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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国中毕业后,瑾沛进了私立育英高中,一晃眼已升高二了,育英高中是一所以升学力主的学校,瑾沛的入学考试成绩不算太差,加上夏敖贤对学校的赞助的关系,校方也乐于收她这个学生,如今她的生活十分规律,甚至也有了目标,虽然这目标不是她订的,而且她也不清楚自己的目标究竟为何。
  至于君蔚,除了担任瑾沛的家教,每逢假日及寒暑假都会在夏敖贤的公司打工,学习实务经验,夏敖贤也十分欣赏他的才能。大学毕业后他顺利地考迸了研究所,如今是硕一的学生,算一算瑾沛大学联考完他刚好研究所毕业入伍当兵,而现在的他生活得忙碌且充实,经济状况也跟着稍有改善,虽不能随心所欲要什么有什么,但总算摆脱了那种有一餐没一餐的困境,每每在工作,学业皆忙的时候,他便在夏家过夜,严然成了夏家的一分子,拥有自己所属的房间,而程家人也习以为常了。
  星期天下午,瑾沛舒舒服服地窝在客厅的沙发中,手握着遥控器看电视。她虽然在读书方面有比较自动自发了一点,但仍算不上是个用功的学生,下礼拜就要段考了,还不知死活地能偷懒就偷懒,而夏敖贤最近因事务较为繁忙,加上君蔚也没时间帮他.这些天上班回来后除了吃晚饭便待在书房里办公。至于君蔚,忙得更不像话了.从昨天帮她补完习后就抱着一叠原文书回房,在房里猛敲电脑,说是赶一份报告……所以造就了她这即将段考的人却能如此优闲的景况。
  一阵门铃声大作,是哪个不识相的人在这节骨眼打扰她享受优闲的下午?!瑾沛一跃而起,从对讲机看清了来者何后双眉不觉拢紧了。她走到窗边,视线越过自家的前庭。冷冷地看着在铁门外徘徊的人,瑾沛决定不予理会,就让她去等,等久了没人应门她自然就会走了。
  谨沛坐回原来的位置,几分钟后,夏敖贤终于受不了了,气急败坏地打开书房的门。“瑾沛,拜你行行好去看看是谁来了,好不好?"话才说完“砰”地一声又甩上门。
  人一忙起来就没耐性了!瑾沛丝毫不以为意,完全拿它当耳边风,门铃持续地响着,断断续续地绝对超过二十次。哼!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毅力和耐力了?瑾沛冷笑着。
  "瑾沛!"夏敖贤再次出现在书房门口,显得既无奈又气愤,这女儿怎么一点儿也不会体恤别人已忙得濒临崩溃边缘,连开门这等小事也不帮个忙?!"你没听见门铃在响吗?”
  “别理它,等会儿自然就安静了。”
  夏敖贤差点昏倒,她今天怎么特别怪?!这时君蔚也受不了,从二楼步下楼梯:,语气不温不火地问:“小刺猬,你耳背啦门铃都快烧爆了你没听见吗。”
  连修养一向高人一等的君蔚都听不下去了,可见自己还满正常的,夏敖贤安慰自己,无可奈何地,他前去开门……
  知道爸爸去开门,瑾沛双眉锁得更紧。
  片刻,一个女声飘了进来,“我就知道你们在,为什么这么久才开门?你是不是存心不让我见我女儿?夏敖贤,你忘了当初你怎么承诺的吗?”
  “不是我不让你见她,是瑾沛不想见你,你忘了吗?”夏敖贤疲倦地说。
  原来是刺猬的母亲!君蔚望了望瑾沛那益发冷酷的侧脸,任教这么久以来,他从未见过她母亲,或许是刚好错过,也或许她很少来吧,不过瑾沛对于母亲这个话题一向是采回避的态度。
  "瑾沛!瑾沛。”顾瑶蓉在门口被厦敖贤拦了下来,“你拦着我做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见女儿?”
  “你别这样冒冒失失地乱闯行不行?你想见女儿我不反对,可是也得先间问瑾沛想不想见你吧?”
