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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七次,冷剑尘捕捉到对面投来的凝望目光。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冰冰冷冷的目光盯视着她,似乎要将她冻结成霜。
  盼云呢?她的反应是以一成不变的甜美笑容回望他。
  她不怕他,该死的!她居然不怕他!不论他表情如何的凶狠阴沉,完全对她产生不了吓阻作用。冷剑尘恼怒的发现了这一点。
  一气之下,他真想干脆杀了她算了,省得…省得…心乱!
  老天,她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这让他…
  “殷、盼、云!”犹如来自冰谷的声音,冷得没有温度。
  “不要这么客气啦!叫我盼云就行了,只有陌生人才会叫‘殷姑娘’或者连名带姓的喊,我们已经不是陌生人,用不着…”
  “你该死的给我闭上嘴!”他沉声吼道。
  这女人是真蠢还是在装傻?她明显的在向他的冷硬挑战,以往,任何一个人见着他这副阴沉冷凝的面孔,没一个人不胆寒三分,然而她居然视若无睹,还敢在他面前谈笑风生…可恶!她到底是勇气过人,还是根本就蠢得不晓得要害怕?
  没错啦!一开始,盼云真的有些心惊,但后来不晓得怎么搞的,她不怕他耶!惶恐的情绪怎么也培养不出来,她喜欢看着他,至于是什么表情的他,渐渐的,她开始不会去在意。
  “不吃啦?我看你没吃多少耶!”盼云见他一双眼死瞪着她,看来没有动手进食的意愿,于是她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馒头,撕了一块递到他嘴边,“我喂你好了啦!不可以因为赌气就绝食以示抗议喔!”
  冷剑尘瞬间色变,神情极度震惊。这画面,这熟悉的温情…
  突来的震撼,使得他心绪狂乱,在盼云错愕的注视下,猛地起身飞奔而出!
  “喂,你—-”盼云无暇多想,跟着起身追了两步,又迅速回去拿了两个馒头,再匆忙赶上去。
  跑这么急干什么嘛,害她追得这么喘!
  盼云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也急忙在后头追赶,一直到郊外,她才上气不接下气的停下来猛喘气,并发现冷剑尘独自坐在溪畔,默然地注视着溪面上的粼粼水波。
  调整好规律的呼吸,她轻巧的移步向他。
  “你该不是想不开,想跳河寻短见吧?”她只是想逗逗他,希望他的情绪能好些,不过她也知道,效果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他扭头看她,深不可测的神情让盼云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如果我说是呢?你会不会欢天喜地、乐不可支?”
  盼云不满地皱皱可爱的小鼻子,“你乱讲,我像是这么恶劣的人吗?”
  他轻扯唇角,笑得有些讽刺,“你不是,但,若我死了,对你和所有殷家的人而言,不是就天下太平,从此可以高枕无忧,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吗?”
  盼云轻轻摇头,“再安稳的日子,都不该拿人命来交换,尤其—-那个人是你。”
  冷剑尘心头一震,迅速将视线调回河面,不敢迎视盼云眼中幽幽的柔情。
  不敢?他冷剑尘也有“不敢”的时候?他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怕什么?
  这情况真是该死的不对劲,他们之间所扮演的角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完全都模糊了,他突然想起刚才…他似乎在跑给她追?
  这是啥情形?明明…她该视他如噩梦,躲他躲得远远的才对,为什么她不借机逃跑,反而追他追得这么辛苦?
  还是,她根本就清楚的领悟到一点,不论她逃到天涯海角,只要他想,照样有本事把她揪出来?
  身旁这个傻女孩完全没有身为“囚犯”的认知,还不时的以柔情扰乱他的思绪,她的温柔,渐渐渗透他的心,而他呢?明明说要羞辱她、折磨她,结果他做了什么?不但下不了手,什么也没做,反倒有种特别的感触,觉得自己好像与佳人携手同闯天涯?!
