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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山如犬牙般叨住落下的红日,吞食间,在逐渐暗下来的穹苍留下一片血红色的残霞。
  霞光倒映清浅的溪流水面,犹如残酷杀戮后令人怵目惊心的暗红色彩。天际一只寒鸦嘎嘎嘎的飞过暮色,增添黄昏的凄凉肃冷。
  寒冀向来喜欢在傍晚时分,暑气渐消时,带着大批随从到东郊的树林打猎。但从上回埋伏在过邑兵士和风族交易地点偷袭失败被父亲训斥得几乎臭头之后,他就没什么心情打猎。
  直到侍从通报东郊树林里出现罕见的白色狐狸,他体内喜欢打猎的血液再次澎湃涌动,无法遏止的带领从人来到东郊。
  他们已经在附近搜索两回了,野兔、雁鸟倒是猎了一堆,就是没看见白狐的踪迹。这使得寒冀不耐烦起来,打算再绕一圈便打道回府。
  他领着一行人策马往穿过树林的小溪赶去,红色的霞光自水面反照,使得周遭的景物染上血色。余晖映照下,一色青碧的树林里闪过的白色身影吸引了寒冀的眼光!
  他驾的一声,撇下策人,马儿撒蹄如飞的越过小溪,举起弓箭瞄准。
  那道白影突然从树丛中站起来,充盈着惊惧的美丽眼眸与他对个正着。
  寒冀只觉得一阵神魂颠倒,登时领悟到他差点误将这名绝色的美人儿当成白狐,失手伤了她。
  他放下弓,眼光好不容易从对方镶嵌在粉嫩鹅蛋脸容上那双美如天上星辰的明眸,移向她情艳得不似人间所有的瑶鼻樱唇,还有那弯弯的柳眉,心里赞叹万分。
  即使是最香醇的美酒也及不上她的吸引力呀!更别提那头顺着柔肩披泻下来的乌黑发丝,在晚风轻拂下,像是某种欢迎的召唤了。
  寒冀的心跳和呼吸都乱了,掠夺的眼光紧盯住美女撩人遐思的绝色容貌,心底生出一股迫不及待占有她的狂热欲望。
  他催促胯下的爱马,朝她的方向掠夺而去。美女似乎被他吓了一跳,迅速旋过身住树林深处狂奔。那在青碧树影里闪现的曼妙背影,令寒冀色授魂与,大吼一声。不顾身后的侍从呼唤,紧追向生平仅见最美丽的少女。
  侍从们着急的奔迸林里,还来不及辨识寒冀从哪个方向消失,迎面而来的兽吼将他们吓得阵脚大乱。一阵腥风扑鼻而至,一头黄额巨虎张开唁唁的血盆大口,向他们奔来。

         ※        ※        ※

  澎湃的血液在偾张的血脉里奔流,许多年未曾浮现的狂热如失控的火势燃尽了寒冀所有的理智,只能任凭那股淹没他的原始渴望,驱使他追赶在一色青碧的树林里若隐若现召唤他的精灵。
  那一身白衣,一下子在眼前,一下子又轻灵倏忽的出现在远方,让寒冀追求的心更加热切。
  他模模糊糊的想起恃从通报在树林发出现过的白狐,心里猛然一惊,曼妙的白色丽人莫非是狐精?但他随即狂傲的一笑,如果她是白狐,他手中的箭正好可以饮血;但如果她只是个女人……他淫邪的冽开嘴,他胯下的那只箭也可以穿透她!
  这个想法令他血液沸腾,进一步催促胯下的爱马加快,抽出铜剑砍去阻碍他去路的茂密枝桠,顾不了眼前的景物因夕阳即将隐没显得昏暗不明,仍紧追一闪而逝的白色身影。
  跑在前方的仪月饶是轻功过人,此刻也跑得喘吁吁。幸好事前布置了数条树藤。
  让她可以在寒冀迫近时,利用树藤的摆荡力轻松跃过好几棵树的距离,要不然凭她两条腿怎么跑得过那匹四条腿的畜生!
