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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嗯,上衣、裤子、内裤……”舞羽将绿川时雨的一些衣物折好塞进行李袋中。“尼克,你想时雨还需要些什么?”
  她转头问着站在卧房窗前的莉亚,她的眸光定在屋外的某个定点,舞羽见了,一连唤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
  “嗯?小舞,你叫我?”
  “是呀,我是问你时雨还缺些什么。”舞羽走到她身旁,冰蓝瞳眸扫了下莉亚刚才注视的方向。什么也没有。
  “喔。”莉亚回到床边,伸手轻抚着床垫,露出一个梦幻般的笑容,“今天早上时雨还睡在这张床上的。”
  舞羽鼻一酸,涩涩口道:“是呀。”
  尼克的模样让人好担心。
  “小舞。”莉亚轻唤,棕眸是看着她的,但又像是透过她在看什么人一样。
  “嗯,你觉得时雨还需要什么?!”舞羽忍住想哭的冲动笑问,自从认识雾泽那混球后她变得易感了。
  “时雨是不是没有处方笺就会死?”莉亚好像很累地将眸子合上,又张开,缓慢得像是虚拟实境的程式运作过度会出现的慢动作。
  “愈早拿到愈好,时雨发病已有一段时间,他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舞羽不想欺骗她。
  “奇迹……”莉亚喃喃重复着这个字词。
  “尼克?”舞羽忧心的嗓着。
  不是这个声音,呼唤她尼克的不是这个声音,还要更低沉、更温柔一点,还要渗入一点压抑的依恋、还要有一点冷淡……是她真正的名字,她才会有归属感,才能放下心,才会不再戒慎恐惧,才不觉得自己是孤单的,不觉得自己是独自在与过去奋战……
  “小舞,我好累,你先拿着时雨的衣物去医院,我随后到好吗?我想睡一下。”莉亚叹息着,语气里的倦怠不是假的。
  “我等你,无所谓的。”舞羽才不会放她一个人,万一出了什么事就糟了,她可不想等时雨醒过来被他给宰了。
  “好吧。”莉亚没有异议,就着趴着的姿势合上眼,好似她真的很疲累般的沉沉入睡。
  “尼克?”舞羽连唤几声,见她没有回应,体贴地将薄被盖上她的身子,起身走到客厅。
  莉亚在她离开卧房的一瞬间睁眼,映在无神棕眸底的是垂挂于舞羽胸前那条在灯光映照下耀着蓝光的菱形钻石项链。
  她缓缓起身,低声命令中控电脑打开衣柜,她弯身打开衣柜内的暗格,取出三只纸箱,其中两只纸箱分别印有警方的印记,然后在空白处填上“约翰·赫特”与“莉亚·赫特”的名字,因为她与他们有血缘上的关系,因而她就成了警方丢遗物的人,搬家时她将这两只纸箱连着母亲的遗物一同放置,她对这两名没有深刻印象的亲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现下这些东西却极可能成为拯救时雨的关键。
  她先打开放着母亲遗物的纸箱,里头大都是她与母亲的照片,翻阅过后,她才转至约翰·赫特——她名义上的父亲——的箱子,找出他自杀后,警方交给她的遗物。
  只有一些笔记与电子相本,她将笔记翻了下,有好几本,有的甚至是年轻时期的笔记,她将笔记留下,这里头或许有线索可以救时雨。
  她打开电子相本,都是一些他与莉亚·赫特的成长记事,同时她也发现那条项链的下落。
  那时莉亚·赫特十六岁,但十七岁的她项链就不在她的颈子上。
  到哪儿去了?
