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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不嫁,我不嫁,我、不、嫁!”一阵大吼声由屋内传出。
  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形容,这么壮观的场面,茶壶啦、杯子啦,甚至是鞋子,全部都被拿,喔,不是“砸”到外面,而这壮观的景象竟是发生在丞相府,这更是奇上加奇,空前绝后,堪称古今天下第一奇观。
  而“事发当场”的庭院,只见仆人洒扫,奴婢送茶地送茶,个个神色自若,像没事人样地充耳不闻,彷佛天塌下来也不关他们的事似地,更何况只是那“小小”的嘈杂声。
  再仔细一瞧,那个“万恶根源”正是许丞相许富的女儿许筠香,那这就更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了,反正这也不是这阵子才有的事,根本已经是司空见惯了,所以莫惊、莫奇、莫疑、莫怪也!
  “丽儿,这是皇上下旨赐婚的,而新郎又是当今太子,可由不得你胡来,说不嫁就不嫁的。”许富头上顶着一个刚肿起来的包,苦口婆心地劝着许筠香。
  “哼!”面对老父的“谆谆教诲”,许筠香的反应竟是索性来个视若无睹、听若罔闻,她一对漂亮的大眼睛正望着窗外枝桠上的喜鹊,专心地聆听它的叫声,父亲的话全给挡在外面啦!
  “唉!”看着眼前的宝贝女儿,许富深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令人感叹慈父难为啊!这是早在一个月前皇上就已赐下的亲事,说什么太子好玩成性、常常出游,一点也没有身为太子的认知,皇上怕他以后误了国家大事,所以才要替太子选妃,好管管太子。
  而好死不死,上个月刚好是许筠香的及笄之年,又不知道哪一个王八蛋在背后陷害,这门亲事就这样落定了,也造成丞相府变成战场的悲惨命运。
  不过,这回“英明睿智”的皇上可要失算了,想要教许筠香管太子,好教他不要出宫?哈!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她没跟太子出宫一起疯就很阿弥陀佛了,还谈到“管”?!
  “皇上也真是的,也不看看丽儿是什么样子就赐婚,我看后宫早晚会被她给掀了。”已经技穷的许富暗自嘀咕道。
  也不是他存心要把自个儿的女儿批评得一无是处,实在是这根本是连否认都无法否认的事实。
  在这长安城内,谁不知道许家出了个女人中的异类,把女子应做的女红、弹琴丢一边,成天搞那些稀奇古怪的机关,还一天到晚出去抛头露面,就算想不成名也很难。而在许富努力地想破头欲遮掩“事实”的同时,她的事迹早就一阵旋风似地传遍全城。
  “爹!”门外一名男子打断了许富的思绪。
  这名男子长得英挺俊逸,斜飞的剑眉,高挺的鼻梁,配上一袭飘逸的白衫,更加突显出他修长的身材,不知迷煞天下多少女子。
  “大哥!”成本昏昏欲睡的许筠香顿时眼睛一亮,高兴地叫道,因为她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了,“哥,你快救救我,我快被爹给烦死了。”
  烦?这丫头竟然说他烦,许富气得七窍冒烟。
  想他许富也是堂堂一个丞相,皇上跟前的红人,朝中从没有人敢公然跟他作对,而今自己的女儿竟然说他烦。
  唉!如果静芳没有那么早走就好了,他在心中哀伤地想道。
  罗静芳是许筠香的娘,当年生下许筠香后,就因体弱而身染重病,不久,就抛下许筠香和大她五岁的哥哥──许毅凡走了。
  十多年来,许富父兼母职,含莘聒苦地抚养罗静芳所留下的两个孩子,他不敢续弦,怕再娶的人会虐待他们兄妹,一思及此,他的两滴老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丽儿!”许毅凡责怪地瞪了许筠香一眼。
  许筠香吐了吐舌,马上把脸别过去,许毅凡无奈,只好叹了一口气。
  “爹,您又在为丽儿不肯嫁给太子而烦心吗?”他把视线重新调回许富身上。
  “是啊!”许富的声音嘶亚,似乎又苍老了许多。
  一个月来,他已经被许筠香折腾得惨不忍睹,不成人形了。
  单是因误中机关所留下的“辉煌”战果就不计其数──左脚“破相”、右手骨折、牙齿掉了一颗、头上肿了两个包,算一算还真不知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比较好,总而言之就是惨毙了。
  想着想着,许富不禁又想到那个在小魔头背后的大魔头。
