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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会儿,身后传来关切的声音,“你怎么了?”宝姑答非所问,“现在的菜农,下农药下得太狠了。”啸风轻轻扳过宝姑的肩头,“你生气了?”宝姑看着漆黑的锅底,心想,我有什么资格生气?
  两个人面对面地僵立着,相处这么长时间,对于过去的伤疤,两人都小心翼翼的。见宝姑黯然的神色,啸风解释道:“儿子的会考,主课都是A,他们想叫我高兴高兴。”宝姑点头表示理解。啸风又道:“我刚去香港的时候,很苦,住笼屋,在北角卖垃圾货走鬼(无照小贩需逃避警察),也教过太太票友唱戏,都不是长久之计,幸亏碰到了她,介绍我在她父亲的咸鱼海货干果店里打杂,才混上一口饭吃,后来我跟她结了婚。她父亲过世以后,我们把咸鱼店给卖了,开了一家餐馆,街市淡的时候,她背着孩子到店里来帮手……”
  宝姑叹道:“我知你们是患难夫妻,我也没说什么嘛。”啸风道:“我这次到广州来找你,一是拿着血汗钱投资,总得找个可靠的搭档,临近‘九七’了,大陆这边有点生意总是好的;二是这么多年过去,我对你总还是有一份牵挂,你知我是个长情的人,嘴上不说,心里并不是没有,那年我们私奔去海南岛,你没有父母,叔叔还在里屋shan了你一巴掌……”宝姑听到这里,眼泪滴下来,脱口说道:“昆仑,你不要说了……”
  这一声昆仑叫得啸风百感交集,心海翻腾,他情不自禁地一把抱住冯宝姑,宝姑也在啸风的怀中闭上了眼睛。
  只享受了片刻的时光倒流,宝姑就轻轻地推开啸风,多少年来,尽管她并非心如枯井,还渴望着被人爱,终是养成了克制、忍让的习性,人家妻子贤良,儿女双全,现在又有钱拿出来投资,自己凄凄哀哀的这副样子,算是怎么回事呢?!她赶紧调整了情绪,催着啸风一块到客厅去算帐,她不想令他难做。
  此后,啸风和宝姑似乎都恢复了平静,再也没有掀起情感的波澜。
  爱是诉说,而有时是什么也不说,仿佛雁过无痕,却如同沉船后静静的海面,其实也是静静的记得。
  一天,文革下班回家,不高兴地埋怨母亲,“谁叫你把我们公司的地址告诉蔚文浩的?他电话也没打一个就跑去了。”宝姑回道:“你去新疆的时候人家就来找你,几次到家里来你都不在,他今天见到你了?”文革没表情道:“没有,我去棚里拍广告,他等了我三个钟头才走。”宝姑急道:你就见见人家嘛,他孩子怪可怜的。”文革不理,径自回了自己房间。
  桌上放着几封信,有一封是米奇写的,开头是:“亲爱的团员姑姑,我是米奇,今年七岁……”文革及时地把信揉了,她不忍心看下去。
  这时宝姑走进文革的房间,继续刚才的话题,“孩子是无辜的,文革,不是妈不心疼你,我专门到医院去问过了,捐髓对身体没有什么危害,再说,我们总不能拿孩子的性命赌气。”文革火道:“又不是我让他得的这个病,这是遗传,谁碰上谁倒霉。我够愿意生在豪门深院,做船王的女儿,得有那个命才行的!”宝姑也火了,厉声道:“你这是变态!我知道你没享受过父爱,晓明又糊里糊涂地死了,可这跟文浩有什么关系?!跟米奇就更没有关系!你不能因为自己不幸,就在他们身上发泄和报复。文革,我们过得是不好,可如果再没有一颗善良的心,那就是真正的穷人了。”文革冷冷地回道:“那是你的人生观,不是我的。”
  见母亲脸色发青,她不仅没有口软,反而一字一句道:“我告诉你,捐髓和社会良知毫无关系。再说,骨髓是我的,请你不要替我做主。”
  每回看见骨髓穿刺的针头,文浩都会感到眩晕、心悸,全身出冷汗,针头足有三寸那么长,锥子那么粗,每个疗程,米奇都要接受骨穿,接受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依娜根本不敢去治疗现场,她在绝望之中对文浩说,我宁肯米奇安乐死。
  米奇的病情发展迅猛,持续性低烧,肌体骨骼不定位疼痛,四肢反应渐渐迟钝,走路打晃,同时红、白血球急剧减少。医生不得不用各种办法控制症状,除了骨穿,米奇还要服用大量的中草药,接受放疗和化疗。
  昔日清秀、红润的面庞已变得肿胀苍白,黑发全部脱落,惟独一双大眼睛还保留着不泯的光泽和童真。
  一开始,文浩和依娜还抱着同舟共济的想法,希望渡过难关,其他的事情下回分解。然而,接受了两个疗程的治疗,米奇变成了这个样子,且病情还有可能恶化,前途几乎是零。一向比较顺利的文浩和依娜,面对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显得焦躁、失控,情绪波动大起大落。
  米奇反而变得平静、懂事,总是一声不吭地接受各种治疗,这更给文浩、依娜平添了又一重痛苦。
  什么是肝肠寸断?两口子常常背着孩子抱头痛哭。
  一天,依娜对文浩说道:“小王从成都回来了,虽然还架着双拐,但他一定要来医院,为米奇做HLA配型。”文浩想都没想就回绝了,“用不着他来凑热闹。”依娜急道:“这怎么是凑热闹呢,多一个人献髓就多一分希望。”文浩心想,为了三十万分之一的希望,我连血气都不要了?!遂斩钉截铁道:“我不想见到他!你还嫌我心里不烦啊!”依娜火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小肚鸡肠,我算看透你了,真不是个男人!”
