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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身上一套见客穿的衣裳,还是元之做孔兆珍的时候替她置的,老太本嫌衣料中央银线俗气,不喜欢,此刻不知怎地穿了出来。
  “关小姐吧,请坐,”又忙叫佣人倒茶,“怠慢了。”
  老太好似很殷勤,其实十分警惕地与元之维持一个距离。
  又同儿子说:“珠儿扭捏了这些时候,”说到这里转过头去向元之诉苦:“可怜,一岁就没了母亲,所以不得不迁就她一点。”
  庄允文容忍地笑,“妈也不怕客人嫌我们噜嗦。”
  元之太明白老太太心理,她根本不想任何外人介入这个家,她发誓要尽力将这个家维持原状。
  庄母说下去:“我的媳妇是个好妻子好母亲,”语气有点严峻,“为什么提不得?”
  庄允文尴尬了,还好在这个时候,房内又传来哭声。
  明儿不耐烦地说:“又是她。”
  元之说:“让我看看。”
  庄母笑,“你?”
  这时女佣抱出珠儿,无奈地说:“她要妈妈。”
  元之伸出双手,珠儿的身子直挂到元之这边来。
  元之连忙伸胳膊接过珠儿,“唏,重了这么多,是个大小孩子了,还哭闹?这样不得人喜欢你知道吗。”
  珠儿就在该刹那停止哭泣,沉沉睡去。
  庄母瞪大眼睛,不置信地啧啧称奇。
  小孩伏在怀中的感觉十分安详舒适,元之不想立刻把珠儿放下,又抱了一会儿,肯定她熟睡了,才交返给她祖母。
  庄母不得不说:“你俩倒是投缘。”
  元之只是谦卑地笑。
  晚饭的菜式平常,庄母并不热衷招呼元之。
  元之很识趣,吃完热菜,便起身告辞。
  允文要送她。
  元之说:“有车来接我。”
  庄母说:“明儿还有功课要问你,允文。”
  庄允文仍陪元之到停车场等。
  他一直没有说话。
  元之也维持缄默,直到司机把车子驶来。
  应允文忽然说:“家母并无恶意。”
  元之连忙答:“那是一定的。”
  她上车,坐好,见庄允文好似还有话说,便探出身子去等他开口。
  应允文看着她一会儿,终于没说什么.他只道:“走好。”
  元之关上车门,吩咐司机开车。
  到了家,看看钟,时间还早,与三号通话。
  元之坐在沙发上抱着膝头,直向三号诉苦。
  “我第一次以客观的目光看庄家,真要命,感觉与从前完全不同,他们家连灯泡都不亮,茶也不香,菜不好吃,老人越老越固执,目光浅窄,不分生张熟李,难听的话一句句免费赠送,哟,如坐针毡,受不了。”
  三号只是笑。
  “唉庄允文是那么无奈,那么被动,他已完全失去主权。”
  三号还是笑。
  元之摸不着头脑,“以前那个家是温馨可爱的。”
  三号到这个时候才开口:“以前你年轻,不懂事,要求低。”
  元之犹疑,“会吗?”
  “所以原医生劝你凡事不要回头,说真的,旧戏切莫重看,好小说切忌重读。”
  元之沉默。
  “失望?”
  一声叹息代表一切。
  “你愿不愿意再回去做庄家的主妇?”三号笑。
  元之极端困惑,“我怎么对付多心的老人以及有待管教的孩子?”
