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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冤枉啊,老大!我刚开始是真的不知道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几年前和我家老头大吵一架就没再回去过,怎么可能知道那男人婆嫁给谁,更不可能故意不告诉你娘子在何方啊!”战不群才接到手下传回来的消息,赶去见赫连鹰,却瞧地面色不善的瞪着自己,就知道事情穿帮了。
  “我也是看了他手上戴着家传龙戒才知道他是我姊夫的。”这点倒是真的,只不过时间要往前推个三年就是了。真的知道姊夫和老大的关系,还是几个月前收到他那粗鲁的姊姊寄来的信才得知的。他才要去通知老大,长安却传来老大找到嫂子的消息,他吓了一跳,忙和老夫人说去,老夫人要他先行前往中原截住老大,告诉他事情真相,并写信通知姊夫帮忙把媳妇追回来。谁晓得他姊夫皮太痒,硬是在人家夫妻中凑上一脚,害得他生怕和姊夫的关系被老大发现,成天过得心惊胆跳的。
  赫连鹰瞪他一眼,瞧他手上拿着信鸽的小竹筒,才道:“找到青焰堂杀手落脚的地方了?”
  “是,在两里外的山上木屋中。”战不群松了口气,还好有这事引开老大的注意力,要不他这回可会被姊夫害惨了。
  “石头有没有怎么样?”杜念秋心急的问。
  “那些人帮他止了血,暂时没事。”
  “那兰儿呢?”
  “关在一起,应该也没事。”
  赫连鹰又问:“对方有多少人?”
  “青焰堂主事的堂主、黑白判官和剩下的十三位杀手全到了。另外,弟兄们方才也在大门前收到这封信,说你要想见到小子,就明日卯时自个儿上镇外的十里亭,他们会把小子带去。”
  本来这青焰堂是没这么少人的,可是因为他们多次狙杀赫连鹰皆失败,早已十去其七,所以这次才会倾巢而出,并且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打算以人质威胁赫连鹰乖乖就范。
  “你打算怎么做?”杜念秋紧张的问他。
  “去救他。”赫连鹰答得轻描淡写,眼底却藏着杀意。这什么杀手堂成天追着他跑,本来他还不想赶尽杀绝,没想到他们竟然敢伤了他才认回来的儿子。既然他们想找死,他就成全他们!
  杜念秋擦去泪痕,连忙道:“我也去。”
  “不准!”赫连鹰坚决反对,“青焰堂杀人不眨眼,你留在这儿等消息。”
  “他是我儿子,我要自己去救他!”杜念秋急得推他一把,便要往门外冲去。
  “站住!”赫连鹰硬是将她扯回来。
  “放开我!我要去救儿子!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为什么要来?我辛辛苦苦怀胎十个月生的儿子,现在被你害得被人家抓去!他要是死了,你拿什么还我?我和儿子在这里过得好好的,好不容易把你忘了,你为什么要来打扰我们?我恨你!我恨你!你为什么不滚远一点……”她红着眼,歇斯底里的对他又踢又打。
  “念秋,你镇定点!”赫连鹰大喝一声,将她两手抓住,“他们要的是我,你若这样冲过去,会让他们杀了他的!”
  杜念秋睁着眼看他,“镇定?!我儿子要死了,你教我怎么镇定?”
