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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真的走了。 远扬颓然坐在椅子上。 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和一个被她揍一拳就站不起来的男人能去哪儿?又为什么要走?她真的想不透。 更何况,那两个跟着不见的小娃儿,年纪小又不懂事,说话天马行空,要那个心死的男人怎么带? 她愈想心愈乱,不禁埋怨老天给她无端生事。 “我在他们房里看到这个。”张劲在她面前挥舞着一个白色信封,信封上写着“风远杨亲展”。 她一把抢了过来,从信封里倒出一张纸和一把钥匙。她不解地看着钥匙,想不出来是做什么用的。 “先看信吧?”张劲建议。 她依言展开信,眼珠子随着信中的文字上下移动,然后双眼倏地瞪大,嘴也情不自禁的张开。 远扬兄弟如晤:当汝阅览此信时,吾与妻已前往山灵毓秀之处,期以天地灵气凝聚吾妻消散之魂魄,或许成之,或许败之,端望老天怜否,吾已不欲强求,唯尽所能而已。 无论成败与否,吾将不复归来,是而,雷风堡之所有皆任汝处置,盼汝为乡里多造善事,为吾夫妻积福。 唯雷风堡不欺汝卖之,其余一切随汝处置。 保重。 严令风亲笔“信上写了什么?”日月好奇的靠近,然后脸色随之一变。 远扬神色哀怨的望向日月,“你说我该怎么办?” 普通人得到这么大一笔馈赠,一定会乐翻天,感谢菩萨保佑、祖先积德,但对远扬而言,这是一个很大的包袱,她不愿意终其一生都被这冷冰冰的雷风堡绑住。 “恭喜你。”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不晓得在气什么。 “日月。我不晓得该拿这个怎么办?你教教我吧!”她的就是他的,反正他们到头来一定会是夫妻嘛! 日月的脸色更难看了,“却之不恭,你就收下吧!”说完,便猛然转身想离去。 远扬下意识拉住他,“你要去哪里?你不帮我想办法解决吗?”更重要的是,她想弄清楚他为什么不高兴。 但是,他竟然拔开她的手,“这是你的东西,与我何干?” 她干脆搂住他的腰不放,“我决定把它们送给你的,所以你不能不管。” 他蓦地僵住,“不该是我的,我一毛也不会拿。远扬,你自己想清楚,有了这些,你将摇身一变成为大家争相逢迎的对象,京城的叔父也会欢欢喜喜的来这里与你团聚,你该好好地想想怎么处置,而不是随便送人。”他的声音听起来酸酸楚楚的。 “我没有乱送,我的就是你的,你是我唯一想‘娶’的人,除了你,我谁都不要。”自从知道他是她的未婚夫之后,她便立下这样的心愿,一生一世不变。 “但我从没想过要与你成亲,放开我!”日月强迫自己狠下心来说道。 她抱在他腰上的手收拢得更紧,“我不管!我就是要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变。” 张劲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清了清喉咙。“为什么你们谈来谈去,总是会转到这话题上?到底你们要拿这份大礼怎么办?” 远扬摊开手心,在日月面前展现出那把钥匙,“我们一起去瞧瞧,如何?” 他瞥了一眼,然后迅速转开头,大力甩开她的手,“我没兴趣清点你的财产。”丢下这句话后,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远扬心急的想,他该不会像五年前一样,又跑得无影无踪吧?她往前一扑,想去抓他,但却被张劲拉住了。 “让他静一静吧!” 她转身给他一个白眼,“不干你的事,你别妨碍我。”说完,便想拉回自己的衣摆,摆脱他的箝制。 但张劲硬是不肯放,还警告性的摇头,“他需要时间好好地想一想,你让他想起了过去……”他欲言又止,眼珠子狡诈的转了转。 这个话题果然成功的引起远扬的注意,她马上转身逼近张劲,“什么?他过去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你给我老实招来!” 张劲状似惶恐的边摇头边后退,“不行,我不能说,那太悲惨了。” 悲惨?有多悲惨?天下有谁狠得下心去折磨这么一朵娇艳的‘牡丹’? 如果日月遇到了非常悲惨的事,他纤弱的心一定受了很重的伤,那她当然就要负责治愈他。 于是她软下态度,低声下气的求张劲,“张大哥,你告诉我好不好?” 张劲还是摇头,“我不能泄漏好兄弟的秘密。” “我求求你。”她只差没跪下来求他了。 可是张劲还是摇头,“不行,我还是不能说,你想知道的话,自己去问他。” 远扬的火气马上爆发。这张劲给脸不要脸,她都这么低声下气了,他还一个字都不肯说。 “好,你要是不说,我就……就劈了你!”她左右张望,却发现四周无刀无到。 张劲笑嘻嘻的退开几步,“你劈得到我吗?” 虽然很不好受,但远扬还是忍了下来,没去向日月问个清楚,反而到雷风堡的金库、仓库,看看这偌大的城堡到底藏了多少宝藏。 