  莉亚开始翻找出莉亚·赫特的东西,同样发现一本提名为“订婚记事”的电子相本。
  她顿了顿,深吸口气后,毫不犹疑的打开它。
  这是一本立体的电子相本,她可以清楚地观看整个订婚礼,就在她觉得这没什么重要讯息时,她看见莉亚·赫特与未婚夫伦空来到休息室。
  四周静得连一根针的声音落地也听得见,所以电子相本里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她耳中
  “老天!我好想吻你。”
  “我也是。”
  接着是两人接吻的画面,然后莉亚·赫特伸手至未婚夫的衬衫内掏出一条链坠。
  “这就像是我俩爱情的见证。”
  一道光芒犹若星星之火,点燃莉亚眸里的阴暗。
  “处方笺在一条项链里……钻石项链,呈菱形的立方体状,在灯光的照射之下会有蓝色的光芒……”莉亚的喃喃自语,小型的读唇器忠实呈现。
  “莉亚,我爱你。”
  “亚瑟,我爱你。”
  接下来是一句爱语一吻的画面。
  她猛然合上电子相本,再打开,再合上,重复好几次相同的动作,执行确认的行为。
  “原来如此……”莉亚闭上棕眸,上身侧靠着衣柜,睫羽轻颤。
  未久,她开始吟着:“恶瑟,我爱你……亚瑟,我爱你……亚瑟,我爱你……”
  话尾隐去,泪就着她仰首的姿势自眼角滑落,没入因绿川时雨极爱把玩而不再绑上的褐发。
  她将自己蜷成一团,电子相本由她松开的手落地,打开,仍是重复着那些话。
  一串模糊的语音自埋入膝盖的脸传出,细细听闻,才知莉亚说的是:“时雨,我爱你……时雨,我爱你……时雨,我爱你……时雨,我爱你……”
  房内只有电子相本的声音与莉亚深情却绝望的告白,她整个人隐于艺术灯照不到的角落。
  很快地,夕阳教黑幕吞去,夜再度来临。
  莉亚突然起身自衣柜中翻找出一件罩着黑色套子的礼服,她小心地取出它,将之放在地上,打开黑色套子,映入棕眸的是一套蓝色的薄纱礼服。
  这是她领了第一份薪水时,在街上某间服饰店摆出的模特儿身上穿的,第一眼她便认定这件礼服值得成为她犒赏自己的礼物。
  以着浅蓝色的丝锻做合身的剪裁,露肩连身裙长及踝的样式,外头罩上一层雾般的冰蓝色薄纱,从颈肩的连接处如斗篷般罩住裸露的肩以及教浅蓝丝绸包里的身子,同样长及足踝的薄纱尾部是呈不规则的设计,加上薄纱为让手可以自由活动而以大方块形剪裁。
  走路时薄纱会随着步伐而轻轻地摇曳着,好似妖精的薄翅颤动飞翔般。
  莉亚穿上它,再薄施脂粉,时雨不喜欢他吻到的是一堆化学物品,因此平常她只搽护唇膏加上唇蜜让自己的唇看来亮亮的,薄荷凉味,时雨喜欢凉凉的味道。
  她用整发器将及肩的褐发梳成一个公主头,发尾髻曲的褐发柔顺地垂在肩背。
  尼克……绿川时雨深情的呼唤犹在耳边,莉亚合上眸子感受他唤她时,窜流过全身的情感。
  不知过了多久,莉亚用很不肯定的语气说:“我是莉亚,我是莉亚·赫特。”
   
         ☆        ☆        ☆
   
  “那位客人。”中控电脑突然发声,让舞羽不耐烦的拉下脸。
  “干嘛?”
  “卧房的窗子无法合上。”基于先前惨痛的经验,中控电脑使用的口吻十分客气。
  “你不会关啊!”舞羽没见过这么窝囊的中控电脑,连个窗户也不会自动关。
  “莉亚改换成手控模式,无法操控。”
  舞羽闻言,迅速冲入卧房,房中除了三只纸箱以及电子相本及笔记本之外,哪还有莉亚的影子?
  她跑到敞开的窗边一看——
  只见莉亚恍若长了翅膀的妖精,投入一名看不清面貌的男人怀里。
  “我的贝瑟芬妮,你终于知道悔悟,肯回到我身边了。”男人因帽子压低而看不清面容。
  “亚瑟。”莉亚轻唤着他,声音犹如久未保养的机械人。
  闻言,亚瑟·怀特激动的抱住她。
  “莉亚,你终于想起我是谁了?”