  眼看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她振作精神,加快脚步。她知道一切都会依照计划进行——晓星要大鹰牵制寒冀的随从,她则负责将寒冀引诱到预定地点,只要到达那里,寒冀就是瓮中之鳖了!
  问题是,她是否可以顺利到达那里?
  身后沉重的马蹄声撞击着她的胸腔,引起一阵心悸。她可以感觉到马儿离她越来越近。寒冀的狂笑声无情的攻击她脆弱的耳鼓。
  仪月咬紧牙根,压抑下体内的虚弱,忍受肉体因剧烈运动引起的抽痛,转过一处开满白色小花、香气袭人的树篱,奔向不远处的大树,脚步似乎缓慢下来。
  “美人儿,你逃不掉的。”寒冀狂妄的笑声近得如在耳后,仪月一个踉跄,被盘结错纵的树根绊倒。
  寒冀得意的操控马儿放缓步伐,艺高人胆大的抖擞着矫健的身躯,斜向马身的一侧,以双腿夹住马腹,一手勒住马鬃,另一蒲掌般的粗大手掌则朝地面的仪月抓去。
  眼看仪月就要沦入这色魔的手中,从参天巨树上忽地跳下一名大汉,在寒冀的手碰上仪月之前,迅速将她捞起。
  寒冀自然不甘心到嘴的肥肉被人叼走,手中的铜剑不留情的攻击此人。后者先将仪月甩向巨树,心知以她的功夫可以借着这一甩之力飞升上树,接着将手中的石块弹向寒冀的手臂,在他吃痛的丢开铜剑时,将另个石块击向他胯下的骏马腿股,同时间,敏捷的身影往上弹,握住仪月伸下的手,轻巧的上了树。
  马儿吃痛的往前奔,寒冀在碎不及防下,险些被它甩下地。
  他慌乱的捉紧马鬃,才想在马背上重新坐好,胯下的骏马却带着他冲过巨树之后的陡坡,往下跌去。
  这斜向下的陡峭凹谷本来只有五人高,以寒冀的身手虽有损伤,却不至于丧命。
  只是晓星事先将一头野猪困在这里,突然的一阵人仰马翻惊扰了被困得已有些躁动的野猪,慌乱之下,它便以大撩牙攻击受伤的寒冀。
  野兽似的凄惨哀号撕裂了静寂的暮色,惊心动魄的传进闻者的耳内,仪月忙将脸埋进晓星温暖、安全的胸膛。
  强烈的血腥之气扑鼻而来,借着模糊的天光,晓星勉强辨认出那团模糊的血肉是属于寒冀的。凹谷内除了野猪胜利的嚎叫外,连马儿的嘶鸣都没了,大概也死在野猪的撩牙下了吧。
  晓星知道这里不宜久留,寒冀的人很快就会被掺叫声吸引过来,如果他们没被大鹰引来的恶虎吓昏的话。
  凤族人有着奇异的能力,大鹰不但身手过人,对动物习性也有相当的了解。仪月告诉他,大鹰的父亲是凤族的侍卫队长,未来大鹰也可能接下这个职务。他一直像道影子般跟在她兄长身边,这次凤朝阳担心妹妹无法应付险恶的战争局面,特意遣大鹰到她身边协助。
  想到这里,晓星不再延误,抱着软倒在他怀中的仪月迅速跳下树,往预定的路线撤离。
  由四面八方潜来的夜色将最后一丝日光吞没,晓星借着星月光辉及仪月身上的夜明珠,眼光如电的分辨路径。强壮的手臂楼抱住的娇躯,柔软得不可思议,随着他的奔跑挺进,紧密的贴合着他,带来混合着甜蜜的灼热情潮。
  两人这么亲昵的抱在一起不是头一次了,每一次都带给他不同的刺激。
  第一次抱她时,她陷入昏迷,为了挽救她的小命,尽管两人裸身相拥,他却无心领略温柔滋味。第二次为了气跑她,他刻意轻薄,反而让自己陷进欲望和理智的抗争。第三次则心情激动,若不是大鹰及时归来,沸腾的情欲只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这是第四次了,仪月温驯的靠向他,娇弱得仿佛随时都会融化在他怀里。
  他想,她是累坏也吓坏了吧。身为娇贵的凤族公主是不可能经历过如此惊险的场面。他心疼的轻吻她柔顺的发丝,甜郁的香泽若有似无的飘进他鼻端,肉体的知觉越发敏锐起来。
  她柔软的胳臂缠在他颈上,充满弹性的丰满胸脯碰触着他。晓星可以感觉到她诱人的女性曲线紧贴着他,这使得他的气息变得急促,令人目眩的欲望在他体内冲撞。
  胯间的男性根苗迅速起了反应,他知道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停下脚步,月光从稀疏的枝叶透射下来,他低头凝视偎依着他的仪月,娇美的容颜在月光下放肆的舒展,那噙在她粉嫩柔唇旁的浅浅笑靥,比美酒还要醉人。
  他静静欣赏了一会儿,才狠心压抑住满腔柔情,犹豫的开口:“仪月公主?”
