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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佟朗青从飞翼离开后就在市区里四处闲荡,她不想回家。也没地方可去,一个人随与地走着,让心里对杨恕的失望缓缓沉淀。
  她是气他,气他不能站在她的阵线对抗那些伤人的谣言,更气他在这种时候真的要她辞去职务,他难道不明白他和其它人不一样吗?
  他是她心爱的人哪!
  就算其它人可以说她,但他了解她的过去,他应该替她说话的,不是吗?要不,他也该用行动来表示他对她的支持,保护她不被这一波无聊的谣言打倒。
  但他没有,他要她离开,就像要丢开一个烫手山芋一样,巴不得她撇清与他的关系。在每个人以异样眼光看她,把她当成精神病患时,他连一句话也没吭,他等于默认所有人替她贴上的卷标,等于告诉大家,他杨恕也不屑与佟朗青这个女人为伍。
  思绪拉着她走偏锋,她被忧郁怨恨笼罩着,灿烂的阳光洒遍大地,就是照不到她。
  一辆拉风的跑车在她身旁急急煞住,车窗降下,李世杰的笑脸出现在车内。
  “哟,我还以为我看错人了,果然是你啊,佟朗青。”他倾向车窗,盯住她依然令他动魄的美颜。
  她瞥他一眼,没说话。忽然想起李世杰最近和司徒绮芬似乎复合了,甚且还订了婚……
  “要去哪里?要不要我载你一程?”他随口问问。
  “好啊。”她诡异地笑了,径自打开车门坐进去。李世杰和司徒绮芬订婚了,光想到这个消息她体内破坏爱情的劣根性就蠢动不已。
  而且,说不定可以藉此气气杨恕。
  李世杰被她出奇的反应弄傻了,呆了呆。
  “怎么?让我搭个便车你也害怕了吗?”她挑衅地扬了扬眼角。
  “不……”他哪是怕?他是惊喜。对她的爱恋依旧,他早已心魂俱失,阴郁了好一段时日,现在难得她主动靠近,他又怎能不诧异?
  脑海中,司徒绮芬的脸变得模糊了,他连晚上和她约好吃饭的事都下意识自动忘记。
  “我饿了,想去吃个饭。”她抿抿嘴,靠在椅背。
  “好。”喜孜孜地踩着油门,李世杰的心一直为这回笼的盛遇在半空中荡着。
  人家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但佟朗青这株美人草,他是吃定了!
  一整天下来,佟朗青和李世杰就这么耗着,用过了晚餐,他提议到PUB喝酒她也没反对,于是两人又到一家以前他们常去的店里喝个痛快。
  几杯酒下肚,李世杰的心热了,手脚也开始不安分,以前他对佟朗青太在意,错失许多拥有她的机会,现在,他想要她想得发疯的欲望再也压不下,一把握住她的手,他倏地凑上前,整个人贴近她,轻笑:“我要你!朗青。”
  “脑子心里都有毛病的女人,你敢要吗?”佟朗青撇开头,冷冷地说。
  “你在气我挖出你的过去?”他微愣。
  “这有什么好气的?我本来就不正常!”她冷厉的眼神瞄向他。
  “别这么说,朗青,你这么美……”他抚着她的脸,压根儿无法将她和“精神病患”划上等号。
  “美又如何?美丽也许是种灾难,今天我如果长得丑一点,恐怕你早已经逃之夭夭了,李少爷。”她拿起一把叉子,挡开他的手。
  “也许吧!可是你不是丑女,你是个天仙,就算你被称为‘爱情杀手’,我也想要你!”他的下腹已紧绷了。
  “可是我不想要你!”她霍地推开他,嫌恶地站起身。
  “你……佟朗青!”他被她毫不客气的态度气得立刻翻脸。“你还是这么傲慢?你以为还有人要你吗?你以为杨恕不会在意你的过去?”
