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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这就是……度日如年的滋味?
  武步云一手支着下巴,两只眼睛就快闭上了,若是没有耳边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干扰,他很有可能就这么睡着了。
  “……所以我一直很喜欢玫瑰花,因为那代表爱情……”董玲正兴致高昂地卖弄着她对花的浅薄常识,并暗示着希望得到一束玫瑰。
  花?爱情?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关系吗?真搞不懂女人为何老爱拿花来象征不同的意义,真无聊。
  武步云心不在焉地想着,他庆幸自己今天戴着心爱的墨镜,好歹可以做做样子,乘机打盹。
  不能怪他意兴阑珊,实在是董玲的外表与她的谈话内容同样乏味,他听了三分钟就开始打呵欠。姿色平庸的她顶着一头幼稚的鬈发,平凡的五官已经够清淡了,偏偏她老是说些言不及义的话,让性喜浓烈的口味的武步云差点反胃,要不是知道自己就这么回去会遭到其他麒麟们的白眼的话,他早就“落跑”了。
  “你呢?呃……”董玲睁大眼睛望着好不容易盼来的心仪对象,却看见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虚应着,不禁微微怔住。
  “什么?”武步云感觉到耳边的嘈杂声突然中断,连忙调整坐姿,表示正在倾听。
  “你……不喜欢跟我在一起,对不对?”她自知不是那种能吸引男人眼光的女人,但她毕竟是香港首长的侄女,哪个人敢对她这么敷衍?可是,武步云连皱眉的模样都帅得让人心折,因此这点小挫折她倒还能忍耐。
  “不会啊!一早起床就有人陪着吃早餐聊天,这种幸福并不是每个男人都能体会的。”而他正是那些不能体会里的一个!啊!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哪?
  “我知道你很勉强才来见我,要不是因为我伯父的权势,你根本不会赴约……”她楚楚可怜地低下头,绞扭着十指,活像个十八岁的小姑娘。
  武步云看见她帮作清纯的举止,心中的反感更炽,二十四岁的女人了,还处处表现得不食人间烟火,别的不说,单看她一身蕾丝花边的过时白洋装和轻柔得不像话的造作声调,他就巴不得这个早餐之约能快点结束,否则他很有可能做出什么不太礼貌的行为……
  啧,头又疼了!
  自从从澳门赌场回来,他就经常头疼,连吃止痛药也治不好,真没道理,他的身子向来壮得像头牛似的,一年四季难得生病,但这两天的健康状况并不太好,奇了!该不会是感冒了吧?
  “你怎么不说话?”董玲见他不语,又抬头看着他。
  “我头有点痛,所以可能不能陪你吃完这顿早餐了,抱歉,你慢用。”他说着就准备站起来,瞄了一眼盘子里的一堆食物,吃了两个小时还吃不完,他真怀疑她的嘴巴到底是长来干什么的。
  “啊!你不舒服?那我陪你去看医生。”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走他?董玲外表清纯,但心机之深绝对不输给其他女人,她从第一眼就看上武步云,因此想尽办法要伯父帮忙制造机会,虽然她的长相普通,但她知道该如何善用她的背景来得到男人的垂青。只是,这只火麒麟似乎不如她想像的好对付,一般男人顾忌她的来历,对她百般呵护,而他的不耐烦完全写在脸上,毫不隐藏。
  “不必了,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回家睡个觉,不需要看医生。”再看她这么慢吞吞地吃早餐,她一定会疯掉!急性子的他最见不得人磨菇,他已经有砸盘子的冲动了。
  “可是……”男人不都吃软不吃硬吗?她这招怎么不太管用?
  “你要继续吃,还是要回去了?”他一拔前额的头发,扯扯嘴角算是微笑。
  “我……我不吃了。”他长得真是好看!董玲被他笑得心旌荡漾。
  “那我送你回去。”这是滕峻千交代万交代的大事。
  “你要送我回家?”她高兴的眨眨眼。
  “嗯。”
  他才要点头,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就插进他们之间,弯身撑着桌面,一手揽着他的肩,轻笑道:“嘿!没想到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了,步云。”
  他诧异地转过头,望着那双翦水明眸,一时之间忘了要说话。
  她是谁?
