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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有恶报!那个胆敢占她便宜的大混蛋,车子开到一半就抛锚了。 沈寒幸灾乐祸地冷笑着,不一会儿就暗自叫糟,她兴奋个什么劲?赶不上发表会就惨了! 赵之恺低咒了一声,忿忿地下了车,卷起袖子就弯身到车下东弄西弄的,看起来驾轻就熟,可见他的破车一定常常出错。 “喂,赵总经理,”沈寒跟着下车,双手叉腰,站在一旁睥睨着汗水直流的赵之恺,颇有居高临下的气势。“你拿公司那么高的薪水,居然开这么烂的车,你存心丢公司的脸啊?!”说来就令人不服气,她以前当总经理时,薪水还不及他现在的一半呢,物价上涨得再快也不到换不起车的地步啊! “你以为人人像你一样好命?”他低头继续修车,淡淡地回了一句。 “你又不需要养家活口。”他能多歹命?八成是把钱花到不正当的地方。像她,辛辛苦苦地上班赚钱,然后穿漂亮衣服、开部价位中等的进口跑车,她觉得很心安理得啊。 此时,赵之恺已修好车,站了起来。他微眯的双眼透着危险的警告讯息,他哪来的家好养? 上了车,他用座椅下的湿抹布擦了擦手,沉默地发动车。 沈寒对这样寂然的气氛很不能适应,忍不住孩子气地说:“我又不是故意说你是孤儿。” 他一个紧急煞车,将车停在马路边。这个女人,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去年,我小时候住的那家育幼院的地主急须用钱,有意把土地收回,我拿了一笔钱把地买下,其他赚的钱,我都做了投资,准备用来创业,所以才委屈沈小姐你坐这么烂的车。”他一脸倔傲地瞪着她,“这个解释,你还满意吗?” “你以为你是孤儿就很了不起吗?我现在还不一样是孤儿。” 或许他的话是说得重了些,让她气苦得眼泪都掉了出来。可是,这个该死的女人为什么不能设身处地的帮别人想想?她至少曾经有父母百般呵护着,还一直有相亲相爱的同胞手足互相扶持,她凭什么认定别人有条件和她过一样的日子? 他看了一眼表,发表会就快开始了,没时间让他们耗在私人恩怨上,而且他也不想和一个不可理喻的女人闹脾气。于是,他再度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谁也不肯先开口说话,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喂,”沈寒终究沉不住气,在将踏入会场时停下了脚步。“如果我刚刚说的话让你受了伤……我向你道歉。”后面那句话说得嗫嗫嚅嚅的,她根本不习惯对人低声下气。 “你待会儿好好表现。”他顾左右而言他,只因不愿意去触碰一直令他自卑的身分问题。 “你要告诉我,有没有原谅我?”她很坚持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如果我不原谅你呢?”他挑着眉直视她。她问话的方式好幼稚。 这么小心眼?!沈寒难得拉下脸却得不到友善的回应,原有的罪恶感自动消逝得无影无踪。“那我收回我的道歉!”她大声嚷着。 妈的,这个女人现实得可爱,一点亏也不肯吃。 “我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他说着便迈开大步往“永昌”的展示区走去。 “我当然也不是。”沈寒急步跟到他身后,很慎重地保证。不知怎的,她想跟他言归于好,就连他偷吻她的事,她都可以不去计较。 他露出了一抹不被察觉的宠溺之情。沈寒怎么像个小跟班似的? “沈寒!”一声远处传来的呼唤让赵之恺和沈寒同时回过头,只见一个耀眼的男人轻松地朝他们而来。 