拍了拍肩上的枪套。
  锁匠摇摇头,开始搜索档案。跟呆头这样的楞头青说不通。这傻瓜迟早得折腾进太平间。说不定用不了多久。
  “找着了吗?”
  “找着了。”
  呆头从镇匠身后朝前皱着眉头看去。“南极出口公司?他们出口什么?冰块?”
  “快,我们赶快离开这儿。”
  “你看来真的被那个蝙蝠怪物吓出问题了,是不是?”
  锁匠咕哝了一声,朝门口走去。
  呆头急忙跟在他身后穿过黝黑的仓库。光亮透过天窗洒进来,在地板上形成光斑。
  “我说锁匠!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呢——什么声音?好像房梁上有只鸟。”
  锁匠看到一个蝙蝠怪物的影子,翅膀大张着,在他脚下的地板上移动。他没心思弄清影子来自何物,抓紧档案拼命奔跑起来。他听见呆头大叫了一声,但他没有停步。让这个笨蛋阿飞吃点儿苦头吧。
  呆头一看见那影子,他刚才说的关于蝙蝠侠的所有玩笑和俏皮话似乎都卡在了他的喉咙里,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大叫一声,掉过身子,急忙去掏枪,同时看到一样东西从阴影里滑出来——它有翅膀,黑的像地狱的翅膀!
  他手指扣动扳机,枪响了,枪身在他手里震动。他知道他击中了——这么近的距离他不可能击不中——但那个蝙蝠魔鬼继续朝他逼近,撞击在他的胸脯上,将他击倒在地。
  像钢铁一样硬的手指刺入他的手腕,他尖叫着丢掉了手枪。他想从对方压着他的重量下挣脱出来,不料右下巴又挨了一拳,他的头顿时向后仰去,嘴里涌出了血。
  蝙蝠侠抓住他西服上衣的翻领把他提拎起来,脸紧贴着他的脸,以致他俩的鼻子都快碰到了一起。呆头呻吟着。
  “你来这儿干吗?”
  呆头眼珠转动着,第一次看清了抓他的人的面孔。蝙蝠侠戴着有两只尖耳朵的黑色头罩,身披羽毛斗篷,看上去像个魔鬼。
  “我问你呢,来这儿干吗?这是最后一次问你。”
  呆头当地痞已颇有年头,知道不能泄秘的规矩。格特姆最有本事的人也很难从他嘴里挖出什么东西。但眼前这个人可绝非只会吃干饭的饭桶。
  “我们只是想看看档案,哥儿们!实话!除了档案我们没想偷别的!”
  “你受谁的指使?”
  “胖子图斯戴。”
  蝙蝠侠一笑,这使呆头更觉紧张。“啊,是的,阿尔西德‘胖子’图斯戴。从路易斯安那州来的蛀虫。他要档案干吗?”
  “我发誓我不知道,哥儿们!我敢发誓!”
  “和你一起的那个人——是萨尔瓦多‘锁匠’马提奈兹,是不是?”
  “啊?”
  蝙蝠侠用劲抓住呆头的翻领,几乎让他的脚尖离了地。
  “是,是锁匠!把我放下,成不成?”
  蝙蝠侠耸耸肩,松开了呆头的翻领。后者一屁股摔到了地板上,磕得他两眼直冒金星。
  “我要是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你能放我走吗?”
  “等你告诉我在哪儿能找到胖子图斯戴后,我就把你交给警察。”
  “你疯了?哪怕我只把今天是什么日子告诉你,要是被他发现了,他非用我的肠子做吊袜带不可!”
  蝙蝠侠俯下身,又把呆头提拎起来,这回他提拎的是他昂贵的意大利丝绸领带。
  “你不明白;我可不是在央求你。”
  “我想——呃——我记得——呃——你能在——什么地方找到他!”
  “我以为你们得去值勤呢,”依比面包房的女服务员在柜台后打着哈欠说。“你俩在这儿已经呆了3个小时了,我不停地给你们斟咖啡。难道今晚街上没有犯罪活动吗?还是今天是什么我不知道的节日?”
  迈克亨尼耸耸肩,又抄起一个巴伐利亚奶油松饼咬了一口。“你不知道也碍不着你什么,戈提。是不是,斯通纳?”
