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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恭成人一行人的车马快抵达滔天帮时,时刻已是接近亥时的深夜。
  江君知道恭成人并没有在滔天帮过一宿的打算,因此特地要王明德准备了坐卧两用的车马,以便让恭成人可以在车马上小歇一会儿。
  “先吃下这颗回生丸吧,再半个时辰就到滔天帮了。”他拿出一颗白色莹净的药丸放到恭成人手里。
  “我不吃。”恭成人抿着唇,毫无伸手接取之意。
  江君叹了口气,把药丸递到他的唇边。还好此时马车内仅有他们两人,否则这样的举动岂不伤风败俗。
  恭成人撇开脸避开他的手,一任那纤细的指尖轻触过他的唇。
  “回生丸是什么东西?”
  “是我针对刘明蝠的独门之毒‘银雪’所调配出来的丹药。这丹药一年只得三颗,因为出云谷的出云兰一年才开一次花。那次被刺客刺伤,便是靠了这药丸才保住命的。”江君有些心不在焉地解释。
  今晚会见到刘明蝠那个罪大恶极的仇人吗?
  “我不需要这种东西,你自个留着。”恭成人的脸沉了下来,一想到江君差点死在他怀里,他就平静不下来。
  “进去之后可能会有重重危险。”江君试图说服他。
  “不过就一条命!难不成你怕?”他挑衅地说。
  “如果会害怕,当初就不会有报仇念头;如果会害怕,此刻也就不会在这里了。”江君凝视着眼前这张不愿妥协的面容,轻声的说:“我只是不希望连累到你。”
  恭成人微昂起下颚,依然不想领情。那么珍贵的药,江君该自己留着。“我的命由我自己决定。”
  固执得像头驴!江君没有察觉到恭成人的用心,恼火地将回生丸往怀里一放。“很好,你不吃我也不吃。”
  “你给我吃下去。”恭成人眉头一皱,说话口气明显表示他又动了怒。江君是存心惹火他吗?“你有血海深仇,我却是由于责任未完而活在世上。我的命不值钱,不值得你浪费药丸。”
  江君紧咬着唇,最不忍心看到他如此自怜自艾。“吃了它,好吗?”
  恭成人闭着眼,什么也不说,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这几天来,他发现愈是冷颜相对,江君则会因为心虚而更加细心地呵护着他。
  江君见他不语,再度将药丸送到他的唇边,见他微张了唇,便快速地让他服下药丸。马车突然用力地晃动了下,江君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便跌入了他的怀里。
  “庄主,地上有个大洞,你们没事吧?”车夫拉稳了车子,着急地问道。
  “没事。”恭成人的下颚抽紧,压抑住想紧拥住江君的欲望。
  江君连忙起身推开他,逃离他那魅惑人心的龙延薰香。然而,自己好想就这么依靠他啊!
  不知道该用何种面目去见刘明蝠,也不敢保证见到刘明蝠的时候,能否顺利地与他交谈而不露出破绽。思及此,江君身子忍不住轻颤着,不得不承认心里是有些……怕!
  恭成人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的颤抖,粗声地说:“有我在,没什么好怕的。你连我都不怕了,不是吗?”
  “嗯。”江君叹了口气,突然很希望他能够紧拥住自己。“我觉得好不真实,这么多年求的就是复仇这件事。我不知道当我看到刘明蝠时,我会不会再度陷入那场噩梦之中。”
  他未觉自己的身子在说话之间,已悄然地偎近恭成人,但是恭成人却发现了。
  “就当世间事全都是一场梦,你就不会那么不安了。”恭成人放柔了语调,安抚着他。江君的内心是依赖他的啊!
  “是梦吗?”江君看着他的脸问道:“那为什么我们不能作个快乐的梦?”
  “因为我们太清醒了,所以我们都陷在痛苦之中。人生不就是这样吗?有些事注定是该一辈子憾恨的!”恭成人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看得江君一阵心痛如绞。
  他指的是他们两人的无法结合吧!
  江君张开了唇,本想冲动地说出自己的所有秘密,却在望见恭成人玉雕的绝俊容颜时,打消了所有意念。只有兰若才有这样的绝色美貌!