  董玲的脸色微变,对平空冒出的美女立刻产生妒意。
  “不记得我了吗?”骆颖芃漾着一朵神秘的微笑,手依然搭在他的肩上。
  “你是……”这个香水味很熟悉,眼前的脸孔也似曾相识,但是,他就是想不出她到底是谁。
  “你真健忘啊!瓦尔肯。”骆颖芃半眯着眼,说出那个关键字眼。
  一听见瓦尔肯,武步云的身体轻轻抖了一下,墨镜后的眼睛便黯沉下来,整个人变得异常安静。
  “是,我是瓦尔肯。”他点点头。
  “好久不见了,要不要陪我聊聊?”骆颖芃亲匿地拍着他的脸颊。
  “好。”武步云答应得毫不迟疑。
  “你的女伴怎么办?你想陪她还是陪我?”骆颖芃看了看蹙眉不悦的董玲,别有深意地微笑着。从方才她一进门,就看见不断变换姿势的武步云和这位说个不停的小姐对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不用猜她也看得出武步云的不耐烦,所以她就很“好心”地来救他脱离苦海啰!
  “陪你。”武步云看也没看董玲一眼。
  “那……不好意思,我们走了。”骆颖芃朝董玲耸耸肩,拉起他的手就要离开。
  董玲眼睁睁地看着男伴被另一名女子带走,既生气又委屈,忍不住开口喊道:“武步云,你……”
  武步云连头也没回,对她的呼唤一点反应也没有,仍然与骆颖芃并肩迈开步伐走出饭店。
  骆颖芃带着他来到车旁,指示他上车,然后滑进驾驶座旁,对着白擎笑道:“我带回一个乖宝宝。”
  “你太大胆了,现在祥和会馆的眼线到处都是,五行麒麟的身边更有不少保镖护驾,你这么随意露脸,当心被对方识破。”白擎忍不住提醒她。
  “名字和武步云连在一起的女人不少,多我一个不算什么?”骆颖芃并不在意脸孔曝光。
  “别小觑了祥和会馆的能力,大小姐。”他习惯这么称呼她。
  “就算他们再厉害,我们还有黑大哥啊!有他在,谁还查得出我们的真实身分?”黑无常黑竞是幽冥会的守护神,有他在,任何人都别想一窥幽冥会的内幕。
  “还是得小心。”白擎从照后镜瞥了后座的武步云一眼,在心里叹道,这小子真是年轻!
  “知道了,走吧!在转角处放我们下车,我要和他独处一段时间。”骆颖芃笑着说。
  白擎没再多说什么,不过脸色并不太好看。基本上,只要骆颖芃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就高兴不起来。
  骆颖芃当然感觉得到白擎对她的好感,女人的直觉一向灵敏,她的反应又特别快,怎么会瞧不出男人骚动的眼神?只是被人爱慕并不表示一定要回应,她敬重白擎,但是无法爱他。
  感情是无法勉强的,这个道理不深,但能真正了解的人却少之又少。
  车子在街上转了几圈,摆脱了祥和会馆的盯梢,骆颖芃和武步云在一幢大楼前下车,朝白擎摆摆手,“白大哥,你先回去,我办完事会自己回松屋。”
  “我等你。”白擎受骆松之托,要随时保护骆颖芃。
  “不用了,你先走吧!”她不等他回答,就牵着武步云的手走进大楼内。
  白擎坐在车内盯着他们亲匿的模样,眉头的皱纹更深了。骆颖芃很少对催眠的对象这么感兴趣过,以往她总是达到目的便不再管事,但……这一回她未免太热络了些,难道她对那个火麒麟有了好感?
  一阵椎心的刺痛让他猛地敲了方向盘一记,深沉的鹰眼更阴鸷了。武步云不过是个毛头小子,骆颖芃不会欣赏这种小子的,她不会的!
