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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华返抵王府后,与宝儿换上平日衣装,立即赶往觉华院落。才进门交谈没多久,就遭到严厉炮轰。 “你不是去烧书吗,怎么把人家的贝勒爷也给烧了?!”英绘惊喊之际,手上盖碗茶不慎滑倒到腿上,烫得他鸡猫子鬼叫。 “只是个小小任务,根本犯不著如此心狠手辣!”五哥觉华大发不平。 雍华不甩他们,神态怡然地瞅著实儿,完全让人看不出他狠箝宝儿手臂的劲道有多重。她想尽办法甩扭著,还是被他硬拖在身侧,龇牙咧嘴地与他暗中角力。 “我本想你难得被交付这么简单的任务,应该不必再动刀见血了,你怎么就是死性不改,硬要耍狠?”英绘娇贵嚷嚷。 “活活烧死对方……”觉华想来就反胃。 “再说元卿贝勒哪里得罪你了?”英绘激动地以扇子猛点桌面。“人家好好一个公子哥儿,性情好教养好,甚至都打算不跟你计较地放你走,你这么做岂不是恩将仇报?!” 觉华深思地转弄著手中瓷杯。“我早就在想,雍华,你是不是还在嫉恨元卿贝勒?” “嫉恨他?”英绘不解。 “元卿贝勒他拥有一切雍华想要的,他的贵胄血统、他的温文儒雅、他的学识渊博、风流倜傥,身旁的人物净是英雄美人、奇才鬼杰,为人又潇洒磊落、不与庸才俗物苟合。别说是京里姑娘们多是他的爱慕者,连我也不免被如此的风雅名士吸引。可我还没病态到会去嫉恨他的一切、摧毁他的一切。你气量怎会如此狭小?” “我不喝碧螺春,换砌壶武夷给我。”雍华悠然吩咐小厮。 宝儿静了下来,乖乖杵住雍华座位旁发愣。雍华嫉恨主子,真的吗? “不会吧,雍华哪有那么小人。”英绘不确定地瞅著。 “他为了执行‘四灵’的任务,不知干过多少小人行径,我也早就说过他了。若是由我来执行任务,我绝对以行事正大光明为准则,能不伤人就不伤人。” “五哥真是正人君子,令人敬佩。”雍华媚笑。 “别又跟我摆这副嘴脸,我是跟你说正经的!” “雍华天生贱相,还请五哥见谅。” “你讲的这是什么话!”他又不是这个意思。 “五哥如此反反覆覆,直教人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你看他这是什么态度!每次我好声好气跟他讲话,他就回以吊儿郎当相,你还说他把我当最好的兄弟看!”觉华朝著英绘大骂。 “是是是,你委屈、你冤枉,现在可以从这百年烂帐扯回雍华烧死别人的事上吗?” “这种没心没肝的冷血魔做出那种事,一点也不稀奇!”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宝儿火了。 “除了天生嗜血的罗刹鬼,谁会下如此惨无人道的毒手!” “觉华,你这话就说得太情绪化了。”英绘柔声指正。“在‘四灵’手底下办事,根本没有慈悲的余地,你那套什么能不伤人就不伤人的说法,未免太天真。我倒比较同意你所谓的嫉恨。” 英绘严肃地转向雍华。 “对于像元卿贝勒那样的谦谦君子,你的手法实在太过偏激。我相信凭你的本事,你一定可以找到其他更好的脱困方式,为何却选择最恶劣的一种?” “因为他本性就很恶劣。”哼。 “觉华!”英绘快受不了。“雍华,你别尽顾著闲闲喝茶,你倒快给我们个说法呀。” “该说的你们都替我说完了,何需我罗唆?”他冷笑著端起茶水,其中反射的双眸有著深深的空洞。 “如果今天对方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你连人带书地把他一起烧了还无所谓,可你眼前烧的是个声誉卓然、形象完美的人物,你教我如何跟你站在同一阵线、替你脱罪?” “别理他,让他自己去收拾残局。”