  一提起杨恕,她脸色丕变,原有的闲逸早已消散,代之而起的是一份连男人也会战栗的阴寒。
  “告诉你,我的头脑还很清楚,别以为你掀了我的底,全世界就没人敢要我,你算什么?杨恕又算什么?天下又不只你们两个男人!”她恨恨地说完,转身要走。
  “站住!”李世杰高声斥喝。
  “怎么?被激怒了?你怎么不去找司徒绮芬,偏要来惹我?”她回头冷哼。
  “今晚原本是我和她订婚后的第一次约会,可是我又遇上了你,我为了你爽她的约,没想到你还是不知好歹,以为我好作弄,这样敷衍我……”他说着上前扣住她的手腕,用力拉回她,冷笑,“今天我说什么都不会放你走了,佟朗青,没得到你,我这口气永远咽不下!”
  “放手!”她怒喊着,怎奈挣脱不了。
  “喊吧!这家店是我开的,没有人敢对外透露一个字,你就乖乖跟我走吧!”李世杰打了个眼色,两名酒保竟然走过来架起佟朗青,将她从后门带上李世杰的车。
  “李世杰,你敢动我!”她的怒火远胜于惊怕。
  “等一下,我会议你知道我有多‘敢’!”他跟着上了后座,拧拧她的俏脸,命令手下开往他的私人住所。
  佟朗青自知逃脱不了,索性闭上嘴,努力维持冷静。
  十五分钟后,她被押进李世杰的房内,倒在一张偌大的床上,侧眼瞪着他欲望满盈的双瞳。
  “你这只狐狸,每每撞得我心痒难耐就走开,你知道那种滋味有多难受吗?我想你想得都快崩溃了,而你却向杨恕投怀送抱,一想到你在他怀中吟哦,我的心就烧得疼痛……今晚,我要用你来泄欲,我要吻遍你每一吋肌肤,抚平我那些饥馋了好久的渴望……”李世杰冲到她身边,用力撕开她的上衣,毫不温柔地啃咬着她半裸的胸口。
  “住手——”她惊怒交杂地狂吼,身体不停扭动挣扎。这一刻,她才深深感受到害怕!
  这比揪出她的过往还要令她紧张,那是一种连心灵也要遭受污辱的恐惧。
  “不可能住手了!我要吞了你!”他嘿嘿淫笑着,手在她身上乱摸。
  “再不住手,我会死给你看!”慌乱中,她只想死。
  “死?现在你想死都死不了了,告诉你,等我上过你,你要活要死都和我无关。”他恶狠狠地笑了,手一扯,拉下她的胸罩,馋涎欲滴地望着她玲珑饱满的酥胸,手粗鲁地搓揉着。
  “不要!不要——”她发狂地大喊,几乎震破玻璃窗。
  游戏已经失去了原有的趣味了,自从她爱上了杨恕。
  李世杰已失去理智,他完全被渴望冲昏了脑袋,根本不顾她的抵抗,仍想用强得到她。
  就在两人厮缠不休时,门倏地被打开,司徒绮芬像鬼一样的脸出现在房内。
  李世杰蓦地回头,看见自己的未婚妻正铁青着脸瞪他,惊得掉落床下。佟朗青拉过被单遮住自已残破的衣裳,面色苍白。
  “李世杰,你的色胆不小嘛……”司徒绮芬咬牙切齿地说着,眼睛活像要将佟朗青撕裂成块。
  “绮芬……你怎么来了……”他没想到她会跑到他的住处。
  “怎么来了?”司徒绮芬冷冷地走到床边,睥睨着他,说:“别当我是个傻瓜,李世杰,你以为我这么笨,看不出你心里还在为这贱人痒着?我早在答应和你订婚前就找人盯住你了,你的一举一动完全在我的眼中,今后,任凭你这只泼猴怎么翻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司徒绮芬早就明白李世杰对佟朗青还没死心,因此看他看得可紧了。
  “你派人跟踪我?”李世杰恼羞成怒地大叫。
  “不仅如此,我还通知了杨恕,让他来看看自己的女人不要脸地跟别人的未婚夫上床的好戏。”司徒绮芬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兀自冷笑。
  一听到杨恕,佟朗青的脸白得更无血色,若是杨恕目睹这一幕,他会怎么想?
  一提到人,人就到了,杨恕踩着匆忙焦灼的步伐,跨进了这个十坪大的卦室。
  收到司徒绮芬的电话时,他就被上冲的醋意酸得想揍人,佟朗青竟然和李世杰在一起?她究竟该死的想干什么?