  “武林大会后,让我帮你治眼睛,好吗?”江君第三度开口要求。
  也许让恭成人看到自己,是让他死心的最好方法。虽然恭成人眼中的失望,可能会令自己痛不欲生!江君的心抽痛了下。
  “再说吧,现在的你就是我的眼睛。”恭成人不愿多谈自己的失明。
  “滔天帮就在前面了。”车夫停下马车,大声地说着。
  江君也吃了颗回生丸,然后扶着恭成人起身走下马车。
  一栋黑蓝色的大宅在夜里点亮烛火,匾额上写着“滔天帮”三字,阴气森森。
  “请进。”欧阳无忌伫立在大门口冷淡地开口,“大厅备了宴席,请两位上坐。”
  “我们用过晚膳了,而且今晚前来之意,本不在用餐。”江君说道。欧阳无忌为什么不拒绝他们前来呢?欧阳无忌该知道自己先前曾替恭成人接下了毒帖,心中已对滔天帮有一定的警戒,他不怕他们反击吗?
  “那就到侧厅谈正事,我叫副帮主替你们带路。”欧阳无忌随即向身后一人命令道:“带恭庄主他们到侧厅。”
  副帮主熊祥走到他们前头,整个人不停地颤抖着,仿若随时都要倒下一样。
  江君看着他的背影,蓦地打了个冷颤。这人仿佛背了一副隐形的枷锁!
  “这人长什么样?气场如此的肮脏。”恭成人低声问道。
  “皮粗肉黑,双眼发红,出息多而入息少,嘴唇泛黑,印堂的部分也黯淡无光,可能是中了剧毒。”江君轻声回道,扶住恭成人的手臂提醒他前方有门槛。
  两人随着熊祥走入侧厅中,江君立刻泛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厅中以虎皮装饰榻床、桌几与地板,让人惊吓的是,屋内的三面墙上,全都挂满了虎头、鹰首、兔尸等标本,整个气氛显得暴戾而血腥。
  熊祥转身离去后,江君抱住自己的双臂,对着那些动物尸体打了个冷颤,晃动的身子不小心碰触到了恭成人。
  “对不起。”他喃喃地道了声歉。
  “这里有什么东西?”恭成人皱起眉,伸臂揽住他不住颤抖的肩头。
  “墙上挂满了老虎、老鹰、兔子的头,好吓人。”江君声音颤抖了一下,恶心的感觉让他忘了推开恭成人的手。
  “我在你旁边。”恭成人扯了下嘴角,并不习惯安慰人。
  “谢谢你。”江君领着他坐上了榻,并一反常态地偎坐在他身侧。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恭成人低声的说。
  这个地方鬼气煞人,他甚至可以隐约听见鬼魂哀号的声音。对于那种来自黑暗的声音,他并不是太敏感,除非这个地方有太多血腥!
  江君才想开口说话,门口突然传来了声响。
  “恭庄主大驾光临,滔天帮真是蓬荜生辉。”一个年迈却洪亮的声音说道。
  江君循声回头,看见一个白发红颊的老人在一名全身覆黑纱女子的扶持下,走进厅门,欧阳无忌则紧跟在老人的后头。
  他的身子开始紧绷,这个人一定是刘明蝠!
  师父说过刘明蝠有着一头白发白须,气色红润更胜壮年男子。
  “无忌,还不快让人上茶。”老人笑眯眯地说。
  “免了!我不喝茶。你是谁?我以为欧阳无忌只请了我。”恭成人不客气地说,感到一股混浊的黑气朝他迎面而来。
  “这位是我义父。”欧阳无忌介绍道。
  “在下司农寺侍御刘明蝠。”刘明蝠笑容可掬地打量着恭成人及江君。
  江君微点下头,借此掩饰眼中的痛恨,他恨不得一刀砍了刘明蝠。
  恭成人察觉出他的情绪,一手轻扶住他的背,无言地支撑着他。
  “传闻恭庄主聘请了一位神医当管事,可是眼前这位年轻人看来二十岁不到,神医之名不觉得担得太重?”刘明蝠锐利的目光打量着江君。
  “在下是江君。至于神医之名是别人所传,江君自认承受不起。”江君激动的心绪丝毫不曾表现在脸上,只是心口那股怒意,得花不少力气才能平复下来。
  他感到恭成人的手轻轻地安抚着自己,身子于是放松了一些。
  “恭庄主与秦穆观情同手足,自然知道我们滔天酒楼和青龙酒肆有商业上的竞争,为何会想与我们合作呢?”刘明蝠好奇的问道。
  “生意之事与兄弟情谊无关。”恭成人冷冷地说。他日后自然会把此次计划都告诉秦穆观。
  “在下听说江大夫和秦穆观的未婚妻朱媛媛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妹?”刘明蝠的话锋一转而刺向江君,一双没有表情的眼看得江君一阵发寒。“朱姑娘若有难,你定然不会置之不理吧。”刘明蝠拉过黑纱女子到身旁,“我这个义女差一点就嫁给秦庄主了,江大夫心里能够没有芥蒂吗?”