觉华赌气大骂。“我这儿不再借人当做避风港了,大家统统请回吧!” “你们简直幼稚透顶!”宝儿忍不住暴喝。 觉华和英绘一时给骂怔了。 “左一句雍华残忍、右一句雍华小人,你们到底把雍华看做什么了?!”她愤然指著。“你,是雍华的哥哥;你,是雍华的朋友,可你们哪一点像是和他同一国的?你们跟元卿贝勒熟、还是跟雍华熟?!” “她……这……”英绘从没被个小丫头如此冒犯过。 “若真要痛骂雍华,你们还没我有资格!元卿贝勒是养我到大的主子,我都还没发飙,你们飙个什么劲儿!” “我的妈呀。”这洋娃娃怎么这么悍? “宝儿!”觉华尴尬地瞥望英绘的惊吓状。 “你们从一开始就给雍华定了罪,再逼他给你们个说法,他还能说什么?怎不听听他解释到底这事他为何要如此处置?” “你是打定主意要站他那方了?”觉华心头掀起一阵酸劲。 “本来应该是你们站他这边支持他的!” “那你倒说说,元卿贝勒养你多年,他被雍华活活烧死,你不替主子说话,倒袒护起杀人凶手来,你这么做对得起你主子吗?” “你不替和你血浓于水的弟弟说话,倒袒护起一个你也不怎么认识的贝勒爷来,你这么做就对得起雍华吗?” “她很厉害喔。”模仿功夫挺到家的,英绘啧啧称奇。 “你也是混球一个!”宝儿转移炮口轰向英绘。“你凭什么说雍华当时一定可以找到其他更好的脱困方式?你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吗,你看到我们当时被多少侍卫包围吗,你见识过我主子逮捕猎物的本领吗?你什么也不知道,居然还有脸理直气壮地教训雍华!” “喂,这太过分了吧。”英绘眯起俊眸。 “什么事情太过分?”门外跨入的温柔笑声调转大伙视线。 “贞德?”宝儿微愕。 “这洋娃娃,是被掉包过的假新手,她是‘四府’里元卿贝勒的人马。雍华烧法王经时连元卿贝勒也一起烧了,她非但不替自己主子说话,还拚命袒护雍华,这像话吗?”英绘夸张嚷道。 “哎呀,烧掉就烧掉了嘛。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一下不就得了,吵什么呢?”她咯咯笑著从容入座。 这又是怪胎一个。宝儿突然明白雍华沉默的智慧:跟这群怪胎争辩,简直浪费口水。 “倒是宝儿,的确是瑰宝呢。瞧,她跟雍华这一搭档,任务就轻轻松松圆满达成。” “喔?”宝儿眼睛登时发亮,她真是太喜欢贞德了。 “可是我挺好奇的。你既然真实身分已经被揭发,怎么没回你主子那儿去,反而又跟雍华回来?” “她连自己主子当场被烧死都不在意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英绘骄纵一瞥。 “谁说我不在意的!”她恨声骂道。“如果雍华真杀了我主子,我绝对要他偿命。可是……”她的表情凝为疑惑,不确定地瞅向雍华。 “可是?” “我有嗅到雍华对我主子的杀气,却没有闻到主子确实遇害的气息,我跟主子这么多年了,他若出了什么事,我一定感觉得到,但……之前的乱局中,我却什么也没感觉到。” “喔。好厉害呀。”英绘挑眉轻哼。 “这是真的!我也正为这事在伤脑筋,而且事情尚未搞清楚前,谁都没有资格定雍华的罪!” “我们只是假设他有罪而已,假设,你听懂了吗?”觉华辩斥。 “那为什么就不假设他是无辜的?”宝儿反骂。“光这一点,我就看穿你们的底。你们都对雍华有偏见,都不信任他!” 英绘拍桌起身,高高扬著傲慢的下巴。