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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巧蔾,你在哪里?” “巧蔾!” “花巧蔾!” “我在这里!这里啊!惠美、封易德、韦志平……”花巧蔾那巧夺天工的红唇不停地喊道。光滑的脸上布满了大滴小滴的汗珠,双手直向上抓着,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娘,这位大姊姊没事吧!”先前溺水的小男孩担心地拉着姊姊的手,和母亲立在床前,凝视著作噩梦的花巧蔾。 “没事,她只是在作噩梦。”易盼奴握住花巧蔾的手,用袖子轻轻地替她擦着汗。 “娘!她会不会是吐蕃或外族的公主啊?她长得好漂亮!而且衣服穿得好奇怪。”少女着迷地看着花巧蔾。 刚才替她梳洗时,小绿真的被她的美丽惊住了。 “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的意思,不!别走!花幻尘!”花巧蔾突然从床上弹坐起,她的动作让站在床前的三个人同时吓了一跳。 被自己的噩梦吓醒?对,一定是噩梦。花巧蔾没有看见什么着古装的人,那一定是她在作梦。 她允许自己把眼睛睁开,结果她又看到疑似在梦中见到的那三个古代人。 用力地掐着脸皮,直到红了,觉得痛了,她才罢手。 不是作梦,她不是在作梦! “你们是谁……”她的声音颤抖着,两手把覆住前额的长发往后面拢,心又开始不规则地狂跳了。 那位和蔼可亲的妇人,好象就是刚才在岸边的那位,她的个头和自己差不多高,容貌平凡,但是笑的时候别有一番韵味。 “姑娘,别怕!”易盼奴和蔼地笑着,把两手边的人都带上前,拉近了他们和花巧蔾的距离。“你刚才在湖里救了小同以后就昏倒了,是我们把你拉上来的。” “小同?”花巧蔾望向小男孩。 “是我!我叫花小同,她是我姊姊,叫花小绿。”小男孩开心地看着她。 “姓花!”花巧蔾错愕地念着,这实在太巧合了。“我……我叫花巧蔾。” “大姊姊也姓花耶!”花小同像是找到了知己。 花巧蔾温柔地看着他那张可爱的笑脸,情不自禁地问道:“你们在这里隐居吗?” “隐居?”花小绿苹果般的小脸十分诧异地看着她,好象听不懂她的话。 “我的意思是,这附近就你们一家人吗?”这些人不会是遗世太久,把什么都忘了吧! “不是啊!我们东林村有将近上万人居住,虽然这里的人口还不及邻近的扶风镇那么多、那么热闹,可是我们这边东市里的杂耍、玉器、珠饰等小贩可也不少,而且这里是到京城必经之路,所以东市旁边有很多家驿站和客栈。”易盼奴相当有耐心地讲解道。 “驿站!客栈!”花巧蔾无法控制自己的尖叫声。 “对啊!巧蔾姑娘,你是不是吐蕃国的公主啊?”花小绿迫不及待地等着她的回答。 “吐……吐蕃?再下来你们不会告诉我,你们还有个县太爷吧!”花巧蔾觉得她的嘴唇在抖,心跳得厉害,额头的冷汗直冒。 “有啊!巧蔾姑娘,你问得真奇怪!” “小绿,不得放肆!”易盼奴对女儿的言词显然不满。 “告诉我,快告诉我,现在是民国几年?” 花巧蔾的眼睛所看到的都是一大片的金星,她想她快昏倒了。 “民国几年?巧蔾姑娘,现在是开元……巧蔾姑娘!”易盼奴在花巧蔾昏倒滚下床的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她。 开元之治,是中国另一个黄金闪耀的年代! 难道她不小心误入时空隧道,被送到唐朝来了?不!不!老天啊!不要这样对待她! 不要…… ★ ★ ★ “娘,巧蔾姑娘的身体似乎不太好。” “小同,巧蔾姑娘是因为救你,在湖里泡太久,所以身子才会虚弱的。” “对啊!巧蔾姑娘比鱼游得还快!” “真的吗?”花小绿的眼睛好亮。“巧蔾姑娘是水神吗?” “不是!小绿,你别乱说。”易盼奴和女儿坐在房间内刺绣,花小同则坐在一旁练字。 其实,花巧蔾早就醒了,只是她无法接受事实,一直不愿意睁开眼睛而已。 