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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宴尽人散,高大挺拔的刘陵拥着娇小、双颊艳若桃花的妻子送客。任何人都看得出两人情意深浓,其中有不少人已经纷纷在猜测刘家下一任继承人的出生日期了。
  好不容易,客人全走光了,相思园中只剩下少数几名佣人。
  “累吗?”刘陵细心的问。
  璃儿摇头,揉操微酸的脚跟。“还好啦!只是脚有些酸麻。”
  西装毕挺的厉焰迎面走来,浓眉紧皱着。璃儿发现,就算他一言不发,那种阴沉内敛的压迫感还是极明显。
  “美娟不见了。”一向冷静的他声音有了些许焦虑。
  刘陵迎向厉焰的视线,笑道:“她送琼儿进屋休息了,你进石屋看看吧!”
  厉焰摇头,神情更为凝重。“屋里我找过了,没看见美娟,也没看见琼儿。”
  “或许,她陪琼儿去相思园外散心了——”厉焰打断刘陵的话。“我安排在门口的人没看见她们出去。”他的浓眉又是一皱。“而且,我总觉得出事了。”
  笑容在刘陵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高度警觉的神情。他相信厉焰的直觉。
  “相思园内外都派人检查过了吗?”刘陵急声问道。
  “正在查。”厉焰一面回答,一面以手中的无线对讲机和警卫通讯。
  看着眼前两个男人,璃儿心中也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唐美娟和琼儿不在石屋里,或许是出去散心了,而厉焰的人未看到两人出门,也不能代表出事吧!可能是在门口站岗的人疏忽了,恰巧没看见她们溜出去啊!为什么刘陵和厉焰会如此紧张?自己也会有些惊慌失措?
  “不要紧吧?”她问。刘陵保证似的紧握一下她的腰,却说不出任何安抚她的话。璃儿觉得自己的惊慌就有如淋上油的火,猛然爆烈开来。天!琼儿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正在猜疑惊慌之际,老李匆忙的飞奔而来。
  “孙少爷,姑爷。”老脸上全是恐慌,他吸了好几口气才能继续说话。“快,莲花池那边,表小姐和琼儿小姐!!”
  话未说完,厉焰已经飞身冲去。
  “璃儿,你留下。”刘陵匆忙叮嘱着,在下一瞬间也飞奔而去。
  疑虑在心中翻滚,刘陵急速地奔跑着,脑子也在冷静的运转。美娟和琼儿会在相思园中出事?到底谁有胆子在刘家的地盘上伤人,宴会中除了亲朋好友之外,便是一些记者,看来他得先过滤宴会上的名单,再—一调查…
  纵横商场数年,刘陵为自己惹上太多敌人,以冷硬无情著称的他,一路厮杀敌手到如今,从不曾给失败者一丁点的怜悯。知晓有太多人恨他入骨,他却总是不在乎,因为自己没有丝毫的弱点,敌人根本无从下手。但如今不同,他有了璃儿,身旁多了个伴侣,敌人们也找到了另一个目标。
  伤了周璃儿,更会令他痛不欲生,敌人们会放过这种好机会吗?
  一咬牙,刘陵加快了脚步。
  若是造些人胆敢伤害他的亲人,他发誓会把他们碎尸万断。
  莲花池旁,血迹斑斑。
  厉焰跪倒在满是鲜血的娇妻身旁,一股撕裂身体与灵魂的绝望在吞噬他,恶狠狠地在胸口肆虐着。不可能!不可能!厉焰狂乱地否认着,坚毅的双手颤抖得不肯去一探爱妻的生死。
  轻微的,一声呻吟传入耳中,厉焰全身一震。伸出兀自颤抖的双手,小心的抱起血泊中的美娟。
  “天……你没事……”他呢喃着,只想确定娇妻仍旧生还,死神没有自他身分夺走她啊!