  那个混蛋,真不知自己前辈子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坏事,这辈子才会与他结成兄弟,遭受他的百般陷害,许富在心里不禁咒骂起许堂,不知道是不是吃饱了太撑,有事没事教女儿那些稀奇古怪的机关干什么?因为许筠香如果不嫁,他们许家就很可能会被判欺君之罪而诛九族,所以他还是要继续奋战──说服许筠香,只是不知道他这条老命还可以撑到何时,就不知什么时候会失足走进她的机关之中而提早升天。
  看父亲这样,许毅凡心里着实不忍,毕竟他从小就父兼母职的抚养他们兄妹长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了现在应该安养天年的时候,实在不应该再为那些俗事烦心,于是便劝许富,“爹,您就先去休息吧!由我来和丽儿谈谈。”
  “也好!”许富说罢便摇头叹气地走出去了。
  君无戏言项上逼,难为天下慈父心,这是否是最佳写照?
  “大哥。”许筠香等许富一走出去,便兴奋地拉着许毅凡的手,“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她仰着的小脸充满期待,希望能听到肯定的答案,但,他无奈的摇摇头。
  “丫头。”许毅凡宠溺地捏捏许筠香的脸,爱怜地说道,“你该知道皇上的旨意是不容违逆的,为兄也无能为力啊!”
  “啊”许筠香一脸希望马上转变为绝望。
  其实,许筠香的个性有一半也可以说是被许毅凡给宠出来的,由于自小没了母亲,许毅凡对这个妹妹可是宠爱有加,常常为了顺应她的希望,不顾父亲的反对,带她往外跑,但世因为外头跑久了,深知民间疾苦,所以她并没有养成千金大小姐的骄纵脾气,不过脑子里所装的那些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思想,可就令人不敢恭维。
  而他们在外面时,又因为许毅凡的武艺超群,常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惹上了许多麻烦,所以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以致养成她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如今竟连圣旨也
  许毅凡叹了一口气,真不知是幸或不幸?
           ※        ※         ※
  “还是不肯嫁?”许富年迈的脸上蒙上一抹绝望。
  为什么别人的女儿都是百依百顺,父亲说一绝不敢说二,只有他,他许富的女儿好像是专门生出来与他作对似地,叫她往东,她偏向西;叫她站着,她偏就找张椅子坐下,不理会你在她旁边念得是口乾舌燥或是唇破嘴裂。
  总归一句话,许筠香就是任性得非常之彻底,彻底到你想不仅服她都难。
  “嗯!”许毅凡实话实说,但看到她老爹这模样又于心不忍,于是只好安慰他爹说:“爹,您就别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大不了到时候把她捆一捆丢上花轿。”
  许毅凡说纯粹是开玩笑,想让许富轻松一点,没想到许富竟眼睛一亮,并连说那是一个好主意,吓得他赶紧转移话题,以免让许筠香听到了,害她不象后被冠上一个谋杀亲兄的罪名。
  “唉!”无计可施的许富又是一叹。
  叹叹叹,叹天、叹地、叹自己,生了一个不听话的女儿。
  “爹,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丽儿她再怎么不识大体、违反礼教,但也不至于不知道抗旨婚的严重性,但是她却坚持怎样也不肯嫁给太子,其中一定有什么理由。”并非许毅凡不知道许富这阵子的麻烦够多了,还要不孝地再添上一个麻烦让他去想掉满头白发,而是这个疑点实在值得大大思考一番,或许能一举解开多日来的麻烦也不一定。
  “嗯,那你知道是为什么吗?”老了是老了,许富的脑子可没老,该清醒是绝对不含糊。
  “不知道,就算我问了,她也不会告诉我,您又不是不知道丽儿的脾气有多倔。”对于这个他从小带到大的妹妹的脾气,许毅凡可一清二楚,既然知道她一定不会说,自己又何必跑去碰钉子。
  霎时,许富心中刚燃起的那一点小希望之光又绝望地灭了。
  “我有办法。”就在他们灰心之余,门外传来一个救命的男声,他们一致高兴地把视线往外移,但许富却马上厌恶地转回来。
  “你会有什么办法?”许富咬牙切齿地瞪门外的男人,他是绝对不会忘记这人就是害得他全身上下伤痕累累的“罪魁祸首”!