  “是的,亚瑟。”
  “我等了好久,好久……”
  “亚瑟,我爱你。”莉亚声音干涩,一宇一句缓慢的说,每说出一字,她都觉得自己的生命随着吐出的话语消逝,但读唇器呈现的声音是平缓的。
  “莉亚,我也爱你。”亚瑟欣喜若狂的牵住她冰冷的手,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拉近两人的距离。“我们回家吧,我为我们在LA买了一幢两层的楼房,你一定会喜欢它的……”
  他喋喋不休的话语没一字入莉亚的耳朵。
  她木然的任他拉着走,了无生趣的棕眸只有在瞧见他胸前垂挂的链坠时闪过光芒。
  “尼克!”舞羽见大势已去,仍不放弃的大叫。
  莉亚的身子只微颤震了一秒,没有回头,任由亚瑟带她离开。
   
         ☆        ☆        ☆
   
  “尼克呢?”绿川时雨睁眼见到的是看了五年且生厌毫无兴趣的原薰雨时,劈头问的是莉亚的下落。
  “你需要大量的休息,所以现在人会在保温箱内,我知道你很不喜欢,我了解那种感受,但为了你的健康着想,你还是别想出来。”原薰雨说完,转身就想走。
  “别让我再开口问一次。”绿川时雨微眯起眸子,即使他人在保温箱内,低冷的语气仍是让人备感威胁。
  “失踪了。”原薰雨只肯这样说。
  “失踪?”绿川时雨要求更近一步的解释。
  “舞羽看见她跟一个男人走了,我们不知道他是谁。”为了让绿川时雨能一下子恢复,也只能编派这样的谎言。
  事实上,他们都知道那人是谁,也从莉亚卧房留下的一切知晓她为何要回到他身边,但他们不能这样说,不能!
  “什么意思?,”因为话是从原薰雨口里吐出来的,因此绿川时雨选择相信,选择忽视心头那倏然涨大的怒气。
  “意思是尼克……不,莉亚·赫特选择了他,抛下你。”原薰雨言尽于此,但他知道绿川时雨自己会想通,只要当他想通时,他已走出这里即可。
  绿川时雨灰白的病颜蒙上一层厚重的阴霾,连原薰雨何时离开的也不知道,他也不在意。
  “尼克……”他低低吟唤,伸手捂住脸,痛苦不已的低问:“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痛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心因原薰雨的话而出现的裂痕。
  那些眼神的接触、身体的结合,欢笑争吵全是假的吗?
  时雨……我的冥王……时雨……我想我今生今世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
  绿川时雨陡然放下手,冰冷的俊脸上盈满怒气,病房内只闻得一声暴吼
  “原——”保温箱产生裂缝。
  才走不远的原薰雨一听见绿川时雨的声音连忙加速快跑,完全不敢奢想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起来。
  “薰——”保温箱整个碎掉,绿川时雨自四散的高歼玻璃中站起身。
  冰蓝瞳眸有着炽烈的狂焰,全身上下看不出一丝病人的样子。
  “雨——”绿川时雨的吼声全医院都听见了,当他们赶到发声地时,只看见碎得不成样的保温箱以及病房墙壁上那道约有十公分宽的裂痕。
  原薰雨跑得不够快,猛一回头,就见绿川时雨在身后不到五公尺处直朝着他狂奔过来。
  老天!原薰而现在只希望自己像HERMES一样有双带翼草鞋,可以让他一日千里以逃避绿川时雨的追杀。
  不是假的,他真的可以感觉到绿川时雨那熊熊燃烧的杀意直往他背后扑过来。
  “薰,你怎么跑那么急?”跟医院借了间实验室在研究莉亚父亲笔记的雾泽看见他不要命的跑着,不禁拉住他问。
  “!”原薰雨一看到他,就像是看到天神般立刻把一手拿着咖啡杯二手腋下夹着列印出来的分析资料的雾泽转向另一个方向,然后躲到他背后去,不停的喘息着。
  “原薰雨!”绿川时雨的脚步在见着雾泽时猛一顿住,怒声道:“是孬种就继续给我躲!”
  可恶!太可恶了!竟然用这种方式来考验他对尼克的信任与信心!