  “你每次都这样说!可是我没有一次见成的,一定是你阳奉阴违,要不就是你教唆女儿别见我,否则她怎么舍不想见我,我怎么说也是她妈呀!”
  夏敖贤脸色一沉,亏他还在女儿面前替她说好话;真是不知好歹的女人!他还未开口说话便看见瑾沛冷着脸出来,斜倚着墙,双手交抱在胸前;又是那副醋样。
  “你现在见到了,可以走了吧?”
  顾瑶蓉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瑾……瑾沛……”
  :“你每次来我都知道,是我不想见你;凭什么你要见我我就得让你见?”
  "瑾沛……我……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夏敖贤虽然很高兴女儿出来为他说话,可是看见顾瑶蓉如此,心下也为之侧然。
  “瑾沛,她毕竟是你妈,给她个机会吧……”
  谨沛冷哼,"给她机会?你倒好心。"她举步离开。
  夏敖贤被她一说脸上也是一是一阵青一阵白的,她对他这个做爸爸的同样丝毫不留情面,讽刺的话绝对照说不误。
  :“瑾沛,妈知道以前是妈不对,没有好好的尽到做母亲的责任,但我们毕竟是母女,我现在就只有你这么个女儿了……”顾瑶蓉悔意无限,语中显得凄楚无奈。
  瑾沛霍然转身,冷冷地看着她,“现在就我这么个女儿?沈松群呢?被他甩了是吗?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爽爽快快的说出来吧,用不着扮慈母样。”
  顾瑶蓉怔在当地,脸上再无一丝血色,夏敖贤沉声喝道:“瑾沛!怎么可以这么对你妈说话!”
  瑾沛不理他,只冷眼瞅着顾瑶蓉,“八成钱也被他骗光了吧?当初我苦苦哀求你把他赶走你不听,你可以为了他对我这个女儿不理不踩、不闻不问;现在我不缺你这份母爱了,你才回头来找我,不嫌太迟也太可笑了吗?”
  “对!你说得对!”顾瑶蓉流泪狂吼,“是我咎由自取,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沈松群不但拿光了我的钱,还逼着我把房子卖最可恨的是他拿我的钱去。玩别的女人,闹得我在公司待不下去,如今我什么都没了。”
  君蔚早已到一旁,顾瑶蓉的痛哭失声、夏敖贤的神情复杂和瑾沛的漠然,他全看在眼底。对于顾瑶蓉,他蓦然想起一句活: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是,人毕竟是脆弱的,一个人的错误通常是源于一份无知,甚至是无奈。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或许曾经可恨,但有必要就此否定了她吗?再看看夏敖贤,他眼中没有恨,眼见这曾经同床共枕的女人变成如此,他心中的复杂感受绝非他人能体会的。而小刺猬,他凝望着她,心中突地一痛,谁会嫌母爱太多的?他知道每当碰触到她的伤痛时;她身上的刺便益发扎人,而现在的她必定痛极了吧!
  。夏敖贤拍拍顾瑶蓉,后者不堪凄楚地哭倒在他怀中,他叹了口气"那你现在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忙的吗?”
  听他这么说,她哭得更加伤心,一方面也是感激他的情义。
  “你的事我不想知道,就如你自己说的,那是你咎由自取;爸要帮你什么我管不着,但别再拿女儿当籍口,因为我根本就不想见你。”
  瑾沛说完后不理会他人的反应,径自上楼去了,顾瑶蓉伤心地望着离去的女儿,转而对夏敖贤说道:“我……我看我还是……走吧……”
  “你别这么说,瑾沛就是这样,只要不放弃就一定有希望重拾母女情谊的。对了,你房子卖掉了现在住哪儿?缺钱吗?需不需要我帮你注意一下有什么适合你的工作?"夏敖贤转移话题问道。道义上他很愿意帮她,毕竟当不成夫妻还可以当朋友。
  君蔚实在很欣赏夏敖贤的气度,他没继续待下去,只因心思早已随瑾沛飞上楼了。自从认识她以后、他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责任,她的喜怒哀乐、一言一行,他都不自觉地想去关心。
  瑾沛整个人趴在床上动都不动,脸背着门。君蔚走进房内在床沿坐下。“想谈谈吗?”
