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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蛋呢?” 潘自仁打着呵欠从卧室走出来,问若兰道。若兰说:“你不看看都几点了,他早上学去了!” “那,他吃早饭了吗?” 若兰有些口吃:“我……我不知道……” 潘自仁有些不高兴:“你看看你这妈怎么当的?要是你自己的亲生孩子你肯定不这样!” 若兰欲争执,想了想又没说什么,只是把饭端到了他跟前。潘自仁吃了两口,思索着:“铁蛋到普通中学也半个多月了。我忙,顾不上去看他,今天下午你开车去接他一趟吧。也别让孩子老骑自行车。顺便了解一下他在这个学校的情况。” 若兰点头:“那好吧。” ※ ※ ※ 铁蛋所在的中学和雨菲所在的小学紧挨着,可以说,俩个学校要是拆了围墙,就是一个学校。 若兰开着宝马车过来,把车停在了两个学校门口正中的位置。 一边是自己女儿就读的小学,一边是所谓的自己儿子上的中学。去哪个?几乎未加思索,若兰便义无反顾地走进了小学的校门,直奔五年级一班教室走来。她走得很急,一想到就要见到朝思暮想的女儿,若兰的心就禁不住怦怦地跳了起来…… ※ ※ ※ 看见若兰,雨菲稍稍犹豫了一下,猛地向妈妈扑去:“妈妈——” 母女俩紧紧紧紧地抱在一起。若兰说:“妈妈今天带你去玩一会儿,好吗?” 雨菲一蹦仨高:“太好了!” 她们来到车跟前。若兰把车门打开:“上车吧!我的小公主。” 雨菲和若兰上了车,若兰轻踩油门,车况极好的宝马像一股烟驶了出去,没多大会就开到一家高级宾馆的门前。母女俩下了车,走进餐厅,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若兰点完了菜,把雨菲拉到身边:“来,让妈妈好好打量打量你。” 雨菲不习惯地站在妈妈面前。若兰爱抚地摸着她的浑身上下:“雨菲,你瘦了,跟着爸爸吃了不少苦吧?” 雨菲强忍着泪水,但还是突然爆发般地哭了:“妈妈,你还是回来吧!我好想你啊……” 若兰也有些怆然:“我的雨菲……” 雨菲哭着说:“我做梦都想你。有一天做梦,梦见你又回到我们身边,我们蹦啊跳啊。玩得可高兴了。可等我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看不到你的身影。屋里还是只有爸爸和我俩个人。爸爸在若无其事地睡觉,还打着均匀的鼾声。于是我就使劲地哭,把爸爸吵醒了,他问我我为什么哭,我什么也没有说……还有一次,我梦见在大街上遇见你,我使劲地喊你:妈妈——妈妈——可你就是不答应。旁边的人都看着我说:小姑娘你认错人了吧?我说她就是我妈妈!旁边的人就说那她怎么不认识你?我怎么也回答不了……妈妈,你说有一天你碰见我了,会不认识我吗?” 若兰也有些动情:“我能不认识你吗?我的小女儿,我的心肝,我的宝贝。自打你从我身边走开后,我觉得我的生活就象是出现了一个大洞,任何东西都无法填补这个大洞,妈妈天天想着你,常常也梦见你……” 雨菲问:“妈妈,你在你的新家过得好吗?你幸福吗?” 若兰被问住了,她有些答非所问地说:“我……我想雨菲……” 雨菲恳求地说:“妈妈,你还回来好吗?你和爸爸还带我去游泳,像那次在昆明湖一样,水好蓝好蓝啊,我游啊游,开心极了……” 若兰连着点头:“好的,雨菲,改天我一定带你去……” 雨菲说:“不嘛,我要你和爸爸一起去!” “雨菲,你应该懂得,妈妈和爸爸已经不相爱了……所以,妈妈不能再回去。而且,今天妈妈来看你的事也不要告诉爸爸,告诉了,他会生气的……” “那,你们为了雨菲再相爱好吗?”天真无邪的雨菲问道。 若兰轻轻地摇了摇头。 ※ ※ ※ 吃完饭,她们又来到紧邻餐厅的宾馆购物中心。若兰说:“雨菲,你喜欢什么?妈给你买。” 雨菲看着:衣服、玩具、文具、食品……她突然看见一个人抱着一只小狗,便扯了扯妈妈的衣服说:“妈妈,这条狗好可爱啊!” 若兰马上唤住了那个抱狗的人,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她花三千元把狗买了下来。 