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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只见一片密红的布巾横在楚宁的胸口,像个示意宝藏所在的标志。
  他心怦怦跳地探出手去拉扯,但这布巾绑缚得极为牢固,他干脆抽出一把小银刃,斜侧着锋刃,一点一点将布巾割开。
  眼泪积聚在楚宁的眼眶,她仍试图阻止,“算你赢了,住手……”他吻断她的话,而她的泪水亦夺眶而出。
  这女人,居然这样骗他!害他烦恼了这么久,真是可恶!
  但、她是女的——太好了!他的吻忽而狂暴,忽而缠绵,尽情将他又喜又怒的情绪发泄在这个吻中。
  火热的吻结束,她感觉到那冰冷的刀背继续抵着她的肌肤缓缓曳划而下,她的心也一点一滴地沉落——她的秘密终究守不住了。
  “剥剥”裂帛声响完,即使没揭开那裂口,光看底下胴体耸凸的曲线,任奕岍也知道楚宁不是男人。
  妈的!他就觉得自己没理由变态,难怪他的“弟弟”老对这小子——不,是这丫头有好感,原来“他”是女人;没想到,不长眼的是他这个迟钝大仙!
  他微颤着指抚开断帛,一对小巧圆润的胸房便映入眼帘,那是不容否认的铁证——她是女的!
  楚宁抬起万斤重的手想掩住胸口,“够了……别再看了!”
  但他却将它一把握住,谴责道:“不够!我下面……呃,全身都被你看光了、而我现在才看你这里,根本不算什么?”
  他知道她的肩头疼得厉害,便拈起一根细长的银针,在她肩膀几处地方下针,减低她的痛楚,然后才开始移寻正确的关节位置。
  脱臼处的酸抽虽剧烈,但与他斗嘴似乎耗去她更多的精神体力。“你、你——早知道就不救你了!”
  她气得要命,但他可开心了。“不对,你只在水中吻了我,把你弄上岸的可是我!我这个人最不爱计较了,人家说大恩不言谢,我是同意;不过,你若要以身相许,我也不反对就是了!”
  “你这人……哦!”他趁她分神,迅速将脱臼处推回原处,又痛得她咬牙切齿。
  “好了。”他取来独门秘药,厚厚的敷满她的肩头,再用干净的白绢裹好,“只要这三日内行动,饮食注意些,我保证你这一生都不会再脱臼。”
  “吹牛!”但她的手臂果然已能举运自如。
  他自大地笑了笑,“不信啊!那我就天天跟着你,在你需要的时候,随传随到!”他将她一把抱起,放入车厢里。
  她乘机拢合衣襟,又骂:“有多远滚多远,我不需要你……啊!非礼……”看他脱光了上身,她连忙闭起双眼,不敢观看。
  “别误会。”地搂住她,不让她挣动,也将她的上身脱光,边告诉她,“我虽不是神医,但治风寒的本事还有一些,我帮你通畅血脉,包管你的风寒马上好一大半。”
  他想起幼时师父、师兄们多次为体弱的他医风寒的往事,心中不由泛起暖意。
  他专注地在她手腕外侧“列缺”、颈后的“风池”、背上“风门”,“大椎”等穴灸上针后,再让她背对着自己坐好,自后将双掌贴在她背上百脉聚汇的“灵台”、“命门”二处,缓缓催动内力,帮她驱退出体内风邪。
  一个时辰后,楚宁汗如雨下,而任奕岍也是满头大汗。
  “好了,你现在觉得如何?”他小心取下她背上的银针,又让她躺进怀中,好取下她手臂上的银针。
  两人的身躯火热相贴,楚宁立刻扭身要离开,“放开我!”
  但他却紧搂不放,“嗯!中气十足,果然好多了!来,我帮你换上干净的衣裳。”
  他动手就要帮她脱去湿淋林的外衫。
  他用力推开他,缩到角落,遮着前胸声明,“不许你再碰我!”
  他毫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手又伸来,“这些湿衣不除下是不行的!”咦,她太瘦了!不过有他在,她这把干瘦的骨头,很快就会他养得圆滚滚的。
  她抽出靴里的匕首,“不要过来!”
  “你还没全好,怎么耍刀!快给我,免得割伤你自己。来,听话!”他温柔地暗示她的不自量力。
  知道这样吓阻不了他,她于是把刀锋一转,改在自己的颈间,“出去!衣服我自己可以换。”
  任奕岍这下就不得不忌惮三分了,“别做傻事啊!宁宁!”