“雍华,你有没有教过下人什么叫分寸?” “当然。” “那她这是什么态度、什么口气?她是什么身分的人,耍脾气耍得也太嚣张无礼了!” “是啊。” “你今儿个是怎么回事?”英绘狐疑。“往常若有下人如此放肆,你一定差人立即拖下去打板子,绝不宽贷。怎么这会儿却静静喝茶吃点心,没事儿似的。” 他优雅地拄著银筷品尝各色精致小点,慢条斯理,垂眼细嚼。 “瞧你们大伙拚命抢著唱大戏,愈唱愈起劲儿,我当然只有在一旁乖乖听戏的份。” “看到没?连雍华都懒得罗唆了,你吵个屁啊。”宝儿学著英绘那副拽相,回他一哼。 “这究竟是谁掉包进来的小杂种?这府里一定有某个该死的家伙做元卿贝勒的内应,否则这种东西怎会如此凑巧地蒙混人府!”英绘恼羞成怒。 “不简单哪,宝儿,连向来自认好脾气的英绘也给你惹毛了。”雍华以绢帕轻拭嘴角。 “显然他的修养有待磨练。”宝儿老实地点著头。 “到底是谁帮他混进来的,你查到人了没?!”英绘又嚷又跳,几乎气爆。 “查到了。” “谁?!” “三昧。” 雍华对周遭的错愕视而不见,闻著福建武夷散发的清芬。 “怎么会是他?”英绘再清楚不过,三昧是雍华五岁那年上京时,一同由南方带上来的贴身侍从。二十年来,一直如父如兄地照顾著雍华。“现在他人呢?你会按规矩地把他交由‘四灵’处决吗?” “不晓得。我回府时,他人就已不见。” “耶?!”宝儿瞪眼大嚷,呆看他的冷淡模样。雍华说谎,他们返回冷泉苑时,是雍华悍然将三昧封入密室里,现在怎么说他是自己不见的? “恐怕畏罪潜逃了。”英绘深思。“派人去追了吗?” “派了。” “希望你的人会比‘四灵’早一步找到他,否则他铁定会被五马分尸,死得忒难看。” 雍华不语,幽冷地调过视线斜睇宝儿。“你是下巴松掉了是不,还是想让我们观赏你狗嘴里的象牙?” 她气恼地合起小嘴瞪他。雍华干嘛老对她特别毒辣? “我还是没得到答案哪。”贞德娇媚地苦笑。“究竟你是为什么又把宝儿带回来了?啊,我这可不是暗指我不欢迎宝儿,而是怕有人探查时,大伙说法不一致,串供不起来。” “这倒是。”英绘同意。“雍华?” 他深瞅瓷杯上晶润翠透的极致釉色,恍若无神。 “人质。” 众人怔忡,琢磨著这层意思,不时瞥望宝儿的斤两。她有成为人质的价值吗? “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宝儿问。 “启禀觉华少爷,衙门的差役和敬谨亲王府的人上门了,说……要拘拿雍华格格。”听差这一传报,众人僵下表情,唯独雍华勾起嘴角。 “宝儿,你的答案来了。” 她眨著大眼,懒得多问,反正愈问愈不懂。 小顺子威风八面地与差役杀入觉华屋里时,暗暗一惊,既而稳住脸色指认昨晚至敬谨亲王府的夜贼,却被围成一桌忙著打牌的人们反骂回去。 “谁把野狗放进来乱吠的?撵出去!”觉华不耐地抱怨。 “咱们在这儿打了一夜的牌了,桌上若是少个人,咱们会不晓得吗?” 小顺子一见那人是淳亲王府的英绘贝勒,便知大事不妙,雍华请来的帮手非同小可。背他而坐的那名女子虽然摸不清身分,看那身形气度,也知道是号人物。 “可昨夜潜入咱们王府行窃的,明明就是雍华格格,在场的人全都看见了!”小顺子努力硬撑。 “什么时候的事?”雍华淡然丢牌。 “今早寅时。” “周围有灯火吗?” 小顺子微愣,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没,都被打灭了。” “您府上的人可真是好眼力啊。”雍华侧过身,对他妩媚一笑。“黑漆漆的暗夜里,连太阳都还没个影儿,你们就能不点灯火地把人看清。” “这……”该死,被拐倒了。 “您府上若看我不顺眼,想故意找碴,尽管来,我吃饱等著你们上门。但是,”雍华顿时煞气逼人。“请你们手段高明些,想栽赃嫁祸也请办得漂亮点!” 小顺子被他慑退两步,仍不肯败阵而去。 “可是咱们贝勒爷他也说──” “死人哪会说话。”雍华轻哼。 “放肆!咱们贝勒爷哪时死了?!”小顺子冲口大骂。 桌前打牌的人和一旁的宝儿震住,由雍华意味深长的冷笑与小顺子的惊骇神情中证实,元卿贝勒根本没死。 “顺公公,这……”差役都不知该如何拿人了。 小顺子心神快转,一整神色作揖道:“奴才办事不力,误会雍华格格的清白,请格格见谅,奴才也必会回府向主子请罪。诸多烦扰,望格格宽宏大量,多多包涵。” “没事请回吧。” “是。那么,元卿贝勒暂寄此处的宝丫头,我也一并领回了。” 重重的碰牌声猛然砸响,雍华脸上已不见任何客套,宝儿也一脸震愕,她明白这一刻迟早会来,但太快了,来得太快了。 “宝丫头过来,咱们回府吧。” 雍华早知道元卿会籍小顺子之口打出这张牌,却没料到宝儿真会犹豫不决地走过去。 “我主子……他来叫我回去了。” 雍华寒眼瞪视牌色,听若罔闻。 “我想的果然没错,你确实没烧了我主子。”她逞强地笑著,期待的小脸始终得不到雍华任何回应。 “宝儿,你真要走?”贞德急问。 宝儿垮著面容凝望雍华。 他都不说话,看也不看她,一点表示也没有。难道他毫不留恋,也没啥感觉?也许他和主子想的一样,都认为她没必要再搁置此处。该执行的任务、该揭发的密谋,都已了结,留她下来根本没什么用途。 可是,只要雍华开口说一声,希望她留下来…… 宝儿渴望地红著粉颊用力看他,连旁人都看穿了她在打什么笨主意,雍华却一迳专注地调理牌面,对她露骨的热情暗示毫无所觉。 “宝儿,你其实并不想离开这里吧?” 是啊,但问这句话的不应该是觉华。她开始有点恼火地瞪著雍华。 “既然不想走,何不留下来?”觉华也受她影响大胆起来。能收留宝儿在此的,并非只有雍华一人。 “不行!”她对著雍华赌气大骂。 “为什么?” “我必须听从主子命令!他要我回去,我就得回去!” “那,可还记得你主子送你来之前的郑重交代?” 雍华突来的淡淡一句,愣住了宝儿。 她傻傻点头。 “他怎么说?” “就是要我在你身旁好好学习,并协助你执行任务,还有随时做好牺牲准备──” “这就对了。” “什么?” “你牺牲的时候到了。” 忽然间,雍华将整壶武夷泼洒到宝儿身上,湿了她一头一脸,连她附近的差役都受到波及,浑身芬芳四溢。 “雍华,你这是干嘛?”觉华愤然绕向宝儿,还不及走近,宝儿就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宝儿?”贞德惊惶起身,屋内一片混乱。 “这是怎么著,她干嘛了?”看宝儿瞪大双瞳的僵冷死相,英绘脸色吓得比她还惨白。 “宝丫头!”小顺子奔上前来扶起她,赫然发现她异常冰凉,立刻探探鼻息、摸摸手腕……竟然没有脉搏! “这到底发生什么事?”差役们都快胡涂了。 “你杀了宝丫头!”小顺子失声叫嚷。 “喔?”雍华阴阴一笑。“怎么个杀法?” “你那壶茶有问题!” “这可奇了。若茶有问题,怎么其他被泼到的人都没事,就她一人有事?”他故意端起杯里残余的凉茶,悠然喝下。 “真的没气了。”一名检尸的差役蹲在宝儿身旁抚著她颈边。“这……突然死亡……” “叫做暴毙。”雍华弯著邪魅的笑眼。 “胡说,这是绝不可能的事!”小顺子疯狂推开差役扶起宝儿。“她刚才还好好儿的,哪会一下子就──” “狗奴才,难道只有你主子会耍弄分身术的伎俩,其他人就不会玩别的把戏?” 分身术?众人诧异。元卿贝勒是用这种方法逃避被焚? 