  “不想。”
  他微微一笑,”来这里两年了,我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你母亲。”
  “哼,相见不如不见!"瑾沛语露愤慨之情。"见到她又怎样?这种人连见到都觉得伤眼睛!我不承认她是我妈,你别在我面前提她!”
  “你好像真的很讨厌她。”
  "讨厌?”她不屑地重复,蓦然用力的捶了下枕头,弹坐起来着他,“我不是说不谈吗?你这奸诈的人,干嘛一直引我说话。”
  君蔚的唇形更形扩大,手伸至她的后脑揉了揉她的头发,而后托着她的头使她的前额着他的肩,“想哭吗?我不会笑你的。”
  瑾沛绝对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让一个人对她做这种事。说这种话,而她却让他做了。更奇异的是,他的举动竟平复了她内心那种矛盾纠葛的感受,没有气愤。也没有了难过。“不想了。”
  她说不想了,那是否表示原本想而现在不想了?她真的跟他所以为的女孩子不一样,但也因此更能攫住他的心。“你怎么猜得到你妈妈的状况?”
  “她以前也来找过我,不过名义上是来找我,实际上是知道爸爸心肠软,听她哭诉些生活上的困难,他多少都会帮她,再加上我搬回爸爸这里之后,她的膳养费顿时少了一半,以她奢华成性的生活方式,受得了才怪,当然要来哭诉了。其实她很怕见我,抱着这种心态来,没人在家她就会算了,今天却如此有毅力,想当然耳必是发生什么变故,你当她真是想念我吗?沈松群那个烂人在她没钱的时候离开她是必然的事,偏她自己看不清这点,简直是活该。”
  “不过我看她倒真的很有侮意,你毕竟是她唯一的女儿,或许她是自私了点,但不至于一点都不关心你呀。”其实他也能了解为什么顾瑶蓉怕见瑾沛,她的话句句犀利,常不留情面给人,她又自知没脸见女儿,怎可能一天到晚跑来让女儿奚落?!
  “她不只是自私了点而已,她是非常自私!我这个女儿永远是排在男人和金钱的后面,她有剩余的爱和关心才轮得我捡,她今天是因为什么都没有了,才想到要来找我,我为什么要给她机会,她有没有给过我机会?”
  “我不会告诉你她哪里值得原谅,也不想说天下父母心。母爱的伟大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来迫使你给她一点机会,我只是在想,人常常是脆弱的,都需要一个伴,如果我母亲想再寻找第二春,我会很赞成,是你母亲找的人不对,但若撇开她今天对你的不公平,只当她是个平凡的人来看待,你或许就不会如此深恶痛绝吧!”
  “我承认以前我希望他们能复合,可是后来我只希望她能找个好男人,不要是像沈松群那种……”瑾沛想起这个人还是气得不知该用什么形容词才能骂得贴切,只能忿忿地补上一句:“总之是物以类聚!她也没比沈松群好到哪里去。”
  “沈松群到底做什么让你如此恨他的事?"君蔚实在很好奇。
  瑾沛咬牙回道:“一个会对自己情人的女儿毛手毛脚的人,岂不令人恶心至极?!否则我为什么要去学武术,你知道对当时的我而言,回家是件多么令人恐惧的事吗?”
  她没想到自己会跟君蔚说这些活,她想要离开他的臂膀,君蔚察觉了却反而搂得更紧,想传递他的温暖给她,心中对那叫沈松群的男人产生了莫名的恨意。
  “你母亲知道吗?"他试图维持平静的语气。
  “我曾经试着向她提起,可是几次话都还没说到重点便被她打断或岔开了,她根本不想谈,我想她八成知道一些的,只不过那男人比我重要多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引他的心为她曾经遭受过的事痛了起来,她会变成如此愤世嫉俗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了。"这实在太夸张也太过分了,怎么会有人如此没人性、缺乏责任感到这种地步。"说到这里,她已不再那么激动了,尤其他的愤慨令她觉得很温暖。“算了,我早已当自己没有母亲了,只再让我见到她。”
  “可是她毕竟是你母亲,你真能如自己所说的完全不需要母爱吗?这个痛对你而言是一直存在的吗,别骗我,我看得出来。
  否则你今天的反应不会那么激烈,甚至你早就在等着看这个笑:话,但真让你看到了你又觉得气愤与不值,我说得对吗?”