  “用你一贯无限的爱心呀。”
  元之吐吐舌头。
  “你的心变了。”三号揶揄。
  元之十分内疚。
  “你不会再回头去过那种枯燥的生活。”
  元之不语。
  “谁会怪你呢,你根本不是孔兆珍,那种生活方式本非出自你的选择,就算是孔兆珍本人,有一日也许也会觉得苦闷。”
  元之吞下一口涎沫。
  三号叹一口气,“许多早婚的女子后来发觉生命中应该还有其它而不甘服雌,也都请辞离职,出来做事见识,所以你看,元之,人心会变。”
  元之用手捧着头,过一会说:“我的小宇宙转来转去次数太多,弄得我晕头转向了。”
  三号又是一阵轻笑。
  “我会想念小珠儿。”
  “她也会想念你。”
  元之又一次叹气。
  “去浸一个泡泡浴,享受今天。”
  真的,每一个今日都是元之生命中惟一的今日,要认真地善加珍惜。
  她关掉通话器,走到浴室,开大了喷淋头,哗啦哗啦地享受热水按摩皮肤。
  回不去了。
  元之深深叹息。
  此刻的她见识多广,阅历丰富,自然不再甘心回去做一个刻苦耐劳的小家庭主妇。
  元之记得在庄家那段日子,不分日夜地做苦工,从来没有休假,早上六时起来,要到十点十一点才能碰到床,半夜孩儿一哭嚷,那一夜就泡了汤。
  元之微微牵动嘴角,一直到环境好转,她一样放不下心了,固执地做一个监督。
  没想到在曼勒滞留了五年,孩子们没了她,一样好好的生活。
  有一日,累到极点,元之记得她抱住小珠儿问:“妈妈休息好不好?妈妈也收工了。”
  给庄老太无意听到,直啐她:“收工?九十九岁你好收工了。”
  老太也是妈妈,她还没打算收工,怎么可以给媳妇先收工。
  元之需要呼吸的时间,冥想的时间,以及培养个人兴趣的时间,在庄家做两个孩子的母亲,根本没有这种权利。
  元之的头枕在双臂上,看着天蒙蒙忪忪地亮起来,还有,她不介意偶然也有失眠的自由,失眠之后,在中午补足的享受。
  这些都是奢侈。
  元之在下午接到庄允文的电话。
  她答:“自然你可以来探访我,看看我的生活情形。”
  元之抱歉,是她先去触动庄允文这老实人已经没有波澜的一颗心。
  元之同三号说:“真怕伤害他。”
  三号揶揄元之:“现代人的爱情,瞬息万变,不多久之前,你追求他,不多久之后,你可能要回避他了。”
  “我不是那样的人,”元之否认,“我同允文,永远是好朋友。”
  三号一听笑得几乎没落下泪来,“元之,你是越来越适合在这俗世生活了,恭喜你,你比许多老练的人更加虚伪。”
  元之颓然,“一定是江香贞与林慕容给我的不良影响。”
  三号接上去,“也更加懂得找藉口推卸责任。”
  元之质问:“你扮谁,我的良知?”
  三号不与她争辩:“好好招呼你的客人吧。”
  元之与三号都低估了庄允文,他态度非常大方客套,丝毫不见托大,从头到尾,关元之一再对他表示好感,他表现仍然不卑不亢。
  元之更加敬重他。
  他带着一件小小礼物。
  元之拆开来,是一幅镶在镜框里的儿童画。
  庄君做注解:“是珠儿画的‘妈妈’,希望你喜欢。”
  元之佩服他的心思,“没有更好的礼物了。”她是由衷的。
  庄允文打量关小姐雪白宽敞的公寓,家具简单别致,长桌前只有两张椅子,没有一件杂物,留下极多空间,自然优雅美观。
  进一步证明她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庄允文说:“你到过我的家了。”
  元之点点头。
  “那是最基本不过的家,没有任何花巧,亦无情调可言,那是一个放洗衣干衣机,一天做三餐合奶瓶的家。”
  元之又颔首。
  庄允文笑:“你终于明白了。”
  元之的喉咙有点干涸,讲不出话来。
  他迟疑一会儿,“我亦有一点疑问。”
  “请说。”
  “你是谁?”他又重复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
  “我是关元之。”
  “可是,为什么珠儿叫你妈妈?”
  “她渴望重获母亲的照顾,将来年纪大了,她自会明白,母亲已经离开她。”
  庄允文不语,他静静喝完手上的香茗,起身告辞。
  元之送他到门口。
  庄允文转过头来,“世上有许多现象,是无法解释的吧?”双目炯炯有神。
  元之只得回答;“你说得很是。”
  “有时,”他停一停,“也不方便解释。”
  “对。”
  庄允文走了。
  三号的声音传来,“事情和平解决,恭喜你。”
  元之讶异,“你竟在我家装设偷听器?”
  “关小姐,”三号不忿,“是你忘记关上通话器。”
  元之一看,果然,“对不起。”
  “我以为你要我做军师。”
  狗头军师。
  “元之,此刻你已完全摆脱过去,告诉我,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也许重新上学?