  刘陵赶到时,看见的就是血泊中相拥的夫妇。唐美娟流了极大量的血,神智已陷入昏迷,再不送医急救恐怕就有丧命之虞。问题是,厉焰的脸色发白,神·情失措,看样子脑袋也清楚不到哪里去。
  刘陵欺身上前,猛然揪起他的衣领,狠狠地给他一拳。这拳打得极重,连刘陵自己都感觉手掌生疼。厉焰眼前有短暂的昏花,只能感觉到鲜血从唇边缓缓流下。
  “还发什么愣?再不送医,美娟的命就不保了。”对陵喊道,果然看见厉焰有如大梦初醒的回过神来,抱起美娟就往门口飞奔。
  四周都是怵目惊心的鲜血,刘陵心中一凛。
  “琼儿呢?难道她也遭到不测了?”他连忙环顾莲花池畔的草地,却由眼角余光瞄见地中银光一闪。轮椅?璃儿跌跌撞撞地跑来。刚才险些和狂奔的厉焰撞在一起,他脸上的表情令璃儿不寒而栗。而他怀中的美娟俏脸白得像纸,映得身上的血分外鲜明。
  “刘陵,我妹妹呢?”她喊道,声音里是纯然的恐惧与痛苦。
  刘陵摇摇头,转身走入莲花池中,不理会污泥一寸寸的淹没身躯。
  拨开浓密的长茎荷花与圆圆的荷叶,其下是浅浅的水泽,再下面则是约一公尺深的污泥。
  若是将人打昏后埋在污泥中,誓必会窒息死亡。他坚定地走到轮椅附近,小心翼翼地检查四周的泥泽,缓缓的举起轮椅。
  空的!
  像是陡然被放了气的气球般,璃儿整个人瘫软在草地上,她强迫自己深呼吸以平复情绪。琼儿不在轮椅上,或许没有被推至泥泽中——
  刘陵却没这么乐观。有可能琼儿被连人带轮椅的推入泥泽,轮椅还在水面上浮沉,而身体——甚至是尸体却有可能深入泥泽底部。不动声色的,他开始搜寻莲花他的底部。
  “刘陵。”璃儿惊呼,他的心脏险些从喉咙跳出来。
  “你看,琼儿在那里。”她伸手指向另一端的草地,一个浑身污泥的长发女子躺在那儿。璃儿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她身边。
  果然是琼儿!她全身脏得像个泥娃娃,连长发中都缠着泥块,粉红色的礼服也全毁了。但是人却安然无恙,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只是昏迷着。璃儿紧张的轻拍妹妹的脸颊,希望唤醒她。
  刘陵扛着轮椅涉泥走出莲花池,快速地靠近她们。
  “琼儿没事吧?”他问道,一声呻吟恰巧在此刻响起,像在回应他的问题。
  “姊姊?”琼儿困惑地看着两人。
  璃儿保护地抱着她,温柔而保证似地拍着她的背。
  “没事了,别怕。”不知道是在安慰怀中的妹妹,还是在安慰惊魂未定的自己。
  刘陵在一旁看着,目光凌厉地扫射四周。
  倏地,一阵玉步摇的声音响起,神色苍白凝重的刘苹缓缓自树上飘落。夜晚的相思树林中冷风阵阵吹来,还可听到树叶诡异的沙沙声,又加上眼前这个悬浮在半空中、身子白皙得近乎透明的女子,刘陵第一次知觉到刘苹如此的身份——女鬼。
  莲花般的纤纤玉手在半空中一划,一截沾着污泥的绳子掉落在刘陵面前。