若兰把狗抱给雨菲。雨菲逗弄着小狗:“好可爱的一只小狗啊。妈妈,我给它起名叫贝贝行吗?” 若兰笑着道:“随你。” 雨菲突然又发起愁来:“可是,爸爸要问起我这小狗哪来的,我该怎么说呢?” 若兰想了想:“你就说是捡来的。”说着,若兰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递给雨菲,“给,拿着,想要什么东西,自已去买,妈不在身边,不要委屈了自己……这些钱,就算是妈妈没在身边的补偿。” 雨菲把身子往后躲:“妈妈,我不要。” “妈妈给的也不要?拿着吧!” “可是,爸爸要问起我来怎么说?” “跟这小狗一样,你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 ※ ※ ※ 太阳已下山好久了,天空中飘浮着各式各样的火红的云彩。若兰和雨菲出了宾馆,来到车前。若兰把车门打开,惊讶地发现铁蛋坐在车里。 “铁蛋?——” “不错,是我,没想到吧?”铁蛋大模大样地看着她。 若兰说:“你——你出来!” 铁蛋把眼一瞪:“我出来?还不知道谁出来呢?这个小丫头是谁?是你以前的女儿吧?你已经和我爸结婚了却还和你以前的家人勾勾搭搭,看我爸回去怎么收拾你。” 若兰说:“你在跟谁说话?我是你妈妈你知不知道?” 雨菲一听不明白了:“妈妈,你怎么会是他妈妈?他是个小流氓你不要理他!” “妈妈?你当这臭丫头片子的妈妈去吧,想沾老子的便宜,没门!你让老子从寄宿学校回到这破烂一般的学校,老子今天可以算总帐了。再见!” 说罢,铁蛋钻出车来,骑上自行车,扬长而去。 若兰愣愣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半天没有回过味来。 ※ ※ ※ “啪——”潘自仁一巴掌狠狠地打在若兰脸上。若兰捂住脸,鲜血顺嘴角流了下来。她有些吃惊地瞪着潘自仁。 铁蛋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潘自仁大声地吼着:“说!你今天下午怎么回事?我叫你去接我儿子,你都干了些什么?嗯?臭婊子,拿老子的钱去养和我不相干的人!” 若兰反击道:“不相干?她是我女儿!当初结婚的时候,你甚至都同意我把她带过来的。” “当初?当初要早知道你对我儿子这样,我根本不会娶你!你说:铁蛋从贵族学校退学是不是你设的计?嗯?” 若兰急了:“潘自仁!你少他妈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是为了你的铁蛋好!” 铁蛋说:“我才不稀罕你对我好不好呢!” 潘自仁指着若兰的鼻子骂道:“以后,我看你再敢动铁蛋这孩子一根眉毛!我告诉你,铁蛋就是我的命根子,除非你再给我生一个,否则,就别想打他的主意。” 听了这话,若兰似有所思。可还没有等她想明白,身上又挨了重重的一下踹。就见潘自仁继续吼道:“你他妈地听见了没有?我跟你说话呢!” 书君邀请杜鹃到家里做客。杜鹃买了很多很多的东西,她希望自己的第一次上门能给雨菲留下一个好印象。她对书君说:“说实话,我有点紧张,这是我第一次去见一个不是我的,将来却要做我的孩子的人。” 书君说:“雨菲挺喜欢你的,她给我说她可盼着你来了。” “是吗?雨菲这么懂事。今后我们一定会处得很好。” 他们来到门前,书君刚把门打开,贝贝猛地冲上来,冲杜鹃就是一通狂吠。这一手杜鹃可是没有想到,她吓得啊地大叫了一声,把东西扔到地上,转身就跑。书君一把抓住了她。身后传来了雨菲高兴的大笑声。原来这个恶做剧是她一手导演的。 书君有些生气地喊:“雨菲,还不快唤住贝贝。” 雨菲说:“它要叫,我管得住吗?” 书君沉下了脸:“雨菲——你别惹我生气啊!” 雨菲这才不情愿地将贝贝唤住。杜鹃长舒一口气:“唉哟,妈呀,吓死我了。”她对雨菲道,“你不知道,阿姨最怕狗了。” 雨菲斜睨她一眼,话中带话地说:“是吗?我可最喜欢狗了。” 杜鹃一听,立刻转口,真诚地说:“那……我以后一定学着喜欢狗。争取和你的爱好兴趣一致,好吗?雨菲?” 雨菲听到这话,不好再说什么,抱狗回自己屋去了。书君和杜鹃相视苦笑了一下,进了屋。