  许堂一脸微笑地看着他,他当然知道大哥在气什么,看大哥身上的“战果”就知道,那是自己调教出来的“高徒”所留下来的伟大杰作。
  “大哥,您就别气了,气坏身子就不好了,小弟我可是专程来提供你锦囊妙计的,您就把那杀死人的眼光收起来吧!”许堂自认非常“好心”地提醒他。
  “哼!你不要在那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许富非常不屑他的“提醒”与他所谓的“锦囊妙计”。
  “耶,大哥,你可不能这样说,这个欺君之罪判下来可是要诛九族的,我当然也得为我的身家性铬着想一下,你说对不对,贤侄?”许堂把话转向许毅凡,他可不想再继续碰钉子,自讨没趣。
  再怎么说,找一个连瞄都不瞄你一眼的人说话,而且还不懂得适可而止,一直浪费自己的口水,这未免太不值了。
  “对啊,爹,您就不要再固执了,听听看叔叔的办法再说吧!”许毅凡也跟着劝许富,毕竟他们现在都是九族之一,当然要同心协力了。
  许富暗选一声,在外退强敌之前首先还要先内除国贼,他现在就想一脚把那个王八蛋给踹到天边去。
  他站在一旁不答腔,头转向另一边,学起许筠香的任性来了,无怪乎人家说“有其父必有其女”,眼前就有一个非常有力的证明。
  见大哥又开始“任性”了,许堂也不理他,他太老了,已经有一点“返老还童”的迹象,但自己可不,才不要去跟他一般计较。
  挥挥手,许堂要许毅凡附耳过来,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串话。
  在一旁的许富头还是偏向一边,耳朵却伸得直直地,想听看看许堂到底说了些什么,但由于音量实在太小了,除了看到他的嘴在动证明他在说话之外,其余的声音一律听不见。
  愤恨地把目光射到许堂身上去,嘴里不知已要将许堂碎尸段几千次了,这个王八蛋,分明债刻意隐瞒自己知道,虽然是他自己事先说不采用弟弟的办法,可也不代表不拿来作参考啊,他在傲个什么劲啊?
  “哦,原来是这样。”许毅凡听了许堂的办法之后赞同地点点头,心想叔叔可真是把丽儿的个性得清清楚楚呢!
  混帐!许富不平地把椅子当成许堂踹了一下,瞪着许堂,敢情他是当真不让自己知道了。
  开始了,许堂暗暗把大哥的动作全收进眼底,他跟筠丫头果然相像,好奇心特别重,而且更擅于把怒气迁于别人身上。
  “好了,那你赶快去吧!”说完后,他就要许毅凡赶紧去办,而他也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成为大哥的“足下冤魂”。
  虽然说他一身武功,许富那手无缚鸡之力的身手是决定伤不到他的,不过本着敬老尊贤的道理,他还是不要惹大哥生气得好,免得大哥真的因度量太小,而气到气血攻心而亡,那自己可就真的成为不孝之人了,毕竟人称“长兄若父”嘛!