  “你来啦,杨先生,请你把你的女人带回去好吗?让她这种精神上不太正常的女人在街上乱走实在太危险了,尤其如果又遇上存心引诱的男人,她不懂什么叫拒绝,这不该有的‘奸情’就应运而生了。”司徒绮芬句句带刺地讽笑。
  李世杰倏地横扫她一眼。这女人太多嘴了,他为什么会想不开答应娶她?
  杨恕的眼光落在发丝凌乱,以被单拖身的佟朗青身上,浓眉一拢,上前拉住她的手就往外走。
  “杨恕……”她瞪大眼睛,被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恨意惊得倒抽一口气。他信了司徒绮芬的挑拨?
  “跟我回去!”沉哑的嗓音说明了他的愤怒,杨恕几乎有想掐死她的冲动。
  “等等!”李世杰心有不甘地喝止他们,好不容易能一亲佟朗青的芳泽,教他如何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么离开?
  “你还想怎样?李世杰。”司徒绮芬插嘴问,妒意明显地写在脸上,今日要不是她对李世杰还有情,她会找一大堆记者上门来捉奸。
  杨恕回头也瞪了他一眼,阴鸷地说:“我不想因为一个女人坏了咱们的交情,世杰,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你怎么不问问她?如果不是她主动接近我,我能有机会吗?哼!我看是她的毛病又犯了,杨恕,她一听我和司徒绮芬订了婚,又想再耍我一次,打算破坏我的婚事,因此我一邀请她就主动上我的车,还陪我玩了一天,这样一个浪荡的女人你还护着她……她根本就是个烂货!我是在替你教训她,懂吗?”李世杰被激得口不择言。
  “住口!”杨恕闻言,心火更加烧得劈叭作响。
  佟朗青是故意接近李世杰的?果真恶性不改?
  “像她这种女人不配你拿她当宝,小心别爱上她,杨恕,否则你早晚会被她玩弄致死。”李世杰出言警告。
  “够了!”杨恕转身盯着不发一言的佟朗青,不带感情地反驳:“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是的,他和她之间的事,该有个了断。
  “是啊,世杰,别人的事你说那么多做什么?如果佟小姐的病不轻,杨先生会带她去医院疗养的……”司徒绮芬又乘机损人了。
  听见医院,佟朗青抖了一下,她这辈子都不要再回到那里去!那是个毫无人格尊严的地方,她死都不去。杨恕没再逗留,便将她扯出房间,气在体内闷烧,即将爆发。
  他直接带她回到天母,毫不理会她的跌撞,将她摔进客厅的牛皮沙发上,她身上的被单在行动中掉落下来,衣不蔽体的模样犹如火上加油,让他提前引爆。
  “你为什么还要去接近世杰?为什么给他机会对付你?你明知道他对你无法忘情释怀,还主动上他的车?”头一次失去冷静,他高声地对着她咆哮。
  “这不关你的事,不是吗?杨总监。”她隐忍许久后的第一句话仍充满怨怼。
  “用这么生疏的语气干什么?你是不是打算说我们之间没任何关系,你要找什么男人都是你的自由?”他挥着双手,仍难以平息心中的烈火。
  “不是吗?你不是一直这样看待我的吗?即使我和你上过床,对你倾吐心意,身体和心都交给了你,你有说过你爱我吗?当大家鄙视我时,你不也一脚把我踢开?要我离职?你和其它人有什么两样?”她哭喊着,差点被强暴的委屈全都涌上心头,要不是他,她会让李世杰碰她?
  “就因为我要你离职这个可笑的理由你就接近李世杰?没那么简单吧?”他冷笑地蹲在她面前,眼中蓄着火苗。“你会再度找上他,是因为你心里的使坏因子在作怪,你知道他和司徒绮芬有了婚约,所以体内就冒出了扼杀爱情的冲动,你和他在一起,就为了达到你的目的,对不对?”他挺住她的手腕,逼供般地拷问。
  “是又怎样?”他凭什么质问她?凭什么?