书君一指沙发道:“坐吧。我这屋,太小,也乱……” 杜鹃坐下来打量着房间,房间是不算大,只有一间半…… “本来我能分上两室一厅的……可……就因为……” 杜鹃打断了他的话:“过去的事,我们不提它好吗?” 书君点点头。杜鹃站起来,边在屋子里走动边指着一些地方说:“我想把这个房子装修一下,如果我和你结婚,不想让你生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同样,我也不愿意老看到过去的痕迹……” 书君说:“太好了,我也这么想。” 杜鹃接着道:“墙可以考虑喷涂。吊顶用泡沫做成欧洲风格的边框……这儿挂我们的结婚照……这儿可以来一面大镜子,显得整间屋子明亮又宽敞……这儿我想挂一个风筝……” 书君不解:“风筝?” 杜鹃点头:“嗯,一个孙悟空造型的风筝……”见书君愣愣地望着她,她解释说:“我喜欢……” 书君忙点头:“哦,好,好……随你……” “至于雨菲的屋子……”杜鹃转到雨菲屋门口,雨菲正坐在桌子上逗贝贝玩儿,听此话突然喊:“我不要你们给我装修。” “雨菲——”书君拉长音喊,想制止她。雨菲却不依不饶地喊着:“不,我不要你动我妈妈动过的东西!你走……” 杜鹃愣了愣,她蹲下来,耐心地道:“雨菲,房子装修了,你的屋就会象卡通屋一样漂亮。至于你想保留什么地方,你想让自己的屋成什么样子,都由你来设计,好吗?” 一句话便把雨菲说得心动了:“那,我……我要我的屋子是桔黄色的,房顶总是漂着汽球。床边要有布娃娃和我做伴……” 杜鹃说:“没问题。是吗?雨菲爸爸?”她问书君。在一旁傻愣着的书君似才反应过来,忙答:“是,没问题。” 杜鹃笑了:“好了,我来给你们做饭,书君,你是不是带雨菲出去玩一会儿,打打羽毛球啥的!等你们回来,就可以吃上香喷喷的饭了。” 书君说:“好的。雨菲,你想玩什么?” 雨菲说:“我……我……我想自己出去玩一会儿。” 书君点头:“也行。快去吧。早点回来吃饭。” 雨菲带贝贝走了。书君佩服地看着杜鹃:“真没想到,你轻而易举地就把她给征服了。” 杜鹃笑了笑,没有吭声。她想,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 ※ ※ 装修得需要钱,让杜鹃出,书君总觉得有点跌份儿。这天在楼下遇上了刘师傅,刘师傅说有人出三千块买贝贝,问他卖不卖?本来书君对贝贝也谈不上喜欢,再加上有人出这么高的价钱买,何必不卖呢?便一口答应下来。 ※ ※ ※ 天空,阴云密布,屋子里暗了下来。要有一场暴风雨了。 雨菲放学回来了。一进门她便喊:“贝贝——贝贝——” 然而,狗不见了。 “爸——我的小狗呢?” 书君正在厨房做饭,听见雨菲问便漫不经心地道:“哦,跑了。” 雨菲听了一惊:“跑了?” 书君只好解释:“是这样,雨菲,你杜阿姨不是最怕小狗吗?我就把它送人了!” “你说什么?”雨菲眼直直地望着书君,“为了杜阿姨,你把贝贝送人了?” 书君点点头:“嗯。” 雨菲有些发愣,一动不动地站着。杜鹃此时开门走进来,不解地看着僵持的二人,问:“你们不吃饭,都傻站着干什么?”。 书君连连向她摆手,可已经晚了,就见雨菲突然转身,冲着杜鹃喊道:“你——你赔我的小狗!” 杜鹃被喊愣了。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响起一声闷雷,雨哗哗地下了起来。 雨菲继续喊着:“你——你赔我的小狗!”泪水顺她的面颊流了下来。 杜鹃走到书君身边悄声问书君:“怎么回事?” 书君有些尴尬地道:“我……我把贝贝给卖了……” 杜鹃一听有些生气:“你——你怎么能这样做呢?” 书君说:“我想换点钱更新一下家具……反正狗是捡来的……” “咳!你呀……快告诉我狗卖给谁了?”杜鹃急急地问。 书君从口袋里掏出钱来:“一楼的刘师傅。” 杜鹃从他手里一把把钱夺过来,蹬蹬地下了楼。书君追到门口:“杜鹃,下雨了……”可杜鹃早已不见了身影。 又一道闪电划过,雨下得更大了。书君和雨菲谁也不说话,静静地站着。也不知道等了有多久,门砰地被推开了,杜鹃象个落汤鸡一般站在门口。她的怀里抱着贝贝。书君和雨菲惊讶地望着她,一时都忘了去扶她一下。 