  瑾沛默然了,君蔚用温柔与了解穿透了她构筑的铜墙铁壁,直直地探人了她的内心世界,但却奇异地不会令她感到难堪与不,自在。什么时候起,在她不自觉的情况下,他已不经她的允许擅自闯进了她的内心,用他的温柔霸道地攻占她所有的思绪,让她再也无力招架。
  “你说的对,我气她为了一个烂男人赔上母女之间的感情,我为我们败在一个衣冠禽兽的手中而感到极端不值,我恨自己无力阻止这种错误,只能无奈地看着原本期望能保护我的母亲深陷,并且弃我于危险而不顾,我只能强迫自己长大、靠自身的能力救自己,其实我或许根本救不了自己……”
  “一切都过去了,让它随风而逝吧!"君蔚异常温柔的说。
  “我会的……”
  原以为自己早已不需要任何人的关怀,如今在他的怀中她竟感到如此放松,并莫名所以的受到感动,瑾沛静静地靠着君蔚;
  强烈地感受到他男性的气味及力量,一颗芳心竟然悸动了起来,蓦然间,她忽然明白了自己对他的感情与依恋,这份感觉来得如此自然,让她连防卫都不曾想过,似乎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有能力表达冷淡以外的情绪。
  “公鸡婆,爱情究竟是什么?”瑾沛突然抬首问他。
  她在他怀中,两人的脸靠得那么近,而她问这种问题,想不有任何联想都难,他的拥抱纯属安慰,没有半点暧昧,于是他放开了她。“老实说,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我想每个人对爱情的都有所不同,不过整体而言,我想是源于人时感情的需求。”
  “需求……是否源于不足?"瑾沛想了想问道。
  君蔚一怔,忍不住笑了,“我想是吧。”
  “那情人间为什么要接吻?口水流来流去的不是很恶心吗?”
  看她这么正经八百的问这种问题、实在令他有些哭笑不得,“小刺猬,麻烦你以后问问题不要这么直接好不好?情人间接吻是很正常的,当两个人相爱的时候就会渴望拉近彼此的距离,若不经由这种方式便觉得不咋以传达彼此的爱意,在那当儿人们只会觉得甜蜜,不会觉得恶心啦!你问这干嘛?有人在追求你吗?”
  "好奇而已。听说接吻也讲求技巧的,你是我的家教,能不能教我?”
  君蔚差点跌下床,突然间有点口干舌燥,这小妮子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说种话的表情居然像是问“今天晚饭吃什么?”
  似的自然,还带着一丝丝的跃跃欲试。
  。他箝着她的肩用力地摇了摇,然后严肃的说:“这种事怎么可以随便叫别人教?要知道人的初吻只有一次,当然应该献给心爱的人,绝不可以视同儿戏。我现在年纪还小,以后机会多得是,应该要好好珍视初吻,知道吗?”
  瑾沛看着正经八百的君蔚,愈听越觉得好笑,说什么废话!要不是喜欢他,她会这么对他说吗?他怎么就是不懂,可是听到后来她竟然真的笑了出来。君蔚难得看瑾沛露出笑容,况且又是在这当儿,他不觉一楞,突然发现自已被捉弄了,真令他所也不是,笑也不是,怔楞得说不出话来。
  "好啦,我知道了啦!”她挣脱他的箝制,懒懒地回应,“你赶快回去做你的功课吧,是不是不想交报告啦?”
  经她一提,他才想起有这回事,整个人跳了起来,“糟糕!差点忘了!"他冲到门边握着门把、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迟疑他说:“小刺猬,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好好用功考上大学最重要,了解吗?”
  “我知道了啦,你罗不啰唆啊?鸡婆就是鸡婆!”
  群蔚无奈地白了她一眼,“知道!快考试了还在混!快看书啦!”