小顺子愤然起身。“既然宝丫头断了气,我就抬这尸首回去覆命!”他就不信回去之后主子救不醒她。 “可是依照惯例,宝儿的后事应由我们这方处置。”雍华怡然优雅地调整著自个儿发饰。“就算你坚持要一反常态地领尸回府,也得先回去请示你主子吧。” 小顺子恼得满脸涨火。 “来人,送客!”雍华重喝。 “宝丫头,宝丫头你醒醒,我知道你没死!”小顺子被人扛著双臂仍不住叫嚷。 英绘和觉华不可置信地瞪著瘫躺在地的宝儿,除了那双鲜活的蓝眸,她的状况几与死人无异。 “觉华,她……听得见看得见吗?” “我怎么知道。” 纵使明知宝儿没死,这情况也诡异得够教人发毛。 “宝丫头,回来呀!”小顺子一行人已被架远,他的尖嚷依旧清晰刺耳。“他可是弄伤元卿贝勒双眼的凶手,是咱们的死敌啊!” 蓝眸晶亮地瞪著,一瞬不瞬,其中却有著深深的震撼。是雍华伤了主子的双眼?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躯壳,任由他人将僵冷的她扛回冷泉苑去。她隐约听见贞德对他们解释著雍华必定事先对她暗下了某些药剂,配以武夷的香气做药引,才倏地陷她入假死状态。但这都不是重点,难道他们没听见,雍华伤了她主子的双眼? 宝儿,我知道你处处体贴我的状况,不敢勉强我读故事给你听,所以找了个专门替你念书的人,随你使唤。 以前向来都是主子亲自念书给她听,念了十几年,却因为一次意外中伤了双眼,永远终结了他们分享故事的美好时光。 害主子如此的人,是雍华。 主子再也无法看书,再也写不出一手人人称羡的好字,精湛的武艺也失去大半用途。 似锦前程、盖世才华、游戏人间的潇洒、醉月舞风的闲雅,因著一双废眼,全成绝响。 主子虽然看来一如往常,但她感觉得出,灵魂深处,已不一样,永永远远地不一样。 这一切,全是雍华害的。 雍华才刚处理完琐事,一跨入屋内,立刻被厅旁套间里扑来的黑影突袭,野兽似地咬向他咽喉。 他侧身弹指,黑影登时躲跃开来,四肢著地地弓著备战姿态,愤怒狺狺。 “看来你的药效退得差不多了。” 是他毁了主子,是他干的! “也该是我们谈开的时候。” 宝儿纵身一跃,发出骇人的嗥吼声疯狂咬杀。雍华寂然拉住她右臂,狠狠过肩摔到桌上,砸翻了桌面及精美用具。 不等她翻回攻击姿态,他便毫不怜惜地抓起她双腕反剪在她身后,将她押回幽暗的套间里,扔上小榻休养。宝儿仍不死心,张口咬向他俊美的面容。 “不对。已经教过的事,怎么还学不会?” 他粗暴地反吻上去,狠劲摩弄她柔软的红唇。宝儿挣扎地想咬回去,却被颈后几乎箝断她脖子的大手强横制止,痛得她住雍华唇中闷声哀叫,拚命踢著两脚。 “这才叫吻,懂吗?” 他以和温柔轻喃完全相反的蛮悍力道再度吞噬她,不断以炽烈唇舌攻击她的弱小与反抗,让她微弱的气息完全被他的饥渴淹毙。 可恶的雍华!他对别的女人都不会这么凶悍,却干嘛老这样整她? 他一面深吮著实儿的顽劣抗议,一面不耐烦地迅速剥著她的衣扣。宝儿既要忍受被压在自己身后的双腕,又得承受压在她身上的沉重体魄,她觉得快被挤扁在榻里墙板与他身躯之间。 “对你客气,简直是浪费心力。” 他悍然扯开她上身所有衣物,在她双手尚未完全脱离袖管之际,连衣带手地全部绞绑在她身后,引发她气恼的挣动。 “你干什么?!” “问得好。”因为他也想知道。 在他的理智尚未运作前,他迅速卸下两人身上所有累赘,赤裸地坐上榻沿,如饿虎般朝她匍匐逼近。 “我刚才全听到了,是你伤了我主子双眼!” “没错,是我伤的。” “为什么?” “奉命行事。” “你干嘛什么事全都是奉命行事,你就不会有自己的意思吗?”她英勇怒吼,身子却不自觉被逼得向后退缩。 “我现在正首次奉自己的意思行事。” “别想我会像以前那样让你碰我!你既不是真正该训练我的人,又是我主子的死对头,甚至伤了我主子宝贵的双眸,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好啊,那你可得用力抱紧一点。”他倾身舔吮著她滑嫩的脸蛋,修长的手指挤捏著饱满的王乳,好整以暇地慢慢揉弄。 “滚开!”她气炸地用双脚狠踹。 “我警告过你,近身战的招数别随便用,很危险的。”他轻松抓住宝儿纤细脚踝,高举在他胸前朝左右拉开。 完全敞开的姿态令她骇然抽息。她从没被人这样对待。雍华意味不明的笑容与异常闪亮的笑容,更令她毛骨悚然。 宝儿努力挣动著身后双手,却不知他是怎么捆的,愈绞愈痛,突然间,意识到他的手正向她女性领域开始探索,立刻狂吠。 “你不可以碰我!有本事你放开我,咱们来场光明正大的决战,拚个你死我活!” “我们现在正在决战中。”他的手指像在逗弄可人小宠物般,捻揉她纤弱的欲望花蕾,立刻令她触电般地弓身战栗。“我要是早这么做,你刚才就不会三心二意了。” “我……绝对忠于我主子,才不会三心二意!” “很好,只是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你的主子是我。”他更加拉近一直拚命想撤退的小身子,近到让他完全贴入雪嫩的双腿中。 “你干嘛!”她慌得快哭出来,上回被他捉弄到浑身瘫软的恐怖记忆鲜明翻涌。雍华又想对她施展那种会令她整个人绞成一团的怪招。“你……如果敢欺负我,我就跟贝勒爷说,他绝不会饶了你!” “那你可得说得仔细点,让他好好儿羡慕一下。” 他俯身尝起她的双乳,任意地以唇舌摩挲,挑动她细嫩的顶峰,同时放任拇指在她身下疯狂撩拨,引发她无法控制的颤声娇吟。 “放声叫吧,还压抑什么?”他邪恶地以另一手揉起她丰挺的酥胸,凌虐著指间娇弱的乳头。“我喜欢听你为我呻吟,你有著今男人痴狂的嗓音。” 果然不出所料,愈是激她,她愈是不从,咬牙切齿地与自己的感官烈火对抗,憋得小脸一片通红。 “你要是再不住手,我就……”她抖得连句子都说不完整。 “就怎样?”他刻意贴著她柔软的身子吮吻至她耳际。 “我就要像你对我这样,把你绑起来,让你难受得快死掉!” “听起来挺过瘾的。” 他以精壮的身躯炽烈摩挲宝儿的一身柔腻,贪婪地享受如丝如缎的触感。她不耐烦的扭动与挣扎,加深了彼此间的紧密纠缠,使得他的亢奋更加硬挺。 “走开……”她奋力让自己的双唇自他沉重的吻下逃离。 “为什么?你明明很喜欢我吻你。”他沙哑吻啄。 “可是我讨厌你心里可恶的念头!别以为我会任你玩弄,然后才像垃圾一样被你丢回主子那儿去!” “答错了。”他轻笑,揉著她浑圆滑腻的臀部,使劲压向自己,让她的甜蜜浸润他钢硬的男性。“你不会被丢回去!” 宝儿呆住。她身下那个奇怪的东西是什么? “记清楚,我才是你主子。” “乱讲!你才不──” “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吗?只要烧毁四法王经的任务中有了闪失,你就得以命来抵。” “可是我们并没有任何闪失──”啊,有,她那声导致形迹败露的怪叫。 “所以,你的命已经是我的。”雍华倏地将她压倒在小榻上。 狭窄的小榻承受不了他魁梧的占领,使得宝儿这一躺,颈后几乎悬在榻缘外。雍华拉开她左腿架到他肩上的悍劲,更引发她未知的恐慌。 她有种快倒大楣的感觉。 “你……你可以直接杀掉我或把我关在地牢里,处置我这条命的方法有很多……” “对,方法很多。”