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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力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东尼又去打了一个电话。他回来时满面春风,大家都为菲力松了一口气。 东尼劈口就说:“菲力!你真是个宝!” 谁都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几双眼睛不约而同的盯着他。东尼爱卖关子,他不说话了,先宽衣解带,脱得只剩一条游泳裤。然后刁着一只烟斗,坐在屋子中央。 菲力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 东尼不理他,对我们说:“你们知道,巴西人英语说得好的没有几个……” 他又望了菲力一眼,不忍心再吊胃口,说:“今天下午,菲力去找那位经理。他一推门,把那黑溜溜,满头长毛的脑袋往里一伸。那位经理吓了一跳,就算没有把他当鬼,也当做抢钱的强盗。 “菲力进了门,大喇喇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经理惊魂未定,门一开,这次同时伸进来两个头,白蒂和尼可!” 我们想到那幅画面,大家都笑了。 “这还不打紧,白蒂进去后,也是一句话不说,一屁股又坐在另一个沙发上!” 菲力抗议了:“我们不坐沙发坐哪里?” 东尼继续说道:“你们这一坐,连尼可在内,一动也不动地坐了两个钟头……” “没有,最多一个钟头!” “好吧,一个钟头……” “我看他很忙,以为他会叫我。” “他的确很忙,忙着打电话给警察局。说你们形迹可疑,可能想抢钱。警察一听你们俩那副德性,便教他放心,说准是讨饭的,讨累了进来休息一下。” 菲力掌不住笑了,东尼继续说:“经理好心叫工人给他们送上咖啡,正要加糖,菲力突然一跳而起,大叫:“不要糖!(NoSugar)”不幸他的澳洲腔太重,巴西人听成了:“我们的攻击!(nossogolpe)”,把经理差一点吓昏了过去!” 东尼学得活龙活现,大家乐得打跌。 “你又不是不知道,巴西人喝的咖啡,简直是糖汁!”菲力委屈地诉苦。 “那个经理不断地偷看,那个男的坐着不动,女的却老伸着头往外面探。” “我是怕凯洛琳在外面等得不耐烦。”白蒂解释。 “总之,办公室里人人紧张,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好几个客人进来,看看苗头不对,都溜走了。经理为了安全,把银柜、文件箱都锁了起来,一时还拿不定主意把钥匙放在哪里。这时候,菲力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叽哩咕噜的说了大半天。可怜他一句也听不懂……” 菲力不服气地说:“冤枉!我说的是葡萄牙语!” 东尼叹口气:“唉!怪不得他听不懂!后来你改说英语,他倒懂了,可是,只听懂了一个字!钱!”看东尼那模样,彷佛是身历其境:“他一急,把钥匙顺手一塞。紧张地望着菲力,菲力也紧张地望着他,谁都没有了主意。过了好一会,又进来两个嬉皮,一个非常性感,另一个是壮壮的东方人。几个人叽叽喳喳地商量了一阵,就都走了。” 这后面一段是我怕菲力言话不通,打算进去帮忙,却看到菲力和一个巴西人面对面、隔着桌子互相凝视。我问菲力怎么回事,菲力说那个巴西人反应太慢,一句话要想好半天,他正耐着性子等他的回话。但是我觉得气氛不对,那巴西人不像要说话,便把他拉出去商量,后来我们决定还是交给东尼处理好些。 东尼接着说:“等我打电话去时,他们还在翻天覆地的找钥匙。” 我们听得哈哈大笑,菲力却哭丧着脸说:“那我们的免费票没希望了?” “经理告诉我,只要你们不再去找他,就送你们两张票。” 晚餐吃的是稀饭,味精猪油加葱花,大家都认定是鸡汤粥,一个个喝得好不痛快。 我等于是正式入了伙,东尼把他们的宣言拿给我看。那是一张很大的白纸,上面画了不少优美的线条,中间是一首诗,下面用花边围了一个空栏,上面有几个签名。 那首诗是用极工整的字体写的,诗也很美: 你可曾在清晨膜拜日出? 黄昏陪伴日落? 你可曾夜半里 在大地的梦乡, 独自 海沙与脸颊抚摩? 银白,浪潮洗净了月色 战栗着,全身赤裸? 今天,明天,后天, 天上,地下,或是人间。 “我”在哪里? 哪里又有个“我?” 你可曾想过? 地球又是谁的家? 蓝天为穹,黄土为席,青绿的陈设, 还有 日、月、星辰与无尽的永恒。 谁狠心? 忍心? 存心让“她”残破? 朋友! 放弃吧! 让垃圾成为昨日的恶梦, 除了你,还有个我, 没有我,你在哪里? 朋友,朋友原是一伙! 这个入伙的代价是一百元巴币,东尼凭他以往的社会关系,要找个百八十人毫无问题。而且,据他说真有些社会闻人对这种生活羡慕不已。只是要他们放弃已经获得的一切,却是难办得紧。 这种募化的方式我不赞同,也不便反对。我只说:“募到的钱是不是有个财务预算?” 尼奥立刻抱怨说:“什么预算?都是东尼一个人花了!” 东尼一听,勃然大怒:“你说话不凭良心!这房租哪里来的!你们平常吃饭谁付钱?” 尼奥反唇相讥:“这笔钱是以我们团体的名义募来的!应该只用在团体的需要上!” 东尼气得把手中的那份宣言往地上一丢:“你说!我是怎样……我怎么没有用在团体上?”东尼气得语无伦次。 “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 尼奥也火大了,脸色紧绷得如同大理石,他说:“你一个人出去时,都到酒吧玩乐喝酒!那些花费难道是用在团体上?” 东尼跳了起来:“你以为我想出去?像你们整天坐在家里,一切问题等别人解决,不要晒太阳!不必淋雨!我在外面跑,累得半死!喝杯酒也是应该的!我知道,你嫉妒我!你认为这个差事好,为什么不自己去?” “是你自己要去的!家里你坐不住!” 东尼忍无可忍,紧握着拳头,几乎要爆炸了! “我活该!跟你来受活罪!” 尼奥冷冷的说:“你是活该!是你自愿来的!” “我活该!我是活该!我是活该!” 东尼突然发狂一般的奔到墙边,使尽力量,一拳向墙上打去。我们阻挡不及,只听他“啊哟”一声惨叫,血光崩飞,人已倒在地上,左手捧着右手打滚。 我冲上去把他扶了起来,检查他的右手,小指已经断了,向内弯着,鲜红色的血汨汨地流个不停。 东尼疼得所有的粗话都出口了,他不住地想用左手去摸痛处。我们按住他,先用手帕绑紧他的右腕止血,然后把他送到急救站去。 在医院里,东尼的怒气犹未消除,不住地臭骂尼奥。尼奥则闷不吭声,忙着替他登记,找医生商量。 医生来了,碰碰他的断指,东尼负痛不过,连医生也骂。我忙对他说:“你会不会用英语骂?” 东尼不是不明理,只是难以自制,骂人不过为了发□。他两眼一翻,果然用英语骂了起来。骂得恶劣不堪,我见那医生还不住地摇头,又对东尼说:“义大利话骂起来应该更过瘾,别饶了尼奥!” 平素义大利话说起来就像吵架,骂起来更如同连珠炮,东尼骂得更来劲了。只是除了尼奥外,谁也听不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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