  恭成人脸上的神色微变,那女子的气场好生熟悉。脑子灵光一现,他在心里冷哼了声。好啊!这刘明蝠恁是大胆!竟连那天派来刺杀他的刺客也敢公然带出来展示。
  “媛媛有她的归宿,我为恭庄主做事,全听庄主的意见。”江君低调地回应。
  “江大夫现在是这样说,谁知道日后……”刘明蝠嘿嘿低笑两声。
  “听好了!我现在就把话挑明白说,省得你挑三拣四,疑神疑鬼。”恭成人反守为攻,直接对刘明蝠开火。“我来这里和滔天帮谈生意全是为了江君,他是我得意的左右手,我不想有任何事干扰他。”
  “欧阳帮主应该知道,我和贯石帮的沈拓野曾因为樊冷蝶姑娘而有一些过节。”江君接口道,“樊姑娘是我的红粉知己,但是沈拓野却强横的抢走了她。所以我们这笔交易交给滔天帮,而非贯石帮,主要是想给沈拓野一个警惕,警惕他别仗势欺人!”
  江君说得语气淡然,双拳却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恨啊!为什么自己还要坐在这里由着刘明蝠逼问。
  “敢问恭庄主的意思呢?还是你全照着江大夫的意思做?”刘明蝠笑看着他们两人坐姿间的亲密。寻常男子怎会坐得如此接近,恭成人怕是与汉哀帝有同样的断袖之癖吧!
  “江君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恭成人断然说道。“贯石帮该知道犯了我恭庄,对他们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此事对滔天帮而言,可真是大大的好事啊!能够承接恭庄的生意,真可谓是莫大的荣幸啊!”刘明蝠拊掌大乐,笑容慈祥,眼中的精明却骗不了明眼人。
  “滔天帮的帮主己经换人了吗?欧阳帮主。我可不想接下来讲了半天的正事,却还不知道贵帮负责的人是谁。”恭成人刻意刁难道。
  欧阳无忌冷凝着脸,站在一边,不言不语。
  “小儿年轻气盛,最近犯了不少错,所以帮里的事情暂时改由我来决定。”刘明蝠抬头看了刘宛柔一眼,叹了口气后道:“请恭庄主继续说下去。”
  “近来正好有一趟西域商货,可以先交给你们护送。合作愉快的话,以后这些路程便由你们来护镖,省得我再去担心风险,也不必再费力培训镖师。而你们若护镖成功,自然也可在商场上打响名号,这不正是你们要的吗?”恭成人摆出一副纡尊降贵的表情。
  “那么,在下先代小儿,谢过恭庄主所给予的大好机会了。”刘明蝠起身做了个揖。“敢问恭庄主还有什么事需要我们配合的呢?”
  “我们这回经手的东西价值连城,暹罗象牙、和阕白玉皆是最上等的货物。因此滔天帮若想保这趟镖,最好给我一些实质上的保证。免得到时你们的人卷了货物逃走,那我们可就损失重大了。”恭成人冷笑道。
  “这一点恭庄主大可放心,我们滔天帮帮规甚严,无人敢违。”刘明蝠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柔儿,你说是吗?”
  刘宛柔身子颤抖了下,不点头也不摇头。
  “口说无凭。”
  “敢问恭庄主要求的实质保证是什么?”