赵之恺明显地发现沈寒的脸色为之一变,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我在节目单上看到你的名字,被降职了?”那个男人扬了扬手中的小册子问着。 他的口吻像是同沈寒多年熟稔,一点隔阂都没有。而且他又高又帅,穿着料子上佳的西装,想必是沈寒喜欢的类型吧?!赵之恺站在一旁等他们寒暄完毕,心里很不是滋味。 谁知,沈寒罔若未闻地撇过头问他:“我们是不是先到展示区看看?” “你还记恨在心?”那个男人对她的刻意忽略,一派地不以为意。 有爱才有恨,不是吗?赵之恺诚心祈祷老天别残忍到教他亲眼目睹一幕金童玉女前嫌尽释的感情戏。 这时,一个打扮入时的女人妖娆地走了过来,亲昵地挽住了那个男人的手。“遇到老朋友了?”她的口气分明是醋意横生。 一个急欲宣示主权的女人,沈寒打从心底同情她。 “从前的同事。”他扬起了一个深具魅力的笑容安抚身旁不悦的女伴,“你会不会觉得气闷?要不要先到隔壁的咖啡厅坐坐?” “你对找最好了。”她得意地回眸朝容貌远胜于自己的沈寒炫耀她的受宠,才开开心心地倚着那名男子离去。 “我认识那个女的,她父亲王聿和是‘荣英’的董事长。”“荣英”是执他们这一行的牛耳,那个男人为了江山而弃美人吗? “是吗?”沈寒不甚感兴趣地敷衍着。 “那个男的是谁?”他不晓得为何自己总爱追问沈寒的私事,这无疑又是她的另一个伤口。“你可以不回答。”他连忙加了一句。 偏偏沈寒老是有问必答。 “韩树诚。”沈寒好似怕他对这个名字没印象,搬出了他以前说过的话,“你曾经称赞他帮天下男人出了一口气。” “那是气话。”他的口气很急切,深怕她不相信。 沈寒虚弱地朝他一笑,“赵总经理,您对我说过的‘气话’还真不少。” 赵之恺比沈寒精明干练许多,却远远不及她伶牙俐齿,被她这么一说,心底涌上了浓浓的歉疚。其实,沈寒对他说过的难听话又何尝少了? 看着她一脸心不在焉,呆愣地望着远去的两个身影,他觉得沈寒实在很不争气。那种男人还有什么好留恋的?或者,女人对于自己献上初夜的男人特别难以忘怀? 而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果然影响了她在介绍会上的表现,几度都是低头搜寻着手上的简报内容,才勉强把话接上。不过,台下的众人一点不耐顶的表情都没有,大伙儿都忙着欣赏她清新脱俗的脸蛋和玲珑有致的身材。学理工的女人即使长得不错,举止也难免偏于中性,而她却散发着浑然天成的女人味,让大家有如久旱逢甘霖般舒畅。 “我知道我表现得很差劲。”一下台,她很沮丧地主动认错,免得听到更不堪的批评。他一定悔不当初吧?!如果他亲自出马,也不致砸了公司的招牌。 “小陈已接了不少订单,也有不少厂商表明了想和我们合作的意愿。”他难得地想要纵容她。 她稍稍释怀后,一抬头才发现正在台上做新品发表的人是韩树诚——他是这一次最大参展公司“荣英”的代表。他仍和从前一样,一贯玉树临风、自信满满的姿态。 韩树诚和沈寒无疑是今日会场上最闪亮的两颗星。 “喂,你觉得他讲得怎么样?”沈寒偏过头问赵之恺。 “不错。”他下了一个很中肯的评语。一个男人要兴风作浪,多多少少得有点本事。 “比起我呢?”韩树诚灼热的眼光一直朝着她射来,换成别的场合,她铁定心乱如麻,可是因为有赵之恺陪在她身边,她竟有一份有恃无恐的安心,仍旧站在原地同他攀谈。 “比今天的你好。”他很少对沈寒说话是这么厚道的。 “如果他也把‘荣英’弄垮了,我们至少可以瓜分掉那家公司一半的市场。”沈寒微微笑着,却掩不住脸上的心酸与悲凉。 “都过去了,你别放心上。”他不愿意承认这个恶女的心酸模样让他不舍,却不由自主地轻声哄着她。 沈寒顿觉感动万分,想不到这样一个一板一眼的男人也有善体人意的一面。