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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唐家大宅的二楼,左手边的第二间房,从门缝里透出了光。
  房间内,清亮的灯光,柔和的地毯,樟木色的书桌前,坐着修长的身影。
  只见他头微倾,额前的黑发略微撇向一边,眼光瞥了下打开的书本,桌下的长腿优雅的交叠着。
  桌上摊开的书,是莎士比亚的爱情名剧之一《罗密欧与莱丽叶》。
  距离他被刺伤已过了十多天。由于他年纪轻,平时又有在练舞,所以恢复得很快,腰上的伤口已愈合得差不多,但有时仍会隐隐作痛。
  “这个样子,还能出赛吗?”他的手下意识的轻摸着左腰,轻声自语着。
  窗户上传来两下轻敲,他转头一看——一张笑眯眯的少女脸庞贴在玻璃上,正对着他摆手。
  “老天!”唐雅人低呼一声,连忙走向窗边,扳下窗边的扣锁,推开窗户。
  模仿特技演员贴身靠墙站在窗台上的莎娜,稍稍往旁边挑了一步,等他推开窗户后,双手扳着窗缘,长腿一跨,跳进他的房里。
  只见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道:“多谢啦!”
  他朝窗下一望,见离地面足足有十余公尺的高度,倘若不小摔了下去,就算不残废也要重伤好几个月。
  他转向她。“辛莎娜小姐,爬窗户是罗密欧的工作,以后请你从正门走进来好吗?”也不知为何,最近一看到她做危险动作,他就一阵紧张。
  也许是身为她舞伴的责任感使然吧!他心中如此的找了个合理的解释。
  “这样比较刺激嘛!”她顽皮的吐了吐舌头。接着转头往窗下花园指了一下。一你们家那两只狼狗,好凶喔!”
  幸亏她手脚敏捷,否则让那尖尖的牙齿咬一下,恐怕又得去阿公那里了。
  “那是宙斯和亚历山大。”唐雅人背转过身,穿着黑长裤的长腿移向书柜,将会上的书本插入书堆中,只见架上一整排全是外文书籍。
  “什么?”她托起了眉。
  “宙——斯,”他用英文复述了一遍。“奥林帕斯山的众神之王,”回头看了她一眼。“亚历山大不用我解释了吧?”
  莎娜支吾了一下,随即耸了耸肩。“我知道他啊!亚……什么山的老大嘛!”
  唐雅人望了她一眼。“我真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念过国中。”
  “唉,别说了,一提到上学我就颁。”莎娜手一摆,满脸的哀怨神情。“我答应了阿公……唉唉唉!”
  话未完,就已连叹三声,显然是和辛老医生做了相当不情愿的约定。
  他听了剑眉微拾。“你答应了辛爷爷什么?”心中隐约的猜到了一点。
  “嗯,说起来,是挺重要的一件事。”才不到两秒钟,她马上转换了心情,在他面前微感得意了起来。
  “哦?洗耳恭听。”他懒洋洋的靠人了沙发中,腰上的伤因为这碰触而稍微抽了一下。
  “本小姐决定洗手不干了。”
  “哦——”沙发上的他以手支颊,一双黑眸透过额前发丝看她,说:恭喜在你改邪归正,辛爷爷一定很高兴。”
  那天在诊疗室,辛老医生趁莎娜出去买饮料时,和他聊了几句,虽然外表强势能干,但言语中仍掩饰不住对孙女的担心。
  “以莎莎的个性,误入歧途是迟早的事。”辛老医生摇头叹道,“我早就替她把棺材准备好了。”
  他诧异的望着眼前的老人,想从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判断这是不是玩笑。“辛爷爷,您没想过——”
  他把‘教化她’这几个字吞了下去,毕竟,以他随和性格来说,这个词太过冠冕堂皇了。
  老人明白他的意思,说道:
  “改不了的,就像一匹精力充沛的野马,上了缰绳辔头想让它跑慢一点,只会更激起它的野性。”
  唐雅人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从这些日子的相处,他逐渐明白到,要阻止莎娜,她的气焰只会越挫越凶。
  “我也年轻过,知道血气方刚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老人若有深意的望了他一眼。“像你这样的少年人,实在很少见。”
  他不明白老人从他身上看出了什么罕有的特质,不过却因这位精干的长辈如此称赞,而微微的感到高兴。
  “除非,能替这匹野马找到一个好的骑师。”老人似乎是有意无意的斜瞄了他一眼。“否则,她也只不过是匹跑不到三分之一路程,就殆欲毙然的劣马。”
  “人生最精彩的部分在后面呢!”老人呵呵的笑着。
  他回过神来,见莎娜正背负着双手,在地毯上来回踱步,口中说道:
  “阿公说,如果我再混下去,结下的仇人越多,以后一定会害到我最亲近的人。我想想也有道理,像这回,刺到你就算了,要是刺到我家的妈咪和蕾蕾,那我一定会难过死。”
  “什么叫刺到我就算了?”唐雅人唇微扯了一下,很不爽的说道:“我的命比较不值钱吗?”