  “你……你的心魔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消除?难道你要用那可笑的心理障碍过完这一辈子?你真以为男人被耍之后会就此罢休?别太天真了,他们没有那么宽宏大量,男人最丢不起脸,李世杰正是因为你给他难堪而再度找上你,你这笨脑袋怎么不想想清楚?”他试着沉住气,可是徒劳无功,因为太过在乎她,他甚至连自己为何如此气愤都无法理解。
  “你少用那付心理医生的语气对我说话,今天即便李世杰真的强暴了我也都与你无关!”甩掉他的手,她气苦地逃向大门。
  “谁说与我无关?你是我的女人!是我杨恕的女人!”他抓狂地揽住她的腰,再度将她推向沙发,并用双手圈住她,怒气腾腾地宣称。
  “我是你的女人吗?你在乎过我吗?”水气蒙上她黑澄澄的大眼,她的声音哽咽了。
  杨恕心头一窒,被那晶莹的泪珠击中心上最脆弱的部位。
  “我就是太在乎你才会痛苦,若非如此,我早就可以把你……把你……”他接不下去了,因为他看见她半裸的胸口上有一道明显的齿痕,他的心彷佛被抽了一鞭,痛得无法呼吸。
  该死的李世杰!
  看他盯着自己的胸,她咬咬下唇,立刻伸手遮掩。
  “你竟然让他碰了你……”从不知道自己这么会吃味,他觉得从刚刚到现在,他的一整颗心都泡在陈年醋缸里,酸得过火。
  “我没有!是他强逼我进他家的,我拒绝过,真的……但他力气好大……大得让人害怕……你相信我……我虽然恶劣,但我从不出卖我自己的身体,只有你看过我,只有你摸遍我,我只愿意成为你的人,只有你……”努力替自己辩护,她突然觉得自己变软弱了。
  她的啜泣陡地消失在杨恕的嘴里,他用双唇堵住她那两片制造哭声的源头,在心里长声叹息。
  再抗拒已无济于事,杨恕向自己招认了,他爱她,疯狂地爱着她,从十八岁那年到现在,他就一直无法将她从心上抹去,她对他而言,是一种既爱又恨的存在,永远在他心中撕扯着,矛盾着……
  佟朗青紧紧抱住他,为自己今日的愚蠢行为自责,杨恕说得对,她不该再去招惹李世杰的,不该因为吵架而赌气做出伤害彼此的事来。
  “我爱你……杨恕……”她在四片唇瓣稍稍分开时,深情地向他告白。
  杨恕被这世间男女最无法抗拒的字眼施了魔咒,呆住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叛逃了爱情十年的他将重新成为爱神的囚掳,再也剪不断与佟朗青的纠缠了。
         ※        ※         ※
  朝阳透过淡绿色的窗帘,将日光泄进这一方情人的天地。
  佟朗青和杨恕两人相拥而眠,正沉沉睡着,事实上,他们很早就醒过一次。天未亮时,佟朗青被杨恕抚弄的大手吵醒,她睁开眼,正好望进一对深不见底的瞳仁,那里头有着她一直无法理解的沉重心事。
  “怎么了?”她捧住他的脸颊,心疼他的表情。
  “我为什么会遇见你?”他问得奇特,手指轻轻刷过她的双峰,惹得她轻颤。
  “因为老天要你来救我!”迷蒙的笑靥在她惺忪慵懒的娇颜上绽放。
  “救你?”不,是惩罚你!这才是我的任务!他眉心微蹙,在心底忖道。
  “是的,你把我从乖戾自毁的边缘救了回来,你让我找到了爱……”她真情流露,轻轻吻上他的侧脸。
  她的话像根针刺进他的心,为什么她这么信任他?她真的一点也想不起十年前的事?真的对他没半点印象?
  “如果我投出现,你会怎样?”抓住她的手腕,他嗅舔着她滑嫩湿热的掌心。
  “不知道,大概就这样过完一生,也可能被某个怨恨的男人或女人杀了……”她半开着玩笑,太清楚自己得罪不少人,下场必定不会太好。
  “别胡说!”大清早的说什么死不死的?他不悦地绷紧了脸。
  报复她是一回事,可是一想到她死去的景象,他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
  “我一直认为自己该下地狱的,杨恕,在认识你之前,爱对我没任何意义,我游戏人间,以伤害别人为乐,十五岁开始,我就罪孽满盈了,被我打破的爱情梦成千上百,而我却一点也不心虚,真的,我已病入膏肓了,巴不得这世间没有爱情……”埋首在他颈窝,她的低喃等于在忏悔。
  “是吗?”她是罪孽深重,而他就是老天派来收拾她的人选!但,曾几何时,他却忘了他的职责。
  “如果我下地狱,你会不会陪我一起去?”她抬起眼睫,促狭地看着他。
  “……”他没有回答。
  她有点失望,他对她到底有没有爱呢?
