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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数着檐间的雨滴 多么希望落下来的是你的唇印 和那个男人之间 今天要划下休止符 呵 天气放晴了 歌手声嘶力竭地唱着:「当你的爱人就好!」 不等你了 从此以后 晴朗的星期六和飘雨的星期二都没有两样 —— 万智。八月的早晨/Sarada Kinenbi 「看到什么了吗?」一句友善的问候把我拉回了现实。 「没什么……随便乱看。」我腼腆地放下望远镜,朝那男孩笑笑。 一个黑黑瘦瘦,笑起来两个酒窝的大男生。稍微深邃的眸子透露出部份的原住民血统。 「快点啊~~前头的人都走远了。」他又笑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好健康爽朗的男孩。 「好!我马上来。」我也笑笑,快步跟上队伍。 九月的清晨,微雨的贡寮。雾气弥漫,只有此起彼落的山红头叫声。 我是莉,二十五岁,未婚,刚失恋两年。 胸前挂着一副八倍望远镜,为着写篇自然生态的报导,牺牲了假日的好眠,跟一群鸟友们踏着薄薄的晨雾,寻觅可能的鸟迹,这树丛中的小精灵。 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怎地,自告奋勇地跟老编揽下了这个系列报导。 「可是你一向都是跑艺文新闻的。那些鸟人都是上山下海的,你可以吗?」 老编抵了一下厚厚的眼镜,有点怀疑地看着我。 「可以的。就是想换换口味呀!」我撒着娇。 「而且我以前也下过些功夫研究过这方面的东西,我应该可以胜任的。」 我坚毅地说着,宛若誓言出征的战士。 「好吧!那你就去试试吧!回来腰酸背痛可不要怪我没劝你。」老编没力地咕哝着,我回以他一个笑,加上鬼脸。 只是想换换口味么? 还是期望遇到他? 他会跟他的她一道来么? 人家是对鸳鸯,而我呢? 他是个爱鸟的人,假日就背个望远镜跟人家上山下海,只为寻觅那跳跃飞扬忽隐忽簌的鸟影。 「少青,你爱鸟多些?还是人多些?」我常这样问着。 跟你漫步在松林间,雨后的泥地有些松软,满地松枝,踩起来有种异样的感觉。湖上弥漫着一层薄雾,就像今天的雾吧!?一只白鹭鸶横渡寒潭(你纠正我说是小白鹭,看腿色便知),白影在雨后的雾中穿梭,无声无息,激起水花片片后,打破了这片宁静。你总爱在雨后找我漫步校园,因为雨后鸟多,你说的理由。我相信,也不再追究,何必凡事皆有理由?或许这雨后的漫步可以牵动你心中特别有意义的一跟弦动吧!? 我跟你静静漫步在湖边的松林,踩裂松枝的声音有种特殊的节奏。 好像只是昨日的往事,为何想起来如此模糊不清?却又依稀如新? 「你知道么?考研究所的前一天,我到这边看考场,以前没来过。」你慢慢说着,犹如掉进久远前的回忆。 「车下交流道,提早下了一站,刚下过雨的溽暑,一路走到清大,已是汗流浃背。看了考场,想想时间还早,就到处晃晃……以前在台北念书,校园从前门几乎一眼就看得到后门,没见过这样大的校园……」 「走着走着……看到一个阶梯,就拾级而上。那个季节那个天气,跟今天有几分神似……我低着头上行,走没几步,猛一抬头,一面广阔闪烁的镜子呈现在我眼前,一霎那间暑气全没了,我像是个闯进仙境的樵夫……」 「湖上漫层薄雾,跟今天差不多,松林还有雨滴轻轻落下的声响,四周空无一人。……我怀着戒慎恐惧的心轻轻沿着湖边踱着,惟恐我的唐突破坏了这片宁静。雨又落了下来,千滴万点的雨在湖面上画出涟漪,突然之间,在蒙蒙烟雨中,一只白鹭幽雅的飞过湖面,如梦似幻,是耶非耶?!……」 「从此这幅图案就像镌刻在我心中的图腾,永远无法忘怀。当下我就决定,这是我来此的理由,最正当的理由。」 他的手掌轻握着我的,我俩沿着湖畔踱着。多希望这雨不停,下它一生一世。 「哈~~你是说你被只鸟骗来这边?」我半开玩笑地说着。 「嗯~~大概算吧!?」 「听说这些鸟是学校养的,每到招生季节就放它们出来晃两下,骗一些比较有feeling的家伙来这边念书哩……」他一脸严肃说着。 「真的?」看他一脸正经的样子,我不禁怀疑起来。 「哈~~当然是假的。」他促狭地笑笑。 「那你是被啥骗来的?野狗?野人?哈~~」他问道。 