  “每一回押镖前,我要求滔天帮开给我同等于货物价值的银票以做为抵押。事成之后,我自然会将银票奉还。”恭成人语气傲慢地说。
  “恭庄主是在说笑吧!如此一来,路途上若是碰上什么人力无法控制的天灾人祸,我们岂不吃了大亏!恭庄主这生意稳赚不赔,风险全由我们来担!”刘明蝠出言相讥道。
  “不愿意的话,这笔生意就不要谈了。”恭成人霍地站起身,转向江君道:“我们走。”
  “我相信滔天帮和刘侍御都有心要和我们合作,对吗?”江君故意拉住他,给刘明蝠留下一条路通向算计的丝网中。
  “是啊!我们可是很有诚意的。”刘明蝠也站起身,附和道。
  “你们好好考虑一下吧,庄主的意思原是以为每回保镖成功,赚得的利润就分给你们三成,这可是很高的价钱。那些西域商贾只同恭庄做生意,这种独门生意的利润之高,我想你们不会不知道。”江君诱之以利。
  “若是双方合作,是否也表示恭庄主会在武林大会上支持小儿的滔天帮?”刘明蝠出声询问道。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那就看你们的诚意了,我们庄主向来帮自己人。”江君故意如此说道。
  “痛快!我立刻让无忌写下担保的银票。为了表现诚意,我尚有一事相告。”刘明蝠笑得诡异,双眼直视着江君。
  “你还有什么事?我们马上要离开了。”恭成人不耐烦地说。
  “樊姑娘现下正在滔天帮做客,我想江大夫应该会很乐意见到她。”刘明蝠笑得阴险。
  江君心思一乱,连忙开口问:“冷蝶怎么了?”
  “无忌几天前在林子里救回昏倒的樊姑娘,不过她的玉体现在已经无恙了。”刘明蝠看出江君的急切,扬手叫道:“来人啊!带江大夫去见樊姑娘。”
  “请刘侍御派人将樊姑娘带到这里。”江君要求道。自己是万万不可能让恭成人和这些人独处的。
  “樊姑娘是你的红粉知已,可不是恭庄主的红粉知己。”刘明蝠故作姿态地对恭成人说:“我们还想和恭庄主把酒言欢呢!”
  “我不喝外人的东西,我和你们也无任何欢喜可言?”没见到刘明蝠微变了脸色的恭成人,说话口气仍是十分不客气。“把空气中那种香气熄掉!”
  “恭庄主不喜欢这种香味吗?”刘明蝠紧抿唇,示意刘宛柔熄了几上的一根香烛。
  “这种味道是什么意思,你心里有数。”恭成人皱着眉,嘴角讥讽地扬起,“我们若再多坐一会儿,可能就要让人抬出去了。”
  江君冒了一身冷汗,还好事先吃下了解药,还好恭成人的嗅觉较寻常人敏锐。
  “恭庄主多疑了,那只是普通的香气,你若闻不习惯我们这种劣香,但说无妨。”刘明蝠不愿与恭成人正面冲突,干笑地叫进一名婢女,“还不快带恭庄主和江大夫去见樊姑娘。”
  一名姿容中等身着布衣的女子走到两人面前,“请跟我来。”
  “看来姑娘也闻不习惯刘侍御的香气。”江君才看了婢女一眼,便如此说道。“姑娘额头直淌冷汗,双唇指甲皆呈紫黑色,想来呼吸经常感到困难。下回再不舒服,就找大夫帮你在肺部的鱼际穴放血。即可稍缓你呼吸的不适。”
  “谢……谢大夫。”婢女感激地直点着头,目光却恐惧地瞄了刘明蝠好几眼。“请跟奴婢走,樊姑娘已经在房间等候两位了。”
  “想不到江大夫功力如此惊人,视人之面容即可知人之疾。”刘明蝠皮笑肉不笑的说。
  “粗浅之毒罢了。”江君说完,冷淡地看了刘明蝠一眼,知道他已有所忌惮,不会再随意乱对他们下毒。
  他扶着恭成人跟在婢女身后,走出侧厅,拐了几个弯后,走入了一间八角形的屋子。
  心急如焚的江君一看到樊冷蝶,立刻离开恭成人身边,上前扶住她的肩膀,“你没事吧?”
  “江君。”樊冷蝶脸色苍白投身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江君。”
  恭成人听见两人相拥的声音,神情愤然地抽紧了下颚。
  “你的脸色好差,是中毒了吗?”江君伸手就要替她把脉,樊冷蝶连忙把手缩到身后,他疑惑地问:“为什么不让我把脉?”
