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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方容在法国已经完成了一半的学业。 每当回想起初至异地时那种仓皇、恐惧的心情,方容总是自嘲地笑笑。她觉得自己以前真像只胆小懦弱的丑小鸭,这个不敢、那个不敢,什么都不敢,只是躲在角落里瑟缩地发抖。如今,在现实环境的磨练下,她俨然已成为一只能够独当一面的天鹅了。 说起来,这得全归功于——黎家俊。 方容开始注意到黎家俊,是在开学一个礼拜之后。当时,方容的世界可以说是封闭的象牙塔,里头只有自己一个人。她无法克服自己的羞赧退怯,再加上一口蹩脚的法文,她不知如何和别人亲近,也抗拒和别人亲近;然而,黎家俊就在这时出现了。 难怪有人说人在倒楣到了极点之后,就会有贵人相助;而黎家俊,说是方容的贵人,一点都不为过。 他是中法混血,打从第一次在校园中与他偶遇,方容就不自觉地对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总觉得这个人有种熟悉的东方味道,却也有着比一般东方面孔更明显深刻的线条轮廓。 第二次再见他,方容领教了黎家俊那口字正腔圆的国语。他说他是学美术的,选择在法国念书,除了父亲是法国人,他从小便跟着爸爸来往于台湾和法国之间,早已习惯了法国的生活习惯之外,另一个原因是法国的建筑,不论是宫殿、教堂、学院或美术馆,都能为他带来源源不绝的创作灵感。 他乡遇故知的方容,有了黎家俊的帮忙,一切事情都理所当然顺利地进入了轨道。她不但习惯了洋人的生活和饮食,连原本羞于启齿的破烂法文,在他细心的调教下,也愈来愈道地了。 方容常想,要不是遇到黎家俊,她还不知要等到民国几年才能适应这里的生活,而且能不能毕业都不一定。 黎家俊就像个兄长一样,令方容尊敬、欣赏,还有一点无法具体形容的特殊感觉…… ☆ ☆ ☆ 期末考结束那天,黎家俊开着他的小跑车载方容去兜风。 傍晚的“新桥”,被浪漫的空气包围着,一对对的情侣热情拥抱着缠绵和缱绻。 方容将手背在身后,轻快愉悦地闲晃;见到别人在亲热,就加快脚步离开。 黎家俊则在身旁微笑地看着她,像个导游一样,为她介绍巴黎的历史、文化和艺术。方容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可以驻足在电影“新桥恋人”的场景中,俯瞰着梦想中的塞纳河。 望着轻搂着她的黎家俊,方容心中那一部分不确定的感觉渐次扩大,她开始有些迷惘了起来…… 她不禁想起正在服役的邵翌。 算算日子,方容已经许久不曾与他联系。 到法国这一年来,她必须亲自处理一些琐事,几乎忙得焦头烂额;而远方的邵翌却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刚开始,方容Email给他的内容净是抱怨和委屈,但是,后来觉得把他当个心情的垃圾桶实在不妥,只会惹他担忧而已。 于是慢慢地,方容给他的音讯少了;而现在,邵翌又在军中,两人只能在书信住返中维系着这段感情。 虽然方容觉得自己对邵翌的感情似乎渐渐淡了;但是,令她不解的是,为何每每接到邵翌来信,她总是克制不了激动的情绪埋头痛哭,哭得肝肠寸断、哭得不可遏抑。 然而,思念归思念,“时间”这个杀手若是掌控了“空间”这个武器,几乎是杀人不眨眼的。 ☆ ☆ ☆ 方容和黎家俊开始出双入对,仿佛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她也曾极力抗拒自己对黎家俊的暧昧感觉,但是,感情若能听命行事,人也不会为情所困了。 还好,黎家俊只是比以前更呵护她、更在乎她的想法,并未对她有过什么表白;顶多只有牵牵她的手、摸摸她的发而已,至今还未曾有过越矩的行为。 这样或许表示他们顶多是比普通朋友更好一点的朋友而已,称不上是情侣,她也不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红尘陌路混混沌沌,她在情海里载沉载浮…… ☆ ☆ ☆ 方容怎么也没想到与黎家俊的“相安无事”,一切都只是一种假象。 毕业前两个月,她说想再游一次塞纳河。 于是,黎家俊陪她搭上夜间游轮。 河畔的建筑,在灯火荧荧的妆点下,流露出炫目的金碧辉煌。 徜徉在这一弯静谧的流水上,细看艾菲尔铁塔的倒影,方容不自觉沉浸在这段离乡背井的回忆里…… “想什么?”看着方容沉思的神情,黎家俊痴了、傻了。 “喔。”方容突然回过神,抛给他一朵灿烂的笑。“我在想……这段日子多亏了你。”回首来时路,她对他心生感激。 “傻小孩!我做的只不过是芝麻绿豆般的事,别放在心上。” 