  噢,老天!他在想什么?!真是活见鬼了!这一切诡异透顶!
  “殷盼云,我警告你,少打鬼主意,如果你以为这么做我就会轻易放过你,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听到没有?”
  她又怎么啦?盼云眨眨眼,无辜的回望他。她记得自己什么也没做啊!乖乖坐在这儿也碍着他啦?干嘛又摆出一副吓死人的难看脸孔?真是的,她恐怕永远也无法理解他的心思。
  但她还是很迁就的点头迎合他。“听到了。”
  虽然她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那,”既然她这么给他面子,他该比较不会这么生气了吧?“如果你已经气已消了的话,吃点东西吧!你刚才几乎没吃到什么,肚子会饿的。”
  冷剑尘迅速沉下脸,怒火熊熊地瞪着她。
  她还是没把他的话听进去。该死的女人!她一定要这样…
  偏偏,他发觉她的柔情攻势已严重影响了他。
  “殷、盼、云—-”
  “又生气啦?”盼云委屈的噘起嘴,“你的火气真旺,不吃也用不着凶人嘛!”
  冷剑尘满心懊恼,握紧的拳却怎么样也无法挥向盼云。
  “该死!”拾起一颗小石子,他发泄地丢向溪中,溅起了好大的水花。
  盼云悄悄吐了吐舌。吓死人了,这么小的一颗石子,他居然有这个本事使水面惊起这么强的“轩然大波”—-犹如此刻他的心境。
  她盯着手中的馒头,这是她担心他饿着,特地为他留下的耶!她实在不清楚,为何这样也能让他发这么大的脾气,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生气向来都不需要理由。
  “不吃就算了嘛!到时肚子饿了别哭着向我抱怨,我不会理你的。”她小小声地说着。
  他会哭着向她抱怨?冷剑尘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火气已消了一大半。
  “拿来啦!”
  盼云又展开笑靥,“我就说嘛!不要动不动就发怒,这样是很消耗元气的。”
  她一古脑儿将两粒馒头全塞到他手中,看得冷剑尘内心酸甜交织,分不清是何滋味。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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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冷剑尘本身就相当有自信,也或许是认清了盼云完全没有逃跑的念头,所以他们每回夜宿客栈总是分两间房,他并不刻意监视她,而隔天清晨,冷剑尘也总是能在隔壁房找到熟睡的盼云。
  夜里,盼云几番辗转,始终难以入睡,于是起身开了房门想透透气,无意间望见隔壁冷剑尘的房中犹透着光亮,她走上前去敲了几下房门。
  冷剑尘连应声也懒,这是盼云早就料到的结果,所以也没期望他的回应,主动推开未曾闩上的门走了进来。
  冷剑尘靠着床柱斜椅在床边,盼云走上前去,蹲身研究着他冷凝如晦的神色,心知他又想起了不愉快的过往。
  “能容我猜猜你此刻心中的心思吗?”她轻声问着。
  “用不着猜,我可以告诉你。”沉鸷的眼望向了她,“半个月后,是我一门三十七口枉死之人的忌日,十六年前,我无力收埋他们,这十六年来,我更不敢踏进那儿一步,因为我愧对他们,无颜见他们,我曾发过誓,在大仇得报之前,绝不踏进那个曾令我有过锥心之痛的地方。”
  盼云凝望他一脸的阴沉及隐于平静面孔后的狂痛,了然而轻柔地接口:“今年,你终于可以面对他们了,虽然晚了十六年,但总算得以收埋他们的尸骨,然后—-以你面前这个殷家人的血来祭慰他们的亡灵,你是不是这样想的呢?”
  他俊容铁青,寒声道:“没错,我就是这么想,十六年来的血债,我若不索回,誓不为人!”