  “好啦好啦,唐老二,”她陪笑道:“我不是天天来陪你了吗?”
  唐雅人冷哼了一声。“你不来,我的伤还好得比较快。”
  莎娜听了一笑,没有在意。她手背在身后,轻巧的转了一圈。“改过自新的第一天,做什么好呢……”她歪着头。“有了!帮你写作业好了。
  她挽起衣袖,走向他的大书桌,拿起一本作业本翻了又翻。沙发上的唐雅人,看见她挺直腰杆,一本正经的坐在桌前,不禁唇微上扬。
  “KLOCK BODY——什么碗糕的,”她蹙着眉“这是什么东东?我没学过物理学。”
  着。“这是什么东东?我没选物理学。”她转头
  优礼昂西高中向来重视文科、数学,而一入学就打算转学的莎那,当然对这些必修以外的科目。
  “BLACKBODYRADIAfi0N,中文叫黑体辐射。”长腿站了起来,他走到她身边,一手撑在书桌上,另一手指著作业本上的题目。“是量子力学之父普朗克当年所研究的现象之一。”
  他拿起笔,随手抓了一张纸,在纸上画了一个徐黑的圆柱.向她解说。
  “黑色物体算是没有颜色——”
  “什么叫没有颜色?”她不解的望着他。“所有的东西都有颜色啊!”
  “因为它不吸收光、也不反射光,所以算是没有颜色。”
  “嗯,”她了梧似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所以如果它亮起来,发出某种颜色的光,那是我们加给它能量的缘故。”
  “嗯,有道理。’她又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继续说道:“普朗克后来发现,原来能量的吸收和释放不是连续性的,而是片断式的……”
  “喔!我懂了!”莎娜性急的截断他的话,略显兴奋的说道:“意思就是,假如我手上有一把散弹枪,这样答答答的扫射出去一”她昂起头,比了个电影中黑道大哥持枪的架式,一副很威风的样子。
  “一次只能射死五个人,或十个人,不可能有射死十点七个人的意思嘛!对不对?”凤眼期待的望着他,等候他的答覆。
  “你非要讲得这么暴力吗?”唐雅人显然对她的比喻不甚欣赏,随即一耸肩,说:“不过,就是这个意思。”
  “后来,就由此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常数……”
  他接着在纸上写下了物理公式中EHV向她解释光和能量变化的关系。她倾着头,专注的听着,凤眼中的兴致越来越显浓厚。
  “所以比较大的能量束也就产生频率比较高的光,比如蓝光、紫光——”
  他站得脚酸了,干脆从沙发旁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坐在她身边继续说明道。
  就这样不知不觉,竟讲了一整晚。
  他发现莎娜的程度比他想象中的好,加上她本身对数字和空间有很不错的感觉,使他在解说的过程中几乎没有什么困难,而且还在她的央求下,从普朗克的量子理论,讲到光的波动和粒子二象性,像讲章回小说似的,将牛顿古典力学以后的近代物理发展——当然是由叵点,而且以最简单的方式,一路讲下去。
  不知不觉的,窗外下起了雨。
  他觉得口干,想到楼下倒一杯水来喝,正要问莎娜是否也要一杯时,却见她手支着额,一脸神往的表情,仿佛沉浸在他刚才讲述的几位物理大师的故事当中。
  那双凤眼,闪着渴望的光彩。
  他心中突然闪过老人曾说的:除非,能替这匹野马找到一个好的骑师……
  “SURpRISE!”
