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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从记录器中像长流水一样不断往出涌的纸,陆园不禁有些发愁:这么多的东西,什么时候才能看完?在戏剧里、小说里,经常有人形容某些官员把如山的卷宗,在一个夜晚读完,但那些都是别人的事,是“软”的事,稍微马虎一些没有大的妨碍。而这分分秒秒是硬碰硬的事,马虎一点,就全完。但要坚持仔细把它读完,也不是常人的脑力能够负担的事。是不是该像老林说的那样,找一个捷径?想到这,她拼命地摇头。
  看着看着,她觉得眼睛有些花了。她使劲揉了揉,还是不行。是不是老花?她想。别人都说,花不花,四十八。自己刚刚四十,就提前花了。不过别人说的都是统计规律,也就是一般规律。像我这样用眼的人,全世界都找不出几个来。眼睛就和汽车和发动机一样,即使你非常爱护、使用得非常仔细,它到该坏的时候也得坏。
  她斜靠在已经阅读过的图纸堆上,闭上眼睛。此时在她的脑海里,出现的总是儿子的形象,早已经去世的父母形象,甚至还有沈仲华的形象。可陈今生却很模糊,只是在背景中时隐时现。
  现在的科学家和十八世纪的科学家不一样,那时的科学家是出于一种爱好而研究科学的。这个情形和作家差不多:盛唐时代的李白、杜甫,明清的冯梦龙、曹雪芹等大艺术家,没有一个是为了稿费而写作的。他们或出于爱好,或出于理想。所以在写的时候,大都心闲气定。而现在的作家,不是为名,就是为利——其实这两者是一回事,名即利、利即名——所以他们写起来,都心浮气躁、急功近利,因此难得见到好作品。
  她认为自己当然也不例外,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风气。风气这东西君临一切。不过仔细分析的话,她在一定程度上还偏向“爱好类”,虽然这中间夹杂着习惯、利益等不纯粹的因素。
  她觉得自己已经歇过来了,就又重新开始阅读。
  天在下着雨,但射电望远镜并不在乎下不下雨,继续往外吐着它的观察心得。
  在公共汽车天文站这一站上,沈仲华下了车。他举着雨伞,默默地等待,任车来车去。
  三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陆园给自己制定的任务还有10米没有完成。
  她突然发现了一个奇特的信号。这个信号的宽度大约只有2厘米。一般人看它和别的信号没有什么差别,但她却自觉“以前见过它”。
  她用红笔把它标出来。它肯定不是闪烁,也不是人为的干扰。她固执地想——女人一般都很固执,这种品质如果表现在爱情、信仰上,就会被称为坚贞——过去我肯定见过它,在同一方位。
  这是一种“顷刻之间的识别”。这是一种经过多年磨练而养成、罕见的科学鉴赏力。
  她又开始翻阅以前的图纸。
  下午六点,陈今生从机场把厨村旅行社的旅行团接回环球宾馆。这次房间的安排没有出任何纰漏:除去团长佐佐木寿是套间外,其余的人都是单间,其中包括王陪同。
  “你们休息一下,六点半钟准时开饭。”他宣布。
  没有哪个民族比日本人、德国人更准时了:六点半前后不到三分钟,旅行团的人都陆续到达餐厅。陈今生向走在最后的佐佐木寿打了一个招呼,但佐佐木寿好像没有看见他似的,直接往前走去。这个日本宪兵,陈今生嘟囔了一句就跟了上去。要不然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们时刻警惕着军国主义的复活呢!
  日本人吃饭非常简单——所有食品富裕的民族吃饭都非常简单——不到一个小时就吃完了。在餐厅门口,陈今生把客人都送走之后,截住王陪同,“环球宾馆是你熟悉的地方,我今天有一点感冒,想回一趟家休息一夜,你能帮我顶着点吗?”