不知怎地,黎家俊的语气,方容突然觉得好熟悉…… 没错,这简直像极了邵翌的语气! 她突来一阵百感交集,无端为之语塞…… “怎么了?”他担忧地问。见她没反应,他又说:“好端端的别发愁嘛,知不知道你笑起来的样子好可爱?我好喜欢看你笑。” 方容的眼神从湖面收了回来,抬头望了望黎家俊,不知要回他什么话。 “来,笑一笑好吗?”他恳求她。“再笑一次给我看。” 方容终于笑了,不过却是笑得忧愁、笑得抑郁。 河畔的灯光斜斜投射过来,在两人之间闪着忽隐忽现的光圈…… 天哪!眼前的她,是多么媚惑、多么吸引人啊。黎家俊再也不要压抑心中蛰伏已久的感情,他不想一直到她离开,都还糊里糊涂不晓得他有多么渴望她的爱。于是,情不自禁地,他低头吻了毫无预警的她…… 突然袭来一阵晕眩感,方容几乎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虽然也曾试想过这一幕,但是,她总觉得是自己神经质,没事瞎操心。岂料人算不如天算,她一直斥为无稽之谈的情况,就在今晚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而这一切的一切,又是那么真,真实得让她不知所措、傍徨无助…… 就在两唇相接的刹那,方容就像要逃开怪物掌控似的,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推开黎家俊,脸颊似有火在烧灼着。 她侧过身去,不让他发现她在害怕、在颤抖。 “家俊,我们不可以……”她的声音微弱到几乎被晚风吸收得一干二净。 “不可以?为什么?”他气急败坏地想问个清楚。“方容,难道你一点都感觉不到吗?我爱你,打从见你第一面我就爱你了。” 她又不是木头人,怎会感受不出他长久以来的深情挚爱?然而,她似乎无法全心接纳他。尤其刚刚的一吻,终于让她确定了对黎家俊的感觉!温柔体贴的他的确有着邵翌的影子;但是,影子终究是影子啊,永远只是替身,而不是本尊。 黎家俊的吻,让方容豁然开朗。 原来,她对黎家俊的感觉是一分依赖——像亲朋好友般的依赖,而不是爱。 方容苦思着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想法,才不至于伤了他。 “家俊,我……”左思右想,她还是选择了直截了当告诉他:“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不可能?”他不懂她为何自作聪明,不给他机会,也不给自己机会。“是不是你觉得我不够好、不够体贴、配不上你?”他好想听她说出真心话,却又矛盾地担心她的真心话是他不想听到的。 “家俊……请你别这样!”方容快崩溃了,她几乎被心中的不忍和歉疚压垮。但事已至此,能不解决吗?若再继续悬宕下去,不但会彻底害了他,也会毁了自己。她终于鼓起了勇气,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你很善良、很体贴,在别的女孩眼中,你会是个最完美的情人……可是,我却无法爱你。因为……我心中已经有了别人……” 他不再说话,只是沉默…… 四周游客的喧闹声也渐渐隐去…… 方容听不见任何声响,仿佛这是个无声的世界…… 不知是不是两岸光影作祟,方容发现黎家俊的脸上——闪着泪光?!她不敢看清楚,更不想看清楚。 这时,后方倏地传来“哇……”的哭号声,让方容确定时间还在进行。 蓦然回首,小孩因为不慎失手而放开了气球,赖在地上踢腿嚎啕大哭。他母亲心疼地抱起他,连声安慰再为他买一个。 那轻飘飘的气球,就像寻回睽违已久的自由,毫不犹豫地朝它要去的方向上升飞扬…… 仰望着逐渐远去的气球,霎时间,方容想起了埔心的天灯——一排字幕清楚地印在眼前——小翌、容容,要永远在一起。 两条清泪,在她脸上恣意流下…… 最后,她作了个疯狂的决定。 ☆ ☆ ☆ 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方容没有知会任何人,便悄然回国。 毕业考再急,也急不过她渴望见他的心。 一出机场,她随手拦了辆计程车。“司机先生,麻烦到新店。” 她虽觉得自己疯狂,奈何人不痴狂枉少年! “好。”司机对她和善地笑笑。“刚下飞机?” “嗯,刚从法国回来。” 方容的回答显然对了司机的味,他畅谈起法国的一堆名牌。他说,他老婆每个月都花好多钱在名牌上面,而他却乐意赚给她花。 沿路上,司机并未注意到方容的心神不宁,仍自顾自地谈天说地。 方容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心里却起伏得厉害…… 方容指引司机载她上山,司机禁不住好奇地问:“你住大香山?” “不是啦。” 