但是她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老父和姐姊们悲号的哭声,满脸的哀励欲绝,这样凄凉的景象教她又心酸地不知如何是好。 “娘,为什么姊姊不能说这个?”花小同把毛笔悬空,好奇地抬起头问道。 “因为这样会害了巧蔾姑娘的,万一那些当官的听到传闻,一定会把巧蔾姑娘抓走的,你们也不希望漂亮好心的巧蔾姑娘被坏人抓走吧!” “对啊!巧蔾姑娘长得这么美,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把她抓走的。”花小绿把白绢放在一旁,开心地看着易盼奴。“娘,明天我就要回到‘残月山庄’做事了。” “崔老夫人的风寒还没好吗?”易盼奴把线咬断,仔细端详着白绢。 “还没!所以我这次可能会在庄里住得久一点。” “崔少爷的脾气还是这么暴躁吗?”易盼奴流露出担心的眼神。 “嗯!少爷上次把天明哥打成了重伤。” “重伤!”易盼奴的脸色是更加凝重了。“小绿,我看你还是不要去庄里做事了。” “娘别担心,小绿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我会照顾自己的。而且天明哥之所以被打,是因为他偷山庄里的古画,所以少爷才会处罚他。”花小绿起身站在弟弟的背后看着。 “小绿,你会看过崔少爷吗?” 花巧蔾不知不觉被她们的话题所吸引,她睁开眼睛,侧过头望着她们。 小绿这么小就要离乡背景出去帮佣了,真可怜! “只看过一次,他的个子好高大,我只看到背影,没看到他的脸。娘,您问这做什么?”花小绿喜欢去“残月山庄”帮忙,因为山庄不仅大,而且奇花异草很多,还有许多漂亮的衣裳。 “没有,我只是听说前些日子又有人投“无心崖”自尽了,因为那里是崔家的产业,所以找才会联想到崔少爷。”易盼奴突然伸手拢着她的发髻,她手上那只翠绿色的手镯在阳光的投射下,不停地闪着光芒。 那只手镯好眼熟,花巧蔾下意识地摸着手腕。 爸爸送给她的手镯不见了! “镯子……那镯子,是我的!”花巧蔾心急地跳下床,跌跌撞撞走到易盼奴的眼前,抓住她的手。 “巧蔾姑娘,你可能误会了,这镯子是我们花家的传家之宝,自我嫁入花家以后,就一直戴在手上了。”易盼奴并不生气,她转身拾起桌上的白玉佩。“这块玉佩才是你遗落的吧!” 花巧蔾瞪坐在椅子上,呆呆地接过玉佩。“你说……你手上的玉镯是花家的传家之宝!” 那镯子明明是她的! “正是!如果姑娘不信的话,可以问小同和小绿,或者我的夫婿。” “是啊!巧蔾姑娘,这手镯是我娘的,我从小看到大的。”花小绿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呆滞的眼光,她不会又要昏倒了吧! 这么说,她们是她的祖先了…… “哈……哈哈哈……”花巧蔾缓缓笑出声,接着愈发大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跟着她就往外冲,但是她的举动却被易盼奴和她的孩子们挡了下来。 “湖!我必须再回到湖里,这样我就可以回去了!” 易盼奴知道她思家心切,但是外面天寒地冻的,她如果就这么出去的话等于是送死。 “巧蔾姑娘,那湖水太冷,你的身子又还没完全康复,你这样跳下去的话会冻死的!”易盼奴同情地拉着他。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花巧蔾伤心地踱回椅子,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她快被这莫名其妙的遭遇给逼疯了。 “巧蔾姑娘?”易盼奴试探地喊着。 “对……对不起,请你们先出去一会儿,让我好好想一想好吗?”泪流满面的她,可怜地窝在椅子上,整张脸埋进膝盖里,不停地啜泣,不断地颤抖。 “好吧!我们先出去了,请姑娘不要太过伤心。”温雅的易盼奴不知道花巧蔾为何事伤心,她只觉得和这位花姑娘特别投缘。 她和儿女们轻轻地为她带上门,但愿这一哭能让她重新振作起来。