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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城,昆仑路一号——一片隆起的坡地上,漆黑的大门和水泥砌成的高墙,在闹市中心围成了许基鑫将军森严的住宅。

  院内,如果不是冬天,茂盛的雪松、高大的银杏和美丽的广玉兰,会织起一片厚厚的绿荫,把将军居住的小楼包围覆盖,隔绝那城市的尘嚣和噪音。

  任何一位造访者都会为这小楼独特的造型,佳妙的布局,上好的质地和精湛的装饰工艺惊叹不已:那哥特式的尖顶和庙宇似的拱门,那板条镶花的地面和全部的木质墙裙;一楼的客厅、餐厅和娱乐室,二楼的卧室、书房和卫生间,以及三楼那纯属为冬暖夏凉而设计的阁楼……这一切,无不显示出它的富丽堂皇和舒适实用。

  昆仑路一号,曾是将军昔日沙场上一个主要对手的公馆,自从解放这座城市后。便成为我军将领的住处。许基鑫是在一九七五年,终于从遥远的某地重返A城出任大军区司令员后,迁居于此的。

  此刻——公元一千九百八十四年最末一天的上午,二楼那间通往卧室的书房里,浅蓝色的窗帘拉开着,暖融融的阳光,照射着北墙上那幅巨大的立体式中国地貌图和东墙边那一排高大的书橱。书橱旁的写字台前,端坐着许基鑫将军。

  他的相貌绝然谈不上美,但只消看一眼,就会深深留下印象。同那一代大多数将军一样,他个子不高,但身板十分结实,花白的头发推成了短短的“板刷头”,显出性格的坚毅;脸膛黑里透红,这肤色是幼年繁重的劳动和一生的戎马倥偬留下的标志;五官线条粗硬,象石雕像般少有阴柔之处,那眯着的眼睛和紧闭的嘴,都表现出了顽强与深不可测——在这个世界上,他看得太多,想得太多,做得太多,经历得太多了。

  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着昨天刚刚到家的儿子许潜。

  同父亲相比,儿子是温和的,白皙、颀长,安详,一看便是在优越、文明的环境里长大。只是,细细端详起来,在这温和之中,还分明隐藏着另一种东西——那是父亲遗传给他的阳刚之气。

  儿子只有五天假,他马上要到前线去了。可是此刻将军的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那双眯起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雾,使人很难看出,他对阔别一年又即将奔赴战场的儿子到底有多少慈爱。

  “噢,你刚刚搞完演习?”将军声调不高,仿佛是随便问起。其实,上午省里有个联欢活动,他因儿子的到来,特意不去了。

  “是的,爸爸。”父亲的严厉,造就了儿子的谦恭。儿子对父亲的崇敬同对父亲的惧怕一样深重。一直到现在,许多往事在儿子那里还记忆犹新:上二年级时,一有一次,他玩弹弓将一个四年级男孩的头打破了,孩子家长告到学校,说他仗势欺人;父亲知道后,二话没说,抄起棍子追得他满院子跑。幸好妈妈闻声赶来,妈妈一下子就跪在地上,死死地拖住父亲的腿……哦,多亏有一个好妈妈。可是,在儿子记忆的深处,父亲对她也是严厉的,一来客人,就将妈妈驱得远远的,那种“原则性”在儿子看来分明包含着对妈妈的藐视。此外,父亲对部下也一样藐视,有时,他打电话找部下来谈工作,部下来了,他下围棋正在兴头。于是,不让坐,不倒茶,根本不屑一顾;站着吧,等他什么时候玩够了,下赢了,才回过头来,三下五除二,谈完工作了事。谈话也得当心,说不准哪一下不合意,他劈头盖脑就要骂一顿的。这些人为什么受得住?其中有的也是将军呢

  当然,父亲在变。也许他变得太迟了,儿子的习惯性心理已经难以更改了。

  “你扮演蓝军师长?”父亲又问。

  “是的,爸爸。我们抓阄,我抓着了。三个师长,他们们都在红军方面,谁都不愿当蓝军师长,因为蓝军历来是陪衬的。战败的。我也不愿意。演习的时候,他们那一屋子坐了三十几个人,我们才十八个。”

  “噢,”将军微微地摆摆头,“那么后来呢?”