  像在自我安慰,白擎闭起眼睛,用力吸一口气,才将车子驶离原地。他得找个停车场,骆松把骆颖芃交给他,他绝不能让她受半点伤害。如果可以,他要保护她一辈子。
  骆颖芃带着武步云上了电梯,来到顶楼。这幢商业大楼是骆松在香港的产业之一,顶楼是骆颖芃的私人办公室,她没回松屋时,多半待在这里接收黑竞从幽冥会传来的重要资料。
  幽冥会的本部在上海,目前由黑无常黑竞留守,她则随着爷爷和白擎到香港着手对付祥和会馆的事宜。这一次的任务没有劳帅动众,骆松打算用奇谋击垮对方,而她要对付的对象正是现在跟在她身后、帅气又迷人的武步云。
  进了办公室,她脱下外套,走到他面前问道:“跟着我快不快乐?”
  “快乐。”武步云完全受制于她。
  “你该谢谢我,把你从那女人的身边救出来,瞧你吃顿早餐吃得快抓狂的样子,实在好笑。”她瞅着他,露出妩媚的笑。
  “谢谢你。”
  “先坐下,我倒杯水给你喝。”她走进小厨房,倒了一杯水出来,却看见武步云站在落地窗前望着二十层外的街景。
  “你在看什么?”她走到他身旁问道。
  “看……”一团浓雾遮蔽了他的心,他想拔开这重重雾气,却使不上力。
  骆颖芃轻轻摘下他的墨镜,端详着他漂亮的浓眉大眼,她在他眼里发现他理智与迷惑的挣扎,有点吃惊他受催眠后的自主力依然蠢蠢欲动。
  “瓦尔肯,看着我。”她得加强催眠的效果才行。
  一听见火神的称呼,武步云仿佛又跌入更黑暗的深渊,他因抗拒这个压制而显得疲惫。
  “看着我!”骆颖芃被他失去光泽的眼瞳震了一下。那是什么眼神?像只受困的蛟龙般让人不忍。
  武步云终于对上她的眼睛,屈服在她的声音与眸光之中。
  “别怪我用这种方式控制你,谁要你是祥和会馆的人?我只有利用你除掉麒麟王才能节省彼此的时间。”她轻喃着。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注视着她,跳脱不羁的个性敛去,凌乱的黑发、沉毅的五官,再加上时髦的紧身T恤和宽松长裤,他在这一瞬间成熟许多,俊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你真是个俊小子,要不是你比我小一岁,我就把你收起来当情人。”她半开着玩笑,不经意又瞄到他弧度丰沛的双唇,顿时起了童心,轻轻地踮起脚尖,凑上去吻了一下,才抿着嘴笑道:“你的吻技让我印象深刻,只可惜没机会再尝试一次。”
  她没忘记自己的初吻是栽在他的手里。
  武步云双唇微启,似笑非笑地杵在原地,要不是她知道他被催眠,会以为他正在偷笑。
  “好了,言归正传,我要试试你的听话程度,现在,打电话撤除你身边的所有盯梢与保镖,然后带我到你的游艇上去。”从黑竞给她的资料上,她知道火麒麟武步云的专长除了赌,还有爆破,据闻他拆炸弹就像在拆礼物一样,高杆得很,到目前为止从未失败过。她要在他心爱的游艇上装上一枚炸弹,看看他的技术是否名副其实。
  “是。”他应了一声,拿起身上的行动电话,通知受命保护他的手下们离开。
  “但是,水麒麟要我们紧跟在你左右。”
  “我不需要你们在身边碍事,让我清静一下!”他喝令道。
  “可是……”
  “别再烦我,去吧。”他将电话挂上,顺手将电源切掉。
  骆颖芃冷笑地看着他依令行动,满意地点点头,“带我上你的游艇。”
  “是。”他带着她走下楼,拦了辆计程车,往铜锣湾码头而去。
  片刻后,他那艘“踏浪号”白色中型游艇就出现在他们眼前。武步云瞒着祥和会馆买了艘游艇,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黑竞却连这些也查得出来,让骆颖芃不得不佩服爷爷识人的能力。
  “带我上去参观参观。”在这个皇家游艇俱乐部的停泊地点,有不少豪华游艇并排着,武步云的游艇也停泊其中。
  “好。”他拉着她的手走上游艇。
  在站到甲板望海的那一刻,她忽然有种非常奇特的情绪,他们贴得很近,高壮的他和纤细的她一定给人情侣的错觉,连她自己也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遐想,若是两人在正常的情况下相遇,会不会喜欢上彼此?