  “爹,那我先去找丽儿,您跟叔叔慢聊。”说完,许毅凡就出去了,留下许堂跟许富两人在那边大眼瞪小眼。
  “大哥,我也走了,有空再来聊聊。”许堂可也不敢再多逗留一下,瞧瞧他大哥那阴郁的脸色有多吓人,他还真怕大哥这样瞪就能把他给瞪进棺材里。
  “砰!”一个花瓶落在那及时阖上的门上,许富嘴里吐出一长串诅咒。
           ※        ※         ※
  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一对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美目,正不偏不倚地把视线投注在优闲地坐在对面,凉凉把手中的折扇“帕”的一声敞开来、气定神闲地摇着的许毅凡身上。
  什么话!竟然说她胆小、畏怯?!哈,这真是她有生以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他在她许筠香的身上哪里找得着他所形容的四个字?可笑!太可笑了!
  “你说!我哪里胆小、畏怯了?”一只手扶在桌沿,一只手直直地指向许毅凡,许筠香大声地问。
  “你怕成亲不就是胆小吗?”凉凉地,许毅凡对她抛出一抹动人心弦的笑,可惜的是,那个人并不包括许大小姐。
  “你到底哪只耳朵听见我说我怕成亲了?”站起身来,许筠香踱到他身边去,居高临下地瞪着他。
  不甚在意地睨她一眼,单手撑在桌子上,许毅凡手中的扇子还是缓缓地摇着,“你是没有说,可是你的行为却大大地表现出来了。”
  “我的行为又在哪里表现出来了?”许筠香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好似如果今天许毅凡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就决计不放他干休似地。
  “你不是不肯嫁吗?”
  “对呀,那又怎样?”她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嫁不嫁跟怕不怕有什么关系?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嘛!
  “你不肯嫁给太子不就是不敢嫁给太子,不敢嫁不就是『怕』?”他缓缓地吐出这一长串足以气死许筠香的话,存心要激她。
  “谁说我不敢嫁了?”许筠香冲动地回回去,虽然说她知道待会儿自己一定会后悔,但她就是禁不起人家激。
  “那你的意思是要嫁了?”许毅凡在心中偷笑地问。他可不敢笑得太明显,如果他还想长命百岁的话。
  “当然,那有何不可!”许筠香刚说完就后悔了,她简直想为自己这禁不起人家激的坏脾气一头撞死,不然跳进她自己所设的机关里整死自己也行!
  “那好,我去告诉爹了,免得他老人家每日忧心得睡不着。”许毅凡迫不及待地跑出去了,他可不敢再在这里多留一会儿,因为他知道如果再留下来的话,耳边所听到一定又是那三个他已整整听了一个月的字──“我不嫁”!
  许筠香瞪着许毅那维跃的背影,心里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开口叫他的话,他那原本不算慢的速度一定会再加速个一、两倍。
  鼓着腮帮子撑在桌上生着闷气,他的思绪不觉飘到了两个月前
           ※        ※         ※
  好一个秋高气爽得日子,凉风徐徐吹来拂过池面,池畔的杨柳轻垂着腰,怎么看都是一幅如诗如画的美景,偏偏就有人不懂欣赏,坐在池畔长吁短叹,真枉费了这么一幅自然美景。
  “唉!真无聊,大哥又不晓得跑哪去了,丢下他一个可爱的妹妹『独守空闺』。”许筠香独坐在花园水池边,百般无聊地丢着石头,嘴里还喃喃自语地数落着许毅凡,只是措辞有点可笑。
  她曲起双膝,用手撑着脸望着池面的涟漪出神,这么无聊,该做些什么才好?“小姐,您可不要乱跑。”第十四个经过的仆人这样提醒她。
  许筠香没好气地抬眼瞪了那个显然太多嘴的人一眼,怎么每个人都对她这么没信心,都认定了她只要一没被看着就会乱跑?
  好吧,既然这么无聊,而他们又对她“期望”这么高的话,那就再给他来一次“出走”吧!
  说做就做!许筠香蹑手蹑脚地溜到后门,准备趁守卫换班的时候爬墙溜出去。
  啊!机会来了,她躲躲藏藏地从树后闪出来,趁着防卫疏松的时候就这样大剌剌地爬上树,再经由伸展的树枝攀到墙上,等到好不容易跑出去的时候,她还挑衅地瞄了身后朱红色的门一眼,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耶!脱逃成功!