  “我才吃了些解毒剂,现在把脉不准。”樊冷蝶挤出一个笑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怎么会落在他的手里?”感觉到她一直在发抖,江君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她肩上。
  “我以为你失踪了,所以从沈拓野那里逃了出来,没想到却在林子里昏倒了。”樊冷蝶简单地解释着,手指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臂。“现在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你真的没事吗?”冷蝶一向独立,不像媛媛一样爱依偎着谁。江君关心地看着樊冷蝶艳若桃李的脸庞上泛着一种心神未定的惊吓神情。
  樊冷蝶强颜欢笑地摇摇头。怎么能告诉江君,自己刚才被刘明蝠下了盎呢?江君在这里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啊!
  “刘明蝠以为我中了他所下的毒,没想到寻常的毒药奈何不了我。刘明蝠开口要我去刺杀沈拓野,以便换取解药。”
  “你若真的没中毒,为什么不直接离开?”江君敏感地问道。
  “我身中沈拓野的‘事不过三’的毒,早晚都必须回到他身边。刘明蝠送我回去,或者我自己返回沈拓野身边不都一样吗?我现在留在这里,正好可以多知道一些滔天帮的内部情况。”樊冷蝶笑得极为凄冷,哀莫大于心死啊!
  “可恶的沈拓野!”江君激动地将双手紧握成拳。
  “沈拓野那边,我自有打算。我知道他一定会怀疑我回去的动机,决定干脆全盘托出,让他知道刘明蝠的阴谋。”樊冷蝶的口气颇为镇定,仿若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一样。
  江君从怀中拿出一颗药丸递给她,“把这颗回生丸吃了。
  “别浪费了,我又不是中了刘明蝠的银雪之毒,吃这药没有用的。”樊冷蝶拍拍他紧张的脸颊,故作轻松地说:“看到你我就安心了。你就别担心了,我自有打算的。你们尽快离开吧。”
  “滔天帮里有很多人中毒吗?”恭成人听到远处传来的一阵哀鸣,突然开口问道。
  江君这才想起自己把他丢在门边,任他枯站在一旁许久。急忙走到他身边,想扶他坐下。
  恭成人却不领情地推开他的手,冷哼了一声。“别费心了。叫那个女人回答我的问题。”
  “你—一”樊冷蝶正想开口骂人,却看到江君为难的表情,只得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将知道的事情说出来。“除了欧阳无忌之外,大概所有人都中了毒。那个副帮主熊祥一听到自己违令,吓得脸色大变,这是很标准拿不到解药的反应。”
  “有人来了。”恭成人说道。
  “江大夫,”方才带他们进来的婢女,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说:“刘侍御大人说天色已晚,让我请你们早些回府休息。”
  “我知道了,我们也正好要回府了。”江君沉稳地回话,有些讶异刘明蝠在滔天帮主控的权力。欧阳无忌看来不像个傀儡,然则这里的大小事却是全由刘明蝠在做主。
  “江大夫,请你早点回府。”婢女又说了一次,显然十分惧怕自己没有达成命令。
  “快走吧,”樊冷蝶给了他一个拥抱,打开了门。“小心啊!”
   
         ★        ★        ★
   
  清晨时分,天空露出了些许青白色,窗外最后几声的夜虫嘶鸣声逐渐地沉默。
  一夜未曾入眠的江君,随意披了件长衫,在床上坐起身。
  思索了一夜,依然无法明白像欧阳无忌那样心冷而不贪求什么的人,为什么会愿意留在滔天帮供刘明蝠驱使。欧阳无忌像是独来独往的剑客,天生是该孤独一人浪迹天涯的,是不小心中了毒?还是刘明蝠控制了他的什么人?
  而冷蝶被送到贯石帮了吗?冷蝶的脸上心事重重,有着为情所困的烦恼。
  自己也有这样的烦恼吧。遇见了恭成人之后,便识得了相思啃噬心头肉的滋味。
  江君轻手轻脚地跨下床,一如以往地先走到恭成人的床边,观看着他的睡容。
  习惯了恭成人脸上的阴晴不定,他沉睡时的容颜反倒单纯得一如婴孩,即使他仍然习惯性地紧皱着眉头。
  他替恭成人拢了下被子,把烛台的烛芯挑高了一点,就怕他突然醒来时,天色未完全放亮,而室内又是昏暗一片。
  自己担心他的方式,像个母亲在关怀稚子一样,这个念头让江君哑然失笑。恭成人大了自己近十岁啊!