  而他更气的是自己竟有瞬时的动摇。
  “时雨,你复原得好快。”雾泽见到堪称是生龙活虎过度的绿川时雨,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看你跑得好像很喘,要不要喝杯咖啡休息一下,啊!”雾泽递出的杯子突然收回。“医院电脑煮的咖啡很难喝,我看还是喝水比较好,毕竟你才刚醒,刚醒来便做剧烈的运动,所以喝水比较好。”
  雾泽要替绿川时雨倒水时发现自己没有手了,于是他想到身后躲着的原薰雨,将两手的东西全交给他,并交代道:“这是很重要的研究资料,不可以弄丢喔。”
  然后他转身面对饮料供应机,跟它要了两杯水。
  绿川时雨因雾泽的笑容而缓下怒气,但冰蓝瞳眸里仍残留着旺盛的火气。
  原薰雨狡狯的用下巴指着怀里那堆资料,再指指正在取水的雾泽。
  两人皆心知肚明雾泽的行事作风与风格有多像他们心目中的心宇那个表面上温柔无私的心宇。
  “啊!你们都在啊!”舞羽适时出现,拿过原薰雨手上的咖啡杯大口灌下。
  雾泽正巧回过身来,见着她的举止,眼镜下的绿眸有霎时的阴冷。
  “,这是你喝过的吧?”舞羽摇摇手中的咖啡杯,然后将它丢进杯子回收筒中,灿笑问道,但话气是百分百的肯定。
  雾泽瞳底的阴影在一瞬间抹去,笑道:“是呀,我才要去看时雨,没想到时雨已经可以下床了。”
  他将手中的杯子分别递给绿川时雨与原薰雨,然后从原薰雨手中收回那叠资料。
  舞羽看眼绿川时雨,再看下原薰雨,忍住笑,搅住雾泽的手,“那咱们回去尼克家吧,有很重要的事要讨论。”
  挡箭牌一走,原薰雨也知道绿川时雨的火气已全数消逝。
  他耸耸肩,“走吧,我带你去换衣服,你这身衣服还没走出医院,便会被电脑探测器拦住的。”
  “谢谢。”绿川时雨生硬的道谢,不得不承认他用的“刺激疗法”很有效。“但别再有第二次。”
  “我只是个小小的信差使神,哪敢惹伟大的冥界之王再次大怒?”原薰雨将他带到一间空的病房,丢了衣服给他,在病房外头等着他。
   
         ☆        ☆        ☆
   
  轻柔的音乐声回荡着,这是一层被改造成实验室的楼房。
  “莉亚,你看,我为了唤你回来的CERBURES,怎么样?酷吧?我才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将它养成这样。”亚瑟要莉亚到一架电子显微镜前看,在她顺从地照做时,他兴奋的述说着。“我承认它的样子是有点丑,但是愈丑的东西创造出来的效果愈棒,可惜的是它的散播力不强。”
  听不进亚瑟滔滔不绝的话,莉亚脑子里只想到霍金斯夫妇的死状。
  “还有SLEEP。”他大力的拉过她的身子来到另一架显微镜前,“这个病毒是由飞沫传染的,但也有缺点,一百公里外的范围便失去效用。以前都不知道CDC这么会取名字,将这两种病毒的名字取得真好哇!”
  那是时雨命名的,当然好听、贴切。莉亚倾看显微镜的动作不变,但不停的眨着眼睫,阻止自己懦弱的哭出来,那样她就拿不到链坠了。
  “莉亚,你的眼睛怎么了?”亚瑟细心地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我有点累。”莉亚直视着他,但心没有注视他。
  “以前你可以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只为了要观察病毒的变化。”亚瑟念是念,但仍是将她拉离实验室,来到客厅。
  “坐一下吧!”亚瑟让她坐下,却在起身离开时为她的手脚铐上不会影响手脚活动的镣铐。
  莉亚没有任何的挣扎。
  倒是亚瑟怜惜的说:“这是以防你又趁我不注意时偷跑了,我可是等了五年才等到你重回我的怀抱呢!”
