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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啊!妈妈!” 心胆俱裂的哀叫出声,百心猛地翻身坐起,惊魂未定的喘着气,泪水混着惊惧的汗水湿透她的小脸,然而眼前的谷瑕已不见,她的小手也不是满满的鲜血淋漓。 是梦! 是阴魂不散纠缠她十年年之久的恶梦,也是还要继续缠着她一辈子的恶梦! 十五年前她根本就来不及叫出声,只能眼睁睁着妈妈变成坠落天使…… 而这个夜复一夜纠缠她的恶梦,就像是为了弥补八岁即亲眼目睹母亲坠楼的惨剧;而小小年纪的她,却终究无法换回母亲性命的遗憾。 百心全身剧烈震颤着,始终无法平息,只能寻求多年来唯一的解决之道——以床头的威士忌来暂时麻痹自己的思想、神经和其他一切。 不!光是酒精还不够麻痹她过度清醒的神智,还要麻药! 发颤的双手拉开床头柜抽屉,拿出一个看似香水的漂亮小瓶子,那些搞地下音乐的嬉皮佬说这是上等货,什么大麻、海洛因都不够看,这瓶“快乐毒药”才够瞧! 其实当毒品这玩意儿慢慢上瘾后,根本不能解决什么,只能暂时减轻眼前的痛苦而已,但毒瘾发作起来,却真的会要人命。 不过,她已经不能离开这玩意了。 吞进粉红色的胶囊,又灌了一口威士忌,百心终于不再全身颤抖得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她开始挣扎的爬下床,在这空荡的四坪小房间里跌撞着,终于摸索到地板上的香烟,那张苍白得没有半丝血色的小脸这才牵了牵嘴角,露出半个笑容。 烟、酒、毒品,唯有三样东西齐全了,她才不会觉得自己无所依靠。 跌靠冰冷的地板上,百心面无表情的燃起细管淡烟,纤瘦的身躯整个趴靠在落地窗的玻璃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吐着烟圈,透过烟雾从二楼俯瞰外头空荡的伦敦街道。 伦敦,这个她待了十五年的异国都市,雾的阴天,依然不能带给她任何家的感觉。 但她土生土长了八年的台湾又如何?难道台湾又曾带给她像家的温馨? 透明的玻璃窗映出百心美丽却讥讽的笑脸。 “美丽”两字用在百心身上是毫无疑问的,而“惊艳”更是人们常对她使用的形容词。 她完全承袭谷瑕的野性美,尤其一双翦翦明眸更是所有人对她的目光焦点,比起谷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那双明亮的大眼此刻是晦暗不明,因为毒品已经熏染她的清醒,让她视线模糊不清。 百心牵起小小分明的棱角嘴一笑。 只有在神志不清的时候,她不是快乐的。 她也不需要清醒,反正艺术学院的课早就不必上了,不仅仅是长相而已,她连体内都沿袭谷瑕绘画的基因,才华不及她的教授也早已认清这项事实,应允她只要她愿意画一幅油画替他参展,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会让她拿到文凭。 哼!其实她才不在乎那张纸,世俗的东西只有依从世俗生存的家伙才会在乎。 她谷百心,以她吸毒和烟酒不忌的行为看来,铁定在三十岁前就已经离开这个可笑的人世。 其实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就像是刚从睡梦中清醒的现在,她可以藉着毒品和酒精,让自己再次神游在不受任何干扰的虚幻世界里。 不料,当浓密的睫毛无力的垂落之时,她眼前的虚幻世界,却忽然变得真实起来—— 街上,一个披着白色风衣的黑发男子站在背对她的方向,高大伟岸的身影看来有些熟悉;他正在和卖烟的小贩攀谈着,小贩忽然转过头来,伸手指向她阳台的方向。 跟着,那个男人也转过身,让百心看清那张她睽违已久的英挺面容—— “不!”她不信的闭上眼。 是幻象!一定是快乐毒药造成的幻觉! 赵峻不可能找得到她的,不可能! ☆ ☆ ☆ 黑得发亮的皮靴刚踏进这阴暗的角落,立刻形成贫富间的突兀对比,而一只肥硕的英国老鼠正大胆的从他脚缝间吱叫的穿过。 赵峻不由得更皱紧那双黑浓的一字眉。 如果这地方真是百心的落脚处,那他—— 像被鞭笞般的愧疚与心痛在他心底迅速蔓延,意大利精致的手工皮靴往上一抬,跨上剥落的夹层楼梯木板,梯阶立即发出难以承受的唧嘎声。 