  “那个人用刀杀伤美娟,再把琼儿用这条绳子勒昏,推到莲池之中,企图封闭她的记忆。”刘苹开口了,幽幽地诉说方才的情景。“宴会结束了,所以那人急急忙忙的离开,没有时间检查琼儿是否已经死亡。我等他离开后才将琼儿拉出泥地,除了短暂的昏迷和缺氧,她没有受什么伤。另外,美娟虽然大量失血,伤势却不重,我已经为她稍稍止了血。”
  该死!真的有人敢动刘家的人。强烈的愤怒在刘陵心中凝为首性的嗜血狂热,他警言抓到那家伙,再将那人一寸一寸的凌迟…
  “是谁?”刘陵冷然问道,只要知道是谁,他就有办法令那人死无葬身之地。
  刘苹却只是摇头。
  “我不能说,那人背后有太多冤魂,深切的根意使魂魄不能转世,如果我在那人面前现身,或是让那些魂魄知道我的存在,我……”她全身一颤。“我会魂飞魄散化为乌有的。”她抬头直视刘陵。“那个人的心灵是黑暗的,只有纯然的邪恶,这一次失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你要防范他再度伤害琼儿。记住!从封闭的记忆中去搜寻,找出凶手。”又一阵夜风吹过,撩起她的衣角。
  “等等,”璃儿开口喊道。“什么是封闭的记忆?”对妹妹的关切使她忘记对刘苹的恐惧,只顾着询问真相。
  刘苹飘近,纤手轻轻覆在琼儿额上。
  “琼儿把那些记忆封闭了,她想不起那些痛苦往事,但那个人不敢大意,必须杀了琼儿,他才能保住自己的秘密。帮助琼儿拾回记忆,”她看着璃儿,一字一顿的说。“不然,你们根本没有胜算。”
  刘陵冷笑。“你太小看我了吧!”
  “别太大意,那人是个道地的恶魔,邪恶到令人无法想象的地步。”她停了一下,看见刘老爷子率着众人奔来。“哥哥来了,我不能再待下去。刘陵,小心吧!”夜风一卷,刘苹在刹那间消失无踪。
  俯身捡起那截绳子,刘陵脸上的表情极为冷酷。
  “恶魔也罢,只要是敢动刘家的人,我绝对会把他撕成碎片。”他咬牙道,看着一旁脸色凝重的璃儿。“先回刘氏任院吧!让医生为美娟和琼儿检查一下,至于凶手的事,我们好好策划一下吧!”
  见她仍是抱着琼儿不动,刘陵心中极为不忍。
  “相信我吧!我不会让任何人再动你们一分一毫。”极尽温柔的,刘陵拥她入怀。
  璃儿没有开口。她担心的不只是妹妹的安危,还有刘陵的安全啊!刘苹不是说那个人极度危险吗?若是真起冲突,也是敌暗我明,情况对他们是极端的不利。封印的记忆?难道凶手和琼儿的心理障碍有关吗?她不停地猜测着。
  刘氏纪念医院的特别病房
  琼儿经过一阵休息后,精神已经明显恢复。美娟的伤也不重,但因失血过多,脸色有些惨白,所以医师叮嘱她在床上休养一阵子,但唐美娟岂是乖乖听话的人,神智才刚清醒,就忙着找老公厉焰,要把凶手擒来碎尸万断,气得厉焰拿了条绳子把她绑在床上,强迫她休息。美娟动弹不得,只能乖乖地躺着。
  虽然唐美娟知道自己被人偷袭,却对凶手没有丝毫的印象。
  “那人先给了我一刀,再用不知是什么鬼东西把敲昏,那时天色已经很暗了,加上莲花池那儿树林波密,前院的灯光根本照不到,我还没回过神来就昏死过去,所以没看清楚凶手的长相。”美娟把医师递来的止痛药推开。“快点吧!把那个人给我抓来,这一刀的价我是一定要报的。”