当方容在寺庙旁下车,司机更是一头雾水。 这个女孩可不是普通的怪,一下飞机就老远跑来这座寺庙,不会是急着要出家吧? 方容急忙付了钱,不为司机解答疑惑便跳下车,朝向当初邵翌带她来的方向踱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里的一切一点都没变,空气还是清新、环境还是静谧、风景还是宜人…… 然而,他却不在她身旁。 靠在崖边的围栏上,方容陷入了恍惚的沉思中…… 算算日子,邵翌应该退伍了吧。那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记得他上一封信说他在当记者,记者当来想必不轻松吧。 她好想他,所以她到这儿来想他——静静地、仔细地想他。 有人说过,人类演化了几千万年,身上唯一留着无用的东西就是——眼泪。想他入了神,她不知不觉又挥霍着这无用的东西…… 扁大的落日渐渐西沉,天边只剩一方绮彩孤傲地坚持着。 不知自己哪来的哀怨情绪,竟哭到了现在,仿佛夕阳就是被她哭下去的——就像长城是被孟姜女哭倒一样。 四周愈来愈静寂,是该下山了吧。 再不下山,待天暗了,踽踽独行在陌生的山里,万一迷了路,还得麻烦救难人员呢,她自嘲着。于是她擦干眼泪,提起行李转身…… 拖着疲惫影子走了几步,低着头的方容赫然被喇叭声吓了一跳。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人在心不在焉的时候,也是最易受惊吓的时候;即使只是风吹草动,也不由得一惊。 神经病!方容狠狠瞪向声源。 “我又没挡路!干嘛,路是你家开的?还是看我不顺眼?”暗色的玻璃窗反射着夕阳余晖,她看不清车主的脸。会随便按喇叭的,准是个小混混!方容在心里犯嘀咕。 车里的人倏地跳下车。“容容!” 咦?他……在叫她?!方容抬头,狐疑地看着这个怪人。 “容容,真是你?”跑过来的竟是……邵翌?! 两人的视线交缠……方容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巧,更不敢相信两人的默契竟已到了这种地步!除了上天的安排,还能有什么解释? “哥哥。”她轻唤一声,一头扑进他怀里。 没错,这熟悉的味道、厚实的胸膛,是他没错! “你……怎么会在这里?”一时间,他也无法平静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方容没来由的出现,令他以为置身在梦中。 “因为……”方容轻启朱唇柔声道:“想你啊。” 说完,她猛然踮起脚尖,双手勾住邵翌颈子,主动献上她温润的唇…… 他的兴奋、他的疑问,都不重要了,所有的话语都被沸腾的激情所取代…… 一阵缠绵的浪潮席卷过后…… 邵翌轻柔地捧着方容扑簌簌落泪的小脸,心疼地为她拭去泪珠。 “怎么了?见到我不开心吗?为何哭得像个泪人儿?” 他这番话,竟惹得她又放声大哭起来。她再度钻进他怀里,泪湿两人的衣襟。她好想就这样靠着他、黏着他,一直到永远…… “小傻瓜!”邵翌眼中也闪着隐隐泪光。“怎么就这样跑回来?拿到毕业证书了吗?” 方容猛摇着窝在他胸前的头。“还有两个月……” “嗯。”邵翌搂搂她小巧的肩头。“天色暗了,我先送你回家,把行李放下来。走,上车后再好好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的眼神、声音,依旧有着无限的深情,是方容好熟悉的。 跳进他的车,迎面而来一股新鲜味——新车的气味。 “哇!”方容赞叹了一声。“看来哥哥混得不错嘛……好样的!”她就像个第一次坐车的小孩,抬着屁股在坐垫上轻轻弹跳着,似乎忘了刚刚还哭得唏哩哗啦呢。“什么时候买的车?”她问。 “一、两个礼拜前吧。”他突然有些疑问:“咦,我记得有E-mail告诉你买车的事啊?退伍之后就算再忙,我也是每天发一封给你。人家是用照片写日记,我是用E-mail写日记,只是都没回音。我想你一定是功课太重,没空回给我吧。这样看来……莫非你都没收到?” 方容陡然一惊!天哪,她已经算不清楚自己有多久不曾收发E-mail了。她的NoteBook也像个被打入冷宫的弃妃,只在上个学期的期末报告显过身手,之后就束之高阁了。凝望着他的侧脸,方容心底突然涌上锥心的罪恶感…… 他,是这么疼她、爱她、怜惜她;然而,她给他的回报竟是…… 想到这儿,方容忍不住脱口而出:“哥哥,对不起……”接着,泪珠又像收到了命令,一古脑儿全涌了出来。 邵翌倏地停下车,心疼地将她一把揽进怀里。 “没关系、没关系,哥哥知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就算……”他咬了咬下唇,好像以下的话有多么难说出口似的。