  她没有回答。晓星又等了一会儿。俊眉微蹙。
  她会不会睡着了?
  不安分眨动的睫羽,泄漏了她的小秘密。
  敢情她根本是醒着的,却不晓得是懒得开口,还是贪恋他怀抱的舒适,故意不答腔。
  他好气又好笑的摇头苦笑,俊眸一转,有了主意。
  “哎哟!”他装作抱不动似的摇摆身躯,“好重,我抱不动了,怎么办呀!”
  就在他险些将她摔下来时,仪月倏地睁开眼眸,两条胳臂惊慌的搂住他颈子。
  “我的好公主,你终于醒了。”他抓住机会怪腔怪调的高喊,“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把你摔着了,我可不负责任。”
  “少来了,你胳臂就那点力气吗?”仪月半羞半恼的哼着,不情愿的从他吓抱溜下地,柔嫩的小手从他肩上滑下来,流连的在他宽厚的胸口停顿。
  晓星尴尬的吞咽口水,这女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她分明是在非礼他嘛。
  “仪月公主……”他清了清喉咙,眼光刻意瞪住她放在他胸膛上不安分的小手。
  “介意将你尊贵的玉手移开吗?这里仍在东郊的猎场内,万一遇到寒冀的人,我们就功亏一贯了。”
  “喔!”仿佛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一抹红晕飞上颊面,仪月难为情的收回手。
  “走了!”他招呼她加快步伐,两个敏捷的身影如一双飞鸟,几个起落便离开了是非之地。
  回到暂时栖身的草屋,晓星的心情并没有跟着轻松下来。
  他感受到仪月的柔情正透过她清澄的眼眸,一步一步的逼向他,像最柔软的水流,一波一波的朝他的心墙涌来,没多久墙根儿就开始松动,片片剥落。
  是呀,他的心墙早就为她松动,剥落了。他无能也无力再欺骗自己了!
  当寒冀伸手要捉住她时,一股毁天灭地的怒火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他不顾一切的跳下树,将仪月抢了回来。
  那时候他便知道自己完了。也或许在更早时,他就注定沦陷在她千丝万缕的柔情里。
  问题是他不行呀!
  不管仪月怎么说,季抒那里他不能不管。而且仪月留在这里,势必让他分心,还是得尽快送她离开才行。
  尽管有千般不舍,晓星还是下了这样的决定,他避开仪月跟着他转的温柔目光,脸色凝重的道:“等大鹰回来,你立刻和他离开戈邑。”
  “为什么?”仪月错愕的叫了起来。“我们一起来、就该一道回去,为何要我先走?”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是我的事。”
  他公事公办的语气刺伤了仪月,她不明白之前的沉稳温柔何以离他而云,换来这张绝清、冷漠的面孔。难道他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情意?难道对他而言,她掏心挖肺的表白不算一回事?
  一股酸涩的热潮漫过仪月的喉腔,继续涌向头部,冲过鼻冀,在眼眶化为白色雾气。
  “我不能留下来帮忙吗?”她徒然的想挽回。“寒眉那边还要我……”
  “你留下来只会越帮越忙!”