  “按说咱们是甲乙方的关系,是不可以这样做的。但谁叫咱们都是北京哥儿们呢!”王陪同一笑,“可作为回报,是不是能帮忙把这个处理一下?”他拿出一张发票。
  这是一张电传的发票,金额是200元,开具单位是西安钟楼宾馆。“如果你将来玩马发了大财,一定要请我喝一杯。”陈今生犹豫了一下,把发票装进了自己的钱包,“有什么事情你可以传呼我。”
  “你家里没电话?”王陪同一副高等民族的惊讶样。
  “没有。”陈今生个撒了个谎。他很少把家里的电话号码告诉别人,用他自己的话说,电话是被动的,你如果接了,就必须承受到底;BP机是主动的,如果呼你的人是你不喜欢的,就可以不接。将来如果对证,你可以在“没有带机器”和“机器的电池没有电”的两个理由中,挑选一个回答他。
  “美国摩托罗拉无线移动通讯公司在中国可真是发了大财。也给中国办了好事。”
  “你们日本人就不用这个?”陈今生拍拍腰部。
  “日本人上班就是上班,从来不乱跑。他们就是回家去,家里也有电话。”王陪同越发居高临下了。
  沈仲华把雨伞收起来,上了车。
  陈今生还在公共汽车上,BP机就响了起来。他打开一看,是王陪同让他赶紧回环球宾馆。妈的!这东西从来不让人安静。他恨恨地骂了一句。
  没有人知道他是在骂BP机,还是在骂王陪同。
  他再度返回环球宾馆时,王陪同已在大门口迎候。
  “出事了。出事了。”他惊慌地说。
  “慌什么?”陈今生用家传的军人语气说,“慢慢说。”
  王陪同讲起了事情始末:佐佐木寿在吃饭之前,把眼镜给忘在房间里了。饭后他回去想看报,发现眼镜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不就丢了一副眼镜嘛!我还以为把谁的护照、信用卡、老婆给丢了呢。”陈今生很不以为然。
  这句玩笑话使王陪同的神经松弛下来。“如果真的把老婆丢了倒好了,这个世界有十年婚龄的人,有哪个不愿意把老婆给丢了的?”
  “赔他一副眼镜就是了。”陈今生眼睛往外看,他已经有些不愿意再上楼去了。
  “他的眼镜很值钱。”
  “别摆出一副经济强国的架势来吓唬我们中国人。”陈今生讽刺道,“日本的艺妓没见过,眼镜还是见过的。”在他的大脑存储里,最好的眼镜也不过一两千块钱一副。把这么一点点钱隐藏在费用里,根本就看不出来。
  “他的眼镜是玳瑁的。”王陪同说。
  一听这话陈今生愣了一下。对于玳瑁他有很深的了解:从书本知识上说,玳瑁属于爬行科,海龟纲。大的有一米多,它色彩斑斓、花纹多样、隐约透光,是一种很好的装饰材料。从感性认识上说,他母亲就有一个玳瑁首饰盒子。这个盒子据说是她在清朝当过道台的姥爷手里传下来的。相当的好看。母亲还告诉他这东西是一种很好的中药,能够清热解毒。每次他感冒,母亲总是让他闻闻。不知道是这玳瑁盒子确实管用,还是他的身体底子好,反正一闻即愈。“文革”中,学院里的两派斗起来,和父亲对立的一派,把他们家给抄了。在外面支左的母亲一回家就找这个盒子。盒子没有找到,母亲最少有两天没有吃饭。他看着伤心,就伙同马小彭等一大帮孩子调查寻找。经过一场血战,才把盒子找回来。母亲看到盒子和头上包纱布的他,一下子都不知道该先搂哪个好。他告诉母亲,盒子里的首饰已经被他们给分了。母亲连忙说:首饰不值钱,盒子在就行。
  “你别咋唬。”陈今生把脸尽量扳平。
  “绝对不咋唬,佐佐木寿老头的玳瑁眼镜值两千多呢!”
  “人民币?”陈今生心怀一线希望问。
  “是人民币我也不急了。是美元。”
  这就是大事情了!两千多美元按眼下的价格,值两万人民币。陈今生紧走两步,进了电梯。
  当电梯里的另外一个人下去后,陈今生问:“你声张了没有?”
  王陪同摇头。
  没有声张就好办。陈今生用楼道里的电话找客房部主任。
  听说顾客丢了东西,客房部主任像听到有敌来犯的边防司令一样,只一分钟就出现了。
  在佐佐木寿的房间里,陈今生把玳瑁眼镜是如何的珍贵,和丢失的全过程给客房部主任讲了一下。
  一听丢了这么大的东西,客房部主任也急了,他赶紧电召保卫部主任来。
  保卫部主任一派军人风姿,“你们不要乱,乱就出错。眼镜是在几点到几点之间丢失的?”
