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文学,现代小说,当代小说,当代文学,当代作家,现代作家:赵强　王俊-->谁比谁傻-->第二十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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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节

　　　　放眼中国市场，每个地区都有自
　　己的中心消费城市，它们彼此之间的
　　辐射力很弱。所以，北京市场的区域
　　性成功，对全国其它的区域市场来
　　说，并不具有实际的消费影响力。

　　黄建华对亢河突然把他从京城召调到雁北市的举动大为不解，也非常不满。
　　不解的是“美神”花粉在北京市场正卖得红红火火，为何不火上再浇把油，干吗非得北上，去抢占什么雁北市场。
　　不满的是，一下于离别大都市的繁华，跑到一个土里土气的内陆城市工作和生活，实在有些不大习惯，因此，他心中顿生怨恨之气。
　　这晚，黄建华从雁北饭店的客房里洗完澡出来，一没留神被床角绊了个趔趄，他忿忿地一脚端在沙发床的垫子上，恨恨地说：“这鬼城市，什么都他妈的碍手碍脚的。”
　　他一想到这几天由于人地生疏的缘故，为码商场和铺货不得不低三下四的那副三孙子样，就觉得窝火，一口气全撒在了床垫儿上。“我就搞不明白，跑这鬼地方来图个什么？”
　　“你想知道图什么吗？”亢河从里间屋出来，截住了黄建华的话头。
　　“市场分割法则教导我们，抢占市场的首选良策是各个击破。
　　“放眼当今中国大市场，你会看到，每个地区都有自己的中心消费城市，而由于各种各样的复杂原因，这些中心城市彼此之间的辐射能力又特别的弱，这就是现阶段我们国家市场分割的实际情况。”
　　“这一点，北京也不例外。”亢河接着分析道：“很多人都错误地认为，打下北京市场就等于打下了全国市场，没必要再费那么大的力气去开拓其它市场了。其实，这绝对是个误区，很多企业后来都折在了这个误区里。事实上，北京也只是分割市场的一块，北京市场的区域性成功，对全国其它的区域市场来说，并不具有实际的消费影响力。我给你举个例子，小先生高级家用美容仪在北京卖得够火爆的吧，可到了仅百里之隔的天津，还是同样的广告宣传声势，卖的却一般般。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在这两个不同的区域性城市中，人们的文化结构、消费理念以及对价格的承受能力都不一样，如果仅靠北京市场的影响力或者简单地照搬北京市场的营销方案，肯定没戏。只有按照天津的特定环境，另起炉灶，重新策划，才有可能再熬出一锅好汤来。”
　　“所以，……”亢河最后总结说，“任何一个民用产品，要想在全国市场火起来，必须在目标区域内一个中心城市一个中心城市地去打。我们要借北京市场的东风，迅速抢占西北内陆区域，这首选的中心城市非雁北莫属。因为，古往今来，雁北就是商家必争之地。”＿黄建华听罢，对亢河的钦佩不由的更进了一层，在他眼里，亢河虽然学历不高，但论起做市场的理论和点子来，却躲不可测。
　　“可是，朱老师，哦，不，是亢老师，可是……我们这样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打下去，到什么时候才有个完？”
　　“永无止境。你一旦下海为商，就已踏上了一条不归路，绝不允许有半分的倦怠，半点的松懈。”
　　黄建华终于听明白想明白并且没有半点怨气地开始了工作。劳顿之余，在雁北市溜达了几个晚上后，他不禁暗暗吃惊起来，心想这么一个内陆城市，街上比肩接踵的却尽是什么“夜来香夜总会”、“莉莉恋歌房”之类的，到了晚上，竟是热闹非凡，黄建华去过几次，发现坐台小姐除气质差点，暴露与野媚的程度比海南和深圳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真是越内地越开放。”黄建华绘声绘色地向亢河汇报了调查结果。也许是在北京禁铜得太久了，他竟觉得在雁．北市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放松，以至两周后从北京赶来的黄小菊一个劲儿地挪榆他：“没想到，你适应环境的能力倒挺强的啊。”
