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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别问我
   为何选择在这凄清的雨里
   凋零
   一如
   我选择在
   最冷的冬夜里
   绽放
   花自有期 你懂吗
                     —— 莉。己身终是所有
  提着台膝上型PC,我快步在街道上走着。秋风袭来,卷起满地黄叶飞舞,我无心驻留,只是焦急地赶着下一个约会。也曾有过伤春悲秋的心情,只是此时,心情已远扬。我已收拾起自己的情感。不再轻易受伤或感动。
  或许不轻易爱人,就不再容易受伤。
  我是莉。
  今年二十五岁,研究所毕业后,考进家报社当起记者。
  是的,记者。我以纸笔相机记录着发生在身边的、远方的众人瞩目或忽视的种种,我关心身边一切,记下一切,除了自己的心。
  我敛敛身上的大衣,台北的秋日,几分萧瑟。踱在红砖道上,瞧着自己的身影疾行着,是在追着什么?抑或逃着什么?
  他好么?
  似乎在考验着自己什么似地,我离开了他,抑或正确地说,他选择离开了我。
  或许我本就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不堪停驻流连过久吧!?
  是的。黄昏的彩霞绚丽迷人,归人终究要回家,因为有人等他吃晚饭。
  戏散场,人离去,空留满脸泪痕,只是场内心戏吧!?你说。
  不用安慰我哭泣伤悲,我怕早已忘却流泪的能力。
  不用担忧我倾倒堕落,我再无可惜,再无可舍,在我恣意耗尽我的青春我的柔情之际。
  不能怨你恨你,若不是我,何以放纵自己心情陷入你构筑的,柔情的陷阱。
  只是怨你恨你,既是不舍,又何走进我生命如场春梦,又带给我满枕泪痕。
  独坐床头,试着去回忆他的容颜,如此模糊难辨,一如我未曾认识过。
  辗转反侧,试着去忘却他的眸子,如此清晰真实,却是早已熟悉难忘。
  他好么?
  我好么?
  到了约定的Coffee shop,我在门口停住,深吸了口气,试着整理一下被秋风拨撩而起纷乱的情绪。朝着门上映着的自己笑笑,挤出个笑容。掏出专业记者的面具戴上,呵~,是我去探访解剖人们,不能反让人刺探得知我的内心。掩藏自己越成功,越能保护自己,这是在都市存活下去的丛林法则。
  踏进Coffee shop,一阵浓郁的咖啡香弥漫空中。一张年轻俊俏的脸迎着我笑着,我朝他走了过去。
  “嗨!是张小姐吧!?”
  “是的,我是张晓莉,你一定是许先生吧!?”
  “嗯……你要喝点什么?”,他体贴地帮我入座。
  “曼特宁就好”,我取出PC,朝他笑笑。
  “我们可以开始今天的访问了吧!?不介意我用电脑打字吧!?”
  “oh……不会……呵……我还是电脑白痴哩!”,他腼腆的笑笑,我注意到他的眼睛也是内双单眼皮。
  “可是却是文坛的新星啊!”,他的脸颊有点微红,大概仍不能完全习惯于别人的赞美吧!?
  “哪里……哪里……”,他不好意思地笑笑。眼前这位害羞腼腆的男人,举止眉目却有几分依稀熟悉。
  “好吧!先谈谈你的创作经验好了。”
  “嗯……该从哪里说起呢?好吧!就说第一次得奖的心情好了……”
  我低头打起字来,偶尔抬起头来望望他沉思的表情,却是有说不出的熟悉。似乎未能完全脱去学生时代的稚气,这气质,不正是两年前的他么?我低头打着字,他则娓娓述说着他学习创作琢磨用字的种种……
  只是我的心中,他的影像却不断浮现上来,清晰可辨。
  两年了,在我面对一位新生作家的第一次采访中,他的身影却该死地浮现我心中,是的,该死地浮现我心中。
  我不是早该忘了他吗?他不是该死或着说是已死在我的记忆深处吗?!
  只是此时他的身影脸庞却浮现出来,与眼前这位大男生若即若离,却合而为一。我望着他,竟有几分痴了……察觉自己的失态,赶紧低下头来喝了口咖啡,缓和一下自己的情绪。
  “张小姐……你不舒服吗?……脸色有点难看。”
  “oh……我没事……刚刚我们谈到哪里了?”
  “啊……你问我最喜欢那位作家的作品”,我腼腆的笑笑,太不专业了,我在心中暗骂了自己一下。
  “外国作家中最喜欢米兰昆德拉的东西,本国则欣赏张爱玲的东西。”
  “哈~~是我本家。”,我藉个笑掩藏适才的失态。
  米兰昆德拉,想起了,想起汤玛斯,想起莎宾娜,想起特瑞莎。汤玛斯和特瑞莎过得好么?是否还在小酒馆中跳着舞?
  小酒馆中奏着悠扬的风琴,他们翩翩起舞,像对翩飞起舞的蝴蝶。
  我站在一旁痴痴看着,汤玛斯就是不看我一眼。
  不看我一眼。
  我只是个自我放逐的莎宾娜,一直都是。
  他们过的好吧!?过得好吧!?
  Es muss sein!Es muss sein!Es muss sein!
  “张小姐,张小姐……”,他的声音把我从发呆中唤醒回来。
  “啊!对不起……哎呀……我真是的……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你大概身体不大舒服吧!?”
  “也没有啦……大概是昨晚没睡好,精神有点恍惚”,我有点腼腆。
  “oh……没关系,要是你觉得不舒服,改天我们再聊也行。”
  “嗯……好吧!真是对不起你了,实在觉得很不好意思……”
  “没关系啦!不要介意,我们再约时间好了”,他又朝我笑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仍然未脱稚气地笑,为何总让我产生是他的错觉?
  “那……我先走了……你……需要去看医生吗?”我朝他笑笑,心存感激地。
  “嗯……我坐一下就好了”
  “嗯……冒昧的问一句,张小姐也写东西吗?”
  我摇摇头,他笑一笑点点头,站了起来。
  “那……再联络喽!”,转身潇洒离去,我注意到他削瘦的身影,有点像他。
  我呆呆坐着,望着窗外行色匆匆的行人,罩在台北灰蒙的天光中,隔着一层玻璃,竟似观赏一出奇异的默剧。我咀嚼着他最后那几句话,突然像想到什么似地,从包中取出一本破烂的笔记本,急切地翻着。多年以前,自己曾珍爱珍惜的心情记事,翻到了那一页,
  『……就任我悠游绻卷这一季吐尽最末一丝泣血残红再化作春泥与之俱焚罢……
  ……期待雨季过后嫩芽新萌再为谁恣意争妍斗艳我将如浴火重生的凤凰往天涯的尽头单飞』
  我将这页撕了下来,然后将咖啡一饮而尽,决心要完完全全将你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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