  盼云轻轻点头,“我懂,也不会怨什么,注定生为殷家人,就该背负我所该承受的命运,就像你曾何其无辜的承受了如此不平的坎坷煎熬,与你相比,无庸置疑的,我幸运多了,只是……能不能让这桩仇恨因我生命的结束,也同时告一段落…”
  “你休想!其他的人我或许可以不去追究,但对于始作俑者,我说过要血债血还,就是将他千刀万剐也难泄我心头之恨,殷盼云,你休想我会放过殷年尧!”
  深沉的悲愤震慑了她,盼云不由得心头一惊,“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使得今日的你,脑海只有根深柢固的可怕恨意,恨得这么锥心刺骨、恨得令人心惊…”
  “经历过什么?”他疯狂的仰天大笑,笑尽深镂在灵魂深处的悲怆,笑尽十六年来的凄楚与沧桑,更笑得盼云浑身抽疼。
  “别这样,你别这样,”一阵热浪冲上鼻骨,莫名的酸楚紧紧揪住盼云的心,明眸浮起了水光荡漾,她握住他的手,急切地想抚慰他,“我懂,你所承受的苦痛我能体会…”
  冷剑尘负伤似的挥开她的手,悲恸地狂喊:“你懂?十六年来尝尽世间残忍与无情的人是你吗?十六年来无依飘零、生命被人视如敝屣的人是你吗?十六年来受尽凌辱、无数次生命在垂死边缘徘徊,险些断魂的人是你吗?若不是,你又有什么资格说你懂?”
  盼云含泪的眼凝望着他,喉头好似梗着硬块,哽咽的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强忍着心痛,听着他狂怒的发泄。
  “十六年前,我亲眼目睹我的亲人一个个在我面前死去,我爹、我娘、大哥、二哥…温暖幸福的家毁于一旦!那份泣血的狂痛你尝过吗?你尝过吗?而那个血洗冷家庄的人,就是你口中那个仁慈善良的父亲!
  “在八年前,我被青焰门门主发现,被认为是练武的人才,于是他处心积虑,用尽各种冷酷的方式,将我训练成一流的冷血杀手。你能想像一剑穿过肩胛、血流成河仍不许我喊痛的残酷折磨吗?你能想像被丢进阴冷而满是毒蛇的地窖里求生存的恐慌和无助吗?那一夜,我险些命丧黄泉!”
  盼云倒抽了口气,捂着唇深怕自己哭叫出声,胸口犹如万箭穿心,剧烈的绞痛着。
  “世间种种狠绝的折磨,我一一尝尽,今日要我闯一道又一道足以致命的机关,训练我随机应变的能力,明日要我在成堆的毒物中挣扎,争夺生存的权利…”他笑得狰狞、笑得哀恸,“看过苗人养蛊吗?他们就是用养蛊的方式在对待我,若那时我不幸死了,是我太弱,死不足惜,没有人会去在乎!只有在一连串的试炼中脱颖而出、幸运存活下来的,才够资格当个一流顶尖的冷血杀手……那一阵子,我浑身伤痕累累,几乎熬不过来,那时唯一存在脑海支撑着我的就是一股锥心的恨!为了这股恨意,我咬牙熬过这一切,这些年来的杀手生涯,我几度负伤、几度在死亡边缘挣扎,然而,我终究活了过来,为的便是今日的快意复仇,亲人的血债、十六年来的非人生活……这笔帐,我要亲自索回!”
  “我不知道……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竟受了这么深的痛苦与伤害…”盼云听得柔肠寸断,凄楚的热泪一一滑落,她好为他心疼…
  说什么她懂他的苦、他的痛,事实上,她根本就不曾懂过,如此残酷冷血的折磨,刻骨锥心的烙进了他的灵魂,所以,今日的冷剑尘才会变得冷漠无情,思及此,她心如刀割,悲痛难当。
  冷剑尘如遭电击,面容惨白、浑身颤悸的跳离她身边,“管好你的眼泪,我不需要多余的同情,尤其对象是你,凭你还不够资格为我流泪!”他狂乱地吼着,“半个月,顶多半个月,这个世上不会再有殷盼云这个人,除非我死,否则我对你们姓殷的人的恨,永远不会消失!”