  厉焰仍是皱着眉,刘家众人在一旁站立着,每个人都是若有所思地表情。
  “琼儿呢?她对那个人有没有印象?”刘陵问道。
  琼儿摇头,眼神中有一丝迷惑与混乱。“那人也从背后勒住我的脖子,然后把我推入莲花池里。”她下意识她用手抚着脖子,白皙的颈部上还有勒痕。“我没看见那个人,只感觉到极浓的杀意,那人想杀我……想致我于死地……”
  刘老爷子拍拍琼儿的肩膀。
  “还好是刘陵赶到,把你从池子里救出来,不然你这条小命可就完了。”
  刘老爷子至今还不知道刘苹的魂魄还在相思园中,为了不惊动他老人家,刘陵和璃儿没有提起刘苹的事,只说是刘陵救了小女孩一命。
  刘陵若有所思的看向厉焰,嘴角有一丝冷酷的笑。
  厉焰点头,眼神里的愤怒令人颤抖。
  “好!”刘陵朗声说道。“我全力支持你。”
  一席话听得众人不知所云,美娟则躺在床上嚷着:“喂!你们两个是在猜谜吗?讲清楚点。”
  刘陵笑得极快乐。“才不呢!我和厉焰有事情要办,不过详情可不能让你知道,免得你又七手八脚的来帮倒忙。”
  “放心吧!”厉焰也开口了,但看向妻子的眼神极温柔。“这一次她没有机会插手的,医生要她休养两个月,我就是用绑的,也要把她绑在床上。”
  美娟气炸了,转头看向璃儿,“看看这两个家伙,简直是臭味相投,在那里一搭一唱的。结了婚的男人都是这样保护欲过剩吗?”
  璃儿大翻白眼。“我想是吧!从昨晚出事到现在,刘陵就不准我离开他的视线半步。”
  刘陵大笑,伸手搂过璃儿的腰。“怎么?嫌腻了?我们可是要绑在一起一辈子的。”
  小夫妻两人亲密的模样,看得刘家众人眉开眼笑,或许不久之后,刘家又会添上几口人了。
  在刘陵怀中的璃儿却看见他眸中的坚决。有危险近了吧!她曾在瞬息万变的商场上看过刘陵这样的表情。
  厉焰沉吟许久,最后冷着一张脸走出病房。为了不防碍唐美娟的休养,刘家众人也渐渐散去。
  琼儿由刘霆威夫妇陪着去接受心理辅导。刘陵则坚持送忙了一夜的璃儿回相思园休息。
  早晨十点,车道上的车辆不多,刘陵将车子驶上阳明山的仰德大道,淡淡的花香随着夏季的风飘送,闪亮的阳光纷纷洒落在浓密的树荫间。
  车中的两人却各怀着心事。终于,璃儿还是忍不住地开口问道:“是不是要将这件事交给警方处理?怎么我没看见你与厉焰和警方联系?”
  “警方?”刘陵浅浅一笑,目光凌厉。“通知警方只会打草惊蛇,再者,我和厉焰都准备私自解决那家伙,早已动用我的人脉与厉焰的保全公司,把一切留言压下来,总之那人是绝对难逃一死。”
  璃儿倒抽一口凉气。
  “有必要这么残忍吗?”终究是女孩子,心地总是比较善良,虽然想制裁凶手,却也不想看见有人死亡。
  “那人错在不该伤了厉焰的女人。厉焰从前是法国佣兵,在他眼中根本没有任何法律可以约束他,有仇就必报。另外,我也是举双手赞成,伤了刘家的人,怎么可以轻饶呢?”