  走在街上,她有如走马看花地看着热闹的景象,与为了招揽客人使出浑身解数的小贩,这些她跟她大哥出去外面闲晃的时候就看得太多了,而既然看多了,自然就不会觉得有什么稀奇了。
  唉!没想到在府里无聊,出来到外面还是同样无聊,许筠香漫无目的也走着,不知不觉已走到城外去了。
  她不是故意的!她可以保证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站在那刻着“云霞山”三个字的大石头前面发着呆。
  许毅凡从不让她到这里来,甚至是连接近那么小小的一步也要骂她个狗血淋头。照理说,依许筠香那爱唱反调的个性是不可能那么乖乖听话的,可是看大哥那么爱妹心切,每次她一接近这里就吓得个半死,看他可怜,也只好勉强听他的话了。
  不过现在既然来了,不去白不去嘛,反正大哥也不会知道,就让她上去一窥“云霞山”的秘密吧,看看上面究竟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东西,可以把她大哥吓得个半死不,更正,是她要上去就会把她大哥吓得个半死,她大哥倒是常常晃到上面去,但是却都不带她去。
  当然,许筠香在踏进山里的第一步时,还是不忘在心中保证,她真的不愿意上去,也不是故意要上去的,只是既然来了,就不要浪费时间嘛!她可很明白“千金难买寸光阴”的这个大道理。
  只是如果许毅凡在的话,一定会斥责她一句,“见鬼的千金难买寸光阴!”她会懂得珍惜光阴──才怪!
           ※        ※         ※
  呜,谁来救救她?
  许筠香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惊骇地看着眼前那两只流着口水、黑得很丑陋的大狼,她百分之百地肯定,自己已经开始后悔了。
  她好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跟武功高强的大哥偷学几招、好后悔没有多看老爹几眼、好后悔清有多去风光明媚的江南几趟、好后悔——她千千万万个后悔,而且她证日后最后悔的一件事,一定是葬身在这两只丑陋的畜牲肚子中。
  要死也得死得轰轰烈烈、凄美绝伦一点,有谁愿意死得神不知、鬼不觉?就像她现在一样,而且还尸骨无存,一定不会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许筠香美丽的双眸中隐隐含着泪光,随着两只狼的步步逼近,她步步后退,她并没有呼救,因为她知道在这深山野岭中,要获救的希望几乎没有,只有像她这种不怕死的人,才会独自一个人跑到这山里面来,她还奢望谁来救她?所以还是留着些体力以便自救吧,那至少还有千万分之一的存活的机会。
  完了!当许筠香一脚往后踩空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没救了,前有恶狼,后有峭壁,想不死都很难。
  “啊!”就在那两只狼扑上来,许筠香终于尖叫出声,绝望地跌坐在地上。但令她惊讶的是,那两只狼在那惊险的一眨眼间,竟就这样活生生地在她面前相继哀嚎倒了下去。
  继而,后面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手上还拿着一把飞标,一看就知道他救了她。
  他嘴角淡淡地浮着一抹笑,眉宇之间流露出浑然天成的王者气息,一双犀利的鹰目彷佛能看穿人心,虽说许毅凡已是个罕见的美男子,但气势上硬是差了眼前这个男子一大截。
  许筠香就这样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他,忘了一个女子不该如此盯着一名男子直瞧、忘了跟他道谢、也忘了从地上爬起来。
  “姑娘,你没事吧?”直到他伸手扶她,许筠香才恍若大梦初醒,呆愣地随着他的动作站起来。
  “我没事。”直到站起来,许筠香的目光还是未从他脸上移开,当然也就忘了把自己的手由他的手中伸回来。
  老天!这个男人真不是普通地好看,教人怎舍得把眼光从他脸上移到一边去?
  “姑娘,你确定你真的没事?为什么如此看我,是我长得太难看吓着你了吗?”他正经的口气掩不住笑意。
  他一直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但由于身分的关系,从没有人敢如此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瞧,令他不觉地想捉弄她一番。
  “啊我真的没事。”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忙将手急急忙忙地从他手中抽回,不料却踩到自己的裙摆,一个踉跄,竟跌进他的怀里去。
  “小心一点!”他稳稳把她扶在怀中。不知为何,眼前这个小女人竟兴起他浓浓的保护欲。
  “对对不起。”她脸红地欲挣开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在停顿了一会儿后才似乎非常不甘愿地放开她。
  许筠香非常惊讶于这个发现,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很危险!