  这话自然又刺到了文浩的痛处,他咆哮道:“我他妈的就不是男人,他是男人,你跟他过去吧!”
  没过几天,马营营来探望米奇,带了许多营养品,还流了眼泪。接着把文浩叫到一边,两个人头碰头地窃窃私语,一看就不是一般关系。
  营营走后,依娜马上不咸不淡道:“我早就应该看出来,你们的关系不是一天两天了。”文浩气道:“你说话别夹枪夹棒的,我跟她什么关系?比漂白粉还干净。”依娜紧追不放,“那她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说?要跟你背后嘀咕?”见文浩无话可说,依娜因为印证了自己的假设,反而火了,“这一年多,我特别负疚,每天在精神上背着沉重的十字架,想不到你早就暗渡陈仓了!”文浩看见依娜吃醋,心里又有一点点快慰和解恨,“我们街道办事处都去过了,你管我跟谁好呢?!”依娜恨道:“我才不管你呢,你是个卑琐、虚伪的小人,至少我比你活得真实,爱得坦诚!”
  吵归吵,闹归闹,在米奇面前,还得是团结一心的父母;在医生面前,也得是相濡以沫的夫妻。
  角色的变换,心情的压抑,加上残酷无情、毫无指望的疾患,使文浩的心境灰到了极点,他想,再这样下去,他和依娜都得进疯人院。
  文浩去文革广告公司的那一天,耽搁到很晚才回来,又没有见到文革,人家公司要下班了,他也只好出来,不能再等下去。这天晚上,他一个人去了酒吧,喝了很多的酒。他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回到医院时,看见依娜在米奇的病房外心急火燎地踱步,忙冲上前去问道:“米奇怎么了?”依娜正要回答,闻到他一身酒气,恨得脸都变形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喝酒?!你不是说你想办法去吗?!”文浩突然吼道:“你不要管我行不行?!米奇到底怎么样了?!”
  “他不肯睡,非要等你回来。”依娜不看文浩,厌恶地别过脸去。
  文浩二话没说,轻轻推开病房的门。同房的另一个病童已经入睡。借着窗外的月色,米奇果然在黑暗中瞪着眼睛,文浩俯下身去,米奇小声问道:“你见到团员姑姑了吗?!你给我找到骨髓了吗?!”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父亲,满怀求生的厚望。文浩只觉得万箭钻心,恨不得抱住儿子放声痛哭,他拼命地克制住自己,又不忍心让米奇失望,便故作喜悦道:“见到姑姑了,过一段时间,她会到医院来做配型。”米奇一把抱住爸爸的脑袋,亲了他一口,“告诉你吧,隔壁病房的杨洋,他爸爸也在台湾骨髓库里替他找到了配型相同的骨髓。
  米奇放心地睡着了。
  文浩在黑暗中长时间地坐着,他第一次感觉到做人的悲哀,因为渺小、无助,因为无法摆脱命运的安排。
  第二天下午,依娜带着米奇换下来的脏衣服回家去洗,还要给米奇煲汤。文浩一个人在医院陪着儿子。
  出人意料的,冯宝姑出现在病房。米奇叫了一声奶奶,宝姑的眼圈就红了。她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文浩,“这点钱,你先拿着用吧。”文浩慌忙起身推开她的手,“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宝姑神色黯然道:“我老了,没用了,说不动女儿,这点钱是我的一点心意。”文浩一时无话,只是坚决不肯收钱。
  “不过你也不要恨她。”宝姑轻叹了一声,遂讲起文革的身世,讲起她的不幸。“我年纪轻轻就倒了嗓子,靠钉珠花样、保管服装过日子,生活苦一点不说,文革还要看人脸色……她跟晓明谈恋爱的时候,你爸爸名气很大,隔三差五地上电视、上报纸,我们也不便打搅……后来晓明死了,她完全变了一个人。”文浩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问道:“那邬季鹏现在在哪儿?”宝姑道:“听说前段时间被保释出来了。”文浩恨道:“我非杀了他不可,给文革报仇。”宝姑忙劝道:“你就别再惹事了。”一手轻轻拉过米奇,搂在怀里。
  宝姑还是把五千块钱留下了。
