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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提斯早该和他的哥哥见面的。
  胡紫芛站在一侧,看着他的手缓缓地举起,终于——也拥住了蓝钦若的肩。
  该感谢蓝钦若,毕竟蓝提斯毫无响应五年,却依然固执地与弟弟保持联络实非易事。
  她打量着蓝钦若脸上纯然的喜悦表情。福斯坦先前所说的蓝钦若对蓝提斯存有敌意一事,只是个人的臆测吧!蓝钦若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虚伪。
  “提斯,这位是?”蓝钦若拍拍弟弟的肩,明显地喜在眉梢。
  “胡紫芛。”蓝提斯向她伸出手,顺着手势将她拉到身侧。
  “你好。”她大方地问候,也感染了他们重逢的欢乐。
  “谢谢你。”蓝钦若突然朝她说感谢的话。
  “为什么谢我?”胡紫芛偏着头,有些好奇。
  “一个长久以来不愿意接我电话,和我说上一句话的老弟,却在一夕之间决定与我见面,还带了个漂亮的女子。谁改变了提斯,应该是显而易见的事。”蓝钦若朝蓝提斯扬了扬眉。
  “你还是一样观察力敏锐。”蓝提斯没反驳他的话。小时候的蓝钦若就对土穴岩洞、虫鸟花蛇的各类事物有着高度的研究兴趣。
  胡紫芛闻言,嘴角漾起灿烂的笑意。蓝提斯的话间接地肯定了她。
  微笑之间,隔桌客人打翻茶杯的动作,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想起安全人员们对他所说的话——请您务必提高警觉。
  胡紫芛不露痕迹地先往靠窗的座位走去。“我们可以坐下来谈啊!”
  她抬头看着两人,却发现蓝钦若的眼神在看向她时,眼中微微掠过一道闪烁的光。
  为什么有那种表情。胡紫芛有些疑惑,却没有开口发问。
  “请问需要些什么?”侍者递过三份木质菜单。
  蓝提斯把本子合上推向胡紫芛,“你点吧!”
  蓝钦若又扬了扬眉,笑着对蓝提斯说:“你以前也不爱点餐,老是交由妈妈全权决定。”
  “是吗?”蓝提斯的语气有些苦涩。腻着母亲的童年只偶尔梦见。
  蓝钦若凝视了他的沉重表情一眼,转头对侍者说道:“给我一杯咖啡。”
  “小姐呢?”侍者问。
  “两杯综合果汁,一份海鲜沙拉,一块起士蛋糕。”她看向蓝提斯,“你早上没吃饭,待会儿先吃点沙拉。”
  早餐桌上,他忙着看草图,而他一专心就忘了自己正在吃饭。
  等待侍者点餐之时,蓝提斯、蓝钦若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一个是充满感情的凝视,一个则是好奇的打量目光。
  “两位不必盯着我看,请开口互相关心彼此!”胡紫芛拉拉蓝提斯的衣袖。
  “生日快乐。”蓝钦若对蓝提斯说道。
  “生日?”
  “今天是你生日啊?!”
  蓝提斯与胡紫芛同时开口说话。
  “事实上,他的生日是昨天。”蓝钦若一摊手,笑得爽朗,“我是两手空空来的。我想你什么都不缺,就缺个老哥。所以自行送上门。今天就当成迟来的祝贺了!”
  “我的生日,不需要庆祝。”蓝提斯的手微微抽搐着。
  “当然需要庆祝!不但要庆祝,还要感谢你母亲那么辛苦地生下你。”胡紫芛将手盖上他的手背,双眼再认真不过地注视着他。
  “如果没有我,他们可能还在这世上。”
  “介意我打断话吗?”蓝钦若以指节轻敲着桌面,目光直视着蓝提斯。“你不会以为爸妈的意外与你有关吧!或者你根本就把所有人的意外全揽到自己身上。”
  蓝提斯把唇抿成阴森的直线,胡紫芛则用力地点头。
  “所以——你二十年不跟我见面?”蓝钦若又道。
  胡紫芛惊异地注视着蓝钦若。二十年未见,蓝钦若却可以在几句话中推出结论。是血缘牵系或是天生敏锐?