  丰腴香软的妇人身躯紧紧的抱住了他。
  “莎莎,有没有想妈咪啊?妈咪好想你和蕾蕾哪!”
  唐雅人尴尬的动了动,不好意思推开,只好向身旁的莎娜递了一个眼色。
  莎娜走了过去,一把拉开了美妇人,嘴里埋怨着:“妈咪,拜托你,先看清楚再抱人好吗?”
  为了听“故事”,她一直待在唐雅人房里,直到十点多,才在他坚持陪伴下,坐着唐家的轿车回来。没想到却碰上了意外的场面。
  辛母听见女儿的话语,惊讶的抬起头来,一看之下,不禁呆住了。
  眼前的少年,使人无法以俊美二字来肤浅的描述他。
  他的身形高姚修长,容貌俊秀,不论外型、气质,都是不折不扣的翩因美少年。然而,他身上却有一股独特的气质。
  他的神态优雅而自然.眼神却很清亮.看得出是个外表慵懒随和,但其实敏锐而慎重的人。
  而此时,他脸上柔和而文雅的微笑,天生的美丽加上后天的气质,就连她这般阅人无数的企业家夫人,一见之下也不禁心动。
  她转头看看大女儿,美眸一亮。“莎莎,这位少爷…是你——的朋友吗?”语气有着不敢置信的惊喜。
  难道,她们家的莎莎终于开窍了,不再喜欢机器战警和暴龙了?
  只见莎娜双手环胸,吊儿啊当的说道:“也算是吧!”
  辛母听了,立即亲热的将这位少年贵客迎进门。“莎莎从来不带朋友回家的。”她笑得好像一朵娇美开心的花。
  当然,她的朋友都是一些流氓,唐雅人心中暗道。
  这点他倒是料错了。
  和一般不良少女不同的是,莎娜向来是独来独往,从不和人混做一群。曾有些被她“教训”过的少年想做她的跟班小弟,她都挥挥手叫他们滚蛋,没耐性是她无法和人结党的最大原因。
  面对辛母的热情,唐雅人一脸斯文的说道:“莎娜同学给了我很多帮助,”语气听来相当的真诚恳切。“尤其是最近这阵子。”黑眸戏连的扫了她一眼。
  漫天大谎,这家伙还真会作戏。
  一旁的莎娜听了,不屑的抿了抿唇,随即笑嘻嘻的应和着:“是啊是啊!我们感情很好,尤其是最——近。”悄悄的伸手激了一下他腰间的伤口。
  唐雅人暗地里吸了一口气,脸上仍挂着微笑,说道:这么晚送她回来,希望辛妈妈不要见怪。”
  马上抓住她不规矩的手,紧紧的箍在身后。
  辛母眼光不经意的瞄到两人互斗交缠的手,笑得更加灿烂了。“不怪不怪,莎莎,你以后要常常请这位——”
  “我姓唐。”他很有礼貌的说道。
  “莎莎,要常带唐家的少爷过来玩喔!”
  嗯!快听不下去了!
  她侧身简便过在门口客套的两人,疾步走入了客厅,扬声叫着:“蕾蕾,你的白马王子来了啦!还不快出来……”
  就在辛母杏眼笑的弯弯的将唐雅人带入客厅时,一身纯白的蕾儿也含羞带怯的站在房门口,略显紧张的绞着手中的花帕。
  莎娜将妹妹直直拉到客厅,然后手在两人之间迅速的一比划,“唐雅人、蕾蕾,好了,介绍完了,你们去弹钢琴吧!”