杜鹃喘着气:“雨……雨菲,你快把狗……接过去呀!你不知道我……我最怕狗了吗?” 雨菲感动地把狗接过来。杜鹃笑了。书君把杜鹃拉到一边,为她擦着身上的雨水,问:“你是怎么找回来的?” 杜鹃喘着气:“我……我找到了刘师傅,说这狗我不卖了。可刘师傅说这狗已被买主抱走了,我……我就说,那就麻烦你再把它要回来,刘师傅有些不高兴,说:下这么大的雨,等雨停了再去要不行吗?我说:不行,要不,您告诉我买狗人的地址,我去找他。于是,我就……” 书君听着听着,忍不住充满激情地叫了一声:“杜鹃——” 杜鹃和书君结婚了。 时钟敲响十二下。司仪上了主席台。高喊道:“女士们,先生们,我宣布:杜鹃女士、肖书君先生婚礼现在开始!” 众人热烈地鼓掌。司仪又喊:“请新娘、新郎入席!” 《婚礼进行曲》的旋律响起来了,书君在伴郎的陪伴下向主席台走来,杜鹃也在伴娘的陪伴下从另一方向向主席台走来。 书君踌躇满志……杜鹃也靓丽照人……俩人越走越近了……然而就在俩人要走在一起的刹那,音响里的《婚礼进行曲》突然变成了河北民歌《小白菜》 小白菜啊……没有娘啊…… 书君、杜鹃、赵局长、黄大夫、柳茵、司仪……所有参加婚礼的来宾都被这一突发事件弄愣了。整个大厅出现了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那首歌在凄惨地唱着。 歌唱完了,就见雨菲抱着贝贝示威一般地从盖音响的绿布后面钻了起来,她仇恨地望着杜鹃手上的那个钻戒。众人看见雨菲,一片哗然,旋即又静寂,怕新娘子受不了,便又都去看杜鹃。不知道她将怎样处理这棘手的事件……就见杜鹃脸上的肌肉颤动着,想哭却又哭不出。 但很快,杜鹃就恢复了微笑的表情,她得体地笑了一下,平静地道:“众所周知,我和肖书君的这次婚姻是再婚。我一直在想,做第二任妻子的感受应该和我的初婚有所不一样。比方说这婚礼,我和他都经历过。所以远不像第一次那样羞涩万分,兴奋异常,而是多少有点疲于应付。所以我对自己说,作第二任妻子,要令自己开心好过,一定要从婚姻中发掘新的和独一无二的事物。现在,我挖掘出了。这得谢谢你,雨菲!我的女儿!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一定会做一个好继母!” 众人先是愣着,继而为这段话报以热烈的掌声。柳茵比谁鼓得都有劲。赵局长和黄大夫,还有司仪等人都为杜鹃这精彩的讲话折服了,他们真诚地鼓着掌。 书君欣慰地笑了。然而雨菲像是不认识般地望着杜鹃,冲她喊了一句:“我不是你的女儿!——”便抱着贝贝冲出了酒店。刚刚融洽的气氛又被她破坏了。 这一次,杜鹃再也挡不住汹涌而出的泪水,她哭了,哭得很伤心。毕竟,这是自己的婚礼啊,人的一生,能有几次这样的婚礼呢? “若凡,这些日子,你注意到了吗?妈整天少言寡语的,把自己憋在屋子里,基本上没出过门!今天这老年大学还是我硬催着她去的。好多天了,她再也没有笑过。几次我看她神情恍惚。我真怕妈闹出什么病来……” 在若凡屋里,可新一边带小星星玩儿一边对若凡说。 若凡正在伏案看一本厚厚的电脑方面的书,他头也不抬地说:“闹出病?能闹出什么病?” 可新笑了:“相思病呗!” “你净胡说。”若凡有些不高兴了。 可新说:“我是跟你开个玩笑,不过,你还别不信。这老年人在情感上的需求并不次于我们这些年轻人。他们一般都很孤寂,很想找个伴儿谈谈心……就像你说的,那天在尹老师家,她过得多么愉快多么充实?难道你愿意让妈整天在沉默与痛苦中过日子,就不愿让她也永远充满笑声吗?” 若凡放下手中的书,长叹一口气道:“我何尝不知道你说得对?可是这件事说到底我还是有些想不通。我想不出,还有谁给予母亲的能比父亲更多?我也不懂,妈在父亲去世的这几年过得一直快快乐乐,你和姐姐对她都很好,孩子不让她多带,家务活不让她多干,还给她报名上老年大学,她的生活这么充实这么富足,有什么必要一定要找个老伴?” 可新说:“我知道从感情上,你肯定本能地袒护着父亲。但是父亲已经去世,母亲失去了伴侣,填补原来属于父亲那个空间的,只有孤寂。而这孤寂后面,潜藏着重新得到伴侣的渴望,潜藏着对新的异性的倾慕之情。