以他建筑设计师的眼光来看,这栋建筑物的历史起码已有三十年以上。 再望向周遭的斑驳油漆和裂缝,窄小楼梯间里唯有一盏暗得不能再暗的小黄灯泡,加上由呼吸时清楚传来的湿霉味,一瞬间,亟欲找到百心的赵峻,却忽然希望自己又扑了空,百心根本不在这个伦敦的炼狱。 可是五年了,百心消失五年,他也整整打听她五年,英国征信社传真过来的资料好不容易才与她有些相符,英文名字叫Jam,在欧家艺术学院专攻油画。 当初听到“油画”两个字,赵峻心中是大大的狂喜。 如果这个Jam真的就是百心,又真的和谷瑕一样选择了油画,就表示百心也许不会于像过去在寄宿学校那样堕落了。 他先到学校去打听,孰料一听到Jam名字的英国女学生却不屑的嗤了一声,“你说的是那个台湾‘果酱’?” 赵峻点头,他以为是指Jam这个名字。 女沉重却摇晃着脑袋,“那家伙还真是人如其名!” 说着,好象还怕赵峻不明白她的意思,她伸手比出夹三明治的样子,“三明治里面的果酱,懂吗?意思是老是介入别人的感情,做爱情的第三者,你们东方人都有这个癖好吗?” 赵峻的心猛然一沉。 而接踵听来的消息更令他心痛,他们说Jam几乎是不上课的,每天只沉溺在烟酒和毒品中。 这些消息证实了百心比过去更加地堕落沉沦…… 赵峻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她的住处,却开始希望这个Jam不是百心。 破旧不堪的二楼门板映入他的眼帘,二楼只有这一户,应该就是那些学生和卖烟小贩告诉他的Jam的住处了。 真讽刺!他千里迢迢的飞来英国,如今却只想证实这个Jam是另有其人。 犹豫一下,赵峻伸手敲门。 等了半晌后,门里没有任何声息,就在他以为里头没人的时候,单薄的门板终于敞开,而那张自门扉露出的东方瓜子脸完全震慑他的心跳—— “百心!” 一见来人百心没有立刻掩上门,也许知道这夹层板的破门根本抵挡不住疯狂搜索她的赵峻,也或许是她已经开始迷炫得没有气力。 她面无表情的往后退,径自跌坐在落地窗旁的地板上。 赵峻面色凝重的走进这四坪大的小房间,缓缓蹲在百心面前,不敢置信的伸出手,轻轻抚上他魂萦梦系了五年的美丽容颜。 指间刻画着他熟悉的线条,手中碰触到的微温,告诉赵峻他这次是真的找到他的挚爱的女人。 眼前的百心不是幻象。 “百心……”赵峻喑哑的唤着五年来不断盘桓心中的名字,任凭心痛一次又一次地撕扯着他的灵魂。 百心没变,同样美丽得勾勒他的心魄,然而那双大眼里天生的傲气和野性是空洞的,不复过往的绚烂有神。 赵峻很快就明白她空洞的眼神是因为毒品的缘故,心痛不禁再次揪起。 “百心,跟我回去!”他不能让她再待在这个炼狱里! 这四方屋简直称不上房间,除了木板床和倾斜的桌椅,只有一幅画架而已,再来就是遍地散落的颜料、画布和酒瓶,除了湿霉的味道,还传袭着阵阵颓圮腐败的气息。 他几乎不敢相信百心是如何捱过英国冰冻的雪季。 这么冷的清晨,她竟然只穿着单薄的白衬衣,无视钻骨的寒气! “跟我回去,百心。”他脱下身上的风衣将她裹绕,顺势将她拥入怀中,这才察觉她瘦若无骨。 赵峻终于忍不住迸出眼角隐忍多时的泪水,哽咽却坚定的再重复一次,“跟我回台湾,百心。” 百心没有抵抗他的怀抱,无神的大眼仿佛渐渐回复意识,她仍然怔忡的注视着窗外,语调空洞的回应着他,“回去?” 他收紧双臂,怕她会不见似的,“朱伯伯和我找了你好久,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你的消息,无论如何你一定要跟我回去。” 百心忽地扬起嘴角笑起来,“朱世煌找我?” 纵使再迷炫,她也清楚朱世煌不可能派人打听她,更不可能要她回台湾,十五年前她就和他形同陌路,这个父亲早就名存实亡了。 要她回去的可能只有赵峻。 “那——如果是我母亲呢?”他哑声的问。 “辛慕慈?”无神的大眼射出一道凌厉目光,百心表情僵硬,不信的转向他。 辛慕慈找她?! 赵峻点头,痛苦的闭上眼,“她快死了……只想见你最后一面!” ☆ ☆ ☆ 医院冰冷的气息钻入赵峻的鼻间,更加重他心中的寒意,也催促着西装革履的他加速脚步。 在他临去英国前,辛慕慈就已濒临死亡边缘,唯一牵念的就是想见百心一面。 现在他已经把百心带回来了,就差那么几步,妈妈,你千万得撑着点! 他焦急的在心中暗忖,猛然间,一直被他紧握在掌中的小手却挣脱开来。 “百心?”他诧异的顿步回身,不解的瞪视忽然停在急诊室走道前的百心。 