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氤氲的水气令她半睡半醒,柔嫩的耳垂有一下没一下地被人揉弄着。她的脸贴在鲜猛壮硕的赤裸胸肌上,倾听沉稳有力的律动,渐渐迷离。 “怎么又睡着了?”宁静的雪夜中,百祯的低笑别具魔性。“我看你以后出门不必找客栈休息,带着我就行。” 她疲累地揉揉惺忪睡眼,依旧赤裸地蜷在他怀里,一同沉浸在炽热的大澡桶中。 “冰雅。”他抚着她细嫩的脸蛋,沙哑地断续呢喃。 “为什么丢下我?” 他怔仲一会儿,才确定她不是在梦呓。“忙公事。” “对付‘四府’的事吗?” “部分。” “我不懂……”她恍恍惚惚了一阵,才聚回神智。“什么‘四灵’,‘四府’,好混乱。琥珀说了好多遍,我还是迷迷糊糊的。 “那就继续迷糊下去吧。” 可她不相沦为脑袋空空,只负责提供胴体的女人。“你说过要利用我攻陷‘四府’.所以我想搞清楚。” 他轻叹。拇指摩拿着布满吻痕的玉颈。“‘四灵’是我和另三个朋友们的称谓: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我们在朝堂上的立场、私下的交情、处事的手法以及……某些事情上都有相当密切的关联,算是生死与共的一票人.‘四府’则是和我们立场相反的另一票人。” 对方的四组人马分属京城四大王府,形成巧妙的对立局面。 “他们是故意和你们作对吗?” 他沉思。“有可能只是巧合。但……愈来愈多的巧含,很可能导致完全对峙的宿命。” “可双方如果真的不小心冲撞上了,你也无所谓,对不对?” 她在他怀中抬起小脸,与他刚棱冷俊的面容对望。“你想说什么?” “不要树敌。如果能避开冲突.就尽量闪避。不管双方有意或无意对立,你都可以努力保持彼此和谐的关系。” “喔?” “给人一条退路.也就是给自己一条退路。若是硬跟人杠上了.伤人也伤已。不必把宝贵的心力浪费在跟人缠斗上.那样成不了大器,也做不了什么大事。” “是吗?”他着迷地以手梳掠着她湿润的长发。 面对冰雅,时常令他惊奇。他们的个性看似相反,实则相似————都很表里不一。他有着伪装的温柔.她则有着虚假的冷淡与孤傲。如此顽强自我防备的面具低下,藏的竟是颗柔软娇弱的心,其中却又包含着坚毅正直的性子。层层叠叠,像是永远也解不完的梦幻之谜。 “百祯?” “我的想法和你一样,冲突是能闪就闪,但往往情势不由人,最后还是难逃一战。” “别太好战。”诚恳的柔媚大眼倏地刺穿他的心,被她一语道破了某个不欲人知的秘密。“你虽然说你也不喜欢冲突,但你的灵魂却渴望战斗与血腥,那是你潜伏的天性。别让这份兽性主宰你,你是人,你要努力用良知把这份兽性压下去。” 他噗哧一笑。“你愈说愈离谱了。” “可我感受到的你确实是如此。” “你的感觉有问题。”他揉起水中丰润的豪乳。 “或许吧,但是……别这样。”她会分心。“但是由我听到的每一件事来看,都会发现你在事件背后别有……”乳头上传来的粗鲁捏弄令她不适的抽息。 他好整以暇地把玩着盈满他巨掌的玉乳,毫不温柔地挤捏着令人销魂的细腻触感。“说啊,我在听。” “我……等一下,你这样……会干扰我。” “哪样?”他架起她的双腋,懒懒地将她抱至身前正面跨坐在他之上。 “你不要这样岔开我的话题。如果你不喜欢我跟你谈这事,你大可————”“我很喜欢。”他在水面下进入完全开敞的娇躯,享受她承受不住的战栗与惊喘。“继续谈啊,冰雅。” 她根本没法子想起刚才的对谈,体内紧窒的迫人压力使得她脑子里装不下任何思绪。纵使她早已是百祯的人。稚弱的身子仍不堪他精力悍盛的负荷。 “我是真的……想跟你好好谈……”一声又一声的难受呻吟打断了她的话语。 “尽量谈,我喜欢你带给我的不同乐趣。”