  王陪同翻译了佐佐木寿的话:六点半到七点半之间。同时回答保卫部主任的问题:我一次都没有出去过。
  “那好,你们先看电视。”保卫部主任把客房部主任和陈今生、楼层服务员都叫到他的办公室。
  然后他命令他手下的一个保安记录。
  服务员是一个操着京东口音的小姑娘,顶多也就是二十岁。
  “你在六点半到七点半之间,进过几次佐佐木寿的房间?也就是八号。”保卫部主任脸色非常严峻。
  服务员答曰:一次。
  从“中午十二点到六点半之间呢?”
  “两次。”服务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紧张。
  “你看见房间里有一副眼镜没有?”
  她说没有看见。
  “把这些都记好。”保卫部主任对记录说。
  他在屋子里转了几分钟,然后又问:中午十二点半到六点半之间,进过几次佐佐木寿的房间?六点半到七点半之间又进过几次?这两个问题反覆问。
  服务员显然是有些慌张了,她先回答两次,然后是一次。再问就是一次、两次。最后竟然变成了三次。
  “都记下来。”保卫部主任再次命令后对服务员说:“你可以先走了。但在这个阶段,你不能外出。”
  “我真的没有拿客人的东西。”服务员眼泪几欲夺眶。
  保卫部主任不耐烦地挥手。等她出去之后,他对客房部主任说:“你去做做她的工作,咱们来个一手软一手硬。”
  客房部主任和陈今生在服务员的房间里开展工作,“是人就会犯错误。你只要把东西拿出来,还给客人,我就什么也不说。”
  服务员低头保持沉默。
  “甚至还可以给一些奖励。”陈今生以为客房部主任的攻心战奏效了。
  “按合同规定,如果在你值班期间,丢失了东西,我们可以从你的工资中扣除。”客房部主任开始施加压力,“如果你的工资不够,我们就从你的保人的保金中扣。”
  这样几次三番后,小姑娘突然跳了起来,“我真的没拿!你们想扣什么就扣去好了!”她大声哭着跑出了房间。
  就在这一刻,陈今生相信她要不真的没拿眼镜,要不就是一个大演员。
  等他们回到佐佐木寿的房间里时,保卫部主任正领着几个保安在搜查房间。
  他们的搜查方法很奇特:先是把外屋的东西全都搬到里屋去,然后一件一件地往回搬。等把外屋的东西全都搬回后,再照例如此办理里屋事务。
  “北京城墙外面的人好东西少。”保安甲说,“他们偷完东西,回去盖房开店,害得咱们受累加夜班。”
  “少废话,快干你们的。”保卫部主任说完转向客房部主任说,“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原来给我们军分区司令当警卫员。我们司令的太太特别的年轻美丽,司令在床上对付不了她,总是低声下气的。后来她就没了这方面的要求,于是司令就怀疑她有了相好。他左分析、右分析最后疑点落在一个参谋身上。但苦于没有证据,也不好发落那个参谋,只是把他从身边调走。可调得走人,调不动心,太太对他越发冷淡了。一次在宴会上,司令把这事向他在市公安局当局长的老乡说了:‘我只要一找到证据,就把那小子给复员了,除恶务尽。’老乡说:‘这好办,把我的搜查专家给你派去就是了。只要有,就一定会找出来,不过我奉劝你,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司令酒喝多了,坚持要知道,后来专家果然去了。他们就是用这个办法搜的。”
  “搜出来了没有?”客房部主任着急地问。
  “那还能搜不出来!你们猜,司令太太把参谋给她写的情书藏在哪里了?”