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花巧蔾痛哭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才渐渐停止。 她凝视着窗外许久,告诉自己必须坚强,那个温暖的家她暂时是回不去了,再伤心也没用,也许这是命中注定,所以她才会千折百转地来到唐代祖先的家中。 只是……可怜了为她伤心欲绝的家人和朋友了。 难道说这是花幻尘的谊咒使然?她想惩罚花家的子孙? 她脑海里又浮现花幻尘含着歉意的眼神和一再重复的话。 直到悲剧不再重演为止…… 花巧蔾看着手心里的白玉佩。 不!花幻尘绝对没有害她之心。那么,她到底想告诉她什么?她到底想要她帮她做什么? 一双被泪水洗涤得分外清澈动人的眸子里,闪着不可动摇的决心! 既然错入唐朝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她只有认命地融入他们的生活之中,也许……有那么一天,她能够再回到爸和姊妹们的身边。 在这一天到来以前,她必须先弄清楚花幻尘的意思! 以及她的使命。 ★ ★ ★ “残月山庄”这个名字,就代表着扶风县! 因为它关系着扶风县的盛衰,换句话说,也就是扶风县的经济命脉。 不论是“残月山庄”也好,“残月园”、“残月堡”或“残月牧场”都好,只要是以残月开头的名字,大抵都是扶风县的“残月山庄”分散在各地的产业。 当然了,扶风县正是“残月山庄”的大本营,因为扶风县的土地十之八九是“残月山庄”所有,而管理这一大片产业的崔家人,正是道地的“扶风人”。 今日,扶风县人民得以安居乐业,呈现欣欣向荣的气象,崔家实在功不可没。 有人说崔家之所以如此富有,是因为他们拥有好几座金山和银矿。 又有人猜测,“残月山庄”之所以如此强盛,是因为地方官及远在京城的那些大官急着巴结他们,而大把大把地将金银财宝往庄里送,盼能以小搏大,所以经年累月下来,“残月山庄”的财富便十分可观了。 姑且不论大家如何猜测,“残月山庄”所盛产的丝、绢、锦、罗等织品,其色泽之艳丽,品质之严格,绣工之精美,都是闻名全国、无所匹敌的。 所以,不论崔家是否拥有金山银矿,在“绢值等于币值”的当代,崔家的生意无异是在印钞票了,而且这些上等的织品运往全国各地的数量,也的确够“残月山庄”的主人世代享用不尽了。 山庄占地辽阔,据估计有几百公顷之广,那么它到底有多大呢?据当地人以传说的结果,只怕有中正纪念堂的数百倍那般惊人! 唉!人言可畏啊! 也许残月山庄被人们过分渲染了,但是它的美丽和壮观却是不争的事实。 目前残月山庄正由第八代庄主——崔冷所掌管,他是崔老夫人凌优君的唯一儿子,也是扶风县以至于全国灸手可热的单身汉。 可是为什么崔冷年到二十七,却没有娶妻纳妾的打算呢? 据说崔冷是个残酷成性的人,而,他之所以如此,听说是因为他那被火焚毁、犹如恶魔般狰狞骇人的半边脸使然。 扶风县内有这么一则传言…… 据闻,当年老庄主的爱妾想谋夺崔家的财产,不辛被老庄主发现,便为严厉的家法折磨得不成人形,而后被逐出崔家。怀恨在心的妾侍,半夜三更时分跑回山庄杀死了老庄主,又在崔冷的房间放了把无情火,可怜当时年仅十岁的继承人崔冷,竟因睡得太熟以致没发现火苗延烧的凶猛无情,等他想逃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位妾侍最后虽然也被火烧死了,但是她的死对崔家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崔家小少爷被毁掉的半边脸是怎么也补不回来了…… 一个原本斯文俊秀的小男孩,就这么活生生地给毁掉了容颜,叫他怎能不恨! 这庄园里何时才能再有笑声呢? 凌优君尊贵的脸上,因忆及当年的往事而泛着丝丝伤悲。 “娘,您身体不好,不要起来吹风了。”崔冷脱下身上灰色的袍子,轻轻地披在凌优君的身上,伸手越过母亲的头上把窗户合上。 崔冷左半边的铁皮面具,阴森森地配合着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冰冷,让凌优君觉得不可靠近。