  “你……爱我吗?杨恕。”她支起上半身,焦虑地追问。
  “睡吧。”他避重就轻地转移话题。
  “你回答我!”她不安了。他从最初就是这么不可捉摸,她可以感受到他的炽烈,激情,却掌握不住他的心意。
  “你要我说什么?你不会懂我对你的感觉的,朗青,那种感觉没有任何字可以形容!”爱与恨相融后,究竟变成了什么,连他也无从解释。
  “这是什么意思?”她茫然地看着他。
  “别问了,你会知道的……”秦玲玲给他的期限是今天,天亮后,他得执行他的最后计划了,他理应等不及看她伤心欲绝的模样,可是,天晓得他在舍不得什么!早早醒来,他为的只是多看她两眼,莫名地只想把她的样子记住,忍不住触摸她,也都是无意识下的行为。
  如果只是单纯的欲望倒还好,偏偏,他深刻地明白自己对她已产生了不该有的爱,说真的,他已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了。
  “杨恕?”她疑惑地坐起,细致丰美的上半身有如诱人的苹果,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杨恕不再多想,低哼一声,一个翻身将她压下,饥渴地吸吮着那两只浑圆的蜜桃。
  热气从她的小腹一路上冲,她无助地摆动着头,长长的发丝在米白的枕头上散成黑海,体内对杨恕早已臣服,她在迎向他占领的同时告诉自己,他是爱她的,即使他什么都没说,但她还是感觉得到他深埋的感情。
  他们在云雨高潮时喊着对方的名字,她在他激烈的吶喊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她喜欢听他用低沉的嗓音呼唤她,似乎在那一瞬间,她也得到了宽恕与重生的力量。
  缠绵后,两人再度睡去,直到日上三竿,直到一声彷如预告什么的电话铃声惊扰了他们的春梦。
  “铃……”
  电话铃声划破了宁静与安详,一时无法醒来的杨恕也没有起床接电话的打算,佟朗青被吵得受不了,才要起来接听,电话就自动转为语音答录。
  “喂,你好,我是杨恕,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请你在哔声响后留言,我会尽快与你联络……”
  “喂,杨恕,是我,玲玲,你的最后计划执行了吗?佟朗青知道你是谁了吗?别捉弄人家太久嘛!她也挺可怜的,完全被蒙在鼓里,就这样死心蹋地爱着你,也该是时候表明你的态度了吧!”
  这是什么?
  秦玲玲的留言就像一颗炸弹空投而下,佟朗青被炸得目瞪口呆,脑子从睡梦中惊醒,却仍然一片空白。
  杨恕一听是秦玲玲的声音立刻坐起,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她怕他硬不下心对付佟朗青,所以使出这招撒手镝逼他上架。
  浑身僵直的佟朗青慢慢转头看着他,眼中全是问号和惊疑。
  杨恕和秦玲玲?他们之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她是该得到报应了,今天正好用她碎掉的心来祭瑄瑄在天之灵!别再拖下去,我没什么耐性了。”秦玲玲又补上一句话才收线。
  愣了将近一世纪之久,佟朗青才能发出声音。
  “秦玲玲……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她……她在说些什么?谁是瑄瑄?”她连说话都觉得困难,心脏似乎一下子跳到喉咙,堵塞了进出的空气。
  压轴终于登场了!也好,省得他犹豫不决。
  杨恕缓缓地下床,套上长裤,深深吸一口气,才转身对她冷笑。
  “怎么?还没搞清楚?”
  佟朗青张大眼睛,坐在床上,一下子不能适应他的转变,不久前的温存厮磨彷佛不曾存在,她只觉得四周的冷气结成了霜向她袭来,直透骨髓。“你……你在说什么?”