  “他也是我儿子!”赫连鹰抬手抚着她带泪的容颜,沉声道:“记得吗?他也是我儿子。我会带他平平安安回来的。”
  听到他说的话,杜念秋纵身投入他怀中,抱着他痛哭失声。“对不起……可是我好怕,我怕我再也看不到他了……”
  “不会的,他是你和我的儿子,没那么容易就死了。别再哭了。”赫连鹰拥着颤抖的妻子.决定这次定要让青焰党永世不得翻身!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兰儿只能听见自己吸泣的声在,还有就是石头微弱的呼吸声。
  他背上的伤已不再流血了,那些人为了不让他死掉,替他点穴止血。但也只有这样而已,他们没帮他上药,就将他像块破布似的丢进地牢和她关在一起。兰儿流着泪在黑暗中摸到他身边,若不是听见他呼吸的声音,她还以为他死了。
  手一触到他背上血肉模糊、还沾了些沙石的伤口,她害怕得泪水直流。其实她好想吐,但仍鼓起勇气边哭边帮他清理伤口上的脏东西。如果不是她太笨了,不知道走快一点,他也不会为了救她而被那些人砍了一刀。都是她害的。
  等她终于将他的伤口清理得差不多了,她想将自己的内裙下摆撕下替他包扎,怎奈力气太小,怎么都撕不下来;她心一急,泪水又是一串串落下。岂料她那成串的泪就这么好死不死的全落在石头背上的伤口。本来昏死过去的石头因为她刚刚清理伤口的动作就已经痛得快醒了,这下泪水一沾上身,更是痛得嘶牙咧嘴。他一清醒过来就听到那要死不活的吸泣声,立刻就知道背上那一阵阵咸水是她干的好事。
  “痛死了!笨女人,不要再哭了!”石头忍痛坐起来,咬牙切齿的咒骂。他要不是因为有伤在身,一动就痛得要死,他非敲昏她不可。
  “对……对不起。”而她乍听见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将泪水擦掉,“我……,我不是故意的。”
  “整天就知道哭哭啼啼的,你不哭会死啊!”
  兰儿鼻头一酸,泪又要掉下来,连忙用衣袖擦掉眼泪,“对不起。”
  “别再道歉了!”石头听了就火大。早知道让她被人砍了就算,他干啥还要转回去救她?这女人真是一点用也没有,就只会哭。光知道哭有什么用,她一声对不起他就不会痛了吗?真是@#X……”
  这下兰儿既不敢哭、也不敢道歉,只能静静流泪再偷偷擦掉。
  “我们到这地方是什么时候?”他在被劫回来的途中就昏过去了。现在又被关在---照味道闻起来应该是地窖里,所以完全不清楚她们到底离玉泉镇多远。
  “黄……黄昏。”兰儿还在努力撕她的衣裙,哽咽的回答。
  那应该离镇上还没太远。虽然二师兄平时生活满糜烂的,但不可讳言二师兄的确很有一套;只要他离开“酒色”两字,要寻到这儿应该不是难事。再者他爹也不像很没用的样子,好歹他也算当了他几天儿子,应该也会来救他的啦!
  倒是老娘那冲动的性格教他担心。希望爹和干爹能阻止她——也许他不该奢望干爹,因为照这几天的情况看来,他爹似乎根本不让干爹碰娘一根寒毛,防干爹像防贼一样。
  突然间,石头听到衣服破裂的声音。“你怎么了?”
  “你……你的伤……伤口,应……应该包……包起来……”兰儿因为抽泣的关系而结结巴巴的。
  石头有些愕然,突然问:“你撕哪里的衣衫?”这笨女人该不会撕自己的衣服吧?这地方是强盗窝吔,难道她想被奸杀阿!