仔细看了看他,其实满好看的,肤色很均匀,不出色的五官摆在一块还挺协调的。 他被她心无旁骛的澄澈眼眸瞧得有些不知所措,沈寒到底在看什么? 之后,他们漫步到展示区帮忙。一旁的工作人员看到他们并肩而来,不禁有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感觉。赵总沉稳持重,要求严格但不会苛求大家有什么过人的表现;沈副总孤傲冷漠,在工作上却从不刁难下属。他们两个,哪一个来都好,偏偏天不从人愿。谁都晓得他们两个一向水火不容,讲没几句话就会酝酿出翻桌的火气,在公司也就罢了,至少还可提供员工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在外头吵架就很丢脸了。将帅不和,仗还能打吗? 结果,他们一反常态地相安无事,大家反而觉得很不习惯。 黄昏时分,展示会终于告一段落。其间有几个记者前来采访,赵之恺一律让给沈寒发言。他们这家公司算不上最受瞩目,但记者们很乐意拍张美人的照片,装点一下严肃的报导内容。 累人的一仗结束后,大家匆匆收拾好东西,便做鸟兽散。只剩动作迟缓的赵之恺和沈寒被潮涌般的人群挡在后头。 “晚上请你吃饭,好不好?”今天的沈寒好像不是那么难以亲近,他也不想在和她形影不离地处了大半天后,立时回去面对一室的冷清。更何况,今天他还吻了沈寒,那股沁人心脾的芬芳仍留驻在他心上,久久不肯散去。 “为什么?”沈寒天真地问着。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要请她吃饭? “晚饭时间到了。”他心里很为这种答非所问的说辞汗颜,正担心沈寒会嘲笑他生硬的借口时,一个撼着相机的记者朝他们快步走来。 “沈小姐,晚上方不方便帮你做篇专访?”那位记者在工商界甚具名气,很多富商巨贾都主动送上资料,以求他在报导中提上一笔。如今,他主动找上门来做专访,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知要羡煞多少人。 “对不起,我晚上有约会。”沈寒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那个惯于被捧的记者吃了这么直接的闭门羹,委实惊讶不已,但仍好风度地说了些客套话才离去。他会成功,不是没道理的。 赵之恺笑笑地望着她,“你在哪里有约会?我送你去。”罢了,沈寒自不愁良夜无伴,反正他一个人也习惯了。 “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他很笨,真的很笨! 一瞬间,他的心上像是吹过阵阵暖柔的春风,那么的薰人欲醉。她说的“约会”原来是指他的邀约!失而复得的满足和喜悦温润了他干涸的心湖,他很意外沈寒会答应和他吃饭。 看着他脸上闪过了几不可察的温柔与深情,沈寒不禁怀疑自己看错了眼,一股奇特的感受前仆后继地漫过她狂野的心跳…… “我才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敲诈你的机会呢。”她画蛇添足地解释着自己的动机。即使再动心,也不该是这样的男人。 如果你愿意,我不在乎被你敲诈一辈子——他勉强压抑下不该有的痴心妄想。不过是一顿饭,与一辈子何干? “想去哪儿吃?”台北市能让她好好敲诈一顿晚餐的地方还嫌少吗? 沈寒神秘地笑了笑,递给他一张名片。 “绿色沙漠”?他连听都没听过,既是沙漠,怎么会是绿色的?管它是什么地方,去了不就知道了。 *** “绿色沙漠”原来是一家PUB,鲜明的招牌位于闹区中,占地约有五十坪,赵之恺也不晓得这样的规模算大还是小。斩石子墙上垂着爬藤类的绿色植物,室内的灯光调得很暗——一个适合都市人颓废的地方。 “坐哪里?”沈寒问着四下打量的他。 他指了指角落里孤立的一张石桌。 沈寒笑了。那是她惯坐的位子,大概他们两个都有些孤僻吧。 坐定后,服务生送来两本印刷精美的菜单。说是菜单并不太贴切,上头大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酒名,简单几样餐点只是点缀性质。 沈寒点了一篮洋葱圈,赵之恺则点了一客牛肉饭。 “喂,你要喝什么酒?”沈寒极有兴致地翻阅着菜单,来PUB怎能不喝酒。 “我一窍不通。”他毫不避讳地坦承自己的一无所知。什么“红色轰炸机”、“血腥玛莉”,怪可怕的。 “喝‘蓝色夏威夷’好不好?你待会见还要开车。”沈寒很有礼貌地建议了一种很淡的调酒。 “好。”他错了,她偶尔也会替别人着想。 服务生走后,他才开口道:“生意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沈寒笑了起来。“酒吧才刚开门呢,等一下会很热闹的。”她自己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想带他到这个和他的风格显然格格不入的地方来。 “喔。”赵之恺腼腆地点了点头,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表——七点半。他根本不知道酒吧营业的尖峰时段是什么时候。 由于客人还很少,餐点和调酒很快地送了上来。沈寒边喝着店内的招牌调酒“绿色沙漠”,边用手抓起篮子里的洋葱圈蘸番茄酱吃。 “你晚餐吃这个?”这店该不适合拿来当正餐吃,而她却吃得津津有味。 沈寒看了他面前的牛肉饭一眼,摇了摇头。“那种调理包做出来的食物比我煮的东西还难吃。” 奇怪的女人!偏要挑一个没有好吃东西的地方共进晚餐。可是他的肚手实在很饿,很快地把一盘牛肉饭吃得一干二净。 “看你在吃,好像很好吃的样子。”沈寒目不转睛地支颐瞧着他,“我可不可以也点一客?”她俏皮地询问今日的东道主。 他开始喜欢起这个地方,因为沈寒在这儿特别可爱。他挥手招来服务生,帮她点了一客牛肉饭。这时,小型舞台上传来音乐声,一个男歌手唱起一首缓调的西洋歌曲,客人也明显地多了起来。 沈寒把新送上的牛肉饭推到两人中间,“我们一人吃一半,好不好?”她吃不下这么多,而且赵之恺午饭没吃,他的肚子岂是一客牛肉饭就打发得了? “好。”他们两个都没顾虑到卫生问题,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也不觉得这种景象有什么暧昧。 “哟,沈寒,什么风把你给吹来的?”一个扎着马尾的男人自顾自地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她身边,一只手亲热地搭上她的肩膀,嘴角则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研究起这对状甚亲密的男女。 “光顾你的生意啊。”沈寒被他不怀好意的眼光点醒,狼狈地瞪着他。 “从来没见过你带男人来这里耶。”老板无视于她警告的眼神,怪声怪气地嚷着。 “他是我上司。”她很严肃地解释着,怕赵之恺会气别人把他们误会为一对。 “只是这样吗?”老板挑着讪笑的眉,依旧不肯善罢甘休。 “我们分得很清楚的。”在一旁一语不发的赵之恺突然插了一句话。 他的回答让老板很满意,别有深意地对着沈寒掀了掀眼皮,乐不可支地去招呼别的客人。 这句话听起来好耳熟。 “你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哪有什么要分清楚的?