  武步云笔直地走进船舱,静静地候在一旁。
  骆颖芃大致看了一下整个游艇的结构,就将皮包里的小型精密炸弹放置在桌面,然后对着武步云说:“你留在这里拆解这颗炸弹,我设定了三分钟,你要在三分钟内将炸弹拆掉,否则你和你的游艇都会被炸成碎片。”
  这种测试虽然严苛,但为了下一步计划能够顺利进行,她不得不特别谨慎。
  三分钟内他若没有完成任务,他就不够格成为她的杀手。
  武步云眉头皱也没皱一下,他盯着那枚小型炸弹,神情专注。
  “加油,我可不希望看见支离破碎的火神。”骆颖芃同时按下起动器和腕表上的计时器,转身走出船舱,下了游艇。
  她远远地站在港边,看着时间一秒一秒地推进,心情随着指针的跳运而焦虑起来。只剩一分钟,他怎么还不出来,难道他被催眠后爆破能力也随之消失?
  又过了三十秒,武步云仍然没有出现,骆颖芃知道那颗炸弹的威力虽然不大,但要炸碎一个人及一艘游艇仍然绰绰有余,更何况炸弹就在武步云眼前……
  两分五十秒,她的镇定消失了,第一次这么担心某个人,她被心中节节上升的恐惧逼得几乎休克。
  两分五十九秒,她正想按下手上的遥控停止键,就看见武步云的身影出现在甲板上,手里拿着那枚被拆除的炸弹,毫无表情地望着她。
  他……成功了,但骆颖芃一颗悬着的心并未因他的适时现身而落下,相反的,她在这一刻才发现了心里深处不知何时已点燃了一簇小小火苗,而燃起这个火苗的,正是她的敌人——武步云!
  这个认知太惊人了。她错愕地瞪着他,久久不能言语。
  她得在火苗成为烈焰前将它熄灭,否则不仅整个计划会被打乱,连她都别想全身而退。
  武步云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桌面的东西全部移位,然而一脸严峻的江澄只是微微抬起眼,什么话也没说。
  “真是见鬼了!我这几天到底在干什么?”
  武步云烦乱地爬梳头发,当他知道自己在无意识状态下将董家小姐撇下,斥退祥和会馆保护的眼线,又和一个陌生女人一起玩了将近三个小时,才回到希尔顿饭店一楼的大厅休息椅上发呆的始未之后,对自己莫名其妙的行径简直匪夷所思。
  太可怕了!
  整个过程他不仅毫无印象,在听了江澄的描述之后,他更不相信江澄口中那个傻子居然会是他自己……老天!他是中了什么邪,做了这么多可笑荒唐的事后还忘得一干二净?
  “我觉得事情不单纯,步云,你这几天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整个事件真的太诡异了,奉命前来武家质问武步云奇行异状的江澄愈想愈觉得事有蹊跷。今天晚餐之后的所有过程武步云又是在没有知觉的情形下做出来的,连那通撤除保护盯梢的电话他都不承认他曾打过,一一盘问下来,饶是聪明机智的江澄也想不出其中玄机。
  “我?啧!怪就怪在我这几天倒是经常头痛。”武步云重重敲了一记后脑,对脑中闷闷的窒疑惑感到莫可奈何。
  “头痛?”江澄眉心一皱,接着问道:“你那天在澳门有没有吃些什么奇怪的东西?”步云变得古怪都始于澳门那一夜,江澄暗自沉吟。
  “没有,那一夜我没吃任何东西,连酒也没沾一口。”武步云回想着那一夜手气正旺,根本没空照顾五脏庙。
  “但你还是迷迷糊糊地过了一晚,什么都记不得?”