  “内……内裙的。”兰儿吸吸鼻子,没那么想哭了。
  内裙的?他忘了女人家的衣服有好几层。看来这女人没想像中笨嘛。
  “我……帮你……包起来。”
  “你看得到?”他怀疑。
  兰儿摇头。“看不到……但你不要功……把手抬起来,我还是可以用摸的帮你包好伤口的。”
  石头这次倒不再反对.听话的任她替自己包扎伤口,兰儿凑上前去将撕下来的衣裙环绕他的胸膛,他嗅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她有些冰凉的小手摸上他的胸膛,石头突然觉得心里头怪怪的。
  等她终于弄好时,他忽然良心发现的道:“别担心,娘和师兄他们
  会来救我们的。”
  “嗯。”兰儿点点头,比较没那么害怕了。
  十里亭。
  羊肠小径上浮着淡淡薄雾,此刻实时刚过,天际云彩边缘泛起一丝淡红,日夜正缓缓交替。
  小径边杂草丛生,不远处有着茂密树林。此时应是鸟儿高飞觅食之刻,却不见叽喳鸟鸣,只有一片死寂,连阵风都没有,仿若此处是通往黄泉之路。
  一名黑衣人踏上小径,缓步往十里亭行去。
  蓦地,两簇青萤火焰冒出,像鬼火般飘浮半空。
  哼,装神弄鬼!黑衣人毫不理会那诡异的火焰,仍是往十里亭前进。
  当黑衣人来到十里亭前,突然眼前又冒出肤色一黑一白的两名青衣人。
  青焰堂的黑白判官原来长这德行!黑衣人瞧着这两人的长相——一个像中了毒全身发黑的死尸,另一个像是营养不良、几年不见天日的肺痨病患。这两人还真像阴间恶鬼。
  “死——者——何——人?”白判官以极其悲惨颤抖的声音发问。
  “男子赫连鹰一名。”黑判官持判首笔在生死簿上打了个勾,音调极僵硬森冷。
  黑衣人好笑的看着这两个打扮怪异的家伙玩着自问自答的可笑游戏。怪了,他以前怎么都不知道这门派的人这么好笑,要不然他早出来江湖上玩玩了。
  实在忍不住了,黑衣人突然开口道:“这位仁兄,你确定死者是赫连鹰?”
  “死期已到,休再多言!”黑判官僵硬的开口,判官笔倏地朝黑衣人眉心刺去,欲置他于死地。
  “哟,那么凶啊。这样不行幄,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地!一点礼貌都不懂。”黑衣人两脚不动,上半身向后一弯,避过了突刺的判官笔,嘴里还不忘调侃人家。
  黑判官前刺不着,笔锋立即转下照戳,黑衣人仍是轻松闪过。旋转间,两人又过了数招,只见黑判官冷汗直流,不管他怎么攻击,就是碰不到黑衣人一片衣角,而黑衣人甚至没还手。到第十招时,黑衣人终于回了手,只听“叭”的一声,判官笔竟然断了。
  只见一把白扇展开在眼前,扇面上似乎有只淡蓝凤凰若隐若现;黑判官还没瞧清楚,纸扇突地放平,他看见扇后一双带着笑意的黑瞳,下一瞬,他只觉脖子一凉便真的到地府报到去了。
  情势突变,一旁的白判官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他上一刻明明还见这人无法还手,怎么地下一刻自己的同伴就被干掉了?
  “你不是赫连鹰!”他这下音也不抖了,只是尖声怪叫,一开口却见他满嘴牙竟像野兽一般尖利,没一颗平的。
  恶心,好丑的牙,还好他的牙设长成那样!
  “我有说我是吗?我就说我不是嘛!”黑衣人拿着依然雪白无暇的纸扇悠哉地扇了两下。
  “你是谁?!”白判官的脸色白中带青,双眼发红,好似对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本大爷乃冷如风是也!”冷如风说得倒脸不红、气不端的——他的确也没改名改姓,只不过戴了面具、换了黑衣,易容成赫连鹰而已。
  “敢坏我青焰堂好事,我取你狗命!”白判官扯着刺耳的嗓音向上一跃,衣袖中忽然射出两条赤尾蜈蚣。
  “雕虫小技,也敢献艺。”冷如风纸扇一扬,分毫不差的将两条百足小虫斩成两节;本来他还想耍帅,没想到那蜈蚣竟是一身两头虫,他将其斩成两节,反倒成四张素嘴向他飞来。
  千钧一发之际.冷如风身后竟飞来四根金针,神准的将四节蜈蚣打在地上。
  白判官见情势不对,长袖一抖,只见满天绿色青镖全打过来,冷如风知道厉害,脚一点地立时疾退,嘴里不忘向后面求救,“师妹,救人啊!”