  江君披了件外袍,踏出房间时,远方的天空已出现了淡桔色的曙光。
  “江大夫,你的热水准备好了,趁热去洗吧。”一名仆人热心地告诉他。庄主习惯早上睡眠,因此江大夫总会用早晨时间沐浴。
  “谢谢。”江君道了声谢,走到浴间里,落上了门栓,轻解开衣服。
  外袍、棉衣、以及裹在胸口上的一层白布全落了地。
  偌大的浴间里,有一只冒着蒸腾热气的木桶,有江君沉重的叹息声,及一副细瘦的女子身躯。
  将一团舒缓疲累的药草丢入水桶后,江君便将身子浸到滚热的水里,未曾被阳光晒过的雪白肌肤泛上了一层红晕。
  江君低头看着自己隆起的胸部——她几乎忘了自己是女儿身。她伸手解下头上的包布巾,让头发披散到肩头。
  她没有寻常女子的青丝,有的只是与多数男子一般长度的头发。她没有冷蝶的艳丽、没有兰若的美丽、没有媛媛的可人,她甚至没有寻常女子该有的娇柔姿态。
  这样不男不女的自己算什么!
  她聪明、她懂事、她擅长医术、她精于理财。她娴于分析事理,在不曾遇见恭成人前,她并不认为这样的自己有什么不好。
  江君突然坐低身子,把整个人全埋入水里。至于那刺痛双眼的液体是热水或是其他东西,她已经不想知道。
  除了师父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她的性别。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冷蝶、兰若,缓媛都不知道。师父要求她在各方面都要是个男人,连最亲密的人都不知道她的伪装。媛媛三番两次说要嫁给她,她也只能苦笑带过。
  五岁父母双亡,她流浪街头乞讨,因为怕遭到不必要的干扰,总是做男孩打扮,加上她的脸蛋又生得普通,阳光曝晒后粗糙的皮肤五官也缺乏小女孩的纤美,因此从没有人将她当成女子过。
  她还记得当师父为她把脉,意外发现她是个女子时的那种讶异神情。
  “没想到被称为神医的人,居然会是一个女子。”一个尖细的嗓音以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气音自屋顶传来。
  江君惊愕地脸色一变,还来不及拉过衣服盖住自己的身子,屋顶上已落下了两名人影。
  是欧阳无忌和脸上裹着黑纱的刘宛柔。
  从欧阳无忌的表情看不出他对江君是男是女这件事有何反应,他只是用一双没有喜怒哀乐的眼睛看着江君的脸,并没有礼貌的转开头,亦没有无礼的看向脸庞以外其他部分。
  江君直视着两人,强作镇定地说:“两位若有要事商谈,可否让在下先穿上衣服?”
  他们是刘明蝠派来的吗?
  “你是瘦了点,不过还是有些女人的曲线。你平常掩饰得还真好,这么一大条布巾绑在胸口,不会觉得呼吸困难吗?”刘宛柔倚在欧阳无忌身上问道。
  “别说话。”欧阳无忌的双眼在看向刘宛柔时,眼中闪过了一丝光彩。
  “我偏要说。”刘宛柔娇弱的声音中有些蓄意的刁钻。
  江君飞快地套上衣服,没有时间裹上布条,只得拢紧外袍,遮住自己从未在外人面前泄漏出来的女性曲线。另一手悄悄伸至袍内,握住了口袋内的迷香。
  千计万算也没想到,竟让这两人识破了她的性别,这秘密原是要藏一辈子的啊!
  “两位有何贵干?”她强作镇定地问道
  “医治她。”欧阳无忌把偎在怀中的刘宛柔推到她面前。
  “这并不是我的义务吧?”江君注意到欧阳无忌眼中的焦急,原来他是为了刘宛柔才屈居于刘明蝠之下啊!
  她不会错认欧阳无忌脸上的焦急,要一个没有表情的人焦急,就像登天一样的难。
  “你一眼就可看出他人中了何种毒,你可以救她。”欧阳无忌坚持地说。
  “昨晚那个姑娘去找大夫了吗?”江君突然问道。
  “刘明蝠不会允许一个没有中毒的人留在他身边。你们一跨出滔天帮大门?她就被割断了喉咙。”刘宛柔闭上眼睛,呢喃似地低语着。
  江君心里掠过一阵痛苦,自己的多事反倒害了人啊!