“就算我们当不成恋人,你永远都还是我的好妹妹呀。我会永远都像哥哥一样呵护你,如果沮丧难过就告诉我,知道吗?” 其实,经过这么长的时间、这么多的臆测,他多少也猜到了方容为何“失踪”了这么久。 而他这番真心话,却把方容感动得再度热泪盈眶。 “我……”她几乎想对他坦承所有的事;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她选择了善意的谎言:“我不小心把电脑弄坏,所以好久没用了……”回想起来,其实她和黎家俊也没有过什么。 车子上了高速公路,方容盯着窗外拖曳着灯光的车潮,兴奋地问:“这是……北二高?” “嗯,才通车没多久呢。车不多,满顺畅、满好开的。以后送你回家就更方便了。” 虽然是第一次上高速公路,但方容发现自己已深深爱上了北二高。想到自己的家和邵翌家中间有着这条路联络,她开始觉得政府是英明的、睿智的、有为的。 待车子下了高速公路,路旁闪烁的霓虹为她提供了光线,她发现了他车上有一叠纸;顺手拿过来瞧了瞧,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像重点提示一样的东西。 “哥哥,这是什么?” “你猜?”他笑着以问句回答。 “不猜不猜,猜不到的啦!讨厌,别卖关子嘛……”方容撒娇道。 “这就是我今天上大香山的原因……因为我明天要面试。” “面试?”方容不解。“你记者不是当得好好的?瞎掰的功夫本来就是你拿手的啊。干嘛不满足,还找其它工作?” “是啊。”他自信地笑笑。“可是,我有更拿手的——坐上主播台。” 方容先是一愣,恢复意识后便揪着他衣袖大笑大闹,也不管他是不是在开车。 “你是说……当新闻主播?你有机会了?”她简直比他还乐。 他在红灯前停下车。 “嗯,最后一关。”他的眼神在方容惊讶的小脸和手上紧握着的那叠纸之间游移。“这就是我准备的稿子,今天特地带上山,原本想好好地思考思考,顺便背背,没想到……居然遇见了你这个小鬼!” “喂,我可警告你喔,人家已经不是小鬼了。”方容嘟着嘴道:“你别以为当了主播很神气,就可以欺负人喔。请你称呼我‘小姐’,人家已经是个成熟懂事的女人了……” “哦,是这样吗?”他边笑边踩油门。“这么说来,就可以当我老婆了?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方容开心地将脸蛋贴上邵翌右手臂,认真地盘算起来:“最快也要两个月后吧,总要拿回毕业证书才行呀。” 邵翌不敢相信她竟是如此反应,他心情真是好到了极点!他忍不住幻想起动人一幕!挽着穿上袭白纱的方容,挽着他最美的新娘走向地毯的另一端…… “什么时候回去?”他问。他多么希望方容再也不要离开他。 方容盯着他俊美的面容,赫然发现眼前的他似乎较从前更成熟了。 “过一两天吧,我得回去准备毕业考。” “好好照顾自己。”他清了清喉咙,又接了一句令方容难为情的话:“还有,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Notebook修好,知道吗?” “啊……喔。”方容连忙答应他。不晓得是不是自己多心,她好像发现他眼中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 方容只知道,她不但要让她的笔记电脑走出冷宫,更要将它“封后”。 至于那堆“积压已久、尘封已久”的E-mail,应该足够陪她度过剩下的两个月了。 “哥哥……”她轻唤着他。“结婚后你想要有几个宝宝?” “那要看你的能力啊,当然是……愈多愈好喽。”他开玩笑道:“最好能组成一支棒球队……而且,个个的眼睛都是一只双眼皮、一只单眼皮哦。” “笨蛋!”方容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这个几百年前的笑话。“喂,你以为生小孩很容易吗?我又不是猪妈妈……”她笑骂道。 “好吧,减半,篮球队就好。”他笑。“不过,你也该改口叫老公了吧?否则我们的小宝宝一定觉得奇怪,怎么妈妈和爸爸是兄妹?” “哎哟,人家改不过来了嘛……以后再跟他们解释就行啦。” “还可以告诉他们爸妈相识到相恋的过程哦。”他说。 快到家了,街上的电视墙正播着晚间新闻。 方容定定望着身边的他——她爱了好久的他、值得托付终生的他,暗暗想着,有一天,她也会抱着他们的小宝宝守在电视机前收看新闻,然后告诉宝宝:“这是爸爸喔……” 从前,她把喜欢升华为爱;往后,她更要执着这分感情——一辈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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