  “是啊!难不成有什么迷糊烟迷晕了我?”操!又不是武侠片。
  “这事我得查一查。你要不要去医院做个脑波断层检查?”江澄不太放心。
  “别用一副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的口吻要求我上医院,我没毛病!”他最不屑上医院了。
  “你不做彻底检查,后天如何能和滕峻到台湾办事?”伤脑筋!偏偏后天滕峻和武步云必须到台湾出差,事关武家航运在台湾转投资高科技电子事业,身为武家的当家,他是绝对不能缺席的。
  “跟着那个小子出门,我气都气饱了,没时间发作。”要不是滕峻坚持要跟他一起到台湾,他也不会这么郁卒。
  “还好有他在,滕峻应变能力强,你要是有不对劲的地方,他肯定能解决。”江澄担心的不是滕峻。
  “解决?要是我疯起来拿刀砍他,他可就惨了。”武步云夸张地以手从脖子上划过。
  “别胡说!他对你这几日反常的行为非常在意,目前会馆里的所有人手都在调查最近出现在你身旁的陌生人,看能不能找出蛛丝马迹。”
  “我真受宠若惊哪!”他嗤笑一声。
  “五行麒麟中就你频频出事,绝不能掉以轻心。这阵子幽冥会虽然没有动静,但并不表示他们没有进行什么阴谋,截至目前这止,我还搜不出城隍爷的资料,连黑白无常与勾魂使者也都是一团谜,我有预感,这一次的敌人并不好对付,滕峻也嘱咐大家要特别小心。”江澄第一次遇上劲敌,既兴奋又担忧。
  “别把幽冥会说得太伟大,我对阴邪的东西没好感,他们最好别惹上我,要不我就丢团火将他们烧个片甲不留。”武步云气势汹汹地挺直背脊。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冲动。”江澄叹了一口气。
  “谁要长老们规定我们武家属火,我这火麒麟名号可不能白叫,头顶当然得随时燃着火向前冲嘛!”武步云说着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齿镶在一张蜜色的脸上分外醒目。
  江澄被他逗得好气又好笑。武步云天生就是个直肠子,做人做事从不拐弯抹角,虽然行为上略显躁进莽撞,但脑子条理分明,他融合赌徒的豪气和顽童的淘气,是个个性非常独特的男人,看似游戏人间,却比任何人还要认真生活,所以会馆里有不少弟兄喜欢跟着他,火麒麟旗下的人员也比其他麒麟来得多,可见他如太阳般的吸引力不容忽视。
  如果说滕峻天生的领袖气质是显性的,那么武步云便是隐性,他们的个性乍看之下南辕北辙,但细观之下又会发现有某些共通点。
  或者,真如方腾所说,滕峻经常逗弄武步云是因为他喜欢他。
  “你在想什么?有话直说,别一个人闷笑。”武步云最受不了江澄的闷骚。
  “我在想,滕峻说不定真的对你有好感。”
  “得了!他那副酷样你也看到了,别告诉我他不下百次故意找我麻烦是因为他看我太顺眼,如果那叫关爱,我还真怀疑什么叫憎恨。”武步云夸张地晃着头,中指不知不觉举了起来。
  江澄忍不住笑了。
  “这辈子甭想要我和他和平相处。”武步云撇撇嘴,他一点也不想去改变滕峻和他之间的不良关系,反正他从没将滕峻当成朋友,也不想交他这个朋友。
  “别这么武断,滕峻虽然不是很好相处,不过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江澄试图解开他的心结。
  “是哦!我倒宁可信赖自己。”基本上,值不值得信赖和合不合得来完全是两码子事。
  “唉!真不知道你们两个是怎么一回事。”
  “是天敌,也是世仇。”
  江澄再次苦笑,叹了一口气,话锋一转,又问这:“对了,昨天和你一起出游的女人,你有印象吗?”