他激越的挺进却像惩罚似地让她谈不下去,受困在他别有目的的狂野侵袭里。 “我不是用来取悦你的玩物……”她倏地抽息,双手无力地推在他强壮的肩膀上,企图抗拒夹住她身下花蕾使劲捏弄的手指。 他慵懒笑着备受欲焰摧残的妖冶娃娃。“你高兴说你是什么都行,为我张开你的腿就好。” 他不仅以一再地征服为乐,更不吝于带她出门公然炫耀————三天后,冰雅在他友人的邀宴中深觉有此感受。 “我跟你合作这么多年了都还猜不着你的心思,没想到你竟然会被小徒儿给看透了。”席间一名男子哀叫。 “我是懒得浪费功夫去看穿你,不是没有本事看穿你。”一名女子傲慢道。 “被你看穿,有什么价值可言?”另一人轻嗤。 众人大笑,气得姿色平平的女子狠瞪冰雅一眼。她不喜欢这种气氛,请多恭维听来像是挪揄嘲讽,更不喜欢这样被精心打扮、供人观赏的感觉。纵使她一直撇开视线不看任何人,也感受得到四面八方的瞩目。 “你不喝酒吗?”百祯在她身旁笑问。 她连他也不看,她又不是来陪酒的。 “在不高兴什么?” 明知故问。 “我陪你到市街上逛逛如何?” “我自己去。”她不想除了他朋友外,还被外头的村夫民妇观赏他俩师徒情深的好戏。 “你又看透了我的别有居心,嗯?”他低声贴近,扬着嘴角。 “恕我告退,我想到外头透透气。”她一脸反感地闪开百祯,起身就走。 “我送你。”他悠哉地顺势扣住她的肩头,任她再怎么扭动也挣不脱,索性认了,省得拉拉扯扯的,当众出糗。 一离了酒楼的二楼雅座,冰雅在楼梯间立刻挣脱他的箝制,却反被他抓住手肘拉近身。 “这里已经没你的朋友在,不必作戏了。”她冷道。 “可是有外人在。”他居然还笑得那么灿烂。 “你干嘛硬要抱我出来在人前展示?” “你说呢,你不是很能看透我吗?” “走开!”她厌恶地挣扎低斥。“你去跟你的朋友们厮混,我要回去。” “行,马车你拿去用,我的朋友会送我回去。” “别再跟我瞎扯,他们是你哪们子朋友,根本像是在你手下听命办事的大喽罗。” 他挑起诧异双眉,一脸有趣。“不愧是为师的第一弟子,脑袋虽然撞破了,观察力却没被撞坏。” “真高兴你还记得我仍是个负伤的人。”她愠怒地推开他的纠缠,却适得其反地被他拖得更近。 “真是不可思议,冰雅,实在不可思议。”他漾起俊美逼人的笑容。”你到底还藏了多少天赋没让我知道?” “你也失去记忆了不成?”“伶牙俐齿的小家伙。”他的笑容渐敛,双瞳深处凝起令人战栗的欲火。“如果咱们不是在外头,我会好好品尝你这张顽劣的小嘴。” 他不用直接行动,光是那副炽烈的紧迫视线,就令她口干舌燥,难以呼吸,仿佛她的唇舌正在他的狂吻下惨遭蹂躏。 “回去等我。”他沙哑的低喃像某种森幽的诡异咒语,主宰她的灵魂,使她不得不听命。若非他的大手仍牢牢箝着她双臂,她恐怕早已瘫软在地。这个男人有着可怕的魔性。 “我……想在外头走走,再……回府里去。”想在这种颤抖状况下保持疏冷,实在很难,但她已经尽力了。她不允许自己被他的魔性左右。他有着诡橘的本烦,能开启一个女人沉睡的灵魂,化为欲望的野兽,饥饿地猎寻,随着他的指引奔驰、咆哮、忘了原本的自己,不知何为节制、何为矜持。 想来就教她毛骨悚然,可自己却正一步步走入这梦魇里。 “别让我等太久。” “什————什么?” 他弯起勾魂的双眸。“早点回去,别在外头晃荡太久,我和朋友一谈完也会立刻赶回去。等我,别让我等你。” 总是等待的人饱受折磨。之后,她几乎像孤魂野鬼般地在热闹市街上飘流,任马车待在路旁静候,思绪迷离。 事情不对劲,有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可是每当她向百祯求证时,总被他搞得意识涣散,连原本的疑惑都再也想不起,但事情真的不对劲。百祯和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师徒?