  “若我不救呢?”她试探地问道。他们两人来找她,是对刘明蝠有了叛心吗?
  “你不怕我把你是女儿身的事宣扬出去?”刘宛柔细声道,身子的重心全放在欧阳无忌身上。
  “我是男是女又有何妨,顶多行走江湖时有些不便罢了。”江君摇头一笑,“既非美貌女子,便不会引起太大讨论。”
  刘宛柔几乎要佩服起江君的勇气了,好率性啊!“你不怕我们杀了你?”
  “两位若是要杀我,早就动手了。至今仍未杀我的原因,不就是因为有求于我吗?”江君思及此,不免一阵心寒。原来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欧阳无忌的监视之中,否则他们如何得知她清晨沐浴的习惯呢?
  “救她就是救你自己。”欧阳无忌紧抱着刘宛柔,以袖子擦去她呕出的鲜血。
  “若我没记错,眼前这位女子正是刘明蝠的义女,你找我倒不如去求你那善用毒的义父。”
  欧阳无忌的眼中冒出火焰,“毒就是他下的,他若有心要解,便不会让她落得如今这般生不如死的样子了?”
  “你先把她抱起来,她看起来要昏倒了。”江君看见刘宛柔的身子不住地打颤,开口建议道。
  她伸手握住刘宛柔的脉门,脸色随即大变。她抬起头看向欧阳无忌,却看见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哀伤。
  刘宛柔没有多少日子了!
  “中毒多久了?”
  “一年、两年、五年,还是十年……”刘宛柔边说边呕出血。
  难怪!毒都进入五脏六腑了。江君并不想多安慰他们,只是从外袍口袋里拿出随身的软皮革布包,取出针灸用的银针。“把面纱拿下,我要看你的气色。”
  “不拿面纱。”刘宛柔轻晃了下头。
  “死了别怪我!”江君命令地说。
  “我早该死了……我该偿命的……害死了那么多人……”刘宛柔气若游丝,头一偏就昏眩了过去。
  欧阳无忌二话不说,拿刀划开自己手腕,让鲜血滴入刘宛柔的口中。
  片刻后,刘宛柔幽幽地张开眼,目光深情的看着他,“下辈子不许给你还债都不成了。”
  江君感到自己的心被撼动了。以人血为药,其效如何,她不敢断言。但欧阳无忌待刘宛柔的心,确实让人动容。
  “把面纱拿掉吧,我看过太多的伤残,就算你被割了鼻子,我还是会治疗你的。”她口气轻柔地说道。
  欧阳无忌拿下刘宛柔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娟美的脸孔,而当她抬头时,江君看见了一双如蜜腊般的黄玉双瞳。
  “你的眼睛很美。你是外域人士吗?”江君边说边看着她脸色青白、眼球不停颤动着,但呼吐出气息却又灼热无比,心中于是有了治疗的底。
  “天生如此,所以被人认为不祥而遭丢弃,被刘明蝠捡到。”
  江君闻言心中一恸,同样是被捡到却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她叹了口气,拿起一根银针就往刘宛柔头顶的百会穴刺去,欧阳无忌伸手阻止了她的举动。
  “你想做什么?”欧阳无忌脸色大变。
  “你以为我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吗?”她抽回自己的手,“她的病因是外冷内热,必须让体内的热散出于体外,整个经络才能得到平衡。”
  她手中银针刺向百会、脑户等穴门,试着排出刘宛柔体内的毒火。
  刘宛柔用力咬着双唇,在头部一阵痉挛的抽搐下,整人缩进欧阳无忌的怀里,低呼一声便昏了过去。
  “别紧张,正常的血气正行过她的灵台、至阳之穴,她中毒已久,自然会痛苦。”江君连忙解释道。
  欧阳无忌沉默不语,只是将怀中人搂紧了些。
  “为什么不杀了刘明蝠?”江君抬头问道。
  “杀了他,她就没救了。没有谁的命足以抵过她。”他简单地回答。
  “她中了什么毒?”
  “不知道。只知道她体内的毒在月圆之日便会发作,若不吃解药即会大量吐血。”
  “可是今天并不是月圆之日。”江君不解地说。
  “她前些日子,多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这个月的解药只得了半颗。”欧阳无忌轻抚着刘宛柔的发,恨不得自己能代她承受这些痛苦。
  江君取出长钉,拿起黑石在纸上写了一帖药方。“这药一日喝四次。待她体内的败血清出一部分后,我再替她做其他治疗。”
  “她有救吗?”欧阳无忌屏气问道。
  “撑得一刻,便是一刻。”她并不愿给他太大的希望。
  “开门!”恭成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江君,谁在里头?”