  这明显的追问使儿子吃惊。父亲真是在变。一年前,他从军事学院毕业,升任师长,路过家里,只住了一天,可父亲对于他当师长也只说了一句:“嗯,要好好干。要谦虚。”他很久品不出父亲是赞扬见,还是根本看不起。

  “后来,我想了想,决定不当陪衬。敌人也不是死的,我干吗不当个活的敌人呢?结果,我把红军打得落花流水。”

  “哦?给我画个图。”父亲让儿子过来,递给他纸和红蓝铅笔。

  儿子站到父亲身边,拿起笔,只略略停顿了几秒钟,便迅速画下了对抗演习的示意图:“这是蓝军主力,由北向南进攻、这是两个摩托化步兵师,将由西北向东南,成两个梯队,企图打通川谷,策应主力。演习之前,蓝军主力在北面受挫,第一梯队大部被歼,演习是以红军一个加强师对蓝军第二梯队摩步师开始的。”

  将军眯着眼睛,望着纸上那支不停挥动的红蓝铅笔,心中涌起一阵快慰。但他是不会动声色的,只是略略点点头,示意儿子继续说下去。

  “蓝军必经两条川谷,川谷中间有东西两个台地,以一道山脊相连。我们认为,红军依据他们对蓝军的一般作战原则,必定设想蓝军将从北川进入,他们的主要防御方向,必是北川。于是,我来他个出其不意,一反蓝军用兵常规,以三个营的兵力,将主攻方向选在中路的台地!我们的方针是;占领台地,开放谷地,让后继部队从北川进攻。”

  “唔!”将军点点头,嘴角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可儿子感受到了这隐蔽的微笑,他的激情上来了。

  “导演部一看大势不妙,立即把蓝军部署通报红军。红军这才加强了中路的防御力量。演习一开始,我们在强大的炮火掩护下,向台地发动猛烈冲击,大约四十分钟后,我估计再过半小时我们就能突破了,为了配合主力进攻,准备机降一个营。本来,我们的机降营应落在一、二阵地之间的台地上,但我想,红军肯定会在台地布兵,我们留在那里,等于扣个肉包子。于是,我决定将这个营机降在红军右后方向二、三阵地之间的空地上,结果,红军二十分钟没有反应——他们调不出兵了。此时,导演部报告,我主力遭到红军顽强阻击,尚未能突破。我一听,干脆将计就计,以机降营作牵制红军兵力用。红军上当了,他们见我主力尚未突破,便依据常规将两个营兵力调去打我机降营,我即加强正面进攻,一小时后,导演部报告:说我机降营还能坚持半小时,我立即派直升飞机在机降营右后方再机降一个连,以解机降营之围。红军没想到这一招,他首尾受敌,难以应付。当他重新部署兵力,准备继续围歼我机降连时、我主力已占领台地。此时,红军的预备力量只剩两个半连,我们却还有一百四十辆坦克没用上。演习在蓝军坦克团从北川进入战斗,独立坦克营从台地进入战斗的态势下,宣告结束。”

  儿子一口气讲完了演习的主要过程,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父亲的眼睛里闪过了极少有的慈爱的光,他那粗硬的五官仿佛被软化了,他那紧闭的嘴咧开了。许久许久,他用低沉的声调称赞儿子道:“打得好!唔,小潜,我看你长进不小哇!”

  儿子笑了。在父亲面前,他很少这样笑:“有些象您,是吗?在军事学院学战史时,凡是您指挥的仗,我全研究过了。我觉得非常好。”

  “噢?”将军的语调透出明显的吃惊,“学院里上课能讲得这么具体?”

  “不,是我自已研究的。”

  “有资料?”

  “有人帮助我找。”

  “啊!”将军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收敛了。

  “爸爸,你为什么不写一本战史回忆录?”

  将军没有回答。

  “你应该写一本带有学术研究性质的战史回忆录,写得详细一点,越具体越好。”

  “有什么用?”父亲的声调带着讥讽。

  “留给我呀,我想看。”儿子又有些窘。

  将军的头动了一下,又用那种令人费解的目光看了儿子一眼,却没有说话。父子俩又回到过去常有的“沉默态势”之中。

  如同惯常的那样,在沉默中,将军的思绪活跃了:你看,坐在你对面的,就是你的儿子,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他风华正茂,血气方刚,如你三十年来所期望的,他正在成长为一名军事家。都说将门出虎子,但这年轻人的外表可一点也不象你啊,你看他,一副高高的身架,一张沉静的脸,一派温文尔雅的风度。他多么象个书生,他永远不会在战斗最危急的关头象你似地大骂“娘卖X的”可这并不等于他低你一筹,刚才,他谈起他的那一套来,是那样地才华横溢。他继承了他母亲的温雅,又继承了你的胆识,他是超过了你的。倘若他生在你那个年代,他也会战功卓著……哦,不,倘是那样,他在外貌上应象你而不该象他妈妈……

  但这种“沉默态势”却使儿子重新感到不安,将军的许多部下都害怕他的这种沉默,因为这种沉默的下文是难以预料的。你猜不出他接下来是要发火呢,还是会笑起来。

  电话铃响了,儿子过去接电话,是妈妈苏立。

  “小潜,你来一趟,我在你凌叔叔家里。”

  “好。”儿子笑了,他可以逃脱了,“爸爸,我去接妈妈,她一定拿不动东西了。”

  “去吧,”父亲说。他也知道,苏立正在为后天(一月二日)的家宴操心:许家的私人家宴永远是豪华的,极讲究排场的,每逢这时,便忙坏了苏立。更何况,这一次家宴,是儿子到家后临时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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