  莉亚扭曲唇角,挤出个像哭的笑容,“我了解。”
  “那就好,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亚瑟轻触她的颊,莉亚蜷起脚趾,防止任何想躲开的反射动作出现。
  “你亲手煮的意大利通心粉。”时雨煮的特别好吃。
  “嗯?什么?”亚瑟的声音因她的回答而低了好几度。
  莉亚吞吞口水,改口道:“你亲手煮的意大利肉酱面,肉酱要多一点喔!”她的口气一点也不雀跃。
  “好,我马上去煮,你要乖乖的喔。”亚瑟才想起身,却被莉亚拉住手。
  她的指尖因触到亚瑟除了脸是完好之外,其余的地方皆被烧伤的痕迹,她咬牙忍住想吐的冲动。
  “怎么了?宝贝。”他轻声的问,好似在呵护珍宝般。
  “我……我一个人会怕,让我看着你煮东西好不好?”她语气可怜的说。
  “莉亚很独立的。”他的口气是警告的。
  “莉亚也有脆弱想依靠她最爱的人的时候。”莉亚深知惹怒他的下场,但她必须一试,只有到厨房才能拿到武器,有武器才有机会拿到链坠。
  亚瑟偏首思考了下,伸手以指背轻拂她的颊,“说得也是。来,我们一起到厨房去。”
  她僵硬的颔首。
  看着他将系在另一端的合金链解开,改系在自己的腰上,完成后,他回头朝莉亚露出个笑容,走近她,揽住她的肩,“走吧。”
  她站在离刀架最远的地方,望着亚瑟忙碌的身影,强迫自己的视线盯着他胸前的项链,如此才能支撑着自己跟着他的步伐走,才能不被充斥全身的恐惧所淹没。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视线一直集中在他胸前,他低头一看,没看出什么不对劲。
  “没什么,只是想仔细看看我们爱的见证而已。”莉亚深知这句话会让亚瑟有什么反应。
  果不期然,亚瑟激动无比的抱住她,“莉亚……我的莉亚……你真的回来了……真的……”
  莉亚抑住想推开他狠狠踹扁他的想法,抬起头轻声道:“是的,我回来了,亚瑟,我回来了。”
  “莉亚……”亚瑟抬头看着她,深情的捧住她的头,低首吻住她的唇。
  好恶心!莉亚整张脸皱起来,忍受着他唇舌的侵犯。
  一吻结束,亚瑟微微推离开她一点,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又像是要证明她存在似的再次抱住她。
  “真的是你,莉亚,吾爱,莉亚……”亚瑟甚至激动到流眼泪。
  莉亚也是,但她的泪不是为亚瑟所流。
  “我好怀念我们爱的见证,可以拿下来让我看看吗?”她小心翼翼地不露出半点异样的问。
  “好……”他才要低头取下项链,突地停止,不安的问:“你真的是莉亚?我爱的那个莉亚?”
  “是的。”莉亚面不改色的说着谎言,棕眸有着温柔的笑意,笑意却没有到达她的内心。
  亚瑟算是相信了她的说辞,才将链坠取下放到她掌心里,并烙下一吻。“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填饱你的肚子。”
  “好。”莉亚待他回身去准备食物时,才摊开掌心,检视它与绿川时雨的描述切不切合。
  蓝色的光芒刺入她的眼。
  莉亚着迷的看着钻石项链的蓝色光芒,这让她想到绿川时雨专注的凝视。
  时雨……一想到时雨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她恨不得自己有长翅膀可立即飞到他身边,但是她得亲手“让已死之人再死一次”,即使付出她的生命。
  是啊!即使同归于尽也无所谓,只要时雨能得到处方笺。
  她将链坠戴上,紧握它一下后放开。
  “亚瑟。”莉亚柔唤着那忙碌的背影。
  “嗯?”亚瑟轻快的回着,声音里的狂喜不是假的。
  莉亚突然觉得他好可怜,他对莉亚·赫特的爱不是假的,只是错了。
  她再怎么像莉亚·赫特,也不会是她。
  “莉亚。”亚瑟转身,手里不知何时拿着一张纸片,另一手则拿着一个调味用的小瓶子,里头有着透明的液体——莉亚可以确定那里头装的绝对不是酒还是水——脸上的笑容大到恶心。
  两人对看了好一会儿,亚瑟才道:“这时候你该回我什么事才对。”
  莉亚震慑地盯着他,数度张口又闭上,片刻后才轻吐出:“什么事?”
  “如果你因为拿到那条链坠而想要我死的话,你就大错特错了。”亚瑟此话一出,莉亚立刻扑向他想抢夺他手上的纸片。
  但亚瑟优雅地让开一步,伸手拉起系于腰上的合金链,抬高脚绊住莉亚,使得她整个人往前仆倒。
  “你……”她死盯着他手中的纸片,恨不得冲过去抢过来。
  “莉亚,我的贝瑟芬妮,我怎么可能因你的归来而轻易原谅你呢?”亚瑟上前想扶起她,但莉亚甩开他的手,自行站起。
  她抬高下巴,挺直背,骄傲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太天真了!莉亚遏止自己的沮丧,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她,而是亚瑟手上的纸片——那一定是时雨父亲的基因序列。
  “一开始。”亚瑟揉揉被她大力甩开的手,脸上的笑容未改。“我亲爱的贝瑟芬妮已经变了心,我一触碰你就知道了。”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逸去,“你跟那个人上床!还乐在其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所干下的事!”