  这最什么态度?仪月气得全身颤抖,眼里的雾气沉重的一如她受伤的心。
  “你这么说太过分了!”她努力的忍住泪水,无声的悲泣哽咽在喉头。
  “我是就事论事。”他依然是那副气死人的口吻。“寒冀的事够让我提心吊胆了!要不是我及时出手,别说计划泡汤,连你是否能全身而退都是个问题!”
  “我又不是故意跌倒的!换成你像我一样被四条腿的畜生追着跑,说不定也会不小心的绊倒!”她委屈的道,泪珠儿在眼眶打转。
  “哼!我要像你这样不济事,草上飞早成了地下埋了!”他更加不留情的讥讽。
  仪月突然觉得夜色好冷,一种摸不着的黑,朝她兜头罩下。
  她悲惨的领悟到,原来在晓星心里,她是那么不济事。
  她一向自以为能干,却连连在他面前出糗,难怪他会这么想了。
  可是,她并不是那么没用呀!若不是她,寒冀会那么容易上勾吗?她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他怎么可以一味抹杀她?
  仪月脸色苍白,无意识的蹲坐下来,小脸染上愁绪,眼泪不争气的滑落腮下。
  许久都没等到她的回话,晓星狐疑的侧过身,以眼角余光瞄她——这一瞄可让他大惊失色,她人竟不见了,他惊惶的转过身,发现仪月蹲坐在地的娇小身影。
  凄冷的月光从籁籁摇动的树叶滴漏下来,照出她一脸的空茫凄惨,残碎的露滴不断自她眼睫洒落,占领她惨白的粉颊,再一丝丝的洒落地面。
  晓星突然觉得心情沉重无比,她混合着脆弱和伤痛的泪容狠狠击中他,罪恶感袭上心头。
  该死,该死!他并不想伤害她,同时也不晓得他有伤她的能力!
  仪月给他的感觉一直是勇敢、尊贵的,他万万料不到她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一股柔情撕裂了他的心,他再也压抑不了满腔的怜惜,蹲坐在她身后,将她微微抽动的瘦削肩膀揽进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他充满歉意的温柔语气,将她一股的委屈全部挑起,泪水不争气的如决堤的洪水冒个不休,整个人软倒在他怀里。
  “为什么这样说我?人家又不是故意拖累你的!”她可怜兮兮的哽咽。“我只是担心你,想帮忙,为什么你就是不懂?”
  “乖喔,不哭。我没有骂你呀。”他搂住她,笨拙的解释。天可怜见,尽管有过不少和女性打情骂俏的经验,这样低声下气的哄个泪美人对他还是头一次呢!
  “我只是……哎,你别哭呀!寒冀差一点就捉住你,这让我吓坏了。想到寒眉那个人心狠手辣,不晓得又会冒出什么阴狠念头想借你的手害某人,我就不由得提心吊胆。她这人心胸狭窄,你当着她的面表现出对我有意思的花痴样,她嘴里不说,其实心里火得很,你要是再留在这里,我担心……”
  “哦,原来你是担心她吃醋!哼,我就知道在你心里,我连寒眉都不如!”说着说着,她哭得更伤心了,眼泪鼻涕都往他胸口擦。
  晓星想不到她会这样孩子气,无奈的轻叹一声,赶紧澄清,“你别胡思乱想了。
  我是为了任务,才敷衍她……”
  “而你却连敷衍我都不肯!”她语气不满的控诉,朝他胸口用力擂了一拳。
  晓星吃痛却不敢喊出声来。
  哎,她到底晓不晓得他说的“敷衍”是指什么呀!
  “你跟我是盟友、是同志,我对你当然没必要敷衍嘛!”他小心翼翼的解释,见她缀着露珠般泪水的小脸上有了满意笑容,不禁宽慰起来。
  “瞧你又哭又笑,像个孩子似的!”他以手指为她拭泪,当粗糙的指头碰触到花瓣似的柔嫩脸颊,那美妙的感觉几乎要让他满足的叹息。
  他低头凝视她雾气迷蒙的眼眸,感受到她在他臂膀里轻轻的颤动。她本来就是个极美的少女,这番的梨花带雨,更添一抹楚楚动人的丰韵,就算是石头人也会怦然心动,何况他这副血肉之躯?