她这个儿子从十七年前那悲惨的一夜起,就不曾再笑过了。 他的脸永远代表着孤寂、怨恨和哀励。 如果冷儿没有发生意外的话,他现在该是个俊俏、风流潇洒的快乐孩子吧! “冷儿!”凌优君让崔冷扶着她回到床上。 她摸着儿子完美、俊朗的半边脸,又将手慢慢地移到了另一边,那代表着扭曲变形的梦魇。她同情的眼光和带着伤痛的手,温柔地就要触及到崔冷封闭已久的伤口了,却突地被崔冷抓住。“娘,请不要!”崔冷把她的手摆了回去,被面具遮得只剩右脸的他,眼里所闪着的厌恶深深刺伤凌优君的心。 “冷儿,你知道娘已经多大岁数了吗?”她忧伤地看着儿子防备地僵着身子。 “娘不是刚过五十大寿吗?”崔冷是痛恨自己,厌恶自己,他知道他刚刚的举动伤了娘的心,但是他不习惯别人摸他的脸,他怕今生是没办法习惯了。 “冷儿,你知道为娘的意思对不对?” “我能吗?”崔冷刚硬的脸上因为讽刺而扭曲着。“我这种样子,谁敢接近我?连我自己都痛恨自己。” 他是故意的! 凌优君不懂,他为什么要故意弄狞自己的半边脸来吓人,如果他不是存心如此的话,以他翩翩的风度及过人的智能,岂会娶不到妻子? “冷儿,你觉得香如怎么样?”凌优君无论如何要帮助儿子打开心里的枷锁。 “为什么提到表妹?” “我觉得香如这孩子顶乖巧的,娘很喜欢这孩子……” “不要再说了!我有事找冲之,您好好保重身子。”崔冷猛地打断了话头,找了个借口又逃开了,留下替他担忧了一辈子的母亲。 “冲之不是三天前上京城谈生意去了吗?”凌优君幽幽自喃着。 看样子如果他的心结打不开,他这辈子根本不会娶妻生子了! “把我的马牵来!”崔冷随便地披了件袍子,冷冷吩咐着马僮。 打困的小马僮听到声音,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即连滚带爬冲进马房带马去了。 上好马鞍的千里驹,黑亮的身子正蠢蠢欲动等着主人上马。小马僮则一直屏着气,直到庄主策马快速疾奔之后才敢呼吸。 不只是马僮,庄内上至总管,下至扫地的仆人,人人都怕崔冷,时时都怕崔冷发脾气,因为他的情绪实在太难捉摸了。 ★ ★ ★ 花巧蔾相当努力地捶打着衣服,今天的天气好不容易晴朗了些,她一定要趁机把这些衣服洗好。 第五天了,花巧蔾入境随俗地穿了件红色麻织的襦裙,这裙腰高系,几乎束到了腋下,并用绸带系扎,外面罩了件白色的短衫。 这几天她曾到村子走动,她发现这是最普遍的穿着,大家似乎相当偏爱这种红色的裙子,村里的人管它叫作石榴红裙。 花巧蔾淡淡笑着,她倒觉得这种服装很像台北前一阵流行的娃娃装,又称为大肚装。 易盼奴很高兴看到花巧蔾的笑容,她自从那天大哭一场后,心情好象好了很多。这些天看她陪小同在湖里刺鱼,玩得似乎很高兴。“这里住得还习惯吗?”易盼奴关心地问着。 “谢谢你收留我!”花巧蔾一直想向她道谢,但是这几天忙着探索古代社会,太多的惊奇让她忘了应有的礼貌。 “住下来吧!反正我们家也不愁多你这一口饭。” “盼奴姊,你不觉得我已经十九岁还未嫁有些奇怪吗?”花巧蔾知道她几次想问,都忍住了。她不知道要不要告诉盼奴她的一切,也不知道盼奴能不能理解。 “我只能说,我是来自另一个不同的世界。”花巧蔾决定暂时先搁着,等时机成熟了再告诉她。 “来自不同的世界?”易盼奴果然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她。 “巧蔾姊,今天我带你去‘无心崖’玩好不好?”小同快乐地蹲在正忙着帮易盼奴洗衣的花巧蔾身边。 “好!但是得你娘同意才行。”花巧蔾吁了口气,她不想在还没适应这里以前,就大费唇舌地向她解释一堆,到时候只怕她会拿自己当疯子看。 “可是那里是崔家的领地,未经许可是不得擅入的。”易盼奴和全扶风县的人都知道哪里可以去,哪里不可以去。 “娘——没关系啦,姊姊带我去过好几次了,都没问题。”花小同苦苦哀求。 “盼奴姊,有我在,你放心。”花小同的手正偷偷地拉着她呢! 不知道意凡长大会不会像小同这么可爱! “好吧!你带巧蔾出去走走也好。”