  他心乱如麻,看也不看盼云一眼,冷漠而不带一丝感情地冲出房门。
  盼云踉跄了两步,哀戚地跌坐在床沿,止不住的泪犹如断了线的晶盈珍珠,一颗颗不断的往下落…
  在柔肠百转、凄迷失落的心境中,她发现了一则再也逃脱不掉的事实—-她爱他!她爱上冷剑尘了!
  会为他悲、为他愁、为他所承受过的一切苦难揪疼了心,纵然他不曾给过她一丝丝的柔清,她依然为冷傲无情的他动了心—-
  这是一桩只有心碎与血泪的感情,然而,她甘之如饴。
  三姊…她终于明白三姊当初忧心难安的原因了,这样的感情,会磨掉她生命的热忱与活力。
  冷剑尘,这个她倾心痴恋的男子,如果可以,她多盼望能拿自己的一切换回一个有喜怒哀乐、有爱、有温暖的他,可是偏偏她没有能力,凭她微薄的力量,如何能帮他脱离过去冰冷晦暗、有如梦魇的日子?
  她办不到!此刻,她好恨自己的无力感,她什么也不能做,她一无是处!
   
         ☆        ☆        ☆
   
  “两对贤伉俪大驾光临,真使我楚遥山庄蓬荜生辉。”楚天磊一见面便有礼的接待远道而来的段飞星及裴慕凡两对夫妇,他们疼妻子的程度可不下自己,眼看着自己的妻子一路风尘仆仆、饱受奔波之苦,他要是不谨言慎行些,就算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他也不见得会有多好的下场。
  “呵,礼多必诈!”裴慕凡首先不高兴的发难,尤其看见爱妻一脸倦容,他更是疼进心坎里去了。
  “别这样嘛!修文,你火气太大可会吓着你‘柔弱’的妻子耶!”殷落云有气无力地说着。
  柔弱?!其他人面面相觑,这女人有脸说,他们可实在听不进耳。
  落云向来灵动,不过这会儿因为挺着八个多月大的肚子挺辛苦的,再加上这一路劳顿,不曾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所以疲累的几乎要睡着了。
  裴慕凡看得满心不舍,偏偏这女人又倔得很,不肯去楚天磊为他们安排的房间休息,硬是要陪着他们商量盼云的事,他知道爱妻与盼云以往虽然总爱斗嘴,但情谊之深厚是无庸置疑的事,所以他也没法阻止她。
  体贴的双臂一揽,他将他那“柔弱”的妻子拥进怀中,让她舒适的倚在他的怀抱中。
  “难怪裴慕凡火气会这么大,看他的心肝宝贝累成这样,没将你剁成八块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段飞星调侃道。
  “知道就好!”裴慕凡正低着头轻哄爱妻,仍不忘随口丢来这一句。
  楚天磊只能苦笑。
  “没办法呀!我家云儿身子欠安,可禁不起长途跋涉的折腾。”
  裴慕凡闻言可大大不满了,“什么话!你老婆是人,我老婆就不是人啊!”
  “是啊!”段飞星马上加入阵容,“我家纤云也很柔弱,我也很舍不得她劳累耶!”
  “呃—-”楚天磊自知失言,傻笑地虚应着这两个因为心疼爱妻而几乎要翻脸不认人的男人。
  “呃—-段郎…”纤云轻轻柔柔地开口,拉了拉丈夫的衣袖,“克制一点,千万别打起来了。”
  “对呀!不能打架,千万不要打架喔!”昏昏欲睡的落云无意间捕捉到这句话,郑重的声明着。
  一群人的目光全盯向她,落云以自己的思考模式接着说道:“修文要是打输了,我会很没面子的。”
  众人掩口轻笑,裴慕凡则几乎跌下椅子,“小蠢蛋,你太不给面子了吧!”