  “可怜的关元之,你将似本市三万余名名媛一样,无所事事,闲时做做慈善舞会主角,开一爿古董店……闷死人。”
  元之不出声。
  “做人行头真窄,我比你幸运,再付那么三两年,腻了,我大可回曼勒去,过些日子,再出来看看世上有什么新鲜事。”
  元之啼笑皆非,三号似已领悟到游戏人间的真谛。
  “是,”元之说,“三号,你的宇宙无限,你的生命长过你的创造主。”
  三号说:“我们比人类幸运。”
  “你的朋友有否怀疑你为何总也不老?”
  “我保养得好。”
  “三十年后呢?”
  三号毫不犹疑,“没问题,换一批朋友,旧的已经跟不上我。”
  妙计。
  难怪世人每隔一阵子就要把旧友淘汰,一则免他们知道得太多,二则嫌他们步伐慢,跟不上潮流,不能互惠互利。
  当下,元之倒不怕无聊,她有好几件事要做。
  首先,她去探访江香贞的父亲江则培。
  江先生不在家,由他的妻子任莉莉出来招呼元之。
  任女士十分紧张地问:“关小姐,你是香贞的朋友?”
  元之点点头,“她嘱我来问候你们。”
  “她无恙?”任女士略为放心。
  “他很好。”
  “为什么五年来音讯全无?”继母追问。
  “香贞与她父亲之间有不可冰释的误会。”
  任女士脸上露出深切的悲哀。
  “香贞觉得她父亲不关心她。”
  “这样说太不公平了。”
  任女士起身到旧桌前去取出一只文件夹子,
  “请看。”
  元之好奇地打开,里头全是寻人广告剪报。
  “香贞吾女,见报请与父亲联络。”
  “香贞,一切误会均已冰释,请与父接触。”
  “香贞,如你仍在世上,请与父联络。”
  语气越来越绝望,元之为之恻然。
  任女士说:“香贞不可能看不到,寻人启事分别刊登在《纽约时报》、《泰晤士报》、《朝日新闻》、《明报》、《联合早报》上。”
  元之也肯定香贞看得到。
  怎么样才能替江家父女解开这个结?
  “你再翻下去。”
  元之翻动文件内页。
  “悬红,寻找江香贞,”附着香贞的大头照片,“任何人提供消息引致寻获江香贞,可得现款xxx元”。
  赏金一年比一年递增。
  “她应该看得见。”
  元之抬起头来。
  “关小姐,带我们去见香贞,赏金属于你。”
  “请相信我,香贞无恙。”
  “口说无凭,有没有她的字迹,她的照片,她的声音?”
  任女士非常焦急。
  这时她们身后传来一个男声:“谁,谁在这里?”
  元之抬起头往后看,一眼就把江则培认了出来。
  元之对他自有一股熟稔的感觉,别忘了她做过江香贞。
  江先生此刻看上去也就是一个伤心的父亲。
  元之不由自主地迎上去,她欲安慰他。
  把马蹄铁在吸铁石上擦两擦,吸石的分子会得过到马蹄铁上,事后马蹄铁也可吸起回纹针之类的小型物件,江香贞对元之的影响也是这样。
  元之对江则培有亲切感。
  当下江则培问:“香贞在何处?请她回来,告诉她,我患重病,想与她团聚,她也该回家了。”江则培愁容满面。
  元之忽然之间鼻子发酸,夸下海口:“我带她来。”
  江氏夫妇悚然动容。
  江太太任女士立刻去写了一张现金支票递到元之手中。
  元之十分戏剧化淡淡然地说:“我不是为钱而来,我自己的钱已多得用不光。”
  她站起来告辞。
  任女士送她到门口,“关小姐,香贞什么时候回家?”
  “你们放心,必要时我把她绑着来。”元之悻悻地。
  江氏夫妇半疑半信地看着她离去。
  元之跑到麦克阿瑟的办公室,铁青着脸,把寻人启事副本掷到他面前。
  阿麦一看,脸色即变,半晌,才在牙齿缝中迸出一句:“你太爱管闲事了。”
  “他想见你,他是你生父。”
  “生理上的父亲,说得再正确没有。”
  “当你尚是个婴儿之际,我肯定他曾经抱过你喂养你。”
  “是,但当我稍不听话偶尔不肯遵他旨意行事之时,他即厌倦鄙夷地离弃我。”
  “你看到这些启事而不动容?”
  “你说得对。”
  “香贞——”
  “我看上去像江香贞吗,你说,我能回到江家,一边喊爸爸我回来了一边扑进他怀抱里去吗?”