他们之间不是有婚约吗,为何在成为他的人后就再也没听他提起?琥珀也不曾提起,王府里也没有任何要办喜事的反应。她渐渐觉得自己不太像将成为新娘的人,倒觉得她眼前的处境像个…… 侍妾! 这阵意念如雷般劈进她的脑门,顿时清醒。 她被百祯迷花了心志是不,为什么这么重要的线索她会无所察觉?百祯说他是她师父,但他教了些什么?百祯说他成天忙公事,忙什么公事为何不让她晓得?起先照顾她的鸳鸯到哪去了?百祯说等她恢复记忆再跟她算的帐又是什么? 她究竟是百祯的什么人?心中的骇然令她脚步茫然,她就任由自己的双腿无助地沿路前行。商贩、路人、吆喝,她看不见也听不进。她好像……只是百祯想征服的一项有趣挑战,除了激情之外,根本没有感情。等他腻了之后,是不是就打算利用她的美色去攻陷“四府”,把她的胴体发挥得淋漓尽致、使用到极限? 他根本不需要她的脑子,只想用她的身子。如此处境,简直比侍妾还糟…… “冰雅?” 突来的叫唤令她一震。谁?怎会有百祯以外的人叫她?她这一四处张望,才惊愕地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中走到先前她惨遭官差逮捕的茶楼前。她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她怎可能会认路? “冰雅!”一对年轻夫妇由路边的华美马车内跳出来。“总算等到你了。大伙都在四处找你,你到底跑到哪里去?” 她在年轻夫妇的热切逼近下连连后退,极度防备。上回被那名跑堂倌拖入后巷的恐怖经验使她分外提高警觉。 “冰雅?”秀美的年轻妇人担忧地瞅着她。“还在为你师父的事跟大伙呕气吗?” 她眯起双眸,蹙紧眉头。“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夫妇俩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妇人婉转开口。 “我明白你的心情,大伙也都已经在反省了,你就跟我们回去吧。” “回去哪里?” “冰雅?”夫妇愕然望向她的疏冷。 “你们又是什么人?” 那名男子忍不住受挫地怒喝:“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就算我们俩再怎么对不起你、没考虑到你的意见、没站在你这边说话,我们也全是为了你着想啊!” 妇人压抑地咬紧颤抖的下唇。“为了你和你师父的事,我们俩已经自责够久了。我们知道不该硬是说服你嫁给他,也了解到你是真的不喜欢他,你还要怎样才肯结束这场离家出走的游戏?” 冰雅呆愣。她不喜欢百祯?她不想嫁给百祯?模糊的事情渐渐浮出轮廓。 “跟我们回去吧,冰雅。”如火红着眼眶恳求。“我们得知你曾在这期间回过茶楼一次,就天天在这外头等你出没。这份诚意,难道还不能化解你受的委屈吗?” “不是……”这份恳切融化了她的防备。“对不起,我是真的不知过你们在说什么,因为我在负伤中忘记了————”“好,你不想听我们说,我们闭嘴就是!”男子绝望地愤然拉过伤心的妻子入怀。“你自己去跟他说,冰雅。把事情搞成这副局面的元凶就在那里,你有什么不满就去向他发泄。” 冰雅顺着男子的手指着向敞开车门的马车里,这才发现阴影中还有个人。她心头悚然一紧。静谧的气息由马车内缓缓流泄,与车外的喧扰红尘隔为两个世界。她的灵魂唤醒了对这份悠悠邈邈的依恋,仿佛很久以前,她就已十分倾醉于这感觉。 但,为何心中同时有股被背叛的疏离感? 阴影内的人微微前倾,马车外的灿灿冬阳映照出极为俊美的下额与双唇。纵使仍看不清藏在黑暗中的大半面容,也足以令冰雅悴然心动。 谁?