  说完她便推着妹妹和他走向客厅的钢琴,好像急着将他们送作堆似的。
  “讨厌啦,莎娜,你在说什么啦!”蕾儿娇嗔了一声,转身就踏着小步跑人厨房。”
  “明明哈很久了,还在装不好意思……”莎娜望着妹妹像只小鹿般逃走的身影,自言自语。
  “你到底在于什么?”唐雅人皱起眉,对她的热心感到不悦。
  “喔,没有。”她很快的回过头。
  “我妹,”她朝蕾儿离去的方向一比,颇感骄傲的说道:“够水,够有气质吧!”
  只要她亲爱的妹妹蕾儿出马,保证打败学校里那群钢琴王子亲卫队。
  “比你有气质一百倍。”唐雅人故意以品评的口吻说道。
  她不以为意的双手一摊。“没办法,天生的,我做不来有气质的女生。”
  不一会儿,轻盈的脚步声接近沙发上的两人。只见蕾儿去而复返,她低垂着头,羞答答的端了一杯咖啡过来。“雅人哥,喝点咖啡。”
  一旁的莎娜听了,差点没从沙发上跌下来。“你叫他什么?”她圆睁着眼。
  “雅人哥啊!”蕾儿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喔!变这么快,刚才还在害羞。”莎娜咕哝着,接着说道:“而且,我跟他同年,又只差一个月——”
  那是她昨晚和他闲聊时,“顺便”问的。
  真的是顺便问的啦!谁会对他的私事感兴趣.哼!结果一问之下才发现,她不仅向来颇感自傲的身材不及他,就连生日也迟了一个月,两者都仅以少许的差距让他占了上风。她颇不甘心,嚷嚷了好久,而他就在一旁悠闲的露出了平日那种狐狸笑。
  “怎么从没听你喊我一声‘姐’。”她瞪了妹妹—眼,差别待遇喔!
  蕾儿听了双眼一亮。“啊!雅人哥是巨蟹座的吗?”莎娜的生日是八月初,狮子座,再往前推一个月就是七月初,属于巨蟹座的范围。
  “嗯。”他轻应了一声。
  学校的女生也很热中星座,尤其喜欢研究他的。
  “莎娜,你过来一下。”
  只见蕾儿小手一招,姐妹俩便走到一旁,两颗美丽的头凑在一起,背向他,窃窃私语。
  “怎么办?不配那!”蕾儿一脸苦恼的样子。
  “怎么会不配?”莎娜一脸的不解。“长得跟你一样好看,课跟你一样棒,又都会弹钢琴,上哪去找一个这么配你的男生,感谢你老姐吧!”她得意的拍了拍胸脯。
  “莎娜,我是说星座不配啦!”蕾儿埋怨着。
  “你喜欢就好了嘛!”莎娜满不在乎的说道:“不配也给它把成配。”
  半是好玩,半是好奇,前几天她偷偷的找人将自己和唐家老大的八字——在她死皮赖脸的攻势下,唐雅人拗不过她,只好给了——送去合,结果是大大不吉的“相冲”。
  据算命师的说法,她和唐家老大的命格,一个属火王,一个属地王,将来在商场上是敌手,若结为夫妻,也只会相克。
  而最好的方式就是彼此王不见王。
  她听了马上把那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红纸扔掉。开玩笑,八字不合就不用追了吗?
  “巨蟹座的男生很顾家,但是——”蕾儿迟疑着。
  莎娜不耐烦的挥挥手。“总之,人已经来了,其它的你自己想办法吧!”她伸展了一下手脚。“坐了一晚上,来松松筋骨,才好睡觉。”说完就打开了走廊的灯,往花园走去。
  蕾儿踌蹰了一下,便鼓起勇气走回客厅,在唐雅人身旁坐下。
  她微仰起头,对他绽出甜甜的一笑,清秀的容貌更惹人怜爱。
  唐雅人也回以微笑,却没有主动开口,修长的手文雅的举起了咖啡杯,眼眸在客厅中巡梭着。
  “雅人哥,你和莎娜姐——”蕾儿欲言又止。“是很好的朋友吗?”
