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栽花的人


  每天晨运走过港中医院对面一爿小斜坡,都看见一个佝偻的老人,在斜坡上向着一株白兰和一株铁树浇水。
  斜坡是公共场所,白兰和铁树是他栽培的。
  在这斜坡的对面是一个垃圾站,他是倒垃圾的,和在垃圾站做清理工作。
  每个清早乘倒垃圾之余,他就在这一爿小斜坡上侍侍弄弄,除草,施肥,浇水。
  那一株白兰和铁树,原来是很幼弱的,不知是从垃圾堆捡来的,还是从别地方移植来的,像两个伶仃的孤儿,因乏人照料,很是苍白和孱弱。
  这两个孤儿在老人的悉心照料下,茁长了,脸上也闪漾着动人的神采!
  每天走过这里,看着那两株花树一天一天地长高、长大了,枝干比前壮实了,叶子丰茂了,临风摇曳,出落得越来越标致了。
  前一阵子,雨后初晴,经过那里,白兰绽出花芽了,嫩嫩的,如一个小娃娃,长在翠绿叶子的荫庇下。
  又过了两天,白兰花开,随风送来一袭袭的香气,行人经过都情不自禁行一个注目礼,神怡一番。
  好一些日子,是在白兰花香气中路经这里,却再看不见那老人——栽花的人!
  花在人不在,很有点悲凉。
  我不知道栽花的人去了哪里,他转了工作地点,还是病了,还是……这以下我不敢想下去。
  一天又一天,经过那里,嗅到白兰花香,看到那一棵挺拔的铁树,想到的是,它们已不是孤儿了,已成长了,可以自立于这个世间了。
  栽花的人已完成了他的职责,他没有将它们拥为私有,禁锢在花架上,他是无私的。
  我想,他是真正的爱花者,他知道,花是来自大地的,他将它还之于大地。
  大地的花是共赏的,但耕耘的劳力,是他一个人付的。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这是一句老话,老话在这个高度商业化的社会更加可贵。
  更加可贵的,这一花一树不是他的后人,他把它们拉扯大,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爱花。
  花开花落,是无情的。这无情物在有情人的精心培育下,却衍出深浓的情义。
  种树不乘凉,栽花不自赏。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呵!
  ——这是栽花人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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