  “没错!”他的同伴说。这时,柜台上的报话机响了。
  “……报告说在南极仓库听到枪声,请去调查……麦里迪斯大街7809号……再说一遍……”
  迈克亨尼伸手把报话机的音量调小,继续吃着点心。两个警察都没从高脚凳上动窝。
  “我说,麦里迪斯离这远吗?好像隔两个街区吧?”戈提边问边将咖啡斟入他们的杯子里。“你们还不去查看一下?”
  斯通纳斜眼瞟了一下他的搭档,把油煎饼泡进咖啡。“不必担心。对不对,迈克?”
  “对。还有奶油蛋糕吗,戈提?戈提?你怎么了?哑巴了?”
  戈提站在柜台后面,微张着嘴,两眼紧盯着面包房外停车场的方向。她手里的咖啡壶歪斜了,温热的咖啡淌到了她的长筒袜和白色平底鞋上。
  迈克亨尼和斯通纳在座位上转过身,伸长脖子顺着戈提的目光望去。斯通纳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枪,但手却僵在了那里。
  一辆车停在他们警车的旁边。它是黑色的,锃光瓦亮,外壳在停车场钠蒸气灯的照耀下酷似昆虫的甲壳。斯通纳过去见过不少低矮的车,但像这辆这样外形瘦长而样子凶猛可怕的车却从没见过。尽管它的发动机只是空转着,他却能感到柜台也在颤动。
  他们正观望时,车子的甲壳朝后滑动,一个人——至少看上去像个人——从驾驶座里钻了出来。他足有6英尺高,穿一件紧身服装,脸上罩着一副带两只尖耳朵的面具,面具连着一袭长长的飘逸的斗篷。
  迈克亨尼觉得他一晚上吃进肚子里的蛋糕和咖啡在胃里搅动起来。“噢,天,是他!”
  “闭嘴,你这个笨蛋!”斯通纳低声说。
  戴面罩的人从他车里的乘客座位上取出一团像是棉衣的东西,朝前走来。他用穿着靴子的一只脚踢开面包房的门。
  “放松点,先生们,我并不想影响你们喝咖啡。”蝙蝠侠说着把他当天晚上的捕获物扔到他们脚下,然后离开了。被捕获的人五花大绑,像是一头即将被打上烙印的牛犊。
  被捆着的呆头嘴里塞着一条昂贵的丝质领带,正当迈克亨尼、斯迈纳和戈提惊愕地盯着他时,蝙蝠车犹如它来时那样,又迅速而悄然无声息地开走了。
  “谁是爹爹的小宝贝?谁是我的小心肝儿,嗯?”
  阿尔西德·图斯戴在胳膊肘上垫块厚布,一条小鳄鱼便偎在他打弯的胳膊上。他抚弄着鳄鱼的下巴,那鳄鱼使发出呼噜声。
  “瞧爹爹给他的小宝贝带来了什么!”图斯戴将一块生鸡肉在鳄鱼脑袋上晃动着。鳄鱼的眼睛里闪出一抹类似感兴趣的光泽。它长嘴往上一伸,将鸡肉叼到嘴里。
  “多好的孩子!真是爹爹的小淘气!”
  图斯戴的一个手下人把头探进办公室。“头儿,锁匠回来了。他看上去不大妙,呆头没回来。”
  图斯戴蹙起眉,双下巴上皱起好几层褶子。“档案材料他带来了吗?”
  “好像带来了。”
  “很好。”图斯戴的双面老式写字台旁有个大鱼缸,他把他的宠物放进鱼缸里。“叫他进来。”
  锁反还没等通报的人迈出门坎就挤进了房间。锁匠黝黑的脸变得煞白,眼珠子几乎要瞪了出来。“头儿!头儿,这次我们彻底栽了!”
  图斯戴努起深红色的嘴唇,用手持着他双层下巴上的山羊胡。“锁匠,瞧你吓的,好像魂不附体了!”
  “是蝙蝠侠,胖子!我们离开仓库时遭到了他的埋伏!”
  图斯戴瞪大眼珠,好像面团上面嵌着两块黑玻璃球。“蝙蝠侠?他跟着你没有?”
  “没有,但他抓住了呆头。我敢打赌那个傻小子把什么都说出来啦!”
  “这以后再说吧。档案呢?你弄到了吗?”
  锁匠从茄克衫内兜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口袋。“这就是,头儿。南极出口公司有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值得蝙蝠侠在那儿守着?”