这是谁? “月儿。” 醉人至极、优美至极的一句轻唤,重重打击冰雅的心。这动听的温柔音韵非但述醉不了她的灵魂,反而引发了无比复杂的强烈抗拒。 “冰雅?”候在一旁的年轻夫妇惊叫。“你要去哪里?冰雅!” 她头也不敢回地拼命冲,火速逃离那句骇人的呢喃。 月儿。 她不明白这意思、不认识这名字,但她本能性地产生惊恐,小手慌乱地摸索着颈际,仿佛在搜寻什么。怎会不见了?那个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怎么不见了?她好像忘了什么非常非常要紧的事,她死也不该忘的事,但又希望自己别太快想起,结束了这场梦境。那是什么? “冰雅!”夫妇俩沿路追赶,担忧地边叫边嚷。“怎么了,冰雅?快回来啊!” 她面无血色地骇然横冲直撞,打翻了小贩的骨董摊、踢倒了人家的整笼包子、踩烂了果贩搁在地上的新鲜蔬果、绊倒了担着两篮鸡蛋的挑夫。沿街扬起的惊叫怒骂,都阻止不了她的脚步。 百祯在哪里?百祯,她好怕,百祯呢? 熟悉的马车映入眼帘,冰雅冲入车内,门也来不及带上地惊惶大嚷:“回端王府!快点回府!” 当百祯从她口中得知此事时,反应冷淡得令她诧异。 “喔,你已经见着他们了。”他打了个大呵欠。 “百祯?”她呆望刚返回府邸、害她枯守一夜的闲边身影。“你知道他们是谁?” “知道啊。”他瘫在炕上抬起一只长腿。“脱鞋。” 她悍然拍开他的无礼大脚,冰冷质问:“我先问你,我们的婚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哪回事?” “我是为了逃避我们的婚事,才意外摔伤了脑袋吗?” “大概吧。” “你若真要娶我,那婚事办到哪去了?” “这恐怕不光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他讪笑。“你愿意嫁给自己的师父吗?” “我————”冰雅愕然。不愿意!她差点直觉地冲出这一句。她的内心不愿意接纳百祯?她不是早已爱上他了吗? “看,这事是你有问题,不是我有问题。”他舒懒地横躺下来,将双臂枕在脑后,晒着窗外斜洒的灿灿朝阳。拼了一夜的酒,此刻只想好好搂着美人休息。“过来吧,冰雅。” 久久不见回应,他微微睁眼,但见她戒备十足地远远杵在花庙桌边。 “要我过去,还是你过来?”他百无聊赖地剥起胸前衣扣。 “叫东跨院里头的女人去伺候你吧。” “干嘛,又闹脾气了?” “别跟我打马虎眼,也别想再用性来搪塞问题。告诉我实情!” “好哇,想听哪方面的?” 终于有机会一举澄清,叫他把她的身分确实讲明!“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话一出口,她立刻呆住。她在问什么? 他闭目沉思,似在认真思索。“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心。” 冰雅的口气柔和下来。“那你可曾喜欢过我?” “我很喜欢跟你做爱。” “这以外呢?” “没想过。” 这话彻底凉透她的心。在他的欲望之外,她根本不存在。“为什么是我?你身旁不乏美女,为何要挑我下手?” “征服你,别有乐趣。” “因为我不愿意与你成亲?” 他轻笑。“这问题等你恢复记忆后再说。好了没?” “什么?” “和你在一起,我很难保持冷静。”他掀起衣襟,袒露腰垮再难掩饰的粗壮勃起。“除了唠叨这些外,我来教你用那张性感小嘴做些有意义的事吧。” “我不会再让你碰我。”她绝望低语。 他受不了地懊恼呻吟。 “除非我想起一切,我不想再跟你在一起。” “就只因为我让你等了一夜?” “你不只让我等了一夜!你对我在街上遭到的怪事完全漠不关心,你才不管我的恐惧、我的孤单,你永远都只想到自己!”