  “你这个笨蛋!”在众人的沉默中,蓝钦若说道。
  “你是今天第二个骂我笨蛋的人了,也许我真的是吧!”蓝提斯支肘扶着额头,目光看向窗外。
  “如果你再继续那样想,那个封号你还受之有愧哩!你比笨蛋还笨一级。”胡紫芛低侧着头,注视着他。
  蓝钦若望着胡紫芛又气又恼的模样,低笑了起来,“想来骂他笨蛋的人就是你了。紫芛,你从事什么行业?”
  “我从事什么行业跟我骂人有关吗?”胡紫芛心虚地吐了下舌头。心理医师不会管理自己的情绪,还大骂别人,想来似乎不大有医德。
  “我是外科医生,有时碰上不合作的病人时,我一个人劝说的功力不够深,如果能有一个像你这样的护士,大有助益。”蓝钦若兄长式地对她眨眨眼。
  胡紫芛不好意思地朝他咧咧嘴,“我是心理医生,碰到病患原本该冷静分析的。可是一碰到水泥脑袋,我就想用鎯头!”
  他们两人的对话并未持续太久,因为蓝提斯仍旧未发一言,只是冷冷地听着两人的对话。他从来不属于欢乐的世界。
  “言归正传,你为什么认为一切意外的引发点是你?”蓝钦若问道。
  “你不会知道那种感觉的。爸妈之外,死的不是你的老师、你的朋友!”蓝提斯的手背青筋毕现。
  “你凭什么以为自己有超能力可以害死他们,当克莉丝汀从阳台坠楼,当吉尔斯挂在悬崖时,当马丁溺水在海中时,请问你做了什么让他们意外死去!”蓝钦若逼问着。
  “住口!”蓝提斯的脸恰似风暴来临的阴霾,他暴乱地挥开胡紫芛安抚地放在他手臂上的手。
  “如果你能保证自己从此不再胡思乱想,我可以闭嘴。”蓝提斯并未因为他的动怒而拂袖离开,反而更冷静地说:“亏你还设计高科技武器!与其把这一连串的意外归咎为天命,为什么不从科学的角度来看呢?意外坠楼、失足落崖、海中溺水都是每天上演的社会新闻。”
  “对!”胡紫芛赞赏地拍手。
  若不是因为她的情绪老被蓝提斯牵着走,她早该想到这一层的。
  “每天上演又如何?他们上演在不同人的身旁!”蓝提斯没有提高音量,语气中的愤世嫉俗却表露在语调之中。
  “你真要被这些想法绑住一辈子吗?那些死亡只是意外啊!”胡紫接按住他的双手,固执得不让他退缩,她有着义无反顾的决心。
  “你在乎我吗?”
  “不要在公开场合问这种问题。”他浓眉蹙起,不懂她想做什么。
  “如果真有一些在乎我,给我一点机会破除你的迷障吧!”她微扬起下巴,固执地说:“让我待在你的身边。”
  “你——不许!”蓝提斯从她的眼中看到刚烈的决心。她想留在他身边,用自己来证明那一切不过是他的臆测。但是——怎么能让她涉险,代价是她的命啊!
  “你还是在乎我的。”胡紫芛安慰地笑了。
  蓝提斯瞪着她——她会死,如同其它人一样。那双深情款款的杏眼,仍然凝睇着他,然而他眼中所见的却是以往一幕幕的死亡景象。
  他用力一拍桌子,震动了桌上一只水皿中的玫瑰。脸上的戾气,足以让人倒退三步。
  侍者愣在几步之外,手上仍端着他们所点的食物,表情慌乱。
  “我不会有事的。”胡紫芛半倾身,飞快地在他颊上印下一吻。
  “你当然不会有事。”蓝提斯的脸毫无表情,口气淡漠。暗蓝的眼瞳发着亮光,让人胆寒。“你不过是一个床伴、一个我打算共度春宵的女人,居然会自以为重要、自认为占据了我的心。可笑!”