　　黄小菊是奉召来雁北，专攻《雁北晚报》广告部主任李希的关的。然而饭吃了，礼拿了，这李希就是不吐口，直急得亢河心里暗暗骂娘。
　　雁北一役，亢河在宣传方面有个出人意料的大举措，但得在，《雁北晚报》上实施。这是亢河在春节前就开始构思，历经几个月的反复推敲、修改后才拟定的策划方案，可如果没有李希的配合，一切白搭。
　　“小菊，今晚再下点功夫，时间不等人啊，务必把李希拿下。”亢河一边打着领带，一边对正抹着口红的黄小菊说。
　　“我还不够下功夫？为李希这老狐狸，我一个月的工资都涂在脸上了。多冷的天啊，你们套毛裤，我穿丝袜，什么功夫，就差把我贴上去了。”
　　“贴上去也不一定管用，审美情趣不同，对不上眼。穿丝袜有什么用？李希快奔五张的人了，哪懂得你这朦胧美。”黄建华在一旁故意挖苦说。
　　“你……”小菊涨红了脸。
　　“好了，好了，别逗闷子了。”亢河站起身打着圆场，‘小菊再牺牲一把，建华你也多多晓之以利，天下乌鸦一般黑，我就不信这《雁北晚报》的李希是白的。”
　　雁北的春天来得慢，日子也过得缓缓的。和着街上积雪的泥泞，来来往往的人群充满欢声笑语，好像还沉浸在过年的气氛中。
　　一辆皇冠出租车“吱”地停在了帝皇大酒店门口，付从之堆了一脸的笑，站在门口，抢在门童的前面弯腰拉开了车门。一位身材高挑，着装艳丽的小姐从车里钻出来，抖了抖染成浅黄的一波长发，发出幽幽的光泽。
　　“雨新，你终于来了。”
　　“哼，付老板叫了那么多回，我再不来也有点说不过去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那个条件。”影“不愧是总经理，一下车就单刀直入。”
　　“现在啊，没事你还能想起我？”刘雨新终于转过脸来，酸酸地说道，然后，挎住付从之的胳膊走进了电梯。
　　付从之邀刘雨新来雁北，是因为他总结了自己在北京失败的原因，觉得很重要的一条就是身边没有个得力的女助手，周旋的事耗费了自己不少心力，以至影响了策划水平。
　　所以，他这回想把在雁北市的一切外务交由刘雨新，自己专心致力于营销策划，杀它个出其不意。而且，刘雨新的小姨父正好是《雁北晚报》总编室主任。
　　刘雨新的到来给付从之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她说，最近北京的书摊上有一本叫《批判中国策划业》的书，刚刚上市就特别畅销，连续两周都排在京城十大畅销书排行榜第一的位置上。
　　刘雨新又说，“那本书灭了策划圈里的很多人，唯独对你大加赞赏。”
　　付从之听完佯装惊讶：“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其实，他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看来袁小辉在北京的图书操作进展得很顺利，这预示着一个良好的开端，他同时感到，有了这良好的开端自己此行雁北定能大获全胜。
　　。他这样想着，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人逢喜事精神爽，于是，他便有了一种强烈的要和刘雨新消魂今宵的愿望。
　　，浴室里雾气弥朦，刘雨新躺在浴缸内，用手拨弄着浴泡，神情若有所思。一年多来，刘雨新对男人已经变得极为现实，她清楚地知道，付从之不可能抛弃结发妻子——这是他的利益原则。朱联学曾是让她动过心的男人，可结果一样虚无缥缈。“女人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刘丽新在浴镜中欣赏着自己青春的资本，喃喃自语。
　　此时的她非常明白付从之需要什么，也非常明白她该如何把握付从之。
　　付从之对她有两种需求，一种是事业上的需求，北京花粉大战付从之输得很惨，此行雁北，他只能赢，因为无论从精神上还是从经济上他都再输不起，刘雨新是个社交能力极强的女人，小姨父又在《雁北晚报》工作，论关系论社交能力，他都需要有一个像刘雨新这样的帮手。另一种则是生理上的需求，刘雨新估计，这种需求在她走出浴室的门之后即会发生。