她在怒吼中不小心震出泪珠。 “冰雅?”他好笑地起身。 “如果是你等待我一夜,你会有什么感觉?如果是你丧失记忆,你会甘心任人耍着玩吗?你没有心、没有感情,可我有。你这样随随便便地伤人,自己毫不觉得痛,有没有想过我会痛?你只会一再笑着戳我的伤口,拿我的痛楚当好戏看。” “冰雅。” “为了你,我连失去的记忆都不要了。因为每次我问,你都不回答。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知道,我就顺着你的意思不去知道,让自己当个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游魂,自己去承受那种脚不着地的恐惧。我想办法去了解你、协助你,而你却只拿我当个闺房玩物看待。” “我是真心待你的。”他疼惜地笑着扣住她的双肩。 “你只是真心喜欢拿我来泄欲。”瞪大的双眸不断颤出泪水,她却强迫自己压抑情绪,不准再发出之前疯婆似的鬼吼鬼叫。 “你不是早就知这我是个多么差劲的男人吗?”他温柔抚慰。 “而且你也毫不吝于利用我的这份了解。”她等了一夜,等到心冷。“你或许觉得这样愚弄我很有趣,但我拒绝继续任人愚弄下去。” “我不是存心愚弄你。” “那是因为你还没看透自己的本性。”可悲的男人,她冷笑。“就照你之前曾脱口而出的那项命令去做吧,我马上搬到东跨院去,不再待在你这院落里。至于你想利用我去对付仇敌的事,你决定好了行事方向,再通知我去执行。” 他逼视强撑坚决的柔弱凉颜,沉寂良久。“我想你在路上碰到的那对年轻夫妇,应该是你的五哥和五嫂。” “我根本不在乎他们是谁。”她回瞪着,不曾移开这目光的对决。 “那你在乎的是什么?告诉我。” 绝不。她不会被这廉价的温柔打动,不会被这虚伪的深情凝眸左右。 百祯也不逼她,他只是等,不断以指背抚慰着她的脸蛋。一室静谧,只闻他充满男人味的低沉喘息。 “你连最疼你、护你的哥哥和嫂嫂都不记得了,可你记得我,而且丢下他们回到我身边来了。”他毫不掩饰温柔凝视下的满意与自负。 “我只是回来问清事实,问完照走!” “不,你不是。”慵懒的笑容悠悠荡漾。“你回来是因为你想躲入我怀里。” “我说过我不想————”“这里是你唯一觉得安全、唯一可以依靠、可以摆脱恐惧的地方,所以你回来,所以你彻夜等待、所以你现在会这么生气,嗯?” “干什么?我不要你再碰我!”她奋力扭打着他席卷而来的双臂,将她捆死在硬紧有力的胸膛里。 “冰雅。”他紧抱着柔软的细小挣扎,贴在她耳畔吸取着淡雅的罄香。 “放开我!”别以为她会再被这些打动! “你是爱我的,不然你不会在那么恐慌的情形下拼命赶回来。” “你胡说!” “那你为什么哭?” “我没有哭!” “为什么颤抖?” “因为我在生气!” “为什么紧紧揪住我的衣襟,怕我突然消失?” “我这是准备狠狠把你摔出去!” “为什么这么恨我?” 她无语,努力保持坚决的怒气,严厉阻止自己泄漏情绪。 “你恨我,是因为你爱我。” 冰雅不小心逸出一声痛泣,猝然埋入他怀里紧咬下唇,仍掩不掉令她羞愧的抽息。 “冰雅。”他慨然地一再轻唤,不断以脸庞痴醉地摩蹭着她的粉颊。“没事了,我在这里,别怕。” 她顿时全然崩溃,瘫伏在他怀中放声哭泣。她等了一夜,惶恐了那么漫长的时刻,期待的就是这一句。这句承诺太过轻忽、太过优闲、太不可靠,这些她都知道,但为何自己还会如此无能地败在这残酷的温柔里? 她不知道。 这一回,百祯没有乘势与她炽烈纠缠、激狂地翻云覆雨,只是在炕上这么静静地紧拥着她,拍抚着,轻柔地摇摆着。仿佛正呵护着一个婴孩。她时而啜位,时而恍惚睡去,时而迷茫转醒,发觉自己总是细密而完全地被他搂在怀里。 好任性的笨蛋冰雅!她苦涩一笑。 