他笑著以手指轻柔梳向地无助的开敞,探索她惊喘的颤动根源。“重点是,你要记著,不管在任何状况下,你都得跟随在你主子左右。” “雍华……”她怕得几乎开口哀求。 “不管是谁下命令要你离开我,你都不能接受,你只能听我的。像刚才那样,小顺子叫你走你就走,是很该死的举动。” 她被霍然深深刺探的手指吓得惊叫,随即被他邪恶的往返漫游揪住了所有意识,掌握了她的崩溃与否。 她双手被反绑在后的态势令她无法挣脱,只能不住扭动,企图逃离他诡异的戏弄。 “你想到哪去?”他扣住她细嫩的大腿。 “我……喜欢你吻我、搂我、抚摸我,可是我讨厌你这样碰我!”她的斥责听来简直像恳求。“你这样让我都没力气了!” “真的?”他的低喃出奇诱人,笑声几乎令人迷醉。“想不到啊,平日泼辣野蛮的宝儿也会有这么娇媚可怜的一天。” “都是你害的,你害我生了怪病!” “这是一种会让你变成女人的病。”他满意地聆听著他加入另一只长指时惊惧的抽息。“除了你这辈子的主子外,没人能教你。” “胡说,贝勒爷他……从来没对我这样……” “嗯?”他危险地眯起双眸,手指惩戒似地加重力道与速度。 宝儿痛声轻叫,似泣似吟,不由自主弓挺了背脊,愈想逃避,身子却将他包容愈紧。 “你还是没把你的脑子清乾净。你的脑袋里除了我以外,什么人都不可以装进去。听明白了吗?” 她的意识早已化为一团混乱的漩涡,无法自己地娇声哀求,不住哆嗦,完全陷入极度的脆弱。 “你的小脑袋瓜里只能有我。”他咬牙恐吓,伏在娇弱的小小身躯上唇对唇地施以魔咒。“至少这一刻,你只能想我。” 她承受不了纤弱核心上粗暴的揉弄,抽声娇泣,急切寻求不知名的宣泄处所,有什么快将她整个人炸为碎屑了。 “宝儿,你永远都回不去了,懂吗?” 她听不见他的声音,只听见他浓烈的气息,她的哀声嘤咛,以及他沉重躯体造成几乎令她窒息的压力。 他忽然抓住她后脑,恶狠狠地吻著,以铺天盖地的疯狂占有她的甜蜜。不顾她的疼痛、她的啜然抗议,一意孤行地霸道到底。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本能性地坚决要抓住这个小东西,这是他的!听了一辈子的命令,扼杀了二十几年的心,他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声音。 他要宝儿。不管用任何手段,就是要把这个小人儿捏入掌心! “雍华……”她艰困地在他双唇间寻求喘息缝隙,忽而爆出哭喊。“雍华救我!” 他如遭电殛地一震,赫然冲刺入她稚弱的世界里。剧烈的痛楚与沉重的压力害她惊叫出声,巨大的侵袭远超过她娇小的负荷,她的抽搐却不自觉地将他往深处牵引,令他痛苦呻吟。 微弱的理智不断提醒,别伤害她,她太细致、太纤弱,承担不了过烈的欲火,可他仍失控如脱缰野马,激越奔驰,贪婪地勒索她的包容,吞噬她的瑟缩与悸动。 半昏眩的她无力注意已被他悍然扯掉的腕上束缚,像快坠落悬崖似地紧紧攀住他臂膀。就在意识快崩解之际,丰乳上突来的蛮悍挤捏震回她的神智,将她拉回粉碎边缘。 他蹂躏著她娇柔的感官,狂浪地激发她更深层的颤抖,任她无助娇吟、抽泣哀求,也不罢手。 他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的疯狂举动。一个仇敌手下的小丫头、喋喋不休的烦人精、脑袋粗糙的小混珠、甩也甩不掉、吓也吓不走、到处招蜂引蝶得让他发神经的罪魁祸首,怎么会引爆他的孟浪占有? 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变化?她偷偷施了什么妖法?