  “时雨的技巧比你好太多了,总比你不行来得强。”莉亚小心地瞄着他手上的纸片,伺机而动。亚瑟冷冷的眯起眼,莉亚可以看见他额上的青筋浮动,但他忍住了,不知为什么忍了下来。
  “贝瑟芬妮,你知道这瓶是什么东西吗?”他的语气由激动转为柔和。
  “我不是贝瑟芬妮。”她对他手上那瓶东西没兴趣。“我的名字是尼克。”
  “你该有兴趣的,贝瑟芬妮。”亚瑟罔顾她的宣称,仍是唤她贝瑟芬妮。“因为这瓶子装有将带领我俩到冥府定居的药水,服了它,我们便能回到冥国,实现我们的快乐生活。”
  “你不是HADES,时雨才是。你是地狱里的恶鬼,死缠烂打的恶鬼。”莉亚直视他狰狞的脸孔,已有心理准备与他同归于尽,但她得先拿到他手上那张基因序列。
  “够了!贝瑟芬妮,我受够你的冷嘲热讽了!”亚瑟终究是禁不起激的,他咆哮着,而后边喘息边冷笑,“在带你回冥府之前,我必须做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这时候你该问什么事?”
  莉亚倔强的不肯开口,可一见着亚瑟将纸片靠近微波烹煮炉时,她急得开口道:“什么事?”
  她感到喉咙一阵痛楚,知道自己太过用力发音加重原本便受创的声带的伤势。
  “当然是……”他故意顿了顿,继续道:“把可以救那个人的……怎么说来着?对了,处方笺毁掉。”
  “不!”莉亚尖叫一声,喉间传来一股血腥味,她忍不住呕了出来。
  血沿着她的唇角滑落,喉咙火烧般的痛楚让她不禁微眯眼。
  来不及了,亚瑟带着满意的笑容将纸片凑近微波烹煮炉时,莉亚叫不出声音,但容颜上的绝望替她说出了她的哀恸。
  脑中不停闪过绿川时雨抱着她低唤她的名,缓缓失去意识的模样。
  她没有听见亚瑟因点不燃纸片时的低咒,只有听见自己无声的尖叫,贯穿着她的脑。
  唤醒她的是亚瑟的大声诅咒,她看着他,因那奇异的现象而呆了。
  “该死……啊……”亚瑟的身体突然剧烈一头,他感到右胸似乎被什么东西入侵,贯穿他的身体,在痛楚尚未弥漫之前,他低头看了下那贯穿他的东西。
  那是一只戴着白胶手套的手,沾着些微的血,那便是贯穿他身体的凶器,他回头想看是谁,岂知,一回头便坠入一双冰蓝色的眸子。
  那张冰冽美颜朝他弯了弯唇角,抽回手的当口,笑容也跟着逸失。
  “你好,我叫HERMES,信差使神。”原薰雨声音低冷的自我介绍。
  “你……”亚瑟因肺受创伤而急促的呼吸着,却减轻不了疼痛。
  “你好,我是战争女神ATHENA,刚刚你百点不着的纸片是我的杰作。”眠羽话声方落,亚瑟手上的纸片立刻燃烧起来,让他立刻放手,而原本对折的纸片在落地时边烧边摊开赫然是白纸一张。
  “薰……”莉亚好不容易才用颤抖不已的双唇拼出这个字让读唇器发声。
  “别说话,你的声带撕裂伤加重了。”
  耳畔传来的声音可是真实的?