杰临去前那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教她顿感绝望,这下子,她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对约瑟夫不是这么说的吗?”他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沈寒的心眼也仅止于这个地步,老实说,没什么杀伤力。 “你怎么知道?”她大声叫了出来,好在PUB本来就不是一个安静的场所。 “我办公室的电脑可以监看会议室。”她以为他放心让她和一只流着口水的色狼打交道吗?那天,看她一脸得意地诳骗约瑟夫和他的关系匪浅,明知她打的是什么算盘,他就是生不起气。 天啊!他什么时候装的设备?沈寒脸红心跳地撇过头,为自己曾说过的厚颜无耻的话默哀。 “喂,你没带别的男人来过这里?”幽暗的光线、慵懒的音乐,真的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他很直接地想确定老板那句教他心旌动摇的话。 沈寒很清楚他想问的是什么。“他喜欢安静、有情调的地方。”女人在鲜花、香槟围绕下,很难确保脑子不变笨。也是到了分手后,她才惊觉陷于爱情中的自己迁就他太多了。 其实酒吧并不吵啊,而且可以不用压低声音说话,即使不是很美味的食物,吃起来也觉得自在。陷身于昏暗、偏僻的角落还让他格外有安全感,或者是因他对生活一向没什么特别要求才会这么想吧。 舞台上的歌手应客人点歌,唱起一首热情洋溢的意大利情歌。吧台里,扎马尾的老板和一个瘦削的酒保随着乐声,手脚很不安分地互相调情,教赵之恺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后,便停驻了目光。 “喂,”沈寒伸出了纤纤素手遮在他眼前,“这样子看别人很不礼貌。” “对不起。”他移开视线,自知理亏。 “跟我说对不起干嘛?”沈寒没好气地放下手。 “难怪你们像哥儿们。”赵之恺若有所悟地发表心得。他刚刚看到老板把手搭在沈寒肩上,只觉得很自然,并没有什么嫉妒或不舒服的情绪。 “错了!”沈寒神秘地眨了眨眼,“我们是姊妹淘。”杰比起阿奇,是比较女性化的一个。 “喔。”他好一会儿才弄懂她的话。 “你会不会不喜欢同性恋的人?”她低头搅着玻璃杯里的绿色液体,随口问着。 “不会啊,他们看起来很幸福。”那一对情侣的眼中似乎只容得下对方,他心里还挺羡慕的。 沈寒为他的答案感到错愕,这好像不是一个生性保守的男人会说的话。以前有一次,她和韩树诫上餐厅吃饭,正巧遇到杰和阿奇去用餐,她很开心地和他们打招呼,韩树诚的态度却很冷淡。 “他们是同性恋?”她记得那时他一脸鄙夷地问,仿佛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对同性恋有偏见?!”她马上动气了。杰和阿奇都是她的好朋友,她讨厌看到别人歧视他们。 “也不是啦。”韩树诚很会察言观色,立时转了口风,“我只是不能想像世界上有你这么诱人的美女,怎么会有男人喜欢的是男人?” 恋爱中的女人多么盲目!当时她丝毫不疑有他地舒绽了轻皱的蛾眉。聪明一世的她,怎会胡涂一时? “沈寒,上台唱一首吧。”杰在她心事重重时,突然绕到她身边,吓了她一跳。 “你会唱歌?”赵之恺惊诧地看向她。她歌艺好到可以上台? “沈寒,为了这句话,无论如何你一定要上去唱。”杰一副责怪赵之恺不识货的口气,只盼能激她开嗓。 “好久没唱了。”她慵懒地叹了口气。 “哎唷,沈小姐,奶就赏我们个恩典吧。”杰哀叫地用手肘撞了撞赵之恺,暗示他帮腔。 他是很想听听她的歌声,可是要他怎么说呢? 台上的歌手一曲暂歇,杰挥挥手示意他下台,半拉半推地将沈寒送上台。台下几个时常光临的老主顾见了沈寒,迷蒙于烟酒中的眼眸俱是一亮,忙不迭地豉掌叫好。 