她最看不起把一切都系在男人身上的蠢女人,活像个奴才。生死由他、喜怒由他、取舍由他。一离了男人,就如废物一个。她怎会沦入这种连自己都瞧不起的处境? “放开我吧,百祯。”沙哑的嗓子细细吐息。 他在深邃的黑暗中微微抽紧手臂,将她更加贴入怀里。 “不用勉强你自己。”他有这份心意,她已经满足了。“我想……我大概是被市街上碰到的那些怪人吓坏了,才会乱闹份绪。” 深沉的夜里,没有任何烛焰灯火,只有屋外月光映在雪地上的幽亮,蓝蓝冷冷地透过轩窗。整个世界没有一点声息,只有她脸庞贴着的胸膛,透过层层衣衫传来沉稳有力的声响。 她闭上双眼,让自己再沉沦些许,因为她就将清醒。没有百祯,她还是得活下去。至少,她也该开始学习凡事靠自己。 “我该走了。”可是她仍枕在他怀中。“你若想好攻击敌手的计谋,派人到东跨院通知我就成————”她忽然痛苦地皱眉轻吟,几乎被腰上蛮横的铁臂截断身躯。 “我明早就派人着手提亲事宜,中间拉拉杂杂的程序了结后,我再放你回家去,等我迎娶。” 百祯此话,不只冰雅惜愕,连他自己也暗地一惊,遑论数日后得知此事的其他人。 “你发什么神经?娶她?” “鸳鸯,冷静点吧。”一名男子不耐烦地蹙起浓眉。 “你为什么要娶冰雅?”鸳鸯差点气爆脑门。 “反正这事已成定局了。”百祯懒懒接过这府邸主人递来的信笺拆阅。 “你说你只是想玩玩,我才帮你一起哄骗冰雅。为什么突然假戏真做,对她认真起来了?” “我还是在玩啊。”只是事情愈玩愈大罢了。“啊,那个混帐老头,我就知道他巴不得自己跳上‘白虎’宝座。”他无聊地浏览信件内容。 “你要是不惹他,他也不会这度鲁莽行事。”府邸主人淡漠地用小牙匙舀了些鼻烟,通通气息。 “我在跟百祯谈冰雅的事,不要岔开我的话题!”鸳鸯大叫。 “盐务的事比冰雅要紧,你最好别意气用事。”一旁始终看鸳鸯这疯婆样不顺眼的贵公子低声警告。“钟老头打算围剿‘四府’的壮举,搞不好会反过来把自己人给全剿了。” “老人家嘛,闲着也是无聊,让他闹闹又何妨。”百祯斜瘫在大椅内玩着玉扳指。 “你是唯恐天下不乱。” “日子太和平就不好玩了。” “那你为什么要找冰雅玩自己的婚姻大事?”鸳鸯冷道。“你把她留在你院落里静养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你后来没把她遣至东跨院更不对劲,现在还发神经地准备娶她为妻!” “你今儿个是怎么了?”百祯无辜地苦笑。“平常温柔聪慧的鸳鸯跑哪去了?” “你什么人不娶,为什么要娶她?” 百祯慵懒的笑眼闪过一道冷光。“就算我不娶她,也不会拿你当成亲的对象。” “为什么?”她痛心怒斥。 他耸耸肩,一脸坦诚。“对你没感觉。” 她什么都给他了,只挽来一句没感觉?“那冰雅呢,她跟我有什么不一样?” “她嘛……”他闲眸沉思,渐渐漾开沉醉的笑容。“很不一样。” “倒底哪里不一样?”她狂啸。 “不告诉你。”呵呵。 鸳鸯震怒与伤痛的双眼狼狠瞪着他的轻忽,半晌之后,愤而离席,不发一语。 “女人!”贵公子厌烦地以茶碗益刮着林上茶沫。“一谈起感情就整个人走样。” “就是这样才可爱。”百祯咯咯笑不停。 “别随便惹那些看来小猫般的女人,她们一旦感情受挫,比母狮子还凶狠。”府邸主人冷嘲。 的确,这是百祯不曾碰过的危险,他也没料到鸳鸯会就此赶往他家,冲进他的院落寻找冰雅。 “鸳鸯?” “好久不见,你头上的伤好些了吗?”她温柔地笑望冰雅的错愕,飘然入室。 “从我清醒后那日,你为何都不再来?” 鸳鸯凝望她,伸手探向她领口,翻开雪白粉颈上曾被她刺破的伤痕。“这……还痛不痛?” “还好。” “真对不起,我……再怎么说,也不该为了严守秘密而伤你。” “无所谓。”这反而也让冰难顺这得知百祯为“白虎”的严重性。