  蓝提斯轻佻地用手指挑起她的下颚,在众目睽睽下吻住了她,“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吗?我想看看骄傲的女人在剥去自信后会是什么模样?”
  胡紫芛脸色有些苍白,发抖的手置于他的肩上,“那不是真的。”
  “在我找上你当心理治疗师时,你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你是这样敏感的小东西。”他蓄意地侮蔑她,用他一贯刺伤人的无情方式,“别否认你美丽的唇、滑细的身子,也受到我的吸引。”
  伤人,对他来说从不是件难事。
  “你还有什么新词要说吗?”她勇敢地深吸口气,让自己不要因为他的话而失去理智。他害怕啊!他害怕付出,更害怕她受到伤害!
  蓝提斯望着她如白玉般的剔透五官,心又为她沉沦了几分。她向来都是聪颖的。
  这一刻,他承认自己的的确确在意她。然而正因为如此,所以——
  “我没想到你也如此固执。”蓝提斯笑得阴冷。
  不好的预感让胡紫芛打了冷颤。
  “害怕吗?你有第六感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吗?”他迫人地说。
  “你说吧!你打击不了我的。”心头虽不安,她却依然挤出了一个自信的笑。
  “很好。”他的手抚上她的眉间,这是最后一次在她不带恨的注视下如此碰触她,“这些话我只说一次,毕竟也不是太光彩。我们第一次心理治疗开始前,福斯坦打过电话给你,对不对?他告诉你关于我悲惨的过去,对不对?”
  胡紫芛颤抖的双唇,双手紧紧地扯住自己的裙摆。她跨进的只是一场游戏吗?
  “聪明如你,应该已经想到了我的计谋。你愈抗拒,我愈要你臣服。女人是情绪化的动物,我那些刻意表现的伤痛,让你印象深刻吗?”
  “不要说了。”接下来他会告诉她,他所诉说的梦境内容全是假的?还是会告诉她,她所看到那些摄影画面,也是福斯坦在他的指示下开启开关的?
  “这样就听不下去了?”蓝提斯冷笑。
  “你们两个可以待会儿再吵。”蓝钦若举起手打断了蓝提斯的咄咄逼人,“这是两位的家务事,而这里是公共场合,侍者已经在那头站了好一会儿了。先把你们两个的东西吃完。”他点点头要侍者过来。
  当那盘胡紫芛为蓝提斯点的海鲜沙拉被颤巍巍地放在蓝提斯面前时,胡紫芛有些恍惚地笑了。
  只是一盘沙拉完成的时间,世界就可以颠覆。
  低下头,她把玩着装有玫瑰花的水皿,皿中的水正被阳光照得发亮。她仰头看向外面的阳光,却意外地在对街二楼看到一管闪亮的枪管正伸出窗口,对准了他们。
  “小心!”她猛地站起身,扑向蓝提斯,撞倒了正放下蛋糕的侍者。
  落地玻璃窗被打破的声音,让安全人员警备地冲向他们,而侍者则青白了脸,身子摇摇欲坠。
  “不!”蓝提斯狂野地大吼,抱住怀中的她。
  不要用这种方法惩罚他!
  “原来被子弹打到是很痛的。”直流而出的鲜血让她没有力气移动,肌肤被穿透的刺痛几乎让她失去意识。
  在最后一丝思绪即将失去以前,她仰起头想告诉蓝提斯她的在乎,却看到他张乱而发狂的眸。他担心她!