  瑾沛朝他扮了个鬼脸,君蔚摇摇头,开门离去。
  瑾沛倒向床,不自觉地逸出一声长叹。明白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学生罢了,她还求什么呢?真是有病!头壳坏去!对了,不知她走了没?这问题在瑾沛脑海中一闪而逝、管他的呢!她不屑地冷哼。
  数日后,一个星期六下午,瑾沛才放学回来吃过饭,便被君蔚抓去复习功课,原本下午是她的休息时间,补习是晚上的事,所以理所当然她要抗议一番,而君蔚所持的理由是,他最近忙着赶报告,现在稍稍告一段落,自然要将他这些日子失职的部分补回来。
  瑾沛简直欲哭无泪,她又没认为他失职,甚至觉得混得不亦乐乎,她都不在意了他在意什么?但偏偏抗议无效。
  "你专心一点好不好?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上了一个多小时的课,君蔚终于忍不住说她,但随即想起以前她有过更不合作的态度他都奈着性子受了,是否他对她的要求变高了?
  “现在又不是上课时间。”瑾沛嗫嚅地应道,连她自己都开始觉得很呕、想她夏瑾沛一向纵情任性,何时怕过什么人来着?可就偏偏有个程君蔚,教她一遇上就没辙。
  “读书是全年无休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混吗?没有我盯着你就不专心!"他愈念愈顺口了。
  瑾沛抿着唇没说话,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她怎么会如此轻易地任他摆布?依她以前的个性,她根本不会乖乖地坐在这里上课,若她现在拍拍屁股走人,他又能耐她何,可她偏偏就是没办法这么对他,尽管内心挣扎剧烈。
  突然间一声响亮的口哨响起,君蔚突然觉得心中很不是滋味。
  君蔚走到她身旁,刻意淡淡地间:“那是谁?找你的吗?"看上去似乎是个男生。
  “嗯,同学,我下去一下。"瑾沛跟对方比了个手势,因为想到他不知练了多久才将吹口哨这高难度的技巧练会而感到好笑。
  她居然连问他可否都省了!趁这空档,君蔚站在窗边仔细地观察倚伺在机车上的大男孩。瑾沛出去时那男孩立刻站直等着她走到面前,君蔚用从来不曾有过的锐利眼神观察着两人的动静,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令他不自觉地捏紧拳头,小刺猬的同学有一种阳光般开朗的特质,距离虽远,他仍能清楚地感觉到。
  彭霄磊看着瑾沛走过来不觉有一丝紧张,他站直了身子,露出一个笑容,"嗨,夏瑾沛!"面对这么酷的女孩想不紧张都难,更何况自己又好像喜欢上她……
  “你来干嘛?"瑾沛淡淡地问。
  这句话问得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禁抓了抓头,“这……我们不是说好每个星期六一起溜冰的吗?比赛日期就快到了,我们既然报了名,当然应该要加紧练习才是,而你今天役来,大伙都感到奇怪,就叫我来看看。——“今天有点事,忘了。”
  "哦。”彭霄磊不知该怎么说下去,可又不愿就此离开,只好尴尬地站着,他为什么一碰到她就会失常呢?简直笨拙到连自己都要唾弃的地步。
  “你终于练会吹口哨啦?”瑾沛看到他的不知所措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说话为他解围,他在班上及社团时十分活跃,怎么在她面前就完全变了样?
  “对呀!"彭霄磊登时盾开眼笑,"不是说以后大伙儿联络都要以吹口哨的方式吗?我怎么也得练会呀!”