  她的双眼瞪得老大。佣兵也!刘家真是什么人都有,那个老是酷着一张脸的厉焰原来有这种奇特的过去,就是不知道唐美娟是如何把这酷男子降服的。
  “难道你以为,我会放过伤害你妹妹的人?”刘陵问道,若有所思的望着她。“你是我的人,危及你安全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的人?璃儿忍不住想问,是一时还是一世?,反正一切都失去控制了,彼此的情感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平衡点,却又因为这次的凶杀案而混乱,璃儿已经有些无力招架了。撇开与刘陵的情感纠葛,她强迫自己把心思放回妹妹身上。
  刘苹说,凶手的目标是琼儿,美娟只是无辜的受害者。那凶手为什么要杀琼儿呢?刘苹所指的封闭记忆又是什么?难道凶手是琼儿的旧识?璃儿的眉心打结;轻咬着下唇。
  哎呀!怎么会发生这些事呢?小秘书成了假新娘,妹妹又被人偷袭……
  “为什么不把琼儿一起带回相思园?”璃儿又问。
  “暂时先让她和美娟在一起,厉焰好就近保护她们。等我将人手安排妥当,再将球儿接回来。”
  刘陵准备在相思园里布下天罗地网,他已犯了一次错,因疏于安全防护而让亲人受到伤害,岂能再次让凶手有机可乘呢?虽然刘苹说凶手的目标是琼儿,但是琼儿和璃儿是姊妹啊!又怎么知道凶手不会转移目标至璃儿身上呢?他狠狠一咬牙。若是他让凶手再伤害到璃儿,岂不是枉为人夫?
  见到厉焰为美娟心神俱碎的模样,刘陵也能稍稍感受到那种心痛。犹记得十年前厉焰痴恋上唐美娟,一个铁似的硬汉被驯成了为爱痴狂的男子。数个月前,好友殷永蔚为了追求娇妻林语涵,那种失魂落魄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自己发誓永不坠入情网的情况也还记记犹新,怎么不过数个月的功夫,他也栽在这小女人的手上?
  但是,刘陵却深深沉醉在那种癫狂中,仿佛过去那一切独身的决心都已随风而逝,今日、今时、分地,只有身旁这个俏皮慧黠的女子才是最重要的。
  或许,在签下契约的一刹那,他已割舍了心灵中情爱的领地,赔上自己的一生一世。
  总有一天,他会对她诉说这一切不易开口的深情,让璃儿选择留下或是离开。但是,时候未到,在他倾诉之前,有太多太多的事需要解决,他所能为她做的就只有倾尽全力地保护她,让璃儿自己甘情愿留下与他相守。
  璃儿开始体会到“笼中鸟”是什么滋味。
  相思园四周埋伏了厉焰的手下,个个都酷得像石像,璃儿还真不敢在晚上走出石屋,怕被这些神出鬼没的人吓得灵魂出窍。虽然说情况危急,凶手尚未落网,但也用不着动用这一大票人,把相思园保护得如此严密啊!听刘陵说,她还算自由,像唐美娟就真的校老公历焰给绑在床上,活动范围只限于房间里,哪象璃儿能在相思园里跑来跑去。
  琼儿却完全像个没事的人,莲花池旁的偷袭对她似乎没有任何影响,每天就看见她和刘苹在一块儿。刘苹推着琼儿的轮椅四处跑,带她去摘荷花、采莲子把相思豆用鱼线串成手周,非玩到太阳下山是不肯进石屋的,而且每次都把身上弄得脏兮兮,活像个刚塑好的泥娃娃。有时璃儿真的发起火来,两个一起骂,也不管刘苹是人是鬼了。
  日子一久,璃儿发现自己真的完全克服对刘苹的恐惧,开始真心喜欢起这个飘来飘去的姑婆。一如刘陵所说的,她的心性善良、性格调皮,璃儿又何必怕她呢?有时候,险恶的人心比魂魄更可怕。
  倒是妹妹琼儿今她有些操心。琼儿每天和刘苹玩花一块,璃儿一直苦无机会告诉妹妹,刘苹并非凡人,也怕妹妹不能接受这荒谬的情况。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吞吞吐吐地把实情告诉她,谁知她却眨着美目,兴高采烈的对璃儿说:“我早就知道啦!刘苹她还会飘来飘去呛!好厉害。”
  璃儿听了险些昏倒。
  天啊!她怎么从不知道妹妹的胆子这么大,相较之下,初看见刘苹就昏倒的她岂不有点丢脸?