  “实话嘛!”又错啦?她委屈地闭上了嘴巴。
  这一刻,行云真的很同情裴慕凡,唉,可怜的男人!
  “放心啦!二姊,天磊修养好得很,不会动不动就诉诸武力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修养不好?”段飞星和裴慕凡异口同声的叫道。
  行云吐吐舌,看来他们夫妻今天诸事不宜,说什么就错什么。
  “这么凶干嘛!”楚天磊挺身护爱妻,将行云揽入他的臂弯,“我家云儿有了身孕,还在安胎期间,可禁不得吓的。”
  “所以才要我们过来?早说嘛!我们又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裴慕凡白了他一眼,因为是过来人,他明白怀孕初期是需要十分注意的,尤其又是头一胎,凡事更该谨慎,落云怀孕初期的那段日子,真把他吓得不晓得白了多少根头发。
  “怀孕?”落云一听,精神马上又来了,“谁?行云吗?我告诉你喔!别被你老公骗了,怀孕一点都不好玩,而且…”
  “殷落云!”楚天磊叫道,“裴慕凡,管好你老婆的嘴巴!”
  “小蠢蛋!”裴慕凡没好气地瞪着一脸无辜的妻子。
  “云儿,别理她,那一段不算,就当你什么都没听到。”楚天磊急忙说道。
  “是啊,行云,你别听那个感情超级迟钝的女人乱讲,怀孕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上天莫大的恩赐,当一个小生命在你腹中慢慢长大,与你骨血相连十个月,你会不可自拔的爱上他的,尤其,这是你与生命中最爱的男人共同孕育、期盼的,那种满足与快乐,很快的,你就能体会到。”纤云温柔地说道,想起了她四个月大,正交由婆婆照顾的儿子。
  段飞星毫不避讳的亲了亲妻子的额角,表达他的感动与深情。
  唉!同样是殷家的女孩,同样是怀孕当母亲,为什么她们的反应会南辕北辙哩!裴慕凡觉得自己好命苦。
  “想不透耶!”他那个小蠢蛋妻子又想发表高论了,每个人皆转头看她,想听听她又会说出什么令人拍案叫绝的话来,“当初你不是和那个叫什么向楚天的人爱得死去活来吗?盼云说你还苦苦等了他半年,怎么变心变得这么快…”
  “落云!”三个声音同时响起,连着三道警告目光同时射向她,除了段飞星与殷纤云外,其中也包括了她亲爱的丈夫。
  “小蠢蛋,给我闭上你那张爱闯祸的嘴!”这个笨女人,性子这么直,总藏不住心事,这会儿要是害得人家夫妻反目,他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岂料,两个当事人只是相视一笑,由行云开口,温婉地回道:“不要紧的,向楚天不是我们之间的忌讳。”
  咦?众人一头雾水,怎么楚天磊非但不吃醋,两人凝视彼此的目光反而更加缠绵缱绻了?
  行云向来神秘,纵然纤云与落云当了她十七年的姊姊,却始终难以了解她的心思,就连恋爱过程也教人摸不着头绪,百思不得其解,这恐怕会是他们永远的谜吧!
  “姓楚的仁兄,你的胸襟未免大得离谱。”哪有人在谈及妻子的旧情人时,还能老神在在,面不改色的?
  “不然你希望我怎样?醋劲大发,还是休书一封?”楚天磊扬眉反问,好似他随时可以“应观众要求”。
  “呃,不、不、不!”要命,他怎么也被妻子影响了,专捡不该说的话来说,要是待会儿这里发生“命案”,他就真的罪孽深重、万死莫赎了。
  行云幽然一笑,“天磊逗你们的啦!他才舍不得碰我一根寒毛,更别提休了我。”
  “耍我?”可恶,害他内疚得要命,差点急出一身冷汗,就在他打算表达他们不满之际,段飞星出面喊停。
  “有没有人记得我们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依稀、隐约、仿佛、似乎、好像、可能、大概—-不是来吵架的吧?”