  偷偷跟来的杜念秋真想让他死了算了,这些男人竟然连她也骗!但看在他是自个儿师兄份上,还是得帮他一帮。
  只见她摘下身旁叶片,双手一扬以巧劲疾打青镖。青焰堂的青镖一触即爆,内藏无数细如牛毛的毒针,但她以柔劲巧击却只会改变青镖行进的方向,不会让它爆开——可如果青镖掉到地上或碰撞到其他物体,她就没办法了。不过冷如风也只需她拖延那一点点时间,只一眨眼,他就返到安全距离外,跟着青镖一个个爆开,反倒是白判官未料有此结果,走避不及地死在自己歹毒的暗器上。
  “哇,好险好险!”冷如风揭开易容面具,抚胸直呼。再慢一步,死的可就是他了。
  杜念秋却寒着脸瞪他,“赫连鹰呢?他真拿他儿子的命来玩不成!”她明明亲眼看他出门的,二师兄什么时候和他换过来了?
  “他已经和战不群、萧靖去救石头了。青焰堂是不可能带石头来这地方的,十里亭能埋伏的地方太多,这地点只是障眼法而已。他们原本打的主意是让黑白脸消耗赫连鹰的内力,若真能杀了他是最好,若不成也没关系,他们本就想打车轮战,最好累死他。”
  “他们抓石头不就是为了威胁他,干啥还要如此大费功夫?”
  “青焰堂是专门接杀人买卖的杀手组织,但赫连鹰这宗买卖让他们大栽跟头,连连失手,若不能干掉他,只怕再没人会找他们买命。他们行事前都会先探听计划好所有细节,但因为你和他之间的事没多少人知道,因此没人听过赫连鹰有个儿子。他们并不真的确定石头是他儿子,只是试试看成不成。若赫连鹰不来,表示石头不是他儿子,青焰堂的人大可立刻杀了石头省得麻烦;若是来了,也不能保证他会为了石头乖乖伸出脑袋,所以他们才会如此费心打算,也所以我才要假扮成他,在这儿拖延时间,好让他上山救石头,攻他们个出其不意。”冷如风细细解释给她听。
  “为什么连我也要瞒?”杜念秋一肚子怨气。
  “你也答应他要待在客栈。”冷如风提醒她。“他就是知道你会跟上来,所以才要瞒你。青焰堂的人全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土匪强盗。说真的,那家伙是真的关心你才不让你跟,再说你要跟去了,能保证冷静下来吗?若不能,他会为你乱了心,反而坏事。”
  “哼!”杜念秋气得跺脚,却知道二师兄说得对,只得乖乖被他架回客栈去。
  石头是想过他爹大概很厉害,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
  地窖门再度被打开时,太阳已升起。
  乍见日光,他不由得眯起双眼,只见得朦胧中那男人的背后闪着刺眼阳光,高大的身躯仁立在阳光中,像是庙里的神只。
  他走向自己,毫不费力的将他抱起,好似他只像根羽毛那般轻。石头有些错愕也有点恍惚,从三、四岁后,他便再也没被人抱过了。紧绷了一夜的精神一下子松懈了下来,石头无力的靠在他爹身上,莫名有种安全的感觉。
  “兰……儿。”他吃力的提醒他爹还有那个笨丫头,要不然她肯定会忘了跟出来。
  赫连鹰停住脚步,回头就见那小姑娘怯怯的站在地窖中央,他不由得皱眉道:“过来。”
  兰儿虽然害怕,却仍是加快脚步跟上。
  等出了地窖,石头就见到处是横七竖八的青衣人,全都是一剑毙身。兰儿吓得脚都软了,若不是赫连鹰抓着她往前走,她怕早晕死过去了。
  “老大,小子没事吧?”战不群带着一群手下,笑呵呵的扛着大刀站在门口。“死不了。萧靖呢?”
  “还在打……呵,打完了。”战不群指向屋外空地,刚好瞧见萧靖一个回马枪了结了青焰堂的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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