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各位,今天难得沈小姐大驾光临,来来来,开放一个点歌的机会,看看谁三生有幸啊?”杰拿起麦克风大肆吹擂一番,惹得沈寒怒目相视,她才没把握刚好会唱客人点的歌呢。 由于俊俏的老板活力四射的推销,台下顿时活络了起来,一只只手纷纷在空中举起。沈寒点了一位独坐的长发女子。 “Becauseyoulovedme。”那位女子的嗓音低哑,桌上的烟灰缸堆满了烟蒂,显然是个伤心人。 沈寒点了点头。这首歌在她于芝加哥念书时,横扫排行榜达数月之久,略略含悲的旋律传唱在大街小巷,渲染出一片愁滋味。 阿奇放下调酒的工作,向先前的歌手借了吉他,自动自发地上台帮沈寒伴奏。沈寒不会弹吉他,他曾兴致勃勃地想教她,她却敬谢不敏,只为了怕一双柔荑负荷不住。很可笑的理由,阿奇从此成了她的专属搭档。 她清亮的声音幽幽地唱起席卷全球的畅销曲,宛如一个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正在大家眼前上演…… “不错吧。”杰坐在沈寒的位子上,与有荣焉地问。 台上全神投入的她,声音里多了一股历练后的苍凉,比起几年前更适合诠释这样的曲子。PUB里的客人不复喧闹,出神地静静聆听着;而那位点歌的女子已是眼角噙泪,泫然欲泣。 “嗯。”他没什么所谓的音乐素养,只是单纯地觉得她的歌声很动听。 “你知道吗?”杰和赵之恺素昧平生,却自然而然地和他聊起沈寒。“几年前有一天,有位歌手跷班,沈寒也没准备,便被我和阿奇架着上台唱了一个晚上。”他的神色因回想起过往而变得温柔,捻熄了手上的烟轻笑着,“隔天就有人捧了大把鲜花来店里等着听歌。结果,那天的客人一知道沈寒只是临时客串,马上逼我去聘她来驻唱。沈寒哪有那个时间?于是,可怜的我成了众矢之的,被抱怨得耳朵差点长茧。更夸张的是,一个在唱片界颇享盛名的制作人还费尽心机地想要签下她呢。” “后来呢?”像沈寒这样才貌兼具,想不红都难。 “沈寒说她不想笑给不喜欢的人看。”杰莫可奈何地摇摇头。可以肯定的,她不喜欢的人是比别人多上一些。 这样的女人难怪处处难与人妥协!赵之恺心中一动,抬眼朝舞台上的沈寒望去,深凝的目光恰好触着了她的,她远远地朝着他嫣然一笑。 他不禁愣住了。悠扬的乐声更肆无忌惮地释放着蚀骨销魂的魅惑,变本加厉地侵占着他逐渐沉沦的心……为什么?为什么她偏选在这一刻对着他笑? 了解她愈多,他就愈难按捺住潜伏在心底对她不寻常的情愫。她对他发怒、对他浅笑、对他说起自己青涩的过去……然而,这都只是她无心的拨动,她根本不知道他对她的心。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他像对沈寒这般,有那么多难以自己的情绪。 而她永远也不会懂。 沈寒收了最后一个音,趁大家深陷的思绪尚未恢复,没来得及喊“安可”前,一溜烟地跑回角落里的位子。 “谢啦!”杰拍了拍她的肩,起身将座位归还,重回工作岗位去处理店内的大小事宜。他得留点时间、留点空间给人家小俩口培善感情。 “还可以吧?!”她气息未稳,得意的问句没一丝谦逊,摆明了在博君赞美。 “比席琳狄翁差一点。”他笑了,就是不想顺她的意、正面承认她唱得好。 沈寒气得不理他。她要有那么完美的歌喉,早就扬名国际了,还需要待在公司看他脸色吗?哼!他还知道这首歌是CelineDion唱的,真难得呀!连这么好发音的名字都得译成中文讲,令人好生佩服。 石桌上的杯盘早已见底,两个人坐着也甚少交谈,气氛却是怡人的自在与融洽,让他们都没有想走的念头。 此时,一个很年轻的服务生不经老板指示,就送上了一大篮爆米花,说是要请他们的。 “这家店的服务真不错。”