  “不许叫我的名字!”她一抗议,马上后悔了。
  “啥!原来你的真名叫楚宁宁啊!”呵呵,他真是神机妙算,随便说说,竟也让他猜到她的闺名!
  楚宁宁不想跟他再缠下去,就将匕首贴住脖子,“你到底出不出去?”
  “我帮你换——”这时,一丝血迹自锋缘冒出,吓得他大惊失色,“好好好,我现在就出去!”
  在外头等待的时候,任奕岍不禁回想起之前的种种。
  都怪自己先入为主,谁规定女人非得要穿耳洞!他穿了耳洞,却不是女的,而她没穿耳洞,还不是百分百的女人?
  可是,他眼见到楚宁宁对着树撒尿的背影……对了!那日她是背对着他的,而且当时天色幽暗加上有树丛遮掩,她一定是利用这些优势动手脚。
  唉!他宽慰地叹了一声,反正以前误以为她是男人都不在乎了,现在弄清是女人,那就更没问题了是吧!
  为了要将楚宁宁养得丰腴些,当晚,任奕岍开始努力了。
  “来,鸡汤好了,快趁热喝吧!”
  她满是防备的缩在一角,过了好半天,才伸出手来接。
  但他又说:“不行,你身体还没全好,而且这鸡汤我熬了好久,还是让我喂你,免得你打翻了。”
  “不,我要自己喝。”她坚持着。
  “让我喂你嘛!”原来照顾人的滋味是这么有意思,难怪以前师父、师兄们都抢着照顾他。
  “我不喝了!”她倏地将手一放,热腾腾的鸡汤便泼洒出一半在他手上,烫得他拿不住碗,就这样另外半碗也立刻倾在地上糟蹋了。
  “哇!好烫!”他一边甩着手,一边哇哇大叫。
  还着他艳红的手和一地的鸡汤,她感到万分歉然,可是,她只是扭开了头,什么话也没说。
  他没生气,拾起空碗,洗净后,又到火堆边将瓦罐里的汤全倒了出来,再端到她身前,“来,你自己喝,但你要统统喝完才行喔!”
  楚宁宁既不答话也不伸手,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漆黑的荒野。
  她别扭的模样,令他不禁又想起自己刚结束流浪的小乞儿生涯到“岚岳门”的第一年,那时,他既自卑又愤世,师父、师兄们一定也很头大吧!
  终于,他将碗搁在她身边一块大石上,“快喝吧!要凉了。”
  过了许久,她才转回头看着冷了的鸡汤,再悄悄往四周观望,却不见任奕岍。
  一颗紧绷的心在松懈的同时,也感到一丝怅然。
  端起碗,她喝了口冷冷的鸡汤,胸口陡地涌起阵阵莫名的热潮,鼻中亦窜上一阵酸楚,她连忙深呼吸,强抑制心里昭然若揭的怦跳,一口气将碗汤喝干;只是在放下汤碗的时候,她的眼前已是模糊一片。
  这一路上,虽然他给自己惹了不少麻烦,但平心而论,他也替她分摊了不少旅途的辛劳;想着想着,她不禁想起他彻夜在雨中寻她,又冒死跃入塘中救她的事——即使一开头都是因他而起,可是,对他那份执着与至诚,她也没法无动于衷。
  如果有机会重来,她在发现他是乔装改扮的同时,也向他表明自己的伪装,那么,在男女有别的礼教制约下,情况是否会好一些呢!她不知道。她只晓得这一切无法重来,而且,自己身负振兴家业的重责大任。
  不如何时,任奕岍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好了,去睡吧!我来守夜。”
  当他握住她冰冷的手,他怜惜道:“怎么这么冷!没关系,我有办法让你一下子就暖和起来……”语毕,嘴唇便印上了她的。
  在他炽热的吻中,她的心口蓦地又涌现在水底以唇渡气与他的激荡情绪,噢!她果真对他……如果放任自己的私情发展下去,楚家该怎么办?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的同时,强忍在她眼眶的泪水也纷纷而下。“不要脸!”
  他不理会麻辣的脸颊,反而捧住她的脸,将和有油泥灰的眼泪抹去,“挨打的人是我……为什么哭的人是你!”
  闭上眼,她急急否认,“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不对,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你对我是有情意的……”说着又想吻她。
  “没有!”她猛然推开他,几近声嘶力竭地对他喊,“我对你没有任何感觉!”
  他的双眼一下子就变得和天星一般亮,“当落水时,你身染风寒、手臂又脱臼,为什么还要冒么大的险救我!”