  武步云皱眉思索了一下,才点点头说:“我只记得我正要送董玲回去时,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忽然走到我身边……”那张美丽得有点难以捉摸的脸孔让他印象深刻。
  “你认识她?”那个女人会不会是武步云失常的关键?
  “不,生面孔。”他笃定地道。从她说话的口音,他能确定她不是香港人,那腔调倒和上海话有点类似。
  “哦?”
  “她的广东话里有点上海腔。”
  “上海腔?”江澄立刻将这名女子与幽冥会联想在一起。幽冥会的总部不正好在上海?
  “嗯,而且她接近我的那一瞬间,我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好像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曾经和她在一起过……”武步云陷入冥想之中。
  “看来我们抓住谜团的线索了。”江澄轻敲着桌面。
  “怎么说?”
  “记得你在澳门失踪一晚的事吗?那时也牵扯到一个女人,我敢断言,她和昨天把你带走的女人是同一个人。”而且,很有可能是幽冥会的人。
  “她接近我有什么目的?想对付我?”想起那张成熟妩媚的俏脸,武步云的嘻皮笑脸不见了。她挑上他的动机是什么?
  “事情显然不如我们想像的单纯,中国北京政府与黑道之间的关系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次香港特区透过公安局找上幽冥会来对付我们,想必是有十足的把握将我们消灭,而要祥和会馆倒下,首要之务便是除去五大家族所有的当家。”
  “也就是五行麒麟和麒麟王。”武步云的脸色更沉重了。
  “没错。幽冥会的城隍爷以善使手段闻名,其得力手下黑无常与白无常,一文一武,在黑道中也是名声响亮,而那位始终没露过脸却让道上兄弟闻之丧胆的勾魂使者,传闻他正如他的名号一般,能勾魂摄魄,在几秒钟内夺走人命。”
  “荒谬!”武步云对勾魂使者的传言嗤之以鼻。
  “流传的事本来就会加油添醋,可是这也让我们更清楚幽冥会绝非等闲之辈,他们能在短短几年间窜出头,自然有其能耐。步云,祥和会馆这次是真的遭逢前所未有的危机了。”不是江澄杞人忧天,而是他分得清敌人的等级与实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才不怕他们。”武步云并非虚张声势,他对这种挑衅最带劲了,人生就是要有危险才会高潮迭起,不然岂不太过单调?
  火麒麟的气魄就是这么强盛!江澄扬起微笑。
  “你似乎是他们这次计划的主要对象,那个女人一定会再来找欠,我要你随时提高警觉。我已命令你的手下不管你下任何指示都得继续保护你,免得你又做了什么蠢事而不自知。”
  “我火麒麟曾几何时也这么脓包了?”凭他的身手,保护自己根本不是问题,但这几日来的诡谲状况又让他不得不特别小心。
  “这不叫脓包,这叫谨慎,你是祥和会馆的支柱之一,得特别保重。”
  嗯,江澄这句话褒得恰如其发,听起来还真受用!武步云想气也气不成了。
  “好了,我得回会馆去搜寻资料,后天的台湾之行务必小心。”江澄再一次叮咛。
  “知道了。”他送江澄走出武家大宅。在门口目送他开车离去时,瞥见大宅外有不少会馆的兄弟在走动,知道他们是奉命保护他,一想到此,他的心情就更加低落。
  怎么最近他都是成为被“关注”的对象?这和那个陌生女子有关吗?
  他的脑中又浮出那张光彩夺人的脸庞,她到底是谁?
  握紧拳头,他在转身进屋时便决定他要亲手把那个女人的底牌掀出来。光她一个人玩太无趣了,他可不想成为骰子任人抛转。
  这场赌局的胜负仍未定,大家走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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