  刘家上下所有人对璃儿仍是好得不像话。唯独她那美丽的婆婆杜江城有些倾心,原因无他,就是为了那个高深莫测的刘陵。结婚至今,刘陵不曾和璃儿同房,杜江城每次向他提起,刘陵总是推说自己为了调查凶杀案之事,每日都忙到三更半夜才回家,不回房是为了不想吵到已经入睡的璃儿。杜江城根本不相信他那些兔话,却也没有办法反驳儿子,只好频频向璃儿下功夫,教她一些诱惑老公的高招,弄得璃儿哭笑不得。
  刘陵与厉焰一着手追查凶杀案的详情,两人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很有趣喔!周璃儿父母的资料早在八年前就被人提调离开,表面上并没有销毁,实际上资料已经遗失了大半,只剩下两人的出生资料。”厉焰冷冷一笑。
  “怎么会一直没有人发现?”
  “因为当初那个人是采取非法途径,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资料,若不是此次咱们也是走同样的路子,恐怕根本查不出任何东西。”厉焰盯着面前的电脑荧幕,眉心打结。“我从不晓得,在台湾也有这种内行人。”
  要从政府档案中窃取资料并非难事,但要做到如此干净利落却是十分不易,看来这回是遇上行家了。
  “看得出来是谁的手法吗?”刘陵也清楚厉焰所指的行家是什么,如果不是有极大的势力做后盾,空有技术也拿不到档案里的东西。所以先找出窃取资料的人,就能循线找到指使者。刘陵可以断定,指使者铁定是此次凶杀案的凶手。
  “我正在查。世界上有这些技术的人不多,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厉焰的警觉心更形敏锐了。他们所要面对的敌人可不是普通角色,能动用世界级的好手,权势肯定极为可怕,问题是,周家姊妹为何会和高阶权力者扯上关系?
  电脑劳幕一闪,攫住两人的注意力。
  “查出来了。”厉焰阴狠地一笑,笑容却在瞬间冻住。
  “怎么了?”刘陵倾向前,想看清荧幕上密密麻麻的资料。
  厉焰摇头,那丝笑意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来,有人手脚比咱们快多了。干那件案子的人是凯西·海根,曾经是这一行的顶尖高手。”
  “曾经?”刘陵挑眉。
  “八年前凯西死于意外,巧的是,也是因为交通事故。”
  “和璃儿的父母一样。”刘陵沉思着。由此可见对手是个狠角色,连利用工具也灭口了。“看来我们找对方向了。查出两件事故之间的关连性,相信离答案不远了。”
  厉焰微微点头。“我可以调出一切相关资料,再从凯西生前的熟人那里挖些东西出来。”
  刘陵伸手取过一旁的烈酒,仰首钦下,让酒精烧灼着神经。在八年前手刃三条人命,又在数天前毫不留情的杀伤唐美娟、谋害琼儿……手法利落干净、残忍至极的人会遗留下任何线索吗?
  “挖!他所有的资料和内幕全挖出来,我想璃儿父母的死也必定不单纯,借着这次的调查,一古脑儿全弄个水落石出。”刘陵略略一停,明知不需要,却又忍不住一提:“还有,小心一点,在调查时多留点神。能整死凯西那种好手的,不是可以轻心的对手。”
  厉焰笑得令人不寒而栗。
  “放心。虽然我多年不曾在这圈子里活动,但直觉和技术可不曾钝过。”从前在外籍兵团中,厉焰就是出名的狠角色,血腥、暴力是佣兵生活的本质,他曾经身陷其中,直到遇见美娟,这个改变他一生的女子。
  厉焰永远不会忘记那段有如地狱般的生活,如今为了挚爱的妻子,他亦不错再成为情治界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恶魔。
  刘陵点头。“好,你在暗处调查,我则赶回相思园保护周家姊妹,在资料未齐全之前,暂时就这样。”
  他们选择以静制动,而敌人呢?刘陵相信自己的直觉,一定有一个他忽略了的盲点潜伏着,因为那种邪恶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封印的记忆和八年前的三条人命有着极大的关连,偏偏琼儿全然不敢去碰那些过去,而敌人却在暗处窥探他们的一举一动。
  手中的酒杯应声而碎,鲜血和烈酒相混,缓缓沿着刘陵的手掌流下。
  若是他让凶手再伤到刘家的人,那他就真的该死到家了。
  刘陵在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中找到他那满头大汗的妻子。
  原本整齐优雅的寝室已成了凌乱的仓库,十多个布娃娃占领了大床,地上满是衣裳,而璃儿则是坐在一堆画具、陶器之间。
  “在找什么?”刘陵浅浅一笑。
  璃儿从众多杂物中抬起头来,有些讶异地瞪着刘陵。
  “哇!你怎么突然冒出来?”