  钱,对于文浩来说,不能不是一个大问题。依娜惹上的官司,因为旅客的亲友中有律师,不仅没有不了了之,反而多次庭外调解无效,又惊动了媒体,大有升级之势。对这次事故,依娜的老板非常不满意,扣发了她和王导游的奖金,王导游在成都的医药费也不给报销。依娜因为米奇生病,不能再跟团,收入也成了只拿底薪。
  文浩给米奇买的保险份额不大,那点钱比起庞大的医疗费用,根本是杯水车薪。
  幸亏营营想得周到,在公司募捐,取名童心大救援。上海小姐和狐臭小姐无聊是无聊,但也捐了几百元钱。七凑八凑,总共三四万块钱。文浩捧在手里,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是很怕受人周济的,现在也无法潇洒了。
  王导游还是来医院做了HLA配型,结果自然是徒劳。
  医院每星期一是大查房,这一天查房会诊之后,科主任把文浩叫到办公室,告诉他米奇的视力减退,看东西模糊,重影,检查眼底发现已有病变,看来病情的发展比预计的要快,希望他做好思想准备。
  人承受痛苦的能力是有极限的,超过了这个极限,就会出现麻木,文浩就是麻木地走出主任办公室。病房的走廊里传来了时隐时现的哭声,一大早他就听说,又一个白血病的病童在凌晨三点步入天国,他想到,假如米奇去的那一天,眼睛是看不到的,他该多么失望和难过。
  文浩回到病房,看见米奇正趴在窗台上,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水泥森林——繁华都市,神情中已有成年人的伤感和落寞。
  一连数日,文革每次下班回家,屋里都是高朋满座,欢声笑语。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粤剧团的人来宝姑家串门了。
  宝姑是个“人来疯”,人家夸她现在是经济舞台上的明星,比几十年前做粤剧团的当家花旦还要耀眼夺目,她就真的浑身上下轻飘飘,差不多要扶摇直上了。家里的好茶,啸风买回来的进口水果,统统拿出来招待客人,还上上下下的忙活。
  啸风不理这些人,点点头就走,去食通天,或者回流花宾馆的长包房呆着,图个清静。大伙也知道粤剧团寒过他的心,他脾性刚烈,倒霉的时候都没向人低过头,何况现在发了,有钱了,自然是不容易巴结的。宝姑就不同。
  宝姑嫌文革对人甩脸子,“人家到家里来坐,是看得起咱们,你样子凶巴巴的,算什么嘛?!”文革翻白眼道:“你以为人家是看得起你呀?人家是看得起钱!”“你也别把人家想成那样,不管怎么说,我冯宝姑还是有人缘的。”文革不以为然,“阿达叔叔当团长的时候,人人都往他家跑,又不见你有人缘?!”又道,“当年黑燕仔在咱们家门口骂大街,你们团的人装聋作哑,哪个不是缩头乌龟?!谁来劝过一句?!你那点人缘,有都有限啦。”宝姑想想也是,可她管不住自己,一旦来了客人,照样热情非凡。
  人家也不计较文革,老姑娘嘛,又有过爱情创伤。
  火锅城商业铺面的房东,是一个精瘦的秃顶老头,整天游游荡荡,不是在股市当口水佬,就是找人当街当巷杀棋,招一堆衣衫不整的看客,每每掏出的是万宝路烟盒,抽的是红双喜香烟。食通天做得这么旺,他也没想到,只恨自己当初签租金签得太低了。
  一闲下来,老头就要找啸风,逼他把二层三层也租下来,磨得啸风死去活来。啸风道:“火锅做不了三层楼,没那么多客。”老头道:“随便你做什么,我信得着你,过去我看过你的戏,不拿你当香港人,香港人,全是骗子。”啸风苦笑道:“话不是这么说的,生意哪能随便做,俗话说,不熟不做,我过去只做过餐饮,别的做不来。”老头道:“你行,你相好,我认识一个麻衣相士,他在你们店里吃过火锅,说你是大富大贵之人。”啸风无心恋战,便搪塞道:“不管做什么,我也没有本钱啊,我的资金全投火锅城里了,装修就花了几十万,你是知道的。”
  打这以后,啸风就总躲着房东。可他“想租二楼三楼做大生意”的谣言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得纷纷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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