  他所提到的:‘大伙儿”是指在溜冰时认识的人,各校的都有,因运动与热爱溜冰而结缘,原本瑾沛跟彭霄磊在班上应是八竿子打不到关系的两个人,也由于这共同的兴趣而熟识。
  “嗯,总算是所有人都会了。"瑾沛嘴角扯出一抹淡笑。
  彭霄磊的脸垮了下来,“你不要吐我槽嘛,这真的很难呐。对了,那你今天要去吗?”他赶紧问她,以免继续被当成笑话,他已经因为这件事被“亏”很久了。
  “这……”瑾沛不自觉地抬首望向自己房间的窗子,彭霄磊随着她的视线往上看,似乎看到一个身影隐了隐。
  “你要是有事就算了,不要勉强,反正你溜得那么好,少练一次照样能打败其他人。”
  瑾沛脸色沉了下来,默然片刻后突然说道:“我跟你去,你等我一下。”她转身跑回屋内。
  见瑾沛回到房间收拾用品,君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同学来找你有什么事?你拿这些东西又是要做什么?"他知道瑾沛的学校是男女合班,所以有男同学来找瑾沛他并不讶异。
  “去溜冰。”她不想多作解释。
  君蔚一股怒火上升,“可是我们在上课。”他极力控制即将爆发的怒气,他的修养、耐性一向高人一等,要他气到这种程度,在这数年内就属她办到了。
  “现在本来就不该是上课的时间,我跟人家早就约好这时候溜冰,没理由爽约。我晚上会回来,要上课晚上再说。”她夏瑾沛是不会受制于任何人的,他也不例外!
  君蔚现在不光是不舒服,而且十分不放心,看得出那个男孩喜欢她,而她呢?那天她莫名其妙的问了些关于爱情接吻之类的问题,会是因为那个男孩吗?想到这里君蔚的心难过得要命,他绝不允许小刺猬在这个时候谈恋爱,凡事都该等考上大学再说。
  “你确定你要去溜冰?”
  他凛冽的口气令她的心头一紧,印象中他从不曾用此种语气说过话,怎么办?
  她咬了咬牙,"我要去溜冰。”总不能他想怎样就怎样吧!
  君蔚点点头,不再看她一眼,心里气得几乎想摔东西、捶桌子,任何能发泄怒气的方法都行。
  瑾沛提了东西快步离开,生怕自己会后悔,到时就再也走不了了。
  君蔚暴跳如雷地来到窗边,看着谨沛跳上那男孩的车绝尘而去,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失落感。他自以为对小刺猬已有足够的影响力,然而事实上他却比不上溜冰、比不上一个同班男孩来得重要,是他的错,他不该高估了自己。
  瑾沛依约在晚饭前回来了。溜冰是她少数喜爱的运动之一,她喜欢那种迎风飞驰般萧洒自若的感觉,然而今天,她却心事重重,溜冰鞋竟然变得如此沉重。
  一顿晚餐吃得寂然,这种情况并不多见;夏敖贤只是下意识的扒着碗里的白饭,以他们对他的了解,此刻他的脑子里必定十分认真地想着有关工作的计划,除非刻意跟他说话打断他的思绪,不然他根本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标准的工作狂!而君蔚脸上则平静无波,没有一丝温色,自然也无一丝笑意,只专心地吃饭,至于瑾沛自然也没开口说话。
  晚餐后开始上课,他讲解得依然精彩,但就是少了一种与她互动的意愿,于是瑾沛确定了他非常生气,而他越是生气表面上就愈平静,瑾沛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静静地听他讲课。
  九点半,君蔚准时地结束,边收拾东西边礼貌地问:“请问你明天有需要上课吗?”
  他这种态度比打她一顿还令她难受,他从来不曾问她礼拜天要不要上课,若他觉得有需要就直接告诉她要上课,而她就得全力配合,为何今天他却要如此故作客套地询问她的意见呢?若说要,好像在讨好他,那她今天坚持不又有何意义?若说不要,又好像在向他挑战,只会令他更加生气,怎么做都不对。
  “你觉得有需要吗?"她淡淡地反问,将问题丢回去,似乎只有如此她才能维持尊严,可他也并没有剥夺她的尊严的意图啊!为河她会有这种感觉?
  “需不需要复习是你的问题,我只是受雇来讲课而已,所以决定权在你,我并没有资格作这个决定!”
  他又反问题丢回来,他用疏离来惩罚她,没有一句责备、也没有嘲讽的冷言冷语,却将她惩罚得如此彻底;“如果你来了就上课,没来就算了。”
  君蔚点点头,“你这么说我一定会来的。”
  瑾沛也明白了,像他这和一个负责任的人,绝不愿背上失职怠情之名,她这么说,他当然得来,霎时瑾沛觉得非常的沮丧,好像自己强迫他来一样;他怎么有办法把简简单一句话弄出这么多意思来?