　　“既然他眼下有求于我，我就将计就计，先勾着他把那100万的投资承诺兑现再说。”沐浴完也想完了的刘雨新打开了浴室的门。
　　“雨新，你这回无论如何要帮我好好干一把。”付从之贪婪地搂住雨新的腰。“雨新，我付从之对你不错吧。想想你刚来北京那会儿，还不是我拉了你一把，虽说你能力强，可北京有能力的人太多了，谁能像你，大学刚毕业又从外地来京，就有了那么好的机会。后来你说走就走，我也没怪你，你要办公司我二话没说就掏钱，你想想，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还不明摆着吗？”
　　“人家知——道——了。”刘雨新语气娇嗲，神情冷峻：
　　“你在雁北这边一声召唤，我不马上就放下手里正在操作的那个大项目赶来了。”——说到这儿，雨新转过头，在付从之的左颊上柔柔地轻吻一口，“可那项目还缺100万的启动费，这个周末……”
　　付从之的脸上倏地闪过一丝悸动，旋即又恢复了笑容：
　　“没问题，没问题，我明天就叫人先给你打过去50万。”
　　看来刘雨新已今非昔比，不撒点诱饵绝不可能再套住她。他在心里暗想。
　　先把这诱饵撒出去，等以后收回来不就是了。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可是，雨新，你知道，花粉一战，我在北京赔进去几百万，手头的钱也并不宽裕，这次启动雁北市场，你可一定要多卖点力气帮我重振雄风呀。”付从之恳求着。
　　“只要花粉市场火起来，你要多少钱有多少钱。”他又不失时机地补上一句。
　　“哪回关键时刻，不是我不顾一切地帮你，连害人的事我都帮过你。你说吧，只要别再帮你害人，帮你干什么都行。”
　　“我要你负责一切外部事务，除了联系晚报还有市场情报，销售动态等，这些离了你谁也做不好啊。”付从之一边说着，一边暗想：如果“美神”也在雁北出现，刘雨新还能“美神”的背后……
　　付从之想到最后，不知是想到朱联学的缘故，还是经不住身边大美人诱惑的缘故，已经迫不及待地伸手要把刘雨新抱上床。
　　刘丽新用平静而机智的话语封杀了付从之的欲望：“从之，现在不行，我……等打赢雁北这仗，再……”
　　“那好，就听你的，咱们休息吧。”付从之极不情愿地应和着，“我已经给你办好了手续。”
　　“不，我不住这里，小姨父给我在雁北饭店定了房，那儿离晚报近，办事方便。”
　　付从之无奈地把刘雨新送出了门。
　　亢河在雁北市也是深居简出，当“美神”公司的营销人员陆续抵达雁北饭店后，他便在城南租了一个独门小院住下来，出面的事都交由建华与黄小菊去办。
　　可《雁北晚报》配合宣传的事一直没有谈下来，这让亢河很是烦恼。一天晚上，戴着墨镜的亢河正在黄小菊的屋内走来走去，忽见门口掠过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那个头，那走路的姿势，看上去酷似一个人。
　　“难道是她？”亢河的大脑轰然鸣响，“刘雨新？”
　　霎时，他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惊讶、喜悦、惶恐。
　　激愤与麻酥酥的感觉一起涌了上来。回北京之前，亢河曾设想过数十种见到刘雨新时的情景，可他竟一次都没碰到过她。打过一次她原来的手机号，机主早停机了。在亢河的心底，刘雨新仍然占据着一个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白的暖昧位置，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刘雨新对他的爱。他当年在海南的激愤在他眼里也仅仅是因为刘雨新对爱情的势利罢了。
　　这真是男人的悲剧。
　　亢河不由自主地跨出了客房的门，只见那个身影转眼间消失在斜对面的客房里。
　　“哐”的一声，亢河赶快缩回身子，走道里空无一人，是关门的声音。
　　这一夜，亢河失眠了。随着花粉市场上对付从之的节节胜利，亢河觉得自己已经有权利重新站在刘丽新的面前了。