  莉亚全身一震,好一会儿不敢动,深怕漏听了什么声音,深怕那是自己的错觉,但当那声音的主人大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拉进胸膛,心跳与心跳相合时,她才说服自己相信刚刚那不是幻听。
  “尼克,尼克,尼克……”
  她不敢抬头,深怕这温暖的怀抱,声声呼唤自己的声音在她抬首的刹那全成幻梦。
  她的下已被一力道强硬的抬起,棕眸来不及合上便陷溺人一双深情的冰蓝瞳海。
  泪水霎时盈满双瞳,她抬手想擦去,却有一只手先她一步替她拭去。
  “时……”她想呼唤他的名,唇被他以食指轻压。
  “嘘。”绿川时雨示意她别再开口,同时凑近她耳边道:“比起你刚刚的尖叫,我还比较喜欢你在床上的尖叫。”
  莉亚红了脸,一颗泪珠滚落颊畔,将左耳贴上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像催眠似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呵欠,之后昏沉占去了她的意识。
  在她完全沉入梦乡前,她低喃了句连自己也听不清的话语,但绿川时雨却因读唇器的关系听得一清二楚。
  “这样正好,铐住你,你就不会逃了。”绿川时雨在她耳边笑着回答,她的反应是整张脸埋人他的胸膛。
  确定怀里的人已安然入眠,绿川时雨再次抬起头,冰蓝瞳眸只余残酷嗜杀的冷意。
  他抱起莉亚,她身上的手镣脚铐发出阵阵金属撞击的声响。
  “尚未介绍,我是HADES,冥界之王,前来带回我的冷日冥后,尼克·柏格。”绿川时雨而无表情的说,冰蓝瞳眸注视着亚瑟。
  亚瑟因看见他眉心那道伤疤而倏然睁大眼。
  绿川时雨……早在五年前就该死的绿川时雨……
  “很高兴再次见面,怀特博士。”绿川时雨咧开个冰冷的笑容。
  冻得亚瑟以为自己到了冥王星,那个一年没有几天见得到太阳的地方。
  绿川时雨只是盯着他瞧,亚瑟咳出一堆血来,无法发言,只能看着原本系在他腰上的合金链像有生命般解开,缠上他的脖子。
  当合金链一圈一圈的缠上他的脖子时,亚瑟突然想起他手上还有一样法宝。
  他想用力捏碎手中的瓶子时,却发现它不翼而飞。
  “你在找什么吗?”一声甜腻的女声穿透他迷失的耳力,传入他的大脑。“是不是这个小瓶子呢?对不起,因为ARTIMES自由很喜欢它,所以就拿走它了。”
  在亚瑟逐渐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一名娇美的女孩拿着原本握在他手上的瓶子。
  那女孩……同样有双冰蓝色的眸子。
  在亚瑟气绝身亡之前,映入他眼帘的是绿川时雨怀里抱着的莉亚,他微扬起唇角,终于明白自己并非真正的冥王,他的贝瑟芬妮终究是离他而去。
  而他,什么也不是……在这个莉亚眼中,他什么也不是……
  “小眠,让他再次受火焚之刑,教他‘死得其所’。”绿川时雨抱着莉亚,拖曳着长长的合金链步出那幢两层楼的屋子。
  天方露鱼肚白,却让火红的焰彩抢去它的光芒……
   
尾声

  清晨的微光透入窗帘缝隙照入房内,早起的鸟儿啾啾叫,莉亚因鸟鸣声而微睁眼,她眨眨睫羽,光是环抱住因一夜欢爱而压在她身上睡着的绿川时雨的背,又合上眼睡,过了好一会儿,太阳的光亮变强,她才又清醒过来。
  “时雨……”她推推压在身上的绿川时雨,“天亮了。”
  “天还没亮……”绿川时雨眼睛动也不动的,只是抱紧了她漫应着。
  “麻雀在叫了。”莉亚变换姿势成侧躺,他顺势动了下,跟着侧躺在她身后,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巧妙的覆在她胸上。
  “那是夜莺。”他调整下姿势,让彼此都能躺得更舒服。
  “台湾有夜莺吗?”莉亚原有的睡意教他随口扯的话笑醒。“还是你想改名变成罗密欧?”
  “不知道。”绿川时雨显然也因自己的回答而清醒,他支起上身,温柔地俯视她,“至于改名嘛……”
  温暖的大手游移着,冰蓝瞳眸漾着邪诱,点燃她因早晨的微凉而感到冷的身子。
  “时雨罗密欧听起来可以吗?尼克茱丽叶?”