  “姑娘,妁为何独自一个人在此山中?这座山豹狼很多,非常危险,以你一个姑娘家实在不应该独身在此山中。”
  “我”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我是因为太无聊,而大哥又老是不准我上这座山,所以才上来『探险』的。”
  “探险?”他惊呼了一声,胸口竟隐隐作痛,好似有人狠狠揪住它似地,如果自己没及时救了她,那该会是个什么样的场面?
  看见她无助地倒在血泊之中?天!他不敢想也不愿去想,更无意去深思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异常的反应。
  “啊,对了,我还没跟你道谢呢!”看见他那阴郁的表情,许筠香直觉地转移话题,以她多年的经验来看,如果再继续持续这个话题的话,自已稳讨来一顿好骂,虽然她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有何资格骂她,也不明白自己的生死又关他的事。
  更重要的是,她发觉自己竟有一些些怕他。
  “不用客气了,敢问姑娘芳名?”他在想,如果父王预备逼婚的姑娘有眼前这个这么可爱就好了。
  “我叫”她蓦然住口,一个姑娘家的闺名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但她转念一想,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应该没关系吧,如果他要讨恩情也才有个地方可去,于是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许筠香,我”
  “你就是许筠香?”不等她把话说完,他便打断她的话,惊讶地问道。
  “对啊,你认识我吗?”许筠香奇怪地偏着头看他。
  “喔!不,我是常听人家说,许家大小姐老喜欢做一些惊人之举,所以——”他掩饰地说道,但脑子里想的可全是另一回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许家小姐似乎也在他父王预备逼婚的名单之内。
  “我真的有这么有名吗?”不会吧!她还以为是爹在唬她的呢,原来自己真的已经“声名远播”了。
  “大概吧!”他微微露齿一笑,不过不可否认地,她真的满出名的,据说在朝无往不利的许丞相,常常因为她“伟大”的事迹,而在群臣之中抬不起头来。
  许筠香嘴一嘟,“什么大概嘛,你就不会稍微掩饰一下,维护一下我的自尊心吗?”她咕哝道。
  他听明地不说任何话,他知道,这时候当哑吧才是上上之策。
  一阵清亮的哨音突地划破长空,在许筠香还来不及回过神时,一条黑色人影已闪到了他身边。
  “什么事?”他双眉微微一皱,似乎已料到有事发生了。
  “公子,堡里飞鸽传书,邻国大军来犯,关外兵马不敌已节节败退,请公子定夺。”那名黑衣人附在他耳边说。
  那音量是不小,可也没大到可以让许筠香可以听得到的程度,只见她在那里伸长了脖子、拉长了耳朵,也听不到个什么东西而垮着一张俏脸。
  “那些狗贼!”他眼里迸出冷冷杀意,这回他们可真惹恼他了,一次又一次来犯,他这次一定要让他们夹着尾巴回去,至死再也不敢踏进中原一步。
  “喂!”许筠香小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不懂他刚刚的温暖笑脸,此刻怎会变得既冷峻又不近人情。
  他爱怜地看着眼前那只挥动的白嫩小手,天知道他多希望能跟她多聊聊,但眼前的局势却不容得他如此做,不过他相信,自己跟她一定会再见面的,“黑鹰,你护送许小姐回丞府去。”不舍地再度看了眼前那古灵精怪的小东西一眼,他吩咐来人送她回去,然后便策马离开了。
  “喂!等一下,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啊?”许筠香忽然想起什么,大声地对着远去的身影大叫。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远方响起这句话,但却已看不到他的人了。只见满天黄沙弥漫,留当许筠香一肚子疑问。
  他有预感,他们一定会再见面的,而当他们再度相见时,许筠香将会是他的“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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