  元之瞪着六尺昂藏的麦克阿瑟,“你真是怪胎!”
  “不比你更畸。”
  元之坐下来,“他患病。”
  “我知道,失却人间所有乐趣之后,他想到了我。”
  元之看着他,“你像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嘛?铢锱必计,睚眦必报,同老父血亲还计算得这么清楚。”
  “你不是我,元之,你不会明白。”
  “错,香贞,我曾经是你。”
  阿麦捧住头,看着窗外良久,良久,忽然变得非常疲倦,“你说得对,许多年之前,我的出生,一定使他喜悦感动过。”
  元之知道她会得玉成这件好事,不禁松一口气。
  “我怎么去见他们?”他摊摊手。
  “出外靠朋友,我们找三号商量。”
  “它有什么神通?”
  元之狰狞地说:“也许它有一张皮、画一画,改改妆,披上它,会变成江香贞。”
  三号听了这样的话,非常生气,“我没有听过比这更无耻恶毒的谣言。”
  麦克阿瑟摊摊手说:“看,我也回不去了。”
  “三号,想一想。”
  “把真相告诉令尊。”
  麦克阿瑟叹口气,“我不认为他会接受,我知道有种父母不论子女变成什么样子仍然深爱他们,但那不是江则培。”
  “三号,你能模仿江香贞吗?”元之用另外一种语气试探三号。
  三号的好胜心被挑拨起来,冷冷地说:“江香贞的身世,我颇知道一些,江香贞的声音语气,我不费吹灰之力即可做到。”
  元之说:“那么,劳驾你陪我走一趟,你做香贞,阿麦,你做香贞的密友。”
  “慢着,”三号说,“相貌不似。”
  阿麦笑,“那最容易解释不过,反正城内每一个女子每隔三五年五官都会精益求精。”
  这一出剧本由关元之编写,并且领导演出。
  三号说:“元之,我知道替别人着想是一种美德,但是你自己的事也有待解决。”
  元之黯然。
  阿麦插嘴,“少一个丈夫,多一个朋友,关元之并没有亏本。”
  元之瞪他一眼,“你倒是有苏格兰人本色。”
  第二天,他们去接三号,看到的假江香贞,居然有三分神似,加上那种不羁的神情与不耐烦的语气,就接近七分了。
  一行三人大着胆子上江家去。
  事情比想象中容易得多,江则培太愿意相信来人是江香贞。
  三号得心应手,不消一刻,演技便更进一步,栩栩如生。
  它的电脑设计迅速地发挥至大效果,使它精确地模仿了江香贞对人对事的反应。
  不,她不打算久留,仍不愿意承继父亲的事业,不日她会嫁与伊安麦克阿瑟,但此刻她乐意消除对父亲的敌意。
  元之注意到那苏格兰籍大汉在悄悄落泪。
  她也看任莉莉女士向她打眼色示意。
  元之轻轻走出会客室。
  任莉莉跟着出来,凝视元之,这次,她非把元之看清楚不可。
  元之很庆幸任莉莉是一个聪敏合理的女子。
  只听得任莉莉轻轻说:“不管你们是谁,都帮了我一个大忙。”
  元之笑笑,“相信我,我的允诺我已做到,香贞今日绝对在场。”
  任莉莉真聪明,她忽然握住元之的手,“你才是香贞是不是?”
  元之不否认也不承认。
  “你整个变了,”任莉莉大惑不解,“怎么会?”
  “我们都会变,样子不变,心也会变,许许多多旧友,早已变得如陌生人一般,皆因他们有不同的角色要扮演,去适应生活与环境所需,不得不变。”
  任女士发怔,“这是比较哲学的说法。”
  “何必计较呢,只要你们喜欢,我们可以时常来造访。”
  “可需要报酬?”
  “生命中至美好的事物均属免费。”
  “谢谢你。”任莉莉紧紧握住元之的手。
  “没问题,”元之笑,“没问题。”
  过一会儿任女士又说:“我并不认识香贞,我与她父亲结婚时,他们父女已经闹翻,但要是你是她,我会真心喜欢她。”
  元之只是笑。
  “你不是她?”
  元之仍然笑而不语。
  “你们三位一体?”