  他轻啜一口香浓的咖啡,浅笑着:“你看我们象吗?”眼光望着屋外的身影。
  想起莎娜曾对他的评语,她秀丽的头摇了摇。“不像。”
  “那就对了。”他微微一笑‘将瓷杯放回桌上,长腿伸展了下,身体轻松的往后靠在沙发上。
  就是这微笑!管他什么星座!蕾儿着迷的望着他的俊容,早就把星座配对那一套理论丢到九霄云外去了。把握良机!她暗暗告诉自己。
  “有时候我真怀疑,自己和莎娜是否亲姐妹。”蕾儿垂下了眼睑。
  亲爱的雅人哥,千万别以为我和莎挪一样粗野喔!她心中暗自祈求着。
  “不用怀疑。”唐雅人薄后漾出一抹迷人的笑,说道:“你当然是辛妈妈亲生的,而她——”
  他下颚一抬,指向花园中挥舞竹剑的婀娜身影。“大概是你母亲从危险动物区拉回来的。”
  “雅人哥,你真幽默!”蕾儿听他如此说,一颗心放了下来,笑得更甜了。
  但于那放心之中,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似乎,在他对姐姐的嘲讽话语之中,潜藏着一些她所不知道的情感。
  “莎莎,”只见辛母拉开落地窗,探头对大女儿娇唤道:“进来一下,妈咪有话对你们说。”
  “喔!”莎娜将手中的竹剑往墙边一靠,抹了抹脸上薄汗,走进客厅来。
  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唐雅人,见她们母女有私事要谈,便很有礼貌的站起身来,踱开了去。莎娜见了,便一屁股坐上他原来的位置。
  只听见辛母说道:“妈咪明天马上去帮你们办转学……”
  可怜的莎莎和蕾蕾,因为妈咪的糊涂,在不喜欢的学校待了一学期,此时一定迫不及待的想转学了吧!她心疼的想着。
  “不要!”
  “不行!”
  出乎意外的,姐妹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而且同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辛母被这意料之外的强烈抗议吓了一跳。“莎莎、蕾蕾,你们……”她望着两个女儿,一脸的茫然不解。
  “你——”莎娜转向妹妹,手指着她,一副质问的口气:“你不是转学第一天就哭着回来,说再念下去会死人吗?”
  “那个……第二天就没事了啦,而且……”蕾儿吞吞吐吐。“我……我答应了要帮校长的儿子补习功课。”略显心虚的说道。
  鬼谷学园校长的儿子,想当然耳的,也是流氓。
  莎娜心中暗自好笑。她这个小公主的妹妹,居然也会和那流人物走在一块,还真是让人跌破眼镜。
  “老实招来,那个‘校长的儿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啊?”她笑嘻嘻的。
  “那个……他……”蕾儿低头玩弄着衣角,清秀的小脸泛起红晕。
  不过,向来口齿伶俐的她,马上就反击了回去。“莎娜你呢?又是为了什么不肯离开优利昂西高中?”
  莎娜被她如此一问,先是一楞,接着马上理直气壮的说道:“我答应了要参加比赛啊!”
  “比赛?”蕾儿挑起了眉。
  “比赛?”辛母也一脸的惊讶。
  两人马上问道:
  “是空手道比赛?”
  “还是摔跤大赛?”
  “不是啦!”莎娜没好气的回道:“是杜——交——舞。”提起这件事她就一肚子火,本来只是想要肌肉男……喔,不对,是唐家老大的电话号码,结果搞出这堆事来。
  “社交舞?”
  “社交舞?”
  此时蕾儿和辛母脸上的表情,仿佛听到了最最不可思议的事。
  “你的舞伴是谁?”辛母兴奋的抓着女儿的手。呵呵,她们家的莎莎终于有人敢追了!