  图斯戴摩挲着纸袋里的文件,冷笑一声。“没什么——它只是为企鹅装门面的一家公司。”
  锁匠嗫嚅了一声,用手背抹抹嘴唇。“企——企鹅?”格特姆因拥有怪异的犯罪大盗而著称,而最恶毒的人除贫嘴之外就属得上企鹅了。
  “那个滑稽的丑小子坏了我的事,我要给他点颜色看看,”胖子图斯戴悻悻地说着挥舞了一下牛皮纸口袋,仿佛它着了火似的。“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收集那只恶鸟的生意情报。等我制他一下看他感觉怎么样。也许我无法在他身旁安插个心腹把他干掉,但我肯定能捣毁他的鸟巢——坏他的事!”
  “可是,蝙蝠侠怎么办?”
  “你说得有道理,锁匠。那个大侠同企鹅一样都是我的眼中钉!也许我该回老家过几周了。不管怎么说,狂欢节到了……”
  “我怎么办?我敢肯定蝙蝠侠对我已……我需要找个地方避避风——直到他放弃时为止。”
  图斯戴挠了挠他的第一层下巴,若有所思地说:“这可不容易,锁匠。蝙蝠侠可不是个肯放弃的人。”
  “头儿,我求求你!他们要是再抓住我,就会把万能钥匙扔掉!”
  “好!好!我会想个让他们找不到你的办法。”
  “谢谢,胖子!我就知道你能帮哥儿们一把。”
  图斯戴举起胖手指一挥。“这没什么,不必客气,锁匠。毕竟谁都知道我是个菩萨心肠。你先走吧,不过不要走前门,从我使用的后门走。”
  锁医拘谨地笑着,头点的像拨浪鼓。“是的,好。”他朝通往一条胡同的楼后行踱去。
  “噢,锁匠?”
  “什么事,胖子?”
  “记住代我向小淘气的妈妈问好。”
  图斯戴朝写字台桌面下方的一个暗钮一按,锁匠脚下立即出现了一个地板门。半分钟前锁匠还站在门首,一只手已握住了门把儿,眨眼之间他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坠入地下水里时惨叫了一声,接着传来一个庞大的饥饿动物的嘶嘶声。地板门即刻又滑上了,锁匠即便再叫别人也听不到了。
  警察局长詹姆斯·戈登望着桌子上的报告皱起眉头,他抚摸了一把鼻梁,思付着他怎么可能既要管理格特姆市的警察局,同时又要确保城市的安全,这个问题他已考虑不止一次了。有一点是不言而喻的:他不能单枪匹马地干。
  他朝办公室窗外的信号灯望去,那是一只蝙蝠的剪影,后面衬托着飘浮在城市上空的云朵。他过分依赖于蝙蝠侠的帮助,不免使他颇感悲伤。局内一些毁损他的人甚至暗示技斗篷的斗士是支柱,在老百姓眼里警察局是完全靠他来支撑着的。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支仍包在闪闪发亮的赛璐珞纸里的雪茄。他把雪茄放在手指间沉思地捻着。
  “你不打算抽那根雪茄吧,是不是?”
  戈登急忙在转椅里转过身,正好看到蝙蝠侠从窗户进到他这间位于10层的办公室里。“我知道这是违背医生劝告的。可没人说我不能尝尝一支上等的雪茄呀。你从没听说进屋应走前门吗?”
  反犯罪斗士一耸肩膀。“天知道有没有人在监视着前面了。”
  “你好像得了偏执狂了,”戈登嘟哝着又把雪茄放回原处。
  “我愿意管这叫谨慎。谨慎是偏执狂吗?”
  “我还得说以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接近别人不合乎社会规范……”
  “是你发出的信号,”蝙蝠侠踱到戈登的写字台前,坐到一个角上。他两臂交叉在胸前,嘴角露着笑意。他每次出现时俩人都要来一番这样的对话。
  “是我发的,是我发出的,”戈登叹了口气。“你还记得一个叫埃特金‘呆头’海斯基尔的小阿飞吧?”
  “为胖子图斯戴卖命的那个?昨晚他盗窃我看守的一家仓库时被我抓住,后来我把他交给你的手下人了。我本想钓条大鱼,没想到他撞到网里了。我设法从他嘴里弄出了胖子图斯戴的地址,但我按那个地址赶到时,人已经跑了。呆头怎样了?”
  “死了。”
  戈登着不到他朋友面部的表情,但看到他绷紧了双肩。“死了?怎么死的?”
  “左眼里被人插进了一把削尖了的牙刷。死得让人恶心。刚给他放出去十来分钟就被杀了。”
  “胖子图斯戴干的?”