赵之恺真心地称赞着。 沈寒白了他一眼,“你少傻了!他是存心让你吃到口渴,好再点酒喝。”这种伎俩也只能诳骗他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家伙了。服务生八成看他们吃完东西、喝完酒,久久都没有动静,是以送上一篮爆米花,提醒他们别白白坐着,赶快加紧消费。杰手下的工读生真是训练有素啊! “是吗?”好像有点道理。 “我说的当然不会有错。”她一副不容置疑的架式,看得他暗暗觉得好笑。“每一行做生意的手法不同嘛,不过卖酒可比我们卖那些科技产品好赚多了。”她有些感慨。 她的“我们”说得顺理成章兼同仇敌忾,直把他好不容易归位的心神又勾引得乱七八糟。 “那你要不要再点杯酒?”沈寒对这个花花世界的了解比他多出许多,在她眼中,他一定土得不知如何形容吧? 沉醉不如时的沈寒被服务生的举措推回了现实,她看了看表,才发现已经快十点半了。明天还要上班呢,她晚睡是无所谓,但不好意思拉着一个奉公守法的良民堕落夜生活。 “好晚了,可不可以送我回家了?”她挣扎着拒绝了再多坐一会儿的诱惑。 “好。”他略感失望地拿起桌上的帐单到柜台付帐,告别这个夜晚委实让人依依不舍。 一个美丽的夜晚所费并不多,他正打算付现时,杰伸手就把会计小姐手中的帐单给揉了。 “今晚我请客。”沈寒这一次的男人看起来比上回好多了。 “不行!”沈寒很没气质地嚷着。奇怪,杰明明很小气的。 “好歹你也是这家店的股东,‘偶尔’吃吃免钱的也是应该的嘛。”不收她钱还不爽?怪哉! “今天又不是我付帐。”说得冠冕堂皇!只有今天一次不收费,他就说成她偶尔吃免钱?这个亏她绝对不吃。 “我就是不收,你能怎样?有本事你来顾店啊!”杰自恃劳苦功高,吊儿郎当地挑衅沈寒。 “阿奇!”她只好转头向他的亲密爱人求援。 阿奇苦笑着耸耸肩,这个忙,恕不相帮。刚刚杰指了那个男人给他看,他们一致认为沈寒的眼光突飞猛进。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杵在这儿碍着我做生意。晚上不是还有‘节目’吗?快去,快去。”杰一古脑儿地推着他们出门,奸笑着向沈寒挥手道别。春宵一刻值千金哪! “你还安排了什么节目?”赵之恺疑惑地问道。她不是才要他送她回家的吗? 沈寒涨红了一张俏脸。好在天色黝暗,且有习习夜风为她发热的脸颊降温,要不然她一定会冲进店里劈杰一掌以泄愤。赵之恺这个超级呆头鹅,听不出杰的话暗藏着无边春色吗? “没有。”她只能屏气凝神,迅速地否认。解释这个太羞人了,她可担不起污染纯情男子的罪名啊! “原来你也是老板,难怪你什么都懂。” 噢,他今晚怎么变得那么笨?她说的那些话哪有什么深奥的大道理,几乎每个都市人都懂吧?! “唉!本来想说敲你一顿,年底还能多分些红的,谁知打错了算盘。”人情是杰在做,她却得付上一部分的帐。 “我……我可以下次再请你。”他口拙了起来,神色赧然。 “看看棉,我那么忙。”和他吃饭其实出乎她预料的愉快,可是她依旧放不下身段,偏要摆摆架子。 “或者我把钱付给你?”钱全部落入她的口袋,岂不比她打的算盘更精? 沈寒扯动了一个虚假的甜美,“你很杀风景耶。”花前月下,他非得这么没情调吗?还是他不想再和她出来虚度光阴?说不定他今晚原本只打算花半小时,和她随便吃些东西、速战速决的。 静夜的星子在朗朗晴空中眨呀眨的,若有所思的两人坐上了车,扬长而去。 良辰美景易逝,他们谁也没把握一个晚上的甜蜜共餐能带来日后的和平相处,但至少是个回忆,是个令人难忘的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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