  元之含蓄地答:“可以这么说。”
  任莉莉也只得笑,“再问下去,我就是个笨人了。”
  同聪明人打交道,真是赏心乐事。
  元之由衷说:“我也喜欢你。”
  一行三人稍后告辞出来。
  三号直抱怨麦克阿瑟:“眼泪鼻涕算是什么?西洋镜拆穿如何是好?你太影响我的演出了。”
  元之不作声。
  人们总是把他们能力估计过高,江则培父女的心肠并不如他们想象中刚硬。
  麦克阿瑟仍在抽噎,多年来建筑的冰墙今日融解。
  元之不敢揶揄他。
  三号叹口气,自觉仍然不十分了解人类。
  麦克阿瑟呜咽说:“他已经病重。”
  三号终于忍不住,“我还以为你憎恨他。”
  元之仍然维持缄默。
  “他到底是我生父。”
  三号劝慰:“我们可以时常去探访他。”
  “可以吗?”如发现新大陆。
  “当然可以,我不介意继续扮你。”
  阿麦问:“他有没有原谅我,他有无宽恕我?”
  “你永远是他的女儿。”
  麦克阿瑟闭上绿色的眼睛,泪水汩汩而下。
  看这样一个大汉哭泣真是突兀的奇景。
  麦克阿瑟故事的尾巴结束了。
  江则培夫妇迟早会猜到谁是真正的江香贞,抑或永不?
  一共只得三个年轻人,不是关元之,就是三号,要不,就是伊安麦克阿瑟,不过,他们要着实运用想象力。
  元之笑了。
  她继而着手去处理林慕容的后事。
  使元之讶异的是记得她的人不多。
  都会里至多是漂亮年轻的女子,每三两年一定有一批新美女冒出来,如海面的泡沫一样,漫无目的飘流,约莫只想用她们所有的青春,去换取她们渴望的物质,有人成功,有人失败。
  元之不知慕容是哪一种例子。
  她找到慕容最后的地址去。
  按铃,在门口站了许久许久,以为没有人在屋里,刚想走,忽然听见碎细的脚步声。
  元之耐心地等人来开门,下午三时了,是根本没起床呢,还是在打中觉?
  门打开了,另有一座铁闸,有一个磁性的声音传出来,“谁!找谁?”
  “我姓关,找林慕容。”
  那女郎一怔,探半边身子出来,元之没看到她的脸,只看见一角丝袍子,七彩缤纷,是菊花与龙图案。
  “慕容?慕容早不在这里住了。”
  “我知道,我能进来吗?”
  “你是她的什么人?”
  “朋友。”
  女郎感喟,“好吧,请进来。”
  铁闸终于被打开了,在这都会里,几乎所有的公寓门外都镶着一道坚固的闸,以策安全,家家户户,看上去,都似牢狱。
  元之看到了那女郎,女郎也正打量她,两人都吃一惊,女郎没想到来人那么体面,端庄,元之没料到秀发蓬松、残妆未褪的她简直是林慕容再生。
  “请坐。”女郎招呼元之。
  极大极松的袍子下露出雪白的大腿。
  元之问:“尊姓大名?”
  “苏细。”女郎笑笑。
  元之到这个时候才有时候打量公寓布置,略旧但还算整洁,到处都是碎花与纱边,十分女性化。
  女郎找到一腰带,束好袍子,打一个呵欠,给元之一杯水,为自己点起一支香烟,轻轻说:“你太不灵通了,慕容已在数年前去世,现在我住这里。”
  元之说:“这件事我知道。”
  “呵那你是来收拾她的遗物的,统统在纸盒子里,放在贮物室。”
  “她有亲人吗?”
  “她订过一次婚。”
  “那人是谁?”
  “谁不一样,那人已经又结过三次婚,离了两次婚。”女郎十分感喟。
  他们生活得实在丰盛,在此期间,元之只睡了一觉。
  女郎笑笑,“慕容欠我八个月租。”
  呵失敬,原来她还是房东。
  元之连忙说:“我来替她付。”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这一帮人,谁不欠债,只是没想到她去得那么突然。”
  元之不出声。
  “留得青山在呵,是不是。”苏细似通非通地说。
  她带她到贮物室。
  约有六七只大纸盒堆放在那里。
  苏细说:“我有预感有人会来领取。”
  “慕容的父母呢?”