她心不在焉的走着,满心满脑都只有日月;就连阿顺正大光明的骂她都没听过去。 “真不知道堡主转的是什么心思,竟然把全部财产送给你这个疯小子!看来,雷风堡完了,真的完了,你这小子能有什么作为?成天只会跟在别人老婆的屁股后面跑,真是没长进!” 她突然叹了一口气,“到底是什么呢?” “你没用啦!”阿顺没好气地骂道。大伙儿都怕新主子,但他可不怕,几日相处下来;他已经认定远扬是个会叫不会咬人的狗。 “到底是什么悲惨的事呢?”她喃喃自语,各种想像在脑子里翻腾,没钱吃饭?遇到强盗?被坏心的大姐骗了?被男人奸了?掉到山谷里? 被老虎追? “大把的财产落到你手上就很悲惨了。”阿顺愈说愈气愤。 “啊!”远扬突然叫了起来,抱着头在原地打转,“我再也受不了了。”然后旋风似的冲了出去。 被吓到的阿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马上恢复了气愤,“小子就是小子,动不动就血气方刚的,什么受不了?哼!铁定到窑子里找女人去了,没用的东西!” 远扬在迎春园里的竹亭里,找到沉思中的日月。 她喘气的奔向他。“日月!”春阳融融,百花盛开,各式蝴蝶纷飞,日月处于其中,显得好美,恍若幽境中的仙女。 好在这样的景致只有她看到,否则,不知又要让多少男人倾心,有时候,美丽也是一种错误。 她在他面前停住,“日月,告诉我,你离家后遇到什么事?你一件件地告诉我,好不好?”她弯腰凑近他的脸,心疼的看着他平静的脸,突然发现他比以前冷漠了好多,到底他曾经发生什么事? “不关你的事。”他的脸色平淡,语气如寒冰。 远扬的心痛了一下,但她不放弃,“告诉我,我要听,我们不是一向无话不谈的吗?”曾经多少个晨昏,他们倚在窗棂旁、靠在柳树下,甚至坐在花草争妍的花园里细说心事。“让我们回到以前的时光,好不好?”她满脸期待,一副沉醉的模样。 但日月冷笑地看着她,“你以为时光能倒流吗?” 她点头,“当然。” “你能让泼出去的水回去水桶吗?” 这的确是不太可能,但她想不通,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我不管,你快说给我听,我要听!” 他转过身子,“没什么好说的。”说完就想离开。 但她不许,抱往他的手臂不让他走,“我一定要听!日月,我还是跟以前一样,是最懂你的人,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之间是不会变的。”就算他真的失身于张劲,她不但不会看轻他,反而会替他砍了张劲那个王八蛋。 他望着蓝天,轻声地说:“天底下没有什么是不变会的,你已不是昔日的你,我也不再是我。” 好深奥的道理喔! 她一向不求甚解,有些事想太多,脑筋会打结、心情会不愉快,所以不如不要想。 “虽然我们长大了。”她笑,“但我对你的心意可没变喔!” “已经变了,从你希望我改回男装,成为你的丈夫;从我决定此生永不变装开始,我们走的路就已经不同了。” 她非常不高兴听到他这样说,“你很啰唆耶!我都跟你说我不在乎你穿的是男人的衣服,还是女人的衣服了,你还那么计较做什么?” 他瞥了她一眼,“注意你说话的口气。” 她嘴一嘟,“我只是实话实说,总之,无论你打算走哪条路,我一定跟到底,所以我们走的路绝对会是一样的。”她得意的笑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他看得频频摇头,“你的头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简单?” 她也不喜欢这句话,“这不是简单,这叫不拘小节、叫豪放,是男子气概的一种。”她抬头挺胸、表现出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 “是愚蠢吧!”日月一脸的不以为然。 她马上气得跳脚,“你怎么这么固执?你就不能乖乖的接受我们两个会一辈子在一起的可能吗?” 他仍是摇头。 “你……你这混蛋,别老是说‘不要’、‘不可能’,还猛摇头,你说话给我好听些!”远扬气得有点口不择言。 他叹气,“唉!你又为何不能正常些呢?”他转身又想走。 远扬马上跟在他屁股后面,“日月,告诉我,你遭遇过什么,我真的很想知道。” “没什么好说的。”他头也没回地道。 “胡说,你流浪了五年,不可能没发生过什么吧?”她老早就把这五年来发生过的精彩事迹一件件的向他报告过了。“这样不公平,我都同你说了。” “是我要你说的吗?是你自己叽叽喳喳猛讲个不停的。”他翻了翻白眼。 怎么?讲话给他打发时间、逗他开心,这也错了吗?远扬委屈地想。 “别这样,那你说一点给我听,一点点就好。” 他蓦然停住,“远扬。” 她马上站得直直的,“我洗耳恭听。” “你不适合穿男装。”什么?她不是要听这个。 “日月……” 他抬手阻止她,“你没有必要勉强自己去装男人。” 关于这一点,她有必要澄清,“我没有勉强自己,我喜欢这身打扮。