  “好难听。”她抡起拳捶他,教训他的不正经。
  “不然你问我。”绿川时雨边说边在她颈边烙下他的印记。
  “别闹了,该起床了。”她边躲边推开他。
  “时雨,尼克,大家都在等你们吃早餐!”不知从哪儿传来眠羽的叫唤,打破满室旖旎。
  “该死的!”不能因小眠在早上六点吃早餐,大伙就得配合她呀!绿川时雨咒骂着,控火的眠羽倒是挺会灭“火”的。
  莉亚忍着笑,推开他起身,穿上睡袍走入盥洗室,不一会儿,一身整齐的出现。
  而绿川时雨也走进另一间盥洗室,同一时间出现在卧室内。
  两人相视一笑,眉宇间净是无穷的爱意。
   
         ☆        ☆        ☆
   
  当两人手牵手出现在风家大宅的饭厅时,所有人皆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暧昧笑容。
  由于某些缘故,使得舞羽和雾泽、原薰雨与,还有绿川时雨与莉亚皆暂居风曜家,为了让这些年轻人有空间且不受拘束,风罗森与管家移居到宅子的另一侧去。
  一大群人的进住让原本冷清的风家宅子每天都热闹得不得了。
  那件事已经过了两个星期,莉亚在声带修复手术后,重现她的原音;而绿川时雨则动过基因转换手术,适应情况良好。
  关于那日的情形,绿川时而只以一句“过去了”带过,而莉亚也不再问。
  因为她知道现在的她拥有未来。
  而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就算心上的伤口仍隐隐作痛,偶尔仍会出来作怪,可她身边有绿川时雨。
  他会永远在她身边,上至碧落下至黄泉。
  “在想什么?”绿川时雨的声音拉回她出神凝望着他侧脸的心绪。
  “没什么。”她摇摇头,给他一个笑容。
  绿川时雨为她拨开一线垂落的顽发,从没想过会有一个女人这样贴近他的心,让他愿意为她付出自己的生命。
  但尼克做到了,她让他二十七年的生命从现在开始变得有意义,让他知道,原来人们所称的“爱恋”是这么回事。
  让原本不将自己归类为人的他,知道自己其实是身为一介凡人,可以爱恨嗔痴、可以喜怒哀乐。
  这全是尼克告诉他的。
  “对了,尼克,我帮你安排了一些活动,有些警界的人想见见你。”突然提出邀请。“可以吗?”
  “好哇!”莉亚很爽快的答应。
  直至燃涌爆出内幕,他们才知原来莉亚早在一年前便已接受政府的邀请,要到台湾来进行技术交流,为期两年。顺利解决原本为了要在美国还是台湾定居两边为难的绿川时雨的苦恼。
  “我也去。”绿川时雨头一个报名要跟。
  “那我也去好了。”原薰雨是第二个。
  “你去做什么?”一头雾水的问道。时雨跟还有点道理,因为他专攻病毒及传染病,但薰要跟就是一个大问号了。
  “尼克去跟鉴识组的人做交流,我去跟法医组的做交流啊!”原薰雨倾身在她颊边印上一吻。
  潞获双颊霎时飞红,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我们也去好不好?”舞羽兴致勃勃的问着雾泽。
  雾泽微笑颔首。
  “那我也要去!”眠羽连忙道。
  “你去我怎么办?”风曜眉一皱,又不是休假日,她不在身边,他要是“被怎么样了”,小眠能安心吗?
  “说得也是。”眠羽垂下双肩,有些失望但有更多的喜悦地抱住风曜。
  “什么时候要出发?”眠羽问。
  “风曜出门的时候。”笑着回答,脸上的红晕尚未褪尽。
  “中午没排什么活动吧?”看出眠羽的失望的莉亚问。
  “没有。”因接收到她传过来的讯息,在心中马莉亚的行程稍稍做了一点改变。
  “那么中午一道吃吧!”舞羽示意所有人投赞成票。
  没有人有异议。
  “就这么决定吧!”风曜吃完早餐,擦擦嘴,随即站起身。
  全部的人不论是有事没事,都在同一时间内吃完起身。
  风曜揽着眠羽,朝他们笑了下,互道再见,其他人也各自坐上车子离开风家大宅。
  早晨的暖阳带点凉意,却有着更炽热的温度散发着……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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