「哈~我是只考上这边没有办法啦……」我拉长音调,你笑笑。 「不过当时真的觉得很美,现在嘛……」,你也学我拉长了音调。 「就觉得不怎样了……对不对?」我插嘴道。 「嗯……感觉不一样,现在旁边多了位美女陪伴。」你不正经地笑着。 「哇~~你好臭美哩!不知道是谁陪谁哩!」我有点不服气。 「呵~~也对。不过话说回来,人的潜意识里面大概存了些生命的风景在里头。有一天,某个地方,某个时刻,你觉得深深受震撼感动了,好像有份熟悉的感觉,仿佛以前来过……那大概就是你生命中的风景了……」 「还是说前世残留的记忆?」我插嘴道。 「嗯……照这样说来,我的前世记忆大概是在西子湖畔,断桥边旁,的那个许某人吧!?」 「哈~~好臭美,说自己是许仙。还好我不喜欢他,文弱又优柔寡断的令人讨厌的家伙……只苦了白娘子……」我狠狠说着。心里想着谁是白娘子,我,抑或她? 不管是我是她,许仙依旧绝情,不是么? 或许本来注定要成就这段孽缘,一偿宿世的情冤意债吧!? 「哈~~许仙总没有法海可恨吧!?还好你没说我是法海哩!」你看我不吭声,想说些玩笑岔开这个话题。 「法海不可恶,只是迂……他做他应该做的,却不是一定要做的……。大家骂法海,却不去怪许仙的优柔寡断跟薄幸无情,绝情薄幸……害白娘子要受这镇塔之苦……」我慢慢说着,你不再说话,似乎此刻厉声谴责的,不是法海,不是许仙,是眼前的你呵!? 不知自己想着什么。 『一个男人一生只爱一个女人,这没有出息;但我多么希望你是这样的人。』 要你择一,你选谁? 我,还是她? 我只能当你的非假日情人,一到休假,你便要回家,去看她……我便要“把你交给她”。 我跟她分享你,分享5/7的你。 爱是可以分享的么?5/7的爱跟7/7的爱,到底有什不同? 我得不到答案,在你深邃的眸子,在你温暖的怀抱,跟甜蜜的言语中。 明明知道是不大可能完全的恋情,为何要学那飞蛾,往虚幻灼人的烈焰扑了下去? 或许我不在乎,因为我早已死过。也拟哭涂穷,死灰吹不起。有过这样的心情,却忘了把它记起来,偏偏要再触痛一次。 还是要痛,才能验证自己的心还是活着的? 我不言,你不语。雨丝轻轻落下,你打开了我的伞,轻轻搂了我的腰。雨滴沿着伞尖滴落下来,被轻轻拥着的身体,有股微微的温热跟安全感。想起万智说的: 『多么希望落下来的是你的唇印。』说也奇怪,却是没有跟你亲亲的冲动。 「或许我什么都不是,只是湖上的一股轻烟,或是飞过的白鹤。」你在我耳边呢喃着,可以感受到你呼吸的温热。 是那横江东来、嘎然长呜,掠东坡舟而西也的飘然仙子?还是那冷月葬花魂的无常?我痴心想着,你,真渴望飞翔?那我呢?她呢? 「我们都是风筝,线的那端操在人手上或命运手上的风筝。」 「线越多,牵绊越多,割舍,有了自由,却有随风而去无处着地的恐惧。」 你不再说话,紧紧抿着嘴,望着湖心。小白鹭绕湖飞着,雨势大了起来,凄凄惶惶的它却没落脚所在。我们静静看着。 「是绕树三匝,无枝可栖吗?」你问着,似在自言自语。 「是拣尽寒枝不肯栖。」我坚定说着。你好像无话可答,只是一迳紧握着我的手。 是昨天的事情而已吧!?这是我的青春情事,却好像早已葬送在那个雨夜。拣尽寒枝,是不是终究只是虚幻一场,孓然一身? 『‘青春’这两个字,为什么横的笔划这么多?』 没有横逆,不成青春。就是那种不服输不信邪,自认可以handle一切的年少轻狂,使我们的青春焰火炙烈而眩目吧!? 自认可以斩断所有情丝牵连,自认可以割舍所有所爱,自认可以由风筝蜕变为浴火新生的火鸟,或寒潭夜渡的白鹤。 『你在做些什么?现在想些什么?我们的恋情只剩下这样的疑问。』 合起手头的书。那绿衣黑裙时代自图书馆借来一口气K完却又依依不舍用笔抄著作为情书素材的书。我的少女青春情事。 再次读着这本书,那本笔记,一幕幕青春过往,爱过恨过的,在眼前飘映而过。 于是我才惊觉,你跟别人,其实是相同的,没什么不同。 真的,没什么不同。 我是曾以为有所不同的。 于是我把你翻页,将你埋在我的字底,用力写着字,计算着“青春”两个字究竟是横的笔划多,还是竖着的多。痴想用我柔柔的笔把你溺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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