易盼奴只好同意,“无心崖”的风景很优美,花巧蔾在这真窝了这么多天,也该让小同带她出去走走了。“不过崖边风大,你这么单薄的身子可得小心点。” “盼奴姊放心,我是外柔内刚。”花巧蔾被花小同拉着走。 “小同等等,娘拿件披风给巧蔾。”易盼奴还是不放心,她放下手上的捣衣棒跑进了屋内,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件帽子和披风。 “这……”花巧蔾不明白地看着她手上的帽子。 “巧蔾,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容貌是何等引人垂涎,也许东林村的人不会做非分之想,但是这“无心崖”地处扶风镇和东林村的边界,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戴着这顶帽子比较好。”易盼奴帮她戴上帽子,并系好帽带。 花巧蔾的脸被帽子边缘垂到颈子的黑色薄纱掩住了,她觉得自己好象古装剧里的女侠,身着披风,头戴斗竺,神秘得很。 崔冷策马狂奔至“无心崖”上,速度未曾减缓,一直到崖边了他才猛然拉住马,泰然自若地望着深幽的溪谷,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一个失足就不小心掉进那万丈深渊里。 他最爱在这里享受冷风拂面的感觉,这里是他的天地。 静静地伫立在崖上,崔冷仿佛化成石像般,一动也不动。 不过,他所享受的宁静仅止于花小同到达以前。 “到了,巧蔾姊,你看这里是不是好漂亮?”花小同指着一大片的野花和新生绿芽的树林。 花巧蔾把薄纱向上翻,感动莫名地坐在草地上,这里的景色和她登古道时的自然景色一样壮观。 沿路上不仅有孟宗竹的沙沙声,那奇形怪状的石头,更是不只一次吸引住她的视线。“小同,不要跑太快。”她仍不忘叮咛这小男孩。 “没关系,你先休息,我到崖上等你。”花小同一溜烟地跑上崖。 也许是跑得太卖力也太兴奋了,花小同竟然没有发现崔冷的存在,也没发现他阴冷的脸上已经有了动怒的前兆。 “谁准你来的!”崔冷把马鞭挥出,不偏不倚打在花小同的脚边。 花小同吓得跌倒在地上,害怕地看着高他好几倍的人和扬着马蹄直对他嘶叫的马。 “是谁准你来的!” “巧蔾姊!巧蔾姊,救命啊!” 崔冷的咆哮声把花小同吓哭了。 花巧蔾也听到一个男人雷吼似的咆哮声和花小同的凄惨惊叫声,她从地上跳起来,撩着裙子就火急冲上崖顶。 小同不会是遇到了土匪吧! 一思及此,花巧蔾就跑得更快了。 崔冷的视线被匆匆跑上来的女子吸引住了,她曼妙的身子正困难她逆着风跑上崖,头上的帽纱不断地被风吹起,可是他一直没办法看清楚她的容颜…… 花巧蔾也看到马上那个戴着半边面具的冷傲男子,他的轮廓是那么地刚毅,身材是那么地魁梧结实,像极了勇猛的战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俘虏。他的脸色很差,而且在发现她以后就把脸偏向一边,好象非常不屑! 真是——什么东西嘛! “小同,别怕,有巧蔾姊在。”花巧蔾蹲着把哇哇大哭的花小同纳入怀中,隔着纱怒瞪着马上男子,不高兴地冷哼着:“欺负小孩可不是一个好汉的作为。” “你……”崔冷从没想到这个世上竟然有人散忤逆他,而且是一名弱女子。 “小同,他为什么欺贪你?”花巧蔾心疼地替他擦泪。 “他会告诉你,因为你们擅闯了别人的领地。”崔冷比冰还冷的眸子定定地盯着花巧蔾。 “是吗?敢情这是你的领地了?”花巧蔾冷言冷语地嘲讽道:“既然不欢迎人,为什么不竖个牌子告示,只对小孩凶!” “住口!”崔冷大声吼叫。 花小同看到他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吓得直拉着花巧蔾。“巧蔾姊,他好可怕喔!” “别理他!说不过人家就只会吼,跟野蛮人没两样。”花巧蔾故意对着花小同大声表示她对这个陌生男子的不满。 再也忍不住,崔冷用力地把鞭子一甩,准确地打掉了花巧蔾的帽子。