  “还能有谁?那个胖家伙手够黑的。”
  “我要抓住他,吉姆。我感到对呆头的死负有责任。要是我没逼他告诉我在哪儿能找到图斯戴——”
  “不是你的错——呆头知道干这行得冒险。”
  “我还是感到不自在。”
  “你怎么找他?他好像钻到地底下去了。”
  “我知道他可能去了什么地方。”
  “肯定在我的管区之外。”
  “这么说吧,我一直喜欢参加狂欢节除夕夜的活动。”
  赫布·霍顿一直想去看看狂欢节除夕夜。自从20年前他上高中时第一次听说届时有世界上最棒的自由表演后,他就幻想着能抽出时间,倘祥在新奥尔良古老的鹅卵石大街上,一只手里擎一杯热带冷饮,另一只胳膊上扌票着一个衣服穿得很少的小丑。
  如今在格特姆的一家会计师事务所辛苦干了多年后,他终于登上了那座无忧无虑之城的道路,准备痛痛快快地玩他几天。他等着登机时,有些不安地摆弄着手中的随身行李。
  空姐冲着聚集在大厅里的各式各样的旅客愉快地笑笑,对着话筒说:
  “这是直接飞往新奥尔良的格特姆410号航班。头等舱和持白金登机卡的旅客现在请上机。”
  普通舱的旅客烦躁不安地咕哝着什么,他们查看着自己的登机卡,然后又观望着一小部分头等舱的乘客朝登机市道走去。赫布身后的一个女人捅了他一下,指向一个高大魁梧的30来岁的男人,那人穿一件高档驼色运动茄克衫,一只旅行袋横挎在宽肩膀上。
  “喂,那是布鲁斯·韦恩吗?”
  “那个百万富翁?”赫布颇有兴趣地扬起一只眉毛。
  女人急切地点点头。“不知他干吗要做一架普通的飞机?我想像他这种人应该有自己的私人飞机。”
  赫布耸耸肩。他对那些在报纸的社交版出现的阔佬们的活动从不关心。他主要对体育名星和格特姆神秘的蝙蝠侠那类名人感兴趣。“说不定这家航空公司就是他的。”
  “嗯,一定是这样,”女人颔首,显然对这种对韦恩的不事铺张的行为的解释感到满意。
  还没等女人进一步与赫布探讨名人和富豪的旅行习性,扬声器里已通知让大家登机,于是赫布朝入口处走去,所有有关腰缠万贯的公子哥儿们的想法从他脑子里完全消失。
  “欢迎来新奥尔良,韦恩先生。我们希望你在百合花饭店过得愉快。”搬行李的服务员边笑边摸着自己的刘海儿。
  “我会过得愉快的。”
  “你想不想把饭送到你的房间,韦恩先生?我们饭店有一家出色的四星级餐厅……”
  “不需要,谢谢。我的饭都在外面吃,而且我回来的时间也不固定。毕竟是狂欢节的时候。”
  “当然。”
  行李员离开房间后,韦恩吐了一大口气,浑身不免抖了一下。他讨厌人们在他以老百姓的身份出现时对他阿谀奉承。伴随着蝙蝠侠的是恐怖和焦虑,围绕着布鲁斯·韦恩的则是谄媚讨好,若让他必须在两者间做出抉择,他宁肯选择恐怖,至少恐怖是种真实的情感。
  查看了一下房间感到安全后,他打开旅行袋,拿出了化妆袋。好在是狂欢节,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在人群中走动而不被注意,这在格特姆是根本办不到的。他取出一个小型舞台化妆箱,审视着里面经过仔细挑选的仿真鼻子、伤疤、脸部毛发和有色隐形眼镜。
  既然百万富翁布鲁斯·韦恩已在新奥尔良亮相,也就到了他性格中另一个鲜为人知的侧面出现的时候了。
  “不贵,一晚上15块,住就住,不住拉倒。”蜂蜜旅馆的前台服务员穿着一条肥大的卡基布裤,一件脏兮兮的汗衫,几天没刮的胡子覆盖了他的下巴。他一边无动于衷地搔挠着他的大肚皮,一边看着那个身穿海外商人衣帽。身高体壮的男人打量着房间墙壁上布满裂缝的壁纸,没有灯罩的灯泡和站不稳的家具。
  商人咕哝了一声,将6张卷着的10元钞票递给服务员,后者以变戏法般的速度把钱塞进了兜里。
  “我在登记簿上应该写上什么名字?”