  他的这种态度她以为一下子就会过去了,可是却足足持续了近一个月,而且看态势他还会持续下去,这让瑾沛呕到了极点,他究竟想怎么样?要她跟他悔过认错、正式道歉是吗?那干脆一刀杀了她还省事些!
  第二次段考过后,瑾沛心情差到了极点,成绩自然也退步了,再想到君蔚看到成绩单时可能会有的反应,她沮丧得直想找人打架,但打架这档子事早就戒了。适逢校际溜冰比赛的比赛日,瑾沛乘此机会狼狠地溜个痛快,藉以扫去那股郁卒,溜得比平常卖力,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让她拿了个女子个人金牌,溜冰场上相熟的人都来向她道贺,起共着庆功,瑾沛筋疲力尽,无心与他们庆祝,将奖金全数摆脱出让大伙儿玩乐后就回家去了,反正她本来就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大伙也都喜欢她,从不勉强她。
  今天是星期六,回到家时君蔚已经来了。不知从何时起,每回见到他,她总会莫名地振奋起来,即使再累也一样。"你什么时候来的?爸爸呢?”
  “刚到不久,夏叔还没回来,可能塞车或加班吧!他最近比较忙……你怎么满身的汗,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瑾沛眼中光芒一闪、有多久了?他有多久不曾如此唠叨且关心似地对她说话了?而她发觉自己居然很怀念他的啰唆,为此她心情蓦地好起来,好得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
  “溜冰比赛刚结束。”瑾沛在离他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刻意维持着平淡的语气说话。对于溜冰的成就她是颇自豪的,若说得冠军是种荣耀,那么她期望能与他分享,然而若非他以感兴趣的口吻询问,她是绝不会主动提出来的,她期待他会开口问君蔚只是挑挑眉,没再继续这话题,反而拿出一封信说:“你的成绩单寄来了,你一向都在前五名的,这次却跳出十名外,你做何解释?”
  她的态度,他的话语令她失望到了极点,一颗原本充满期待与愉悦的心急速地往下沉,一股深沉的失望随之转变成强烈的愤怒,他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她?难道他关心的只是她的成绩吗?
  瑾沛愤怒地起身,“做何解释!我为什么要解释?进步又如何?退步又如何?对我又有什么意义?读书又是为了什么?不要了!我不要了!”
  她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样东西,身体一个回旋,猛力掷出,那物品破窗而出,落在屋外草地上。是那金牌,没有他的欣赏,任何成就都不具有意义,她到现在才发觉。
  风从窗上吹入,拂过对视着的两人,却拂不去那股僵滞的气氛,君蔚一向自认为包容力高于一股人,尤其是对小刺猬,如今为河变得如此器量狭窄,近一个月来不肯跟她好好地说句话?他究竟在气什么?然而她方才的活却狠狠地刺伤了他,刺伴随了他那颗从不准许任何人伤害的心,为什么会这样?
  “你说不要了是什么意思?"他语气异常地平静。
  “我不要再继续这种生活了!莫名其妙地开始读书,然后莫名其妙地上了高中,接着又要莫名其妙地上大学,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接受这种安排?为什么我该为成绩跳出十名之外而做解释?"瑾沛负气地大吼,以往这些念头只是模模糊糊地闪过脑海。如今在争吵之际竟然如此清晰地脱口而出。
  “很好,我教了你这么久,你居然连自己读书的目的为何都弄不清楚,这种书你不读也罢!今天我承认自己彻底失败了,既然你决定不要再继续这种生活,那我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你要过什么随你!"君蔚终于无法克制地流露出愠怒之色。
  瑾沛僵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抬级上楼,不久又看着他提着背包冷然地下楼,她蓦然惊觉他要离开,而这一离开很可能是永不相见,这个认知令她一阵恐慌,看着他打开大门,她已然不知所措。
  在踏出门口的那一刻,他回头了,望进了她慌乱痛苦的眼眸,心中感到一阵揪疼,清楚地明白自己在如何地折磨她,她原就叛逆。早已随太多失去为何他还要跟她计较并拿她的弱点来攻击她?为何他就不能一加以往地一笑置之?