  “你——”胡紫芛举起手想碰触他,却被一阵灼热痛楚贯穿全身。
  她晕倒在蓝提斯的怀中。
  “不许你死!”蓝提斯大吼,抱起她往前走。走动之间扯动了桌巾,滑落了一地的食物,沙拉残渣混淆着她的鲜血,一如魔鬼的祭品。
  蓝钦若跟在蓝提斯身后,回头捡起那朵被淹没在玻璃碎片中的玫瑰,放入他上衣的口袋中,他的唇边漾起一抹微笑。
   
         ★        ★        ★
   
  “她为什么还没醒!”蓝提斯像头受伤的狮子朝着蓝钦若暴吼。
  “应该快醒了,每个人对麻醉药的接收程度不一。有些人比较不易清醒。”蓝钦若把玩着随身携带的瑞士小刀,若无其事地说道。
  “她要不要紧?”蓝提斯用力地吸了口烟,踢了下桌子,文件掉了下来,正好与一地的烟蒂做伴。
  “你已经问第三次了。我也不介意再告诉你第四、五、六次,胡紫芛没事!否则我这外科大夫的招牌就砸在这里了!”蓝钦若笑着拿过蓝提斯手上的烟,“对空气不好,对你不好,对她也不好。”
  “她闻不到的。”蓝提斯苦涩地说,“她甚至还没醒!”
  蓝钦若看向胡紫芛目前所躺卧的无菌手术室,又挑了下眉。“海神号”令人咋舌,一流的防御系统、一流的设备装潢,甚至有一间无菌手术室。蓝提斯这家伙跟小时候一样,还是个完美主义着。
  “老弟,她醒来以后又如何?你不是一样要赶她走。那又何必这么担心?”
  “她差点没命!”蓝提斯苦恼地用手顺过自己的发,看着自己的手,仿佛上头仍残存着她的鲜血。“子弹差一点就打到大动脉,要不是她的心脏位置异于常人,这条命就——”
  “把她赶走又能怎样?如果你真的在乎她,如果真的有你说的那种缠人恶运,不管她在不在你身边,她一样会死。因为你会因为她的死而痛不欲生——你在乎她!”这个固执的弟弟哦!蓝钦若摇摇头看着蓝提斯像被踩了尾巴的恐龙暴躁地在室内走来走去。
  “不会!只要我远离她。她就会没事。”向来没有表情的脸庞,不知何时开始已经有正常的情绪反应。
  “若真的有那种缠人恶运,除非你心中没有她的影子,不然她还是会受到诅咒的——依照你的说法,我这样的推论并没有错。”蓝钦若将瑞士刀啪地阖起,“你听好!爸妈的死亡是意外——一百多人丧生,你的恶运也太强势了吧!”
  “这点我愿意接受,我甚至可以说今天发生的事情是意外——我已经拿到报告了,报告显示那群恐怖份子早从我和他们谈判破裂的那一天起,就在海神号旁埋伏——如果我约在船上和你见面,那些人就没有机会报复。但是,二十年前的其它人呢?一件件的意外死亡,未免过分巧合、过分意外!”
  蓝钦若看着蓝提斯深邃的眼眸,若有所思地说:“生命是奇妙的,你长得和妈妈很像,一望即知两人之间的血缘关系。你遗传了她优雅的眼型、她的薄唇。看到你,就像看到妈妈艾莎一样。”
  “你的意思是——这是“罗特”事件的重演?”蓝提斯脸上有着诧异。
  “罗特事件”发生在他七岁时。爱慕艾莎的罗特,在母亲外出时潜入蓝家,试图在小孩子玩耍时杀害小孩,做为得不到艾莎的报复。然则罗特的刀锋在转向蓝提斯时,却怎么样也下不了手,只得将刀锋转向蓝钦若。
  后来,福斯坦及时出来架走了罗特,但蓝钦若的脸上依旧有道浅浅的疤。
  “我只是猜测。二十年前的那几次意外,我都在不远处,却都没帮上忙,我也一直因此而自责着。后来学医,有部分原因也是为了那些意外。你知道我喜欢过克莉丝汀吗?”蓝钦若苦笑,想起家庭教师那头麦金色长发及颊边的酒窝。
  “我不知道。”蓝提斯转身拿了瓶伏特加,“要不要来一点,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蓝钦若不客气地拍了下弟弟的头,就像小时候一样,“你这家伙!几年前你就该和我联络了。”