  包括陈今生,都在静听下文。
  “藏在司令早年的一双马靴里了。一共二十多封,封封浓艳,床上床下都写遍了。”保卫部主任递给客房部主任一支烟。
  “这个参谋可真是的,和司令太太好就好,写的什么信?”一个保安说,“我和我的对象好了三年,一个字也没写过。”
  “你小子没在军队呆过,也没和有夫之妇好过,以为司令老婆是你那个想嫁你想得不行的对象?”保卫部主任说,“你以为司令的家是你想去就去的酒吧?想见一面、亲个嘴不知道要等多少天。”
  “日本鬼子的一个破眼镜,就折腾得咱们这么一大帮中国人夜里睡不了觉。”保安乙因为佐佐木寿已经被安排到别的房间里去了,所以大发怨气。
  “破眼镜?一个玳瑁眼镜够你小子干一辈子的。”客房部主任和这个保安的岁数差不多。
  “你以为老子这辈子就穿着这套警察不是警察、军队不是军队的破衣服爬别人床底?用不了几年,我不就能开一家大公司,天天吃席,夜夜住大宾馆的套间。”因为大是客房部的人,所以“主任”这个名词对他没有约束力。
  “凭你这点理想,就当不了什么公司经理。在门口摆个地摊还差不多。”
  说笑中,房间都检查完了。没有发现眼镜。然后他们又用同样的方法搜查了服务员室。
  “这样做是不是违法的?”客房部主任问保卫部主任。
  “不违法,服务员室不是私人住宅,是环球宾馆的财产,完全有权搜查。”保卫部主任说。
  同样没有任何发现。
  保卫部主任、客房部主任、陈今生和王陪同再次聚集到会议室开会。
  “如果找不到眼镜怎么办?”陈今生问。
  “根据我们日本的法律,应该由光大旅行社负责赔偿。”王陪同说,“再由光大旅行社让环球宾馆赔偿。”
  “你们直接向环球宾馆要不就行了?”陈今生此刻急于推卸责任。
  “我们并不和环球宾馆发生联系。我们只是和你们光大旅行社签订合同,至于安排在哪个宾馆是你们的事。所以我们如果丢失贵重东西,先向你们索赔。你们旅行社是第一责任人。”
  陈今生一下子答不上话来。
  “旅客的东西如果没有事先声明,那么根据我们中国的规定,丢失的话,就不负责赔偿。”保卫部主任好像还知道一些这方面的法律。
  “我知道你们中国没有《旅馆法》,赔不赔是你们的自由。”王陪同的眼睛在眼镜后面闪烁,“但我们也有对付你们的办法:我们可以向消费者协会投诉,可以在报纸上发表文章。”
  陈今生和客房部主任的脸色开始变得不好看。
  “如果还不能触动你们,我还有另外一招。”王陪同也看出刚才的说法击中了中方的要害,“中央电视台有一个节目叫‘质量万里行’,我在那里有一些熟人,我想他们是喜欢这样的节目的。”
  这是很“毒”的一招。电视里曝一下光,生意损失多少不说,肯定得让大小经理给撸一顿。他们是最在乎形象的,形象关系到他们的升迁,所以形象就是他们的生命。
  “你们在这里研究一下,我得回去休息了。”王陪同边往出走边说,“我们明天还有旅游项目。后天上飞机前,如果你们找不到眼镜的话,咱们一切按规矩办理。”
  陈今生和客房部主任都呆呆地不说话,他们是直接责任者。
  “我这还有最后的一招。”保卫部主任拿出一支烟。
  陈今生赶紧给他点上。
  “咱们宾馆既然号称四星级,就有四星级的设备。”保卫部主任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咱们的门锁都是电脑的,它能保存十二个小时的开门记录。”
  “我怎么没听说过。”客房部主任说。
  “别看你小子是什么饭店专业的毕业生,但饭店里的事你没听说过的多着呢!”保卫部主任说,“这锁上的记录不光能分辨开过几次,而且能分辨出是谁开的。”
  保卫部主任就锁的原理给他们解释:这种锁是用磁卡而不是用钥匙开的。磁卡一共有两种,一种是顾客自己拿着的,一种是服务员拿着的。哪张磁卡开过几次,都能从磁卡和门锁的记录上分别查出。
  “服务员说她进过三次:一次是例行的收拾房间,一次是给客人送开水,一次是六点四十分到房间里做夜床。”保卫部主任所谓的“做夜床”,是指服务员把客人的床罩拿开、毯子翻起一个角,再在客房里放上鲜花和“祝您晚安”的牌子。“佐佐木寿说他进过两次:一次是进去放行李,一次是吃完饭回去。”他加重语气说,“如果佐佐木寿的磁卡用过三次,那我们就可以完全不负责;如果服务员的磁卡用过三次,那我们就可以完全不负责;如果服务员的磁卡用过四次,那我们就可以断定她是有问题的。”
  “咱们连夜干。”客房部主任说。
  “我倒没问题,就是我们这几个弟兄们,”保卫部主任欲言又止。
  陈今生知道该他说话了:“我绝对亏待不了哥几个,一人一条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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