  刘陵大步跨过一地的杂物,从床上清出一个空位,数天来第一次允许自己放松绷得死紧的神经及肌肉。
  “如果我没记错,这里应该是我的房间嘛!”他故意环顾四周。“对啊!我没走错房间。换句话说,我也算是这个房间的主人,难道没权力回房休息?”
  璃儿转转眼珠子。
  “可是总也不能突然冒出来吓人,害我差一点连魂儿都被你吓飞了。”
  “搞清楚啊!会突然冒出来的是刘苹,可不是我。”刘陵用手支着头,浓眉挑得老高。
  她懒得和他争辩,又埋首在一堆杂物中东翻西找。
  “到底在找什么东西啊?说来听听,说不定我可以帮忙。”
  璃儿还是毫无反应,随手丢开几件杂物,刘陵连忙闪开。
  “璃儿,你想谋杀亲夫啊?”
  “哼!我才没那种闲工夫。”她皱皱小巧的鼻子,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啊哈!找到了。”璃儿从一个塑胶盒里拎出一把锁钥。
  “什么宝贝东西,让你这样大费周章的挖出来?”刘陵微笑着。这几天来,因为调查凶案,使得他冷落了璃儿,原本还怕她会闷得无聊,如今看来,这小女子还挺忙的嘛!
  璃儿往床上一跳,恰恰落在刘陵身边,她笑盈盈地跪坐着。“这个嘛!是我要送给琼儿的礼物。”
  刘陵把手放到颈后交握,优闲的望着她。
  “过几天就是琼儿十八岁生日啦!我想把父亲生前的十多幅国画全部从银行保险箱里拿出来,当作她的成年礼物。”
  他想了一下,提议道:“办个画展岂不是更有意义?请赢煌的画廊协办,为你父亲做个画作介绍,你看如何?”
  为爸爸办一次画展?让世人知晓父亲的作品?璃儿心情激动地咬着下唇,丝毫不知自己这等模样有多动人。若是真能为父亲办成画展,不啻是最好的生日礼物啊!
  “但是保险箱里只有十多幅画作,要办画展…太勉强了吧?”璃儿侧着头。
  刘陵伸手把她胸前的一给长发缠绕在指间,眼神柔得醉人。
  “别忘了,琼儿的画作也臻某一水准,何不来个联展?”刘陵说道,半坐起身。他要细心经营,一步步赢得她的感情,让璃儿愿意依恋他。
  刘陵默默提醒自己,千万不能以欲望来逼迫她,他要做的只能是情感上的诱哄。如此就表示,他必须克制那几欲焚烧掉他所有理智的激情,对眼前动人至极的娇躯视若无睹。天晓得他这些天来是怎么过的,每日深夜回到相思园,蹑手蹑脚地溜进璃儿的房间,有时就这么静静仁立在床畔,凝视她熟睡的娇容,直至天色漾檬亮,他才回客房冲冷水澡,冷却满脑的绮思。这就是他不肯和璃儿共寝的原因,以他目前的情形,怎还有能耐与佳人相偎而眠而不动欲念呢?