  “别打我的头。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五岁时被你骗得吃下蚂蚁三明治的小孩啊!”蓝提斯递了酒给他,自己倒先笑了。在不自觉的状况下,他的喜怒哀乐已经慢慢地回到他的脸上。
  “你未发育以前,长得跟小女生一样,还收过情书哩!”两个酒杯相碰的清脆声,带着两人走过童年的点滴。
  “你认为罗特事件的可能性有多少?那几次意外发生时都没有外人在。”在蓝家拥有的蓝岛上,没有什么意外的访客。
  “犯人总来自熟悉的人。你回想看看,有哪些人是每次都会出现的。”蓝钦若问道。
  “你和福斯坦总是最早赶到的。老实说,我记不得那么多了。我震惊得没有力气去管其它的人。”蓝提斯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要不要回蓝岛?”居民们也许会记得一些。
  “你为什么也没住在蓝岛?”他的大哥似乎行走在世界各地,没有因为继承了蓝岛就定居在上头。
  “你会想留在一个让你觉得寂寞的地方吗?我一年回去一次。葛妈的姜汁面包依然一级棒,我们的照片也都还摆在壁炉上头。”蓝钦若挑了挑眉,啜了口酒。
  蓝提斯沉重地苦笑,又倒了杯酒。
  他现在在做什么?真要相信他的不幸都是来自于他人的谋杀、迫害。蓝钦若的提议或许是一线曙光,却不见得是事实。因为爱恋而谋害那么多人,这是恶魔才会玩的游戏。
  “不去证实,你永远活在不安里。事隔这么久,也许找不到什么线索了,也许还有希望。如果凶手真的还在蓝岛上,他会再度行动的。”蓝钦若抚着脸颊上的淡色疤痕道。
  “我不要旁边的人有危险。”蓝提斯的声明果断且无比坚决。
  “这个东西不正可以派上用场吗?你可以知道所有的人在哪儿?”蓝钦若指着桌上手提电脑中的移动九点。“这应该是侦测船员的行动吧!”
  “有一套。”蓝提斯朝他点点头,“如果真要带这东西过去,还有些技术性的问题要克服。”
  手术床上的红灯突然闪了闪,显示床上的人气息及身体状况正在改变中。
  蓝提斯丢下杯子,冲进那一处纯白的房间中,蓝钦若随后跟进。
  站在床前一步的地方,蓝提斯盯着她长长的睫毛动了动,而那吊着点滴的细腕,也轻微地移动了下。
  “血压、心跳正常。”蓝钦若走到仪器边说道。
  蓝提斯俯身看着胡紫芛,克制不住的双手抚上她冰凉的额。张开眼吧!他吶喊着。
  缓缓地,胡紫芛的眼睑过于沉重似地抬起又垂落。从口中逸出一声呻吟,她的睫毛蝴蝶一样地轻轻扬起,看入他那双不再掩饰焦急的眼瞳。
  “我——”她想说话,却因喉中的干涩而轻咳着。
  “这里有水。用棉花沾湿后,轻拭她的唇。”蓝钦若递过了水杯。
  蓝提斯接过杯子,那双熟稔于修改装置仪器的巧手,却在面对她的容颜时,颤抖地几乎无法完成蓝钦若交代的事。
  “痛吗?”他凝视着她眼中的水光,冷峻的脸庞在加入了感情后,让人动容。
  胡紫芛摇头,举起她未插针孔的手,想碰触他的脸,却被他焦急地在空中拦住。
  “我没事。”她朝着蓝提斯一笑,灿烂如星。
  “为什么?你不该替我挡那一枪。”蓝提斯瘖哑地说。
  “我活下来了不是吗?那证明了一切只是意外。”她唇边漾起羞涩的笑容。“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蓝提斯的眼眸深沉得几乎将人淹没,那露骨的情感甚至让她脸红。“你的心就是和常人不同,所以才会傻到爱上我。”
  “什么意思?”她沉浸在他深情的凝视中,药物或是他让她陶陶然。
  “不重要了。因为——”蓝提斯将唇印在她的额心之中,“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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