“我反而该谢你,因为你在我受伤期间的悉心看护。” “那是因为不得已。” “可还是改不了你照料我的事实。” 鸳鸯沉默,空茫瞅着冰雅的颈际许久。“你的坠子呢?” “什么坠子?” “你什么都没想起来?”她不觉微愕,冰雅也尴尬。 “我……一直都极努力地试着回想,却印象一片空白。不过我曾经两次在相同的地方碰到熟人。” 她疑惑地将一切悉数倾吐,鸳鸯始终满脸关切。 “那个马车里的男子说了句很奇怪的话:月儿。不知为何,我听了很害怕,当下就逃走,什么都来不及问。” “因为你忘记了一项最重要的事。”鸳鸯悠悠低喃。 “是!就是这奇怪的感觉2”冰雅突然激切而惊喜地抓住鸳鸯。“你知道那是什么,对不对?” “百祯贝勒也知道。” “可他从不回答我。每次我一问及过往,他……他就……” 鸳鸯冰冷地瞪着冰雅羞愧的红脸。“我知道,这是他的老毛病了。” 冰雅微怔。老毛病? “那家伙,老是以折腾新鲜玩物为乐。” 冰雅的戒备倏地涌上,疏离地回视鸳鸯的苦笑。“你很熟悉他了?” “因为我过去也曾新鲜过。” 冰雅倏地完全明白她的意思,想拒绝接受这残酷的顿悟,却又无处可躲。 “别生气,你的处境比我好多了,至少他已经着手要与你成亲,不是吗?”她柔声劝抚。 “那为什么不干脆与你成亲?”冰雅冷道。 鸳鸯深叹。“我的作用没有你大呀。” “什么作用?” “你我都是女人,能带拾他的享受是相同的,所以我想,最大的不同应该是你独有的作用。” “别再兜圈子!” “这个嘛……”鸳鸯故意拖拖拉拉地想了想。“我看,于脆把坠子还给你好了,或许你的把柄就不会落在他手里。” “你说的到底是什么坠子?” “别凶嘛,怪吓人的。”她娇嗔。“我想想……对了,他向来都把重要东西藏在那里。” 冰雅僵立在花厅桌前直瞪着鸳鸯的一举一动。她为什么这么熟悉地就往内房深入?为什么这么老练地就爬上百祯的床榻,在壁格暗门里抽出东西?百祯不是从不放女人驻进他院落里吗? 她是百祯的第几个新鲜玩物? 不行,不能胡思乱想。冰雅努力稳下隐隐胀痛的脑门。不管百祯的过去如何,他俩要共度的是未来,计较过去的事毫无意义,徒增恼扰。而且……冰雅冷眯笑吟吟捧着小坠子走来的鸳鸯。她觉得鸳鸯有股说不出的亲切与熟悉,却又带着些许不可信。在无法判断鸳鸯究竟是敌是友的状况下,她宁可站在百祯这一方! “冰雅,我若想害你,就不会冒生命危险翻找百祯的秘密。”她诚挚地步步逼近。“要把你害惨很容易,只要继续隐瞒你实情就行。” “什么实情?” “这个。”她将坠子高高滑落至冰雅的掌心。“带着它去那间茶楼吧,我相信你五哥和五嫂一定派了人在那儿继续等候你。去问他们这坠子是什么,你就会知道一切。” 握住那条坠子的瞬间,她如遭电击。就算她的脑子不顾想起,她的手掌却有记忆。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触感,再熟悉不过的重量与存在,这是比她生命还重要的珍宝,她灵魂的一部分————一块温润白玉雕成的水月观音。 紊乱而熟悉的画面交错闪现她脑海中,千万个声音、千万个细节.急遽爆发,击碎了她短暂而幸福的梦境。 “去吧,冰雅。”见她寂然伫立.鸳鸯不禁使劲鼓动。“你若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就拿它去问你五哥、五嫂————”“不必问。” 鸳鸯诧异于她幡然转冷的慑人神色。 “我已经想起来了。” ------------------ 心动百分百制作 颖儿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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