  “叫我伊什梅尔好了。”
  前台服务员眼珠一转。“狂欢节之夜快乐!”
  赫布·霍顿将他的化妆服铺开在床上,它颇像一张蛇皮。虽然他已近不惑之年,但每次见到这服装时仍能感受到一种孩子般的快乐。
  这套服装破费了他一大笔钱,几乎值一套体面的丝质西服,不过这值得。自从他离婚后,花这样的钱他可以自己作主,而不必再找借口了。而且作为一名会计,他早就学会了怎么管理他的收入,以便偶尔能根据自己的冲动买些贵重的东西。
  他脱去身上的普通服装,开始装扮自己,尽情享受着皮革和弹性纤维与他肉体摩擦时的那种感受。他雇的裁缝对这身服装可谓倾注了心血。它对原件模仿得极为逼真,连万能皮带上的霰弹筒和胸部的徽标都分毫不差。胸部和腹部还有海绵橡皮肌肉,以遮掩赫布称不上英武的体魄。
  当他把面罩拉到脸上时,他感受到一种期待的激动,盼望着夜晚及夜晚所包容的神秘快些到来。他思忖真蝙蝠侠在潜入格特姆龌龊的街道与罪犯打斗之前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他来到法语区时,狭窄的街道上已挤满了大约数千名狂欢者。波旁街已成了人的海洋,有的穿着化妆服,有的穿着普通服装,但所有的人手里都捏着啤酒罐。招揽生意的人在各类脱衣舞厅前嘶哑地叫喊着,向喝得醉醺醺的游客兜售平时享受不到的刺激和快乐。街头艺人弹着吉它,用洗衣板敲着节奏。人群在法语区上下攒动,犹如血管里的血液在涌动。他们当中有游客、本地人、幻想家、傻瓜、杀人犯和被追杀者,所有的人都拥挤混杂在一起,一时难以分辨。
  尽管夜晚的节庆活动不能排除一定的危险,但法语区并没有格特姆市所特有的潜在的威胁。这座城市最古老和最闻名的区域里充满了扒手、抢钱包的、妓女、拉皮条的、骚扰者、骗子和贩毒的,但新奥尔良的黑社会没有赫布所熟悉的那些极富神奇色彩和危险的罪犯。或许新奥尔良不吸引穿化妆服的诸如贫嘴和企鹅之类的罪犯,因为这里不需要他们。穿化妆服的大侠在这里也用不着。果你——放了——我的话——怎么样?”
  死亡天使摇摇头。“没门儿。我随时都可以抓住企鹅,胖子。我要的是你。”
  赫布一边喝着一名巡警水壶里的咖啡,一边看着医务人员把胖子图斯戴肥大的身躯从救护车的后部抬了进去。
  “等他病情稳定后,他们就把他运回格特姆,”警察解释说。“好像要逮捕他,他被指控犯有一两起凶杀罪,更不用说诈骗罪了。你发现他躺在小巷里,真有意思……”
  赫布咕哝了一声,耸耸肩。“我现在可以走了吧,警官?”
  “当然,霍顿先生。我们要是还有别的问题,会通知你住的饭店的。谢谢你的帮助。”
  “我只是想做个好公民。”
  “要不要开车送你回你住的地方,先生?你可以搭我们的警车。”
  “不,谢谢。我想步行。”
  警察皱起眉头。“你真想步行?这一带你不熟悉。”
  赫布咧嘴一笑,把面罩拉回到脸上。“碰碰运气吧。”
  “随你便吧。噢,好漂亮的服装。”
  佐罗正在警察警戒圈以外的阴影里等着赫布。他身穿紧身裤和宽松的丝质衬衫,显然他不需要海绵橡皮肌肉来衬托他英武的身材。
  “谢谢你没有在警察面前提我的名字。”
  “你就是他,对不对?”
  佐罗笑笑,点点头。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可以。”
  “你完全可以穿着你平时的打扮走在新奥尔良的大街小巷上,但你为什么要装扮成佐罗呢?”
  对方大笑一声摆摆头。“霍顿先生,你应该是唯一知道我选择这身打扮原因的人。今天是狂欢节之夜啊!这是去除你平日的面具,装扮成你内心深处所秘密崇拜的人的时刻!”
  “可是——你是蝙蝠侠啊!”
  佐罗又大笑起来,接着朝黑暗中走去,在完全遁入等待他的夜色之前,他执剑行了个礼。“记住,霍顿先生!我们都有自己心目中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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