能填补这孤寂的,也只能是怀揣爱情与之心心相映的异性……若凡,你也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我想你在这个问题上不应该过于陈腐。你知道吗?在我们今天这个社会,真的还有一些人死抱着封建残余不放,有一个受过多年党教育的老干部,在将死之际,非要让自己的妻子同他共赴黄泉,否则就是不爱他,就是对不起他……” “结果呢?” “结果那个身体还非常健康的妻子,接过了他递过来的安眠药,喝了下去。死了。” “能有这事?”若凡有些不信。 “千真万确。” “这……这太令人发指了。” “可你的所做所为,同他又有什么两样呢?”可新直直地盯着他问。 若凡被问住了。他向墙上挂着的父亲遗像望去,眼里涌出了泪花。 爸,您是什么意见呢?您的在天之灵愿意让妈这样做吗?您只是笑着,永恒地笑着,您是同意了,是吗?为了妈妈晚年的幸福,让我们的心胸都开阔一些吧…… 院门响了。可新说:“一定是妈回来了。” 若凡往外走,可新一把拉住他道:“若凡,我相信你一定会做一个真正意义的现代知识分子,对吗?” 若凡艰难地但又是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王冬梅走进院门,若凡和可新迎上来。可新亲热地接过她手中的提包问:“妈,您回来啦?今天都学了些什么?”若凡也甜甜地说:“妈,您饿了吧?我给您端夜宵去。” 王冬梅困惑地看看他们俩个说:“不用,我不饿。” 可新说:“你让他去拿吧。不费事。夜宵早就做好了,在火上热着呢。” 仨人进屋,若凡把夜宵端到妈面前:“妈,您趁热吃了吧。” 王冬梅看了他一眼说:“放那儿吧。我没胃口。” 一时间气氛有些压抑。可新看了看僵持的俩人,想出了个主意:“妈,今天的报纸上登了一幅动物的漫画,可好玩了,要不要我给你讲讲?” 王冬梅有气无力地说:“你讲吧。” 可新清了清嗓子:“这幅画画了四个动物,分别写了四句话。第一个画的是只老鼠,加了一句话说它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同猫搞好关系。第二个画的是狼,加了一句话叫最喜欢跟善良的人打交道。第三幅画的是猫头鹰,说终于明白人为何称自己是不祥之鸟,肯定是听信了老鼠们所进的谗言。最逗的是第四幅,画了一头驴,说它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忠厚却被人叫做蠢驴?您说有意思吗?” 然而,王冬梅食之无味。听之无趣。她只是努力地笑了笑。 可新没招了,她向若凡使个眼色。若凡明白,便在一旁道:“妈妈,这个星期我们还去尹伯伯那儿好吗?” 这看似不经心的话却每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王冬梅的心上,她愣怔半晌,才搞懂了儿子的意思,立即,她孩子般地笑了。 若凡眼一酸,扭过脸去,轻声道:“妈,您多了解一下尹伯伯的为人和个性吧。” 王冬梅高兴地点点头…… ※ ※ ※ 正是有了这一场谈话,王冬梅才得以又到尹默家里来。 天空是那般晴朗,空气是那般清新,她的心情是那么舒畅…… 要不是自己的儿媳通情达理,要不是若凡他终于解开了思想上的疙瘩,她……恐怕,这个时候,还是只能猫在自己家里…… 可是,这次来,她听到了一个不啻是惊天霹雳的消息……肖书君又结婚了! 雨菲扑到她怀里哭着道:“……姥姥,爸爸娶后妈了,爸爸他不要我了,妈妈也不要我了,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 王冬梅无语哽咽。 “姥姥,从今天起,那个女人就要住到我们家,是吗?” 王冬梅哽咽着点头。 “我不要,我不要!我……我害怕……姥姥,我不回那个家,我要跟你回家。”雨菲大哭起来。 “可怜的孩子……”王冬梅揩揩眼泪,“也好,走,雨菲,回姥姥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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