  君蔚放下背包,无法自制地走到她面前揽她入怀,她的额抵着他的胸膛,双手紧抓着他的衣服,像在汪洋大海中紧抓往浮木一般,千万种情绪冲击着却仍是哭不出来,是习惯压抑了吧!
  "我道歉……你别走……”声音越过她喉头的硬块淮挤而出,却是她最真切的话。
  君蔚的心又是一缩,骄傲,冷漠的她居然向他道歉。居然要求他别走?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妄想的,而今她说了,他却一点欢喜之情都没有,反而自责得要命,他宁愿看到原来的小刺猬,而不要她说如此沉痛的话,显得如此楚楚可怜,然而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我答应你以后会好好用功读书,我再也不溜冰了,行吗?"她看着他,急切地问,终于明白了一个人之所以被支配是自己愿意被支配,而可悲的是她发觉自己确实是愿意受他支配的,曾有的反抗最后只会导向这种结果,连尊严都保不往,不过她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君蔚看着焦虑却始终连该然欲位都不曾有的她,“够了!别说了!我不会离开的……”他忍头心中的痛楚说。老天,他究竟剥夺了她什么?他怎么会过分到让她经历这种过程?他想再多说一些话安慰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瑾沛终于放了心,慢慢地小刺猬应有的态度。神色又重回她的脸上,她毅然地允诺道:“我言出必行。”提起了溜冰鞋袋,她往仓库走去,将袋子往里头一丢,重新关上仓库的门,心中闪过一丝痛楚,她坚定地告诉自己:决定了就不要再后悔。
  君蔚默默地看着她做这种事、,叹口气说道:“走吧,帮我整理房间,刚刚被我弄得好乱。”
  那天离开时,君蔚特地绕到窗外的草地,看清了被瑾沛扔出窗外的东西,他将它拾起紧握在手中许久,而后收进背包。从此之后,两人恢复往昔的相处态度,仿佛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只是瑾沛变得更加用功,而君蔚呢?谁也看不出来他有什么不同,除了他自己之外……
  数日后,君蔚见到一名少年在夏家铁门外张望徘徊,依稀是那日来找瑾沛的男同学。
  “你有什么事吗?”君蔚以一贯温文的态度询问,好个阳光般开朗的大男孩,近看更觉得英俊。
  “呢……我找夏瑾沛,请问她在吗?"彭霄磊问道。
  “她应该在家,需要我帮你叫她吗?”
  “不……不用了,刚才我吹过口哨.那是我们的暗号,她若要出来早出来了,我只是拿照片来给她,麻烦你帮我转交给她好下”君蔚接过装照片的袋子,微笑道:“我会帮你交给她,还有其他的事吗?”
  “没有了,谢谢你,我走了。”彭霄磊跨上机车,走了。
  君蔚连迸屋边翻看着照片,是溜冰中的瑾沛,虽然脸上仍旧没有一丝笑容,但那专注的模样显得神采飞扬,拍照的人成功地捕捉到了她的神韵,连他看了都不禁为之着迷。
  他敲门进入瑾沛的房间,见她正在看书。
  “刚才有同学来找你。”
  “我知道。”
  “知道为什么不下去见他?”
  “不知道要跟他说些什么。”彭霄磊这些日子净问她关于溜冰的事,而那正是她极力要淡忘的,她要彻底忘掉溜冰的感觉。
  君蔚没再追问下去,“他拿了一叠照片来要我交给你;我看过了。拍得很不错。”
  “他学过摄影。”瑾沛随口应遭,顿了顿又说:“那些照片我不要.麻烦你把它们丢了。”
  君蔚不禁挑了挑眉,不要?她甚至连看都没看,或许她早已知道照片内容是什么,但是她为何不要?怕触景伤情?一股罪恶感又涌上心头,但他故意不去理会。“嗯,好。”
  他收好照片,叮咛她活动一下后就要开始上课了,心中却不自觉地想着一个问题,小刺猬究竟和那男孩熟抢到什么程度?会不会是男女朋友……不会吧?!他暗自摇头,甩去令他不舒服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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