　　他想象着自己痛快淋漓义正辞严，想象着刘雨新无地自容楚楚可怜，想象着……
　　可想来想去，亢河满脑子都是刘雨新的身影；想到最后，剩下的竟全是昔日俩人死去活来般的遭遇激情了。
　　他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远远地候在雁北饭店大堂里。到将近十点钟左右，才见到一个穿红风衣的女人步出了电梯。
　　“没错，真是雨新。”戴着墨镜的亢河心“咚咚”直跳。
　　他站起身，正欲呼唤，见刘雨新一猫腰钻进了一辆出租汽车，便也赶快拦住一辆“的士”，紧紧跟在后面。
　　刘雨新看上去像是出来玩的，车停在了公园门口，亢河也跟着进了公园。
　　初春的公园冷冷清清，刘雨新慢慢地在湖边挪动。她似乎有满腹心事，坐在长椅上，痴痴地望着长椅前的湖水与柳枝上的嫩芽发愣。
　　湖水、柳芽、红色、沉思，亢河远远地看着，觉得真是一幅绝妙的静物画。他被这幅画感动了，身体里的某些东西也随着春天的步伐复苏起来。他产生了一种久远的冲动，他毫不犹豫地快步朝那张长椅走去。
　　“妈呀！你——”一团火红竟瘫软在了这个匆匆走来的男人怀里。刘雨新晕了。
　　亢河的小屋里，灯光温柔。刘雨新正斜躺在床上，云鬓微乱，娇媚万分地瞅着床前的男人。
　　“联学，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现在叫亢河，朱联学早就死了。”
　　“可我心目中永远有一个他的位置。”
　　“他从海南给你写过信。”
　　“可我那时很艰难，也很懦弱，毕竟，我是个女人。”
　　“我是个女人”这话一下子穿透了亢河的心灵。“是呀，她只是个女人，我又怎能要求她冒那么大的风险呢？”男人的责任与豪气彻底说服了他，亢河抬起了头。
　　“雨新，别说了，我理解你。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瞎混，跟人合伙弄了一个小广告公司玩。”
　　“跟谁？”
　　“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叫何谦，是个北京侃爷，瘸腿。”
　　“你来雁北做什么？”
　　“散散心，顺便办点我们公司与《雁北晚报》的业务。”
　　“你认识晚报的人吗？”
　　“我小姨父是晚报总编室主任。”
　　亢河的脸上“倏”地划过一丝兴奋，但马上又换成了若无其事的神色。他坐到炕上，开始重新抚摸刘雨新，从两个肩胛骨到耳根，从光滑的脊柱慢慢往下。这会儿的亢河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神色，简直就是对爱的亵读，他有些后悔并在心里暗骂自己。
　　可亢河这一瞬间的变化并没有逃过刘雨新的眼睛。她在内心深处感到痛楚万分。人世沉浮，万象纷芸，所谓的爱，只不过是贴在一个硬币的两面罢了，怎说得清谁真谁假。有那么一刻，刘雨新几乎要挣脱亢河的怀抱，但转念一想，“既然他不把爱当回事，我干吗非当回事。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她复又心安理得起来。
　　一阵机械式的闪挪腾跃过后，俩人总算磕磕绊绊地做完了爱。比之刚才初遇时的暴风骤雨，这次显得有些味同嚼蜡。好长一段时间，俩人各自想着心事没再说话。
　　“而新，如果你北京的公司走得开的话，我希望你能留下来帮我压几天阵。”
　　亢河主动打破了沉默。
　　“压什么阵？”
　　“我有一个产品要在雁北启动市场，需要你的帮助。”
　　“干什么？，’“帮我跑跑晚报的关系，具体的事到时候我会告诉你。”
　　“没问题，你的事我肯定帮忙。”刘雨新一双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盯住亢河，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好好地利用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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