  苏细耸耸肩。
  “她有一个那么美丽的名字,可见父母从小是爱她的,该通知他们一声吧。”
  苏细一直笑,笑出眼泪来,“慕容是她的艺名,由一位摄影师替她想到这个好听的名字。”
  元之却仍然固执地说:“可是,她一定有父母吧。”
  苏细不耐烦,生气了,她斜眼睨着元之,看元之的衣着穿戴,便知道是个有身家有父荫不知民间疾苦的人,她抢白她:“对很多人来说,父亲并不是生命上重要的角色。”
  元之不语。
  纸盒并没有封实,里边全是旧衣服。
  元之抽出一件晚服,在身上比一比,她眯着眼睛笑了,转一个身,那件旧衣扬起一角,发出悉卒声响。
  苏细吃惊地退后一步,怪异极了,在该刹那,该名陌生女子的神情看上去是那么像慕容,是,是因为那个凄艳的笑容,慕容最爱那样绝望地笑。
  呵不会是慕容回来了吧,苏细吞一口涎沫。
  元之放下衣服,无限感慨,再翻掏纸盒,希望找到略有纪念价值的东西,也不枉做过林慕容,但是她连一帧照片都找不到,她的一生,似被这一堆破旧的绫罗绸缎占据。
  元之抬起头来,劝苏细说:“回去吧。”
  苏细一呆,“你说什么,回什么地方去?”
  元之说:“从何处来,回何处去呀。”
  “我不明白。”苏细大惑不解。
  “五年已经过去,你并没有比五年前更红更得意,何必再泡下去呢,这五年,不知又有几许新秀争着入行,希望得到甜头,希望窜上去,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不如回去算了。”
  苏细并不笨,她一下子全明白了,脸上刷一声变得雪白。
  正当苏细觉得元之像慕容,元之也认为苏细是慕容化身,轻轻续劝:“回家吧。”
  苏细颓然说:“我没有盘缠。”
  元之缓缓说:“多谢替我保管衣物。”
  苏细抬头,“你说什么?”
  元之打开精致的手袋,取出一张本票,“这是代表慕容送给你的一点意思,找一门生意做,退掉房子,不要再回来了。”
  苏细吃惊,“你是谁?”
  元之苦笑,“我是你们的朋友。”
  “我怎么能够收你的钱?”
  “你当然可以,因为只有你记得慕容。”
  苏细怔怔地问:“你几时采取衣物?”
  “不要了,麻烦你丢掉它们。”
  这时电话铃响,苏细没去听,电话录音机录下了留言:“苏细,今天晚上九时通告,不要忘记准时。”声音匆忙而冷漠,迅速挂断。
  元之说:“从此以后,你不必理会他们了。”
  “谢谢你。”
  元之走到门口。
  苏细又讶异了,这位小姐步行姿势与慕容何等相似,那时慕容当红,可是不知怎地,每次做完表演,她步伐总有一股累得难以形容的感觉。
  此刻关元之的步姿便令她想起慕容。
  苏细紧紧抓住本票,像是怕它飞掉。
  她忽然想起,“关小姐,等一等。”
  苏细跑进房去,片刻出来,手中握着一只小小镜架。递给元之。
  元之接过,在幽暗的灯光下细看,原来是一张团体照,七八个年龄脸容相仿的女孩子拥成一堆,个个都在笑,位位秀发如云,红颜、红唇,其中一名正是林慕容。
  苏细黯然说:“给你。”
  元之珍重收下。
  “当年,大家最看好她。”
  元之点点头。
  她不想问其他的女郎去了何处,她轻轻向苏细道别。
  直到她走了良久,苏细仍然怔怔地抓住巨额本票不放,手心已经濡湿。
  慕容,那一定是慕容,不知怎地,她找到了归途,回来与老友叙旧。
  苏细恍惚间连忙换衣服出门,她要把本票去兑现。
  元之却已经回到了家。
  她疲倦得像是被人打了一顿。
  晚上,同吕氏伉俪诉苦:“那么美那么年轻,却不知道珍惜。”
  梁云叹口气,“不怪你不想做她。”
  “千万不要做美人,美或慧,美或愚,都没有好结果。”
  “太悲观了。”
  “这数年来我看到学到的比以前二十年都要多。”
  梁云感慨,“可是那并没有使你更快乐。”
  “你讲得对,没有。”
  梁云忽然问:“快到揭盅的时刻了吧?”
  元之一怔,反问:“什么意思?”
  “你所扮演的每一个人都有结局,关元之呢?”
  “啐,我还活着呀。”
  “元之,我指的是你身世,我一认识你你便孑然一人,你不想找你的家人?”
  元之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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