  “因为国舅爷的手谕在你手上,所以,让我不得不救你!”
  “水底那个吻又怎么说!你若等我晕过去,反而还比较容易将我救上岸呀!”他的表情就如同孩童在游戏中赢了同伴般得意。
  看到他笃定又骄傲的模样,害她别过脸不敢看,“我……我只是救人心切……并没,并没其他意思!”
  他走到她面前,忽地将她紧搂住,扣起她的下巴,“来我要你看着我说,如果你还能说对我没意思,我就认了。不过,提醒你,说谎是会被阎罗王拔舌头的喔!”
  看着他认真期待的表情,她在说不出伤人的话,可是……
  她倔强地摇头,“我是来找钱灏勖的,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你不说,问你的心吧!”他再度吻上她逞强的唇,用于声且直接的语言,沟通难以言传的情意。
  随着他舌瓣每一回的揉挑,她心中亟欲隐藏的情绪便沸然翻腾;渐渐的,她的身体脱离理智的控制,以同样热切的唇舌向他倾诉久抑的情感。
  用上全身的自制力,任奕岍才将她放开,“怎……怎样,你需要更进一步的证明吗?”
  虽然没有否认,但她的双目晦黯难明,久久说不出一个字。
  终于,他的耐心用尽,他猛然将她的手腕抓起,“如果你还要我帮你找钱灏勖,就别这样对我!”
  当下,两颗盈盈泪珠又从她眼眶掉下,弄得发脾气的他手忙脚乱的。
  “别哭,是我不好!”他松开她的手腕,好声好气安抚着,“我不该大声吼你,不要哭了!”
  “不必找钱灏勖了……”
  “你在胡说什么?你不是说他是你的妹夫,如果你不找他出来,你妹妹怎么办?”他心疼地为她拭去泪。
  她避开他的手,缓缓开口,“我没有妹妹……我就是钱灏勖的未婚妻……”
  “什么?”这个事实震撼了他,“我不相信!”她若是钱灏勖的未婚妻,他不就没份了?
  如果能洗去她脸上的油灰,他就会看到她的股有多苍白。
  “本来钱灏勖就要来正式下聘,”两道眼泪又直滑下她脸庞,“哪知他却忽然失踪,然而楚家的情况已不容再等下去,所以,我只好更了装去京师求援;可是,那时钱家也为了钱灏勖失踪的事乱成一团,钱家的朱总管这时又替我引见了国舅爷,接下来……你都知道了。
  先前还觉得她太瘦,但她蒲柳之姿的身段,配上梨花带雨般的娇弱模样,亦令人荡心神驰,当下,他紧搂住她,万般心疼说道:“虽然你和钱灏勖混蛋有婚约,但你要的是我啊!”
  这片胸膛发散出的温热,令她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与受呵护的感觉,可是,她仍握着双拳抵在两人之间,“别再说了!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求你……我求求你……”
  如果他不愿帮她,就算找到了钱灏勖也是徒然。
  “好好好,别哭了,”他忘我地吻着她湿濡的面颊,一路来到她的唇上,“放心,一切有我,我会尽力帮你的……”柔柔的封住她抖颤的唇瓣。
  很快的,这个吻所起的火焰开始延烧开来,而这正是楚宁宁所不乐见的,“不……”她费力推开他一点,同时如蚊蚋呻吟。
  他听不进这样的拒绝,扣住她的腰,将她压躺在草地上,深深吻着她,恣意汲饮她唇舌间的芳津蜜液,双掌满是占有地揉抚她削瘦但紧实的身子。
  火热激情波波涌向她,几乎淹没了她的理智,但一想到唯一能和钱灏勖交换楚家安危的东西就只有她清白的身体,她绝不能……
  “住手!”她忍住他吻啮她颈窝时的颤抖,“如果你要帮我,就快些住手!”
  “说吧!”他吻了她的耳垂,轻喘着对她喃喃倾诉,“再难的事,我都会替你办到的!”
  知道接下来的话会令他发狂,但她不得不说:“只要你愿意放了我,就是帮我了……”
  “不!你是我的,我不会放你走的!”好似要证实他的宣誓,他狂乱地以唇齿在她身上留下后于他的印记。
  惑人的激情与巨大的痛苦交相折磨着她,“别,别这样!”她奋力挣扎,也和自己的心对抗着。
  他终于停下来,严肃地凝望着她,等她开口。
  将他推离一臂之遥,她低诉道:“钱家若是知道他们未过门的媳妇在外抛头露面,极可能会悔婚,但我不能让钱灏勖有任何不履行婚约的借口……所以,请你让我继续隐瞒我女扮男装的事。”
  此刻,她颊上的泪水已化为滚烫的岩装,炙蚀着他的胸口、焚痛他的心!