  “盼云,还记得吧?我们那个行踪不明的小妹。”纤云接着提醒。
  “盼云!”落云马上坐直了身子,“对,怎么办?”
  “天磊?”行云含忧望向楚天磊,一提到盼云,强烈的不安便紧紧攫住心头。
  楚天磊轻抚她带愁的容颜,轻声道:“别担心,有我。”
  然后,他转头问道:“两位有把握找到盼云吗?”
  “你不是说有你吗?”裴慕凡懒懒的回他一句。
  哄老婆的话岂可当真?真是的!
  “我就不信你不曾这么对落云说过。”
  “呃,这个…”
  “对呀,修文,你说你一定会找到盼云的!”落云很期盼的望着身旁的丈夫,她可是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呢!
  楚天磊一脸“我就说嘛”的表情,然后转首望向铁定也是相同情形,只不过有个善解人意、不会扯他后腿的妻子的段飞星,再问:“你呢?”
  “我?当然是拼了老命,设法寻回爱妻的妹妹呀!”
  裴慕凡眼神明显透露着:你说废话啊!
  “这样好了,段郎,我们卧龙堡的势力在北方一带,我们就全力往北找,其余的…”纤云将目光望向其他人,“你们呢?”
  “不用说,自然是南方一带于我比较有利。”楚天磊接口。
  “那么我就往…”
  “听我一句话好吗?”行云终于开口了,讨论得这么热烈,完全不给她置喙的余地,当她女诸葛、洛阳才女的名号封假的呀!
  “行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落云盯着她沉思的神情,知道她已有头绪。
  真是的,现在才想到她呀!
  “昨天我卜了个卦…”她低眉敛眼,“如果没错的话,往西北一带该会有所收获。”
  “你早说嘛!”对于行云的能力,段飞星可从不怀疑,当初要不是她的指引,他恐怕今生都无法与纤云相逢、相知,继而相守,对这个小姨子,他可是由衷的感激。“若在西北,我应该有把握找到盼云的人。”
  “真的?段郎,你‘这回’不是在安慰我吧?”言下之意,纤云将他以前的承诺保证全视为安慰了,只不过给他面子,不拆他的台罢了。
  “我保证。”
  “好啦!那是说没我的事,我可以安心留在云儿身边…”
  “你休想!”两个男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裴慕凡受不了的说:“拜托,楚天磊,你别这么不长进好不好?老是儿女情长,就这么离不开老婆啊?我都快瞧不起你了。”
  “是谁把一个大肚婆绑在身边寸步不离的?你少五十步笑百步了。”
  “喂,你客气点,我哪…”
  “哎哟!”
  爱妻的惊叫声吓了裴慕凡一跳,连忙紧张的迭声问:“怎么样,落云,你怎么了?”
  “没事啦!”落云轻吁了口气,“宝宝踢了我一下。”
  “真的?我看看,我看看!”裴慕凡将手放在落云圆滚滚的肚子上,当感受到掌下传来的轻微震动时,他内心激动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唉,没救了!”楚天磊摇头叹息。堂堂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瞧他那副蠢样,像什么样子嘛!比别人还不长进,还有脸取笑别人。
  段飞星了解地微笑,“在他身上,我看到了几个月前的我,你也别笑他,几个月之后,你就能体会到这种感受了,再硬的铁汉,都敌不过那份强烈的感动。”
  “是吗?”楚天磊望向身旁的妻子,修长的手不由自主地覆上她平坦的小腹。
  行云回以柔情的一笑。
  世间挚情难得几回,她们殷家的女孩够幸运,得以拥有身畔深情不渝的丈夫及永生不悔的爱恋,唯美中不足的,是那个同为殷家女子,此刻却吉凶难料、令人挂心的小妹…
  上天曾如此眷顾她们殷家,为什么不仁慈最后一回,赐与盼云足够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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