他怎么可能会对这种小娃儿产生激烈的渴望? 他要她整个人、整个心、一点空隙都不准有!她是属于他的! 雍华如发狂的野兽般啃噬她细腻的娇躯,奋力冲刺,掀起她青涩的热切回应。他拉开她双腿环向他腰际,方便他加入大胆的撩拨与挑逗。 她难受地挣扎推向他的怒容,却被他霍然张口咬住细弱的手指,狠劲吮扯,不肯松口。她泪眼朦胧地愤然反击,引发他更浓烈地战斗快感。 顽固的小东西。 他悍然吞噬她的晶嫩红唇,她气恼地咧齿反咬,却像猫咪对猛虎般地逗人而可笑。他加重身下的侵略劲道,逐渐炽烈的沉重节奏令她无法应对,只能娇弱地任他予取予求,却又不甘心地环紧他的颈项,彷佛硬要将他一同拖入狂热的欲火,让他由胸膛深处发出轻微的低笑。 不知经过多久,他俩回神时,已像两头狂纵过后的野兽,酣然而慵懒地栖息在一起。雍华健硕的胴体中交缠著小小的雪色娇躯,早已累得不醒人事,赖在他怀里沉溺这雄壮的浓郁气息,不时蜷著小手,揉揉惺松睡眼,皱著小脸打个通天大呵欠。 他好笑地观察著,狠狠捏她柔嫩可人的脸蛋,令她不爽地咬去威吓,继而安然回入舒懒的小憩中。 “宝儿。”他沙哑轻喃。“你聋了是不是?”都如此反反覆覆叫了她十几次。 “我已经死了……” “死丫头,竟敢这样跟你主子说话。”他又重拧上去。 “干什么啦!”她火大地虚弱推打著。 “你从一开始就根本不怕我,是吗?” 她奇怪地盯著雍华眨巴蓝眸,认真得近乎傻气。“我也不知道我怕不怕你,只知道你从来没有想害我。虽然你把我丢给江洋大盗过、你威胁著拿我的命当游戏赌注过,可是我想不通……” 他放任她一个人用力伤脑筋去,自己乘势抚揉著妖娆醉人的曲线。 她细腻得不可思议,娇柔有如成长在备受呵护的花瓣中。再野的性子,再倔的脾气,都掩不掉这娇弱的特质,她却从不知道自己是多么细致。 “为什么?”她突然固执起来。“为什么你的言行举止看起来像是要伤害我,可是我却一点也感觉不出你心里真有这个念头?” “现在是我在逼供还是你在刑求?”他恶意拧揉她的乳峰,满意地听见她畏缩的颤抖。 “雍……雍华?”像这她也搞不懂,到底是在欺负她,还是喜爱她? “你已经是我的,再也回不去。”他惬意地挑弄她易感的身躯,呢呢哝哝享受亲昵的缠拥。“你从此就是我的妻子,其他人一概不准碰。” “不行,我不能做你的妻子。” 他猛然翻身的压制,快得令她无法反应。 “你再说一次?”他温柔的讯问比凶狠的眸光还骇人。 “不管我再怎么喜欢你、亲近你,还是改变不了事实:你伤了我的主子。” “元卿贝勒已经不是你的主子!”他震怒地箝死她的下颚,由齿缝中威吓。“我是奉命伤他,阻挠他当时对我们‘四灵’的探查。但我知道下手的轻重,甚至料准了他会花费多少日子才能复原。已经过去的事,你还有什么好罗唆?!” “可是贝勒爷他根本没有复原!” “宫中御医早就将他治愈,你以为我不知道?” “那根本是他用来骗外人的!”她又痛又气,猛踹著小脚。“贝勒爷早已经全瞎了,你还看不出来吗?” 雍华震慑,僵住不断加重的力道。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她痛骂。“他看起来再正常也全是装的,都是演技!是你害他一辈子失明,我怎么可能还会嫁你为妻!” 雍华面色如冰,寂然冷凝,冻结宝儿愤慨的神情。 之前的幸福远景,顿时粉碎。 ------------------ 转自百草园,晓霜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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