  “穿上衣服,我在客厅等你,让你知道全部的事。”他拿起一根烟,出了卧室。
  佟朗青这才发现自己在发抖,她笨拙地穿好衣服,脸色苍白地走下楼。
  杨恕站在整面落地窗前抽着烟,阳光将一大片浅绿的窗帘照得发亮,可是佟朗青却觉得好冷。
  此刻的杨恕虽在咫尺,但恍如天涯。
  “你不记得我了,对不对?‘爱情杀手’!”回过头,杨恕的温柔不见了,冷漠的眼角,毫无笑意的唇线,他径呼她的绰号,连声调都充满奚落。
  “你……”她该记得他吗?难道他见过她?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搜遍所有的记忆,她仍找不出与他相同的脸孔。
  “你当然不记得了,这是因为你从来不问男人的姓名,也不记他们的脸孔,你只是单纯地想破坏他们的爱情。”他双手扠腰,叼着烟笑了。
  “到底……”她骇异地喘息着,一时之间仍理不清来龙去脉。
  “还记得青林中学吗?十年前,你在操场边主动吻了我,用你那绝伦出色的美丽诱惑了一个大你二岁的学长,记得吗?”他不介意替她找寻记忆。
  十年前?青林中学?
  那么久的事了!她怎么可能记得?这十年栽在她手里的人不计其数,她更是过得浑浑噩噩,不仅人物失焦,连事件都模糊,那些片段她哪里还会用心去记?何况,她只在青林中学待一年就转了学,从没将任何人放在心上。
  “看来你真的忘了,不过没关系,反正,你是成功地破坏了我的初恋,迷得我晕头转向,害我舍女友而就你,然后,你在得逞后一脚把我踢开,将我的尊严踩在脚底,你拍拍屁股走人,我可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除了懊恼自责,甚至……还得面对无辜的瑄瑄因受不了情伤自杀的罪过……”杨恕的脸沉下来了。
  “自杀?”这两个字已然成了她的梦魇,她瑟缩了一下,疲软地坐倒在地。
  杨恕是“爱情杀手”手下的受害者,他接近她,全为复仇而来?
  他的吻,他的关怀,他的拥抱……都是假的?
  “是的,秦瑄瑄自杀了,因为你横刀夺爱,因为我的背叛,她承受不了心碎的痛苦,于是举刀割腕,死在她的房里一那年,她未满十六岁!”他走向她,有如审判者般低睨着她。
  “秦瑄瑄?”模糊中,她有了浅短的印象,一个纤细瘦弱的女孩,哭着斥骂她,但那影像很快就掠过了,在她的记忆中,多的是向她恶言痛骂的女孩……或女人。
  “没错,才十六岁就被你气死的女孩,她正是我妹妹!”门开了,秦玲玲适时地出现,挟带着得意与胜利的冷笑,专程来看罪魁祸首被捕宰的下场。
  “秦玲玲!是你!”她讶异于秦玲玲能在杨恕的房子来去自如。
  “是我,被你逼走的秦秘书,为了替妹妹出气,我忍气吞声接受你的招摇,为的就是要亲眼看你心碎!”秦玲玲走向杨恕,站在他身边,挽住他的手。
  佟朗青望着她,又看看杨恕,半晌后,终于了解所有的事了。
  杨恕和秦玲玲根本是在设计她,两人联手演了一出移情别恋的戏码就为了引她上勾,骗出她的真心!
  霎时,什么秦瑄瑄还是秦玲玲都与她无关,她只清楚地意识到,杨恕从头至尾都没爱过她!
  他一开始就是在演戏,而她,还自以为那是爱。
  “你也嚣张得太久了,佟朗青,当年我妹妹被你逼死后,你转了学,消失了踪影,我不断地追踪你,找你,大家都知道你是个不除不快的恶瘤,可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制裁你,十年来你造的孽够多了,我再也忍不下去,在杨恕出国念书之前我就告诉过他,等我找到你,他得帮我对付你这个变态魔女!老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我找到你,终于让我等到机会对付你,你以为杨恕也对你着迷?别蠢了,他也对你恨之入骨,他和你上床,不过当你是个妓女,懂吗?一个下流无耻的女人!”秦玲玲理直气壮地指责她,眼神全是厌恶与鄙夷。
  她受不了秦玲玲的目光,那比刀还利的视线毫不留情地切割着她的自尊。秦玲玲,秦秘书,她在她面前扮个受欺凌的角色,熟料她是只披着羊皮的母狮,伺机等候凌虐她的心灵!