  晓星强迫自己将目光转开,觉得全身的血肉都绷得极紧。
  他心不在焉的看向夜色下模糊的风景,沁凉的风带着树林里特有的清新气息吹来,如优美乐声的虫鸣鸟叫此起彼落。
  这样静谧的夜晚,总能让他纷乱的思绪涤清沉淀,做出最正确的判断。今夜所有的安稳沉静却离他远去,他只觉得思绪凌乱如麻,无法克制体内汹涌的情愫。
  他想要攫住怀中娇美多情的人儿,想要敞开心将她珍藏,然而儿时与季抒嬉戏的光景,两人间如手足般的友爱,却不断浮现眼前。但如果要周全友谊,势必要放弃仪月,让她伤心想到这,一抹痛彻肝肠的难舍又让他无法放手。
  “有这么难以抉择吗?”
  幽幽叹息自他胸口盘旋而上,晓星心头一震,一种心事被人揭露的惊慑充盈着他看向仪月的眼光。后者眼里的泪雾已然散尽,一双清彻如泉水的美眸闪漾着深沉的智慧,如明镜般反映出他心里的挣扎。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嘴硬的道。
  “其实我已经很满足了。”仪月软柔的娇躯靠进他硬如石头的宽厚胸膛。他绷紧的肌肉,心头咚咚跳动的声响,在在显示他的在乎。她扯动嘴角,淡淡的凄凉自唇边迅速扩散。从来没想过她的情敌竟不是女人,而是和晓星情同手足的季抒。
  “你满足?”他困扰的问。
  “本来我以为……”她抬起蝶翼般轻薄的睫羽,眼里闪动着令人心疼的哀伤。”
  你心里半点都没有我,现在……至少……”她苦笑着,“至少表示你心里是有我的。或许还不及季抒在你心里的地位,但能让你舍不得放弃,我——”仿佛再也无法忍受她脸上的哀恕,听她蕴满深情的泣诉,晓星突然俯下唇封住她颤抖的红唇。
  瞬息间火花迸出,一束束强烈的热能几乎要融化仪月。
  神魂颠倒之际,她感觉到晓星以不必要的力气抱紧她,将她柔软的娇躯嵌合他紧绷僵硬的男性体躯,嘴巴热切的辗转吸吮。像是想借着这吻表达压抑在内心保处无法表达的强烈情感。
  这令她的眼眶再度湿润起来,几乎要责备起自己的一再相逼。可她若不逼他,他又怎肯承认对她的情意?
  像这样多好呀!她静静笑了。在他温柔的刺探下,她毫不犹豫的热情回应,耳边传来晓星沙哑的低吟,迷人的声音令她心神俱醉。
  他的吻如缤纷的花雨落在她脸上,湿热的触感连她的魂灵儿也为之战栗,着火的舌肆无忌惮的舔弄她贝壳般的耳朵。
  嗅,她从来不知道她那里会那么敏感……她全身无力的瘫软在他怀抱,酸软的眼皮勉强撑起,迎视他眼中异常深邃灼热的光芒。
  “你这个小磨人精!”他捧住她的脸,似在埋怨的低吟,攒额蹙眉的表情仿佛正深陷某种痛苦中。
  仪月困惑的回视他,正想开口询问,晓星再度吻住她,舌头性感地在她唇上游移,她不由自主的拱向他,让两人贴得更紧。
  晓星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偾张的血脉几乎要爆破。这已经是他可以忍耐的极限了,继续下去就再回不了头,他势必会不顾一切的采撷这朵不属于他的名花。
  他硬生生的抽回徘徊在她衣襟。渴望碰触她丰满胸脯的手,如果可以摆脱心里的罪恶感,如果可以将季抒暂时排除在脑外,如果他不是虞晓星,如果她不是凤仪月,如果……然而生命中是没有这么多如果的,所以人间有遗憾,有怨恨。
  他以绝望的深情再一次拥紧她,咬紧牙根忍受椎心之痛。
  沉浸在热情中的仪月,突然觉得全身发冷。她抬头迎视晓星深邃复杂的眼光,激情的茫然自她眸中褪去,替代的是一股夹带着沮丧的愤怒。
  看来在季抒和她之间,他终究是偏向季抒多一点。
  该怎么办?她颓丧得几乎想哭,但向来的不服输激励了她,她不是早就下了决心吗?不管这男人有多顽固,总有一天她会让他明白友谊和爱情绝不冲突,爱情能不是适合献给友谊的祭品。因为友情而辜负一颗莫心,不过是愚者的蠢行罢了!