  收摄心神,刘陵和她讨论着画展。
  “从琼儿作品中挑选一些出来,凑个三十幅,我想应该就足够了。”在心中暗自算了算日子,刘陵又道:“把日子延一延,最好在琼儿生日后三日举办。一来,到时我和厉焰才有时间全力策画画展。二来,刘家可以慢慢向新闻界发布消息,既可炒热画展的新闻,又能保持你父亲画作的神秘性,如此一来,不怕画展不成功。”璃儿兴奋得跳下床,在房里转来转去。
  “好,那我马上去银行开保险箱,把画全部拿出来,。咱们开始准备相关事宜。”她双眸闪闪发光,心情激动至极。父亲未遂的遗愿终于能完成了,那些画作一定能向大众展示她父亲的价值……不受名家赏识也不能否定一幅画的好坏吧?更不能评定画家的努力与否!璃儿就算拚了小命也要办好这个画展,让这种被名家牵着鼻子走、害她父亲一世倡郁的审画观念彻底消失无踪。
  “别忙,那些画先别动,等记者们的胃口被吊足了,再慎重其事地拿出来。”说起这些炒新闻的花招,刘陵不由得一笑。“其实这种炒话题、装神秘、吊众人胃口的事,唐美娟才是个中翘楚,我的功力恐怕还不及她的一半呢!可惜她现在正在休养。”不过,看厉焰的全心致力于工作,相信美娟的伤应该已恢复得差不多了。刘陵认识这对夫妻太久,了解两人相依相恋的程度甚深,几乎连灵魂也不可分,若非美娟已经无恙,厉焰不可能有心工作。这种深切的相属相爱在刘陵的生命中从不曾出现,他却在父母身上、在厉焰夫妇身上、在好友段永蔚与林语涵身上一再得到见证。
  提到美娟的伤,璃儿兴匆匆的热度稍稍降了温。凶手还没捉到啊!她怎么可以在这里一头热,忙着计划画展的事。
  “调查的事进行得怎么样?有头绪吗?”她担心得问,新月似的秀眉微蹙着。
  不愿璃儿为这件事烦心,刘陵敏捷地翻身而起,握着璃儿的纤肩轻摇。
  “这件事就交给我厉焰,你别问,也别再胡乱操心,好吗?”他低声询问着,脸庞靠得极近。
  璃儿猛然一抬头,清亮的眸子就这么看进他眼里,,仿佛触及他埋藏最深最久的灵魂。
  “我可不是金丝雀儿,让你养在笼里,不用优、不用愁、也不用想,放任一切让你去打理、解决。这凶案和我有关,那人要杀的可是我的亲妹妹啊!你以为我真能袖手旁观,任你身涉险境擒凶吗?”她轻轻摇头、目光不曾离开片刻。“让我帮忙,好吗?或许我也能帮你们查出一些东西来。”
  “小姑娘,你这个门外汉只会愈帮愈忙。”刘陵完全不肯让步。要他同意让璃儿加入调查工作,曝露在凶手的窥伺下,还不如一刀了结他的性命,免得他担心受怕。“你若是真想帮忙,就好好安排一下画展事宜吧!正巧林语涵对这方面有些研究,我明天就请她来相思园,和你好好研究一番。”
  “可是——”
  璃儿还想辩驳,身子却在一瞬间被刘陵楼进怀中,樱唇也被严密的封住。
  卑鄙!明知他的吻会烧断她的思路,让她完全忘了身外一切人、事、物,刘陵却在此时动用这绝招,存心让她没有心再反抗、反驳。
  刘陵放开她时,璃儿已是娇喘吁吁、双颊红柏油的,别说辩驳了,根本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听话吧!我不是有意看低你的能力,只是事情实在太危险了。”刘陵沙哑的说道。
  “俄不能让你受到伤害,我不能……”
  是吗?不能?是为了责任,还是刘陵对她真有深情?璃儿倚在他怀中,不言不语。
  如此暧昧难明的情况,她又能说什么呢?只能沉默地等待着。璃儿相信,凶手会出现的,待一切尘埃落定后,再来烦恼她与刘陵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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