被风吹得凌乱的长发遮掩着那张过分苍白的小脸,一身的红衣裤仍无法让百心的气色稍红润些,那双冷硬的眼神只是怔怔瞪视着被一堆护士争促推拥进来的急救病患。 恍惚间,通往急诊室的走道仿佛亮起昏黄的曙光,百心看见八岁的自己紧追不舍在谷瑕的推床后头,负责照顾她的保姆则在她身后拼命追喊着她。 裹尸的白布完全罩住谷瑕那张残缺,已不再美丽的脸。 然后是朱世煌,他也在走道那端出现了。 那金边框眼镜后的双眼盛满不信和惊惧,跟在身后的辛慕慈表情也和他如出一辙,而十三岁的赵峻则感染母亲的惶恐,不安的紧紧环抱辛慕慈的腰际。 朱世煌走向八岁的她,眼神充满愧疚的伸手想抱她,她却挥开他的手,转身投进保姆的怀里…… 那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朱世煌从此再也没有机会抱她。 失怙的她被送到英国的寄宿学校,十八岁生日当天,她终于得以切断这条台湾的监护脐带,什么都不带的离开寄宿学校。 十五年来的记忆虽成了零星的片段,然而一幕幕仍像昨天那般清楚,岁月一点也无法洗去它的明晰度,也永远无法抚平她心中深刻的痛楚…… “百心!”赵峻再次执起她冰冷的小手,明白此刻又触痛她多年来深植内心的伤口,其实他也同样不好过。 因为百心的痛苦,就是他的痛苦。 百心挣开他的手,紧抿的唇忽地牵起一丝诡谲的冷笑,径自往前走去。 不可能有人能真正领略她的感受,也没有人能体会她整整承受十五年的痛,了解她夜复一夜缠绕的梦魇,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因为那个始作俑者的第三者就要死了,像她母亲一样永远远离这个尘世! 走进辛慕慈的病房,百心对扑鼻而来的强烈药味无动于衷,比死亡更冷寂的眼只是定定的注视着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辛慕慈,这个下流的第三者,抢走她母亲的丈夫,也抢走了她的父亲,最后还害得她母亲跳楼自杀,如今老天爷终于察觉辛慕慈所做的坏事,用满身的癌症来报应! 瞧她痛苦的紧闭双眼,萎缩的身上插着一根又一根的管子,赖着氧气罩维系她奄奄一息的生命,侦测仪器上微弱的脉动,更证实她正在苟延残喘。 百心真想开心的大笑,内心拥有的是复仇的快感! 妈咪,你看见了吗?这个女人终于得到报应了! “妈,百心回来了,百心来看你了!妈?”赵峻在病床旁呼唤辛慕慈。 母亲的心思他懂,要是见不到百心,不对百心有个交代,她是不会甘愿瞑目。 昏睡的辛慕慈眼睫毛突然颤抖一下,不复过往灿兮的美目微颤的睁开来,露出小小的眼缝,却因为听见百心的名字一时间显得精光四射。 她试图逡巡百心的身影,枯干的手甚至急切拉下氧气罩,让喑哑不堪的嗓音焦急的迸出干裂的唇,“百心……” “百心在这儿!”赵峻拉百心走近床沿,让母亲能清楚看见她的模样。 乍见与谷瑕神似,却有着锋利冷硬眼神的美丽面容,辛慕慈深感愧疚,她在百心的眼中看到深深的恨意。 感谢上帝让她此刻如此清醒!辛慕慈牵起释怀的笑意,“我盼了好久……终于让我盼到你了!” “我何尝不是盼了好久,才等到你有今日。”百心残酷冷笑。 “百心!”赵峻抬起责难的眼,带着祈求的意味。 十五年的光阴和他母亲此刻的颓危,难道还不能抹煞一点她心中的仇恨? “难道我说错了?”她冷笑更甚。 “你——” “没事的……赵峻!”辛慕慈阻止儿子,苍白的脸上慈爱笑容丝毫不减,“是我错了,百心恨我……是应该的!” 一个八岁小女孩亲眼目睹母亲自杀,又立刻被父亲远送到英国,一夕之间,百心等于骤失所有的亲情和呵护,心里的创痛和偏激可想而知。 当然,所有的恨意矛头,也都理所当然的指向她这个第三者。 “妈!” 辛慕慈吃力的再次挥手,笑道:“百心不过还是个孩子,她不了解真正的爱情不是理性所能控制,不然谷瑕不死,我也不会变成令人痛恨的第三者了。” “哼!”百心讥讽大笑,“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以爱为名就可以为所欲为,破坏别人的家庭,抢夺别人的丈夫?辛慕慈,十五年了,你竟然还这么执迷不悟,真是下贱得可以!” “百心——” “我说错了吗?” “赵峻!”辛慕慈用尽气力出声喝止儿子,“你出去,让我和百心单独谈谈。” 早在一开始,她就不该让赵峻留在病房,要他夹在最挚爱的两个女人中间左右为难,是苦了他了。 