人不知道扮男人有多自由,走路要走多大步、要多摇摆都没关系,讲话也不用注意音量大小,要讲多大声都行。” “你说谎,你明明跟我一样喜欢女人的事物。” “那是以前我没扮过男人的时候。”她强调。 “你说谎。”他也很坚持。 “我没有。”远扬觉得好累,要说服像他这样有牛脾气的男人真累。 “远扬!”他叹气,“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你瞒不过我的。” 呵!看来,他不只有牛脾气,还很自大、自以为是呢! “这不公平,凭什么你就能当女人,而我就不能当男人?”她有点老羞成怒。 “我穿女装是因为我自己,而你穿男装……是为了我,难道不是吗?” 一时之间,远扬竟也说不出话来。不能否认,她一开始的确如此,但现在…… “你别自大,我才不是为了你穿男装,我是因为自己喜欢。你不知道多男装混江湖有多方便,走在路上没有登徒子来调戏,也没有骗子骗我去卖身,也没有强盗硬拉我做押寨夫人。”不过也不一定,年少清秀的她走在路上,偶尔也会有鸩母上来纠缠做生意,白吃也不能装可怜让老板同情放过……但她哪能老实地说出来,“所以我喜欢扮男人。” 她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长串,才突然发现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是她说错了什么?还是她说中了什么? “你怎么了?”她伸手想要碰触他僵硬的脸。 他却闪了开来,大力推开她,“你别乱来。” “日月,无论你发生过多么悲惨的事,那都已经过去了,我不会因此而看轻你,我只是想跟你分摊痛苦而已。日月,你就告诉我吧?”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远扬。” “有,我在。” “你不担心那两个小娃儿吗?” 她愣了一下,脑海里掠过宇儿和仪儿稚嫩的面孔。对喔!她都忘了那两个小娃儿被严令风带去不知名的‘山灵毓秀之处’,行踪不明。 “严堡主说要借天地之灵气来医治妻子,但我俩自小习医,在御医的指导下学习医术,可曾听过以灵气凝聚魂魄的疗法?” 远扬张大嘴巴看着日月,暗想,他说得真对。 “你想,有没有那个可能,严堡主是带着妻子一起去殉情?” 她用力点头,的确是有可能。 “因为严夫人一向视宇儿和仪儿为自己的孩子,所以他也带着两个小娃儿一起去死,好圆严夫人生前想要‘家人’的梦想?” 远扬的脸色陡然一变,脑海里浮现宇儿和仪儿被掐死在荒林中的死相…… “你不打算去救他们吗?” 她点点头。当然想呀!但他们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以指引方向,要她怎么救? “我以为你是那种以‘情义’为重的‘男人’,朋友有难会尽心相助,不怕徒劳无功。” 她当然是!只见她胸膛一挺,头扬得高高的,“我当然要救,日月,我们走。”她拉起他的手就要出发。 但他挣脱开来,“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可她会害怕,害怕他会趁她不在的时候不告而别,像五年前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不是傻瓜,绝不会让旧事重演。 她已经承受过一次分离的伤痛,负担不起另一次。犹记得他刚离开的那一段时间,她无神的度过每一日,翘首盼望他归来,耳里总回响着他的轻叹。 ——怜儿呀怜儿,原来你也同他们一般,是这么俗见的人。 好不容易,她才在这茫茫天涯中,再度遇见他,她怎么也不能放手。 “不行,你要跟我一起怯。少了你在身旁,我什么事也做不了。” 她耍赖地道,不想跟他有片刻的分开。 他皱眉,“我不去,你若是想当个无情无义的人,请便。” 绝不想当个无情无义的人,更不想让他离开她的视线范围。但是她该怎么做?难道鱼跟熊掌真的无法兼得吗? 不!她才不要这么轻易就妥协。 她站定身子,缓缓地朝他靠近,“日月,你好狠心,竟然要我做这样的选择。”她伤恼地在身后舒展手指,暗想,离家多年,粗活也做过不少,指力练得应该够了,“日月,难道你忘了那日我们在花园里,发誓要‘此生不分离’的吗?你还不明白当时你的心意吗?” 他怔忡了起来。 她马上不着痕迹的出手,重重在他颈后点了一下。 他惊讶的瞪着她,圈神里满是震怒,“你竟敢做袭……”来不及说完,他已经软软地倒下了。 远扬当然马上接住他,看着他天仙般的容颜,有点心痛的低语,“别怪我,我实在舍不得让你离开我半步呀!”说着说着,她的唇就光明正大地印在他脸上。 ------------------ 心动百分百制作 兰兰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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