  就算他不要她,她也不会嫁季抒的!
  仿佛领悟到她闪漾着机智果敢光芒的眼眸里的含意,晓星如遭雷极的霍然领悟,仪月将他的每个想法摸得一清二楚。更震撼他的是,她不但完全看透他,而且决定不管他怎么想,都绝不放弃。
  酸甜苦辣的滋味在他心底纠结一气,酸的是他明明喜欢她,却碍于友谊必须将她推开,甜的是仪月对爱情的执着,矢志坚贞的探情守候,任是石头人也会深受感动:苦的则是面对她的锲而不舍,他倾向她的心陷溺得更深。如在烈火中煎熬,辣的是他深痛的觉悟到,他与仪月不会有未来,注定要辜负她的真心,让她怨恨他一辈子,而他却只能远远的躲开,舔拭伤口。
  凄凄切切的悲痛自他落寞的眸光泄漏出来,仪月心头一阵抽紧,却明白他的心结唯有他自己才能解开。但她终究不忍见他继续愁眉苦脸下去,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幽幽叹了口气。
  “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难道要跟我这样坐一辈子吗?”
  晓星这才发现原来他仍搂着仪月,他俊脸微红,轻轻的放开她,站起身,然而,一放手他就后悔了,强烈的空虚立刻袭来,引起心头一阵怅然。
  “我想说什么,你会不了解吗?”他烦闷的道。“戈邑情势险恶,如果你和大鹰继续留在这里,我难免会挂心,为了免除我的后顾之忧,你们还是离开吧。”
  仪月这次没有坚持己见,跟他争辩去留问题,澄澈的眼眸锐利的直视他,轻声这:
  “我离开戈邑,你的心就能不牵挂吗?”
  他微微一震,眼睑紧紧合上,双拳紧握在身侧。
  “你到底走不走?”
  他沉闷的声音里有太多煎熬了,仪月不忍心再逼他,同时她也明白,除了以满腔的柔情包容他此时的挣扎,等待他自己想通外,她其实无计可施。
  算了,谁教她什么人不喜欢,偏要爱上这样麻烦的男人!
  “晓星,你希望我离开,我就离开。但你要答应我,自己小心点,好吗?”
  她突然变得这样好讲话,倒让晓星措手不及。他狐疑的看向她,却彼她唇角的温婉笑涡迷得心神俱醉。
  “你……”
  “我会等待你平安归来。”她靠向他,软柔的胳臂不知何时缠上他颈子。
  晓星怔忡的瞪视她粉嫩欲滴的丹唇,看着那双唇迅速的贴向他,在他嘴角印上轻轻的一吻,随即退离。
  她的眼光却没有跟着退开,清澈的眼眸在月光映照下闪着智慧的光芒,深深看进他眼里。
  “许多事如果你自己不能想通,我说再多都是多余,但我仍想说最后一件事: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你可以不爱我。
  却不能阻止我喜欢你,甚至将我推给季抒。即使为你碎心断肠,我宁愿回凤族舔伤口,也不会嫁给他!”
  说完,她转身走进屋内,留下晓星独立在无边暗寂里。
  即使他有过任何侥幸的想法,现在也知道行不通了。除了时间之外,他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软化仪月的决心,和自己内心深处的那抹痴念。
  她说的没错,他是可以狠下心不理她,却无能主宰她的情感归向。他的心不由泛上浓浓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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