  好个城府深沉的女人!
  “杨恕……”她求救她望向全心全意爱着的男人,希望他不是真的要对付她,她才刚要走回正轨,她需要他给她力量。
  “不准喊他!”秦玲玲厉声喝止。她别想用那种眼神求饶,杨恕是她妹妹的,谁也不能希冀他!她受够他和她一起上床的事了,从现在起,她再也不准他接近她!
  “你走开!我要听他亲口说,说这些日子来他对我真的没有感觉吗?杨恕!我要你说!”明明,他是那么炽热,那么狂野地抱过她,难道,那些都只是虚情假意?
  “当然……”秦玲玲暴怒地道。
  “玲玲,你先静一静!”杨恕喝止她,才正视着佟朗青。“没错,都是假的,诱你接近我,让你对我起了兴趣,再佯装被你迷惑,完全配合你,按照你的版本在演戏,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佟朗青,我在瑄瑄灵前答应她的,我要替她出一口气,让你尝尝同样的滋味,让你了解那份被遗弃,背叛,甚至玩弄过的感觉是怎样烧灼人心。”
  一口气将话说完,杨恕原以为可以化解梗在胸口那份不知名的扯痛,怎奈,看见她崩溃的模样,那痛楚不减反增,疼得他直揪眉锋。
  佟朗青被彻底击垮了!
  他那一番话,让她的心化成了血水,正一点一滴流出她的身体,寒气逐渐侵占她的躯壳,就要将她冻结。
  “你……真的是骗我的?没有一点点是真的?”每说一个字,她的心就痛一分。
  “是的。”闭起眼睛,他拒绝继续凝视她的表情。
  简扼的回答,将佟朗青的爱判了死刑!
  永远出局!
  “哼!自作孽,不可活!这是老天给你的报应!”秦玲玲恶意地大笑。就是这样一等了十年,她就是要看她这付落魄的惨状。
  “报应?”佟朗青念着这词,觉得好熟悉。
  “恶有恶报!你根本不配活着!”秦玲玲刻意误导她的思绪。
  “不配活着?”怔忡地看着前方,她目光没有焦距,一下子跃进母亲临死前的那一幕。
  “别说了!玲玲!”杨恕惊心地低斥。秦玲玲想做什么?整垮佟朗青还不够吗?
  “你干什么?还护着她?你还想背叛瑄瑄第二次吗?”秦玲玲恶狠地瞪着他。
  “这样够了!”他拧紧心,咬着牙根说。
  不能同情!别去同情,佟朗青是咎由自取,他不能心软……杨恕强迫自己压下蓦然上扬的怜惜。
  “不够!你连心都差点赔进去了,我不要看到这样!我不要你用那种眼光看她!不要!”秦玲玲猛地抓住他的手臂。
  “玲玲?”他被她的激动吓了一跳。
  “你最好去死!佟朗青!”秦玲玲诅咒地大喊。
  “住口!玲玲!”杨恕骇然地扯住她的手臂,被她要置佟朗青于死地的企图震慑得无以复加。
  佟朗青浑身一凛,连最后一口气也被抽光。
  死?
  这是老天留给她唯一的一条路吗?
  杨恕呢?他也要她用死付出代价吗?
  忽地,她笑了,笑得凄伧悲凉,也笑得泪流满面,付出真心,换来一身伤痛,爱情……原来如此!
  母亲千叮万嘱要她别碰爱情,她却情不自禁,到后来,仍是步上母亲的后尘,这真的是宿命?
  “朗青!”杨恕被她笑得惊悚莫名,不由得出口喊她。
  “要死还不容易?活着,才最困难!”她蹒跚爬起,朝着他们狂笑,然后摇摇欲坠地冲出了绿屋。
  “朗青!”他担忧地向前蹲了一步。
  “别去!”秦玲玲从后方搂住他,阻止他奔向佟朗青。“都结束了!你不该再理她!”
  杨恕定住了,真的都结束了吗?
  佟朗青凄楚的哭笑声远远传来,竟深深撼动了他的冷静,这场输赢看似有了结果,可是他又嬴得了什么?有那么一瞬间,成败顿失意义,他隐觉得在她离去的同时,他也失去了某种宝贵的东西,而那种东西一旦失去,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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