他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敢这么大胆和他顶嘴。 花巧蔾没想到他会这么过分,竟然敢把她的帽子打掉! 一把怒火从她的腹部开始延烧! 她要发火了! 花巧蔾气愤得忘了易盼奴的吩咐,她缓慢地抬起头,眼里冒着怒火直直瞪着马上的人,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你到底想怎么样!”从没这么大声吼过人,这个人算是让她开了戒。 崔冷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她——美得叫他吃惊。 这世间真有这等绝美的姑娘? 她连生气都那么迷人,难怪要戴着帽子了。 花巧蔾看那名男子寒着脸一句话也不说,便气愤地转身捡起帽子,拉着花小同往回走,临走前又深深瞧了英挺粗暴的男子一眼,他的脸就始终这么侧着,干么?有钱就了不起啊! “野蛮人!”花巧蔾噘着嘴忿忿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就走了。 她嘴里的轻视让崔冷想起自已被毁伤的面貌,他发怒地策着马往崖下奔,不停地用鞭子抽着马,越抽越急,直到那匹马受不了,用力地把他甩下马背为止! 花巧蔾被他突然凶猛骑过身边的急驰声吓得赶紧拉着小同跳开,她恨恨地盯着那个急驰的身影,心里不断咒骂。 最好是从马上摔下来! 可真灵了!她才这么想,就突然听到一声凄惨的马嘶声,接着是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真的摔下来了?花巧蔾惊心动魄地望着草地上一动也不动的人。 “小同,你慢慢走,我……先过去看看。”花巧蔾把手上的帽子塞给花小同,急急忙忙朝那名傲慢的男子跑去。 崔冷并没有受伤,他早就被这种不要命骑法训练得怎么摔也伤不了的境界了,而他之所以不动,是因为他不想动。 急促的小跑步声传来。崔冷抬起头望着前面斜坡,是刚才那个盛怒的女子,长发因为剧烈的跑步而飞扬着。他慢慢地爬起来坐着,并不知道她跑这么急干什么! 花巧蔾看他安然无恙,想收住脚时却已经来不及了,她这次忘了撩起裙子的结果是——不小心踩到裙摆,整个人向前直扑进崔冷的怀里。 她双手抓着他的肩,整个身子都往他身上贴。崔冷呢,他的手则稳稳握着她的细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好象她是个投怀送抱的烟花女子。 花巧蔾知道古代不比现代,古代的女子如果发生这种事时会怎么做她不知道,不过她知道自己已经是面红耳赤了。 近看她就更美了,崔冷又因为她的美丽而自惭形秽。 “你在干什么!”冷漠地把她扶正,他不领情地说着。 “你……刚才,那……”花巧蔾惊魂甫定,说话结结巴巴。 崔冷望着她指向他的马。“别多管闲事!”他冷淡地警告道。 多……多管闲事,花巧蔾那素来令人称赞的冷静,遇到他就失灵了。 她绷着一张俏脸不说话,愤然地起身往回跑,等跑到一段距离后,她才转过身直接地、明白地让那名男子看到她的气愤,然后使尽吃奶的力气朝他大声吼道:“你是个超级大混蛋!” 虽然她的怒吼声和他的狮吼比起来犹如绵羊叫,可却也字字铿锵有力。 崔冷的表情仍是那么木然,好象她的话对他起不了作用。 其实在他的心里早已翻云覆雨,滚烫得紧。 她到底是谁? 坐在地上冷冷地瞅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良久,直到崖上的风坐大,天色变暗,崔冷才勉强收回视线,准备打道回庄。 结果,他一站起来却从身上掉了块白玉佩出来,他把玉佩捡起来看着,这是块上好的美玉。但,不是他的。 这么说,是刚才她跌进他怀里时掉的? 崔冷握着玉佩又望向她刚才吼叫的地方,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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