  他抓起她平抵在胸膛上的小掌,怨声质问:“你说!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若楚家垮了,我也没面目独活在世上。”为了延续楚家命脉而牺牲是值得的,更是身为楚家子孙的荣耀……她不住在心底重复说着,好让自己不在他面前崩溃。
  “你还是执意要成为钱灏勖的妻子!”
  她看到他眼底尽是执拗与愤恨,不禁低下头,无法面对他的目光,“是的。”
  突然,任奕岍松开她的手,改捉起她的下巴。又问:“这真的是你想要的!”
  她心热如火,眼冷似发的回望着他,“如果你肯帮忙,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我不要你的感激!”他受不了她木然疏离的表情,恨恨将她楼进怀中猛力摇晃着,一边在她耳畔嘶吼道:“我要你爱我,与我天长地久厮守终生!”
  她给不起他这样的许诺,另有忍着胸中的撕扯,含泪将之推开,“楚家没我就完了,但你仍能活下去,所以,不要再逼我了!”说毕,便往马车奔去。
  怔愣凝望着空荡的臂怀,他心痛如绞想着。
  是的,没了你,我仍会呼吸,吃饭,但你真的忍心见我为你心魂俱消,如行尸走肉般过完下半生吗?宁宁!
  向店小二打听过,任奕岍知道最晚明日傍晚就会到镇远县了,他们的旅途也将抵达终点了。
  回想起初上路至今的点滴,不过短短两个月,竟让他尝遍了各种甜酸苦涩,令他的心境陡觉老了数十岁。
  这段旅途中,他好似活在另一个世界中;现在,他真希望这只是个不愉快的梦。可是,一想到这场梦中有楚宁宁,他便无法醒来。
  或者说,他不愿意醒。
  唉!为何师父从没提过山下有这么多麻烦的事情呢!
  敲了敲门,门里响起声音,“谁?”
  光听到她低沉沙哑的嗓音,任奕岍的心就不由得怦然而动,但这声音还能听多久呢?
  “是我。”他答道。
  不一会儿,门开了。
  “什么事?”她低着头问着。
  “明日午后就到县城了,你……”你就不需要我了!他真正想说的话却梗在喉中说不出口。
  “”你……你早点歇息。”
  “嗯!你也早点睡。”看着他落寞离去的背影,她知道两人独处的时候不多了,眼中也不由得浮现悲伤的泪光。
  虽有满腔的话想对他说,可是,她不敢也不能说,只能默默看着他慢慢消失在眼前。
  任奕岍,你不但是我的大恩人,更是我楚家上下的救命菩萨,今生今世,我心里只有你一人。她在心中默念。
  第二日下午进了县城,任奕岍他们找了家最近县衙的客店,依照楚宁宁的意愿,重新扮回京师第一花魁任懿芊的面目。
  楚宁宁在他如云的鬓发上插上最后一支玉钗,看了看铜镜里的娇颜,她忍不住脱口叹赞,“你真美!‘”重做冯妇的任奕岍本是满心不愿,但听她说得诚挚,便举起了香袖微掩樱唇,浅浅一笑,“承蒙楚公子垂爱,奴家担当不起……”那巧笑倩兮的模样,真足以倾城倾国。
  当下。楚宁宁就被他逗笑了。然而一从铜镜里窥出他眼中浓浓的情意,她又不自在地转开了头。
  “别,别闹了,我们该到县衙了。”她刚要走开,手腕便温热的五指捏住,她倏地红了脸,就想抽回手。
  但他仍坚定地紧扣着她,以甜腻得化不开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诉,“我师父说过,易容最难的一点不在形似,而在神韵。扮演女人就要有你这份柔透心中,媚人骨子里的味儿;要是你想成功地扮演好男人,就不能没有这份目中无人的霸气,懂吗?”
  他暖热的气息呵动耳鬓,惹得她羞赧万分,不由急急掩耳,红着双颊扭动手腕道:“快放手!”他刚放手,她便冲到门口,但却被他拦下,她倏缩到一旁怯问,“又怎么了?”
  “暧,你是护送‘任懿芊’的人,怎能走在前头呢!”他戴姆纱帽,才道:“行了,开门吧!”
  在后跟随的楚宁宁,玩心忽起,朝任奕岍突翘的臀部就是一记门板,算是稍稍还以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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