要是赵峻是朱世煌的儿子就好了,偏偏他是她与前夫所生,而这孩子偏又不可自拔的爱上百心…… 赵峻握紧拳头,愤恚的眼中有着对百心强大的隐忍。 他知道她痛苦了十五年,但他母亲又何尝不是? 在爱情的领域里,其实并没有绝对的黑白对错,为什么事隔多年,百心还依旧不能谅解? 难道他对她的爱,对她而言没有一点意义吗?她就不能因此减轻一些对他母亲的仇视? 赵峻心痛的在注视那张美丽的面容,却只看见百心眼中满满的仇恨。 他心中一揪,立时掉头离开病房,激动得差点甩烂门板。 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跳动的嘟嘟声响,和辛慕慈愈来愈沉重的呼吸。 面对百心那比刀刃更锋利的双眼,她疲累缓缓的闭上眼,微笑叹息,“你身上流着谷瑕和朱世煌的血液,是双倍的骄傲和固执……我知道自己不可能取得你的谅解,但我仍想见你最后一面,奢望你能够原谅我。” “原谅?”百心阴冷一笑,“辛慕慈啊辛慕慈,你以为我千里迢迢飞回台湾,为的是要听你道歉吗?太可笑了,我回来是为了看你死,我要代替我妈咪,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我知道我满身的罪恶……”辛慕慈激动的发出喘息,“你可以恨我一辈子,但你不能永远憎恨你父亲!” “父亲”两字让百心心里抽痛一下,随即又冷笑,“父亲?十五年来,他对我不闻不问,我根本没有父亲!” 辛慕慈无视她的否认,只管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她体内的气力已经渐渐透支,清楚地闻到死亡的气息。 “他是你父亲……你只要记住……没有一个父亲会真正遗弃自己的子女,他是迫不得已……你别再因为仇恨而堕落了……你的恨……世煌他无法承受!” “住口!你没资格告诉我这些!” 百心厉声咆哮出十五年来的愤怒,“你们这对狗男女!毁了我妈咪还不够,现在还有资格告诉我该怎么过活?下贱!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你更下贱的女人了!” 辛慕慈的呼吸更急促,发出断续沙哑凄怆的笑声,“相信我……百心……我也想尊贵……但在真正的爱情面前……没有人可以尊贵得起来!” 不待百心反驳,辛慕慈仿佛看见眼前出现一道光,微微一笑,“百心……将来等你真正明白爱情的时候,也许……你就会原谅我吧!现在……我要去你母亲的世界了,感谢上帝让我见你最后一面……这是对恶贯满盈的我最大的厚爱……” 辛慕慈噙着最后的笑容,脑袋微微一偏,病床旁的心跳仪器发出阵阵的哔响。 看着她走上黄泉路,百心心中没有悲喜,只有麻痹。 “你看见了吗?妈咪,辛慕慈已经得到报应了。”百心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周遭的冷空气没有回应,只是微微吹起辛慕慈额前的一绺发丝。 百心怔忡的转身离开,却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双眼对上走道上一对西装笔挺快步走来的男子。 朱世煌?! 相隔两尺,两道身影在甬道中惊愕的顿住。 时空仿佛瞬间拉回十五年前,朱世煌同样在医院的甬道向她走来,不同的是岁月在他英俊的脸孔刻划出痕迹,然而金边眼镜后,那高傲五官显出的气势却依然不凡,壮年的翩翩风采更足以吸引年轻女子的目光。 朱世煌眼中的震惊撼动,比百心更甚。 仅一瞬间,那与谷瑕相似的面容……他几乎以为谷瑕真的从辛慕慈的病房走出。 下一秒,他才认清这是他睽违十五年的女儿。 百心……她什么时候回到台湾了?! 仿佛知悉朱世煌心中瞬间窜过的所有念头,百心嘴角浮起残酷的冷笑。 也许这世界什么都变了,然而最大的相同点,却是这个男人永远都赶不及见他的女人最后一面! 对她的母亲如此,对辛慕慈也是,也许这是上帝最大的公平! 百心面无表情地迈开脚步,经过神情凝重的朱世煌身边,忽然顿住步伐,抿着嘴角逸出淡淡的冷笑。 “她已经死了,为什么你还不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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