  江君脸色大变,直觉地拢紧衣襟,片刻之间竟发不出声音来。
  “我会再来找你的,我欠你一次人情。”欧阳无忌抱起昏迷的刘宛柔跃上屋顶。
  “我要你开门!听到了没!”恭成人的声音带着怒气,手掌不断地在门上用力地撞击着。
  “我在沐浴。”江君连忙拿起白色布巾,松开衣衫打算缠上胸口。
  “开门!我说最后一次,否则我会把门轰开!”恭成人嘶吼道。
  江君急忙回头,惊吓地发现门扉已被他撞裂了一条缝。她丢下白色布巾,双手紧拉住衣襟。
  她才拉开门,就见到一阵黑色阴风正在恭成人的脚下盘旋。
  “别使用你会后悔的能力。”她快速地握住他的手心,温暖着他冰凉的体温。
  黑色阴风在空气中逐渐消散。
  “那就别让我有用它的理由。”恭成人搂着她走进浴间。
  “你怎么醒来了?不是才刚睡着吗?”她心虚地问道,双手紧拉着领口。
  “我梦到你出事了。”简单的两句话代表了无穷的关心。“刚才谁在里头?空气中有血腥味,而且我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欧阳无忌和刘宛柔刚才来过。”江君诚实地说,有些事并不需要瞒他。
  “欧阳无忌!他来做什么?他对你做了什么?你正在沐浴不是吗?他看到你了吗?”紧张及妒火烧上恭成人眉睫。
  如果他会喜欢江君,那欧阳无忌当然也有可能。
  “放心吧,他没兴趣对我做什么,他是带刘宛柔来让我治疗的。”若不是此时情况特别,她倒真想告诉恭成人,只有些目不能视的呆子,才会对她这种平凡容颜动了心。
  恭成人伸手捉住她,触摸到她显然是匆忙覆上的凌乱衣衫。“你治疗他们了吗?”
  “当然。欧阳无忌有求于我,自然有助于我的复仇。况且,当时的情况也由不得我拒绝。”江君想推开他,却不敢冒险做出让自己泄漏性别的举动,只得紧搂着双臂,动也不动地任他抱着。
  “你的身上有药草的味道。”恭成人甫睡醒而粗哑的声音拂过江君的下颚,他的大掌抚过她带着水气的脸颊。
  “你先出去好吗?我可不想着了凉。”江君故意打了个冷颤,身子却依然绷得极紧。
  “你在紧张什么?”他的手撩开她的长发,吮干她颈侧那寸沾着水气的肌肤。
  “我就是紧张你会做出这种悖离伦常的行为,我无法接受啊!”江君想拉开他的大掌,却又不敢松开自己的衣领。
  狼狈的她只得一手捉住衣领,以一手抵抗他的侵犯,而这并不十分剧烈的抵抗却引来了恭成人的误解。
  “你言下之意是说,若我们性别不同,你就会接受我是吗。说啊!”他轻易地捉住她抵抗的右手,激动的俊容直逼到她面前。
  “不是……不是……”江君咬住唇,只求恭成人的身子不要再贴近她了。
  “说谎。”恭成人的唇精确地碰触到她颤抖的双唇。“我听到你心跳的声音。”
  江君不肯开口,不敢乱动,怕唇会碰到他,更怕身子碰到他,好让人为难的处境啊!
  “放心吧,别人也会接受的,因为我是恭成人。”他语气笃定地说,唇瓣用力地挑开她的唇,吻去那一声惊呼,探索着他渴望已久的芬芳。
  慌乱之间,江君的手掌平贴在他的胸前,想阻止他的接近。然而这个动作却引发了恭成人的误会,他的吻更加缠绵,狂热地在两人身上燃起了一把火焰。
  “你……可恶!”江君在他终于放开她后,抿着红润的双唇,用力地推开他,匆忙地冲出浴间。
  恭成人扬起了一抹笑容,心满意足地走出门口。
  只要确定江君也对他动心,他不认为有什么事能够阻挡他们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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