  “谁那么不怕死敢当你的舞伴?”蕾儿好奇的问道。
  莎娜一翻白眼,手不情不愿的往后一比。
  蕾儿顺着她的手势看去,脸上神情显得相当古怪。
  辛母则是心花怒放,走过主手拉着唐雅人,同时转头对女儿说道:“莎莎,你要穿得好漂亮好漂亮,然后和唐家的少爷一起去跳舞吗?”
  “是比赛啦!”莎娜没好气的吼着。
  “莎莎,跳舞的衣服让妈咪帮你做喔!”她向大女儿喊道,再转向唐雅人,笑眯眯的说道:“我也会帮你做一套很帅的西装,相信辛妈妈的手艺哦!”
  接着双手交织在胸前,一睑陶醉的赞叹着:“我们家的莎莎要去跳舞呢!”像个小女孩似的转起围圈来了。
  人家明天一早就来打版子!莎莎呢,穿削肩的晚礼服,她的身材好,腿又长,穿低胸开高岔的一定会迷死人。唐家少爷的西装呢,就蓝黑色的好了,配他那双漂亮的眼睛……
  她迫不及待的想着。
  “喂,唐老二,”莎娜走向她的舞伴,手肘很哥儿们的搁在他肩上,下已往客厅一比。“我妈就是这样子,习惯就好。”
  唐雅人笑了笑,旋即皱起眉,伸手轻扶着腰。
  “啊!”她连忙跳开,歉然的说道:“我忘了你……”
  “不是你的缘故,”他摇了摇头,说道:“刚才站得久了一点。”
  “你的伤,这样能跳吗?”她走近他身边,悄声问道。他沉吟了一下。“华尔滋还可以,跳探戈就太勉强了。”
  探戈是社交舞中比较费力的,比如后倾等大动作,男性必须支持舞伴的重量;而剧烈的转身动作,一不小心则会拉伤腰部。
  “不如,”她侧头想了一下,说:“放弃比赛好了。”她实在不想再看到他白衬衫上染血的模样,一次就很够受了。
  “可是,”唐雅人朝客厅中兴高采烈的秀妇人望了一眼。“你母亲会不会很失望?”
  “她没关系的啦!”莎娜一摆手,轻松的说道:“她常这样一头热,过几天就退烧了。”
  继而凤眼瞅着他,认真的说道:“我发现你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喔!”
  “请赐教。”他唇微勾起。
  “就是太过考虑别人。”她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样会把你自己搞得很累。”
  前天在唐家,就看见他忍着腰伤,和唐夫人的女客们跳舞,一支又一支。他在楼下跳得面带微笑,她却在楼上看得紧张万分,生怕一不小心他的伤已绷裂,变得更加严重。
  几次偷偷的打手势叫他上来,他都装作没看到。待茶会结束,众女宾回去之后,他才拖着疲累的步伐上楼来。解开衬衫一看,已经渗血了,害她赶紧手忙脚乱的帮他包扎,生怕被唐家其他的人发现。
  听到她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关心,唐雅人心头顿觉一阵温暖,口中却仍嘲讽的说道:“难道要我像你一样,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
  “对啊!”她理所当然的应道。
  他看了她一眼。“我没办法像你那样。”
  很容易得罪别人。他心中暗道。自幼丧父的他,很早就学会了在社交困之中圆滑以对,保护自己,也保护家人。
  “你应该学学老大,不想做的事,就直接拒绝。你看,我来你家这么多天,从没看他下去跳过一次。”
  听她拿兄长出来和他做比较,不知为何,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快,立即反驳道:“他那叫不知变通,我这叫——”
  “轻挑。”她很快的接上。
  “小姐,”他受不了的叫道:“这叫绅士风度。”
  “叫没有节操才对。”
  “辛同学,我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舞伴。”
  “寡廉鲜耻。”
  “辛莎娜——”他威胁的警告她。
  “水性杨花。”
  你——
  蕾儿望着客厅另一头,那对此刻正你来我往、吵得相当亲热的人影,不觉叹了一口气,幽怨的自语着:“怎么会变成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此时走廊上一阵风吹了进来,客厅窗台上的菊花轻轻的摇晃着,仿佛也在低语着: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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