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极品欣赏网手机铃声 | 电影下载 | 经典FLASH MTV | OICQ资料 | 幽默笑话 | 美女写真 | 星座命运 | 搜索大全 | 畅销书热卖
后一页
前一页
回目录
第二节 对联和匾额



              1.从桃符到春联

  “千家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挑换旧符。”王安石为宋代诗歌添此名句之时,桃符已在向春联过渡。
  桃符,顾名思义,以挑木为材料。在古代,桃木有“鬼怖木”之称,桃木驱鬼辟邪的信仰由来已久,并且从来都关乎于门户。《艺文类聚》卷八十六引《庄子》佚文:“插桃枝于户,连灰其下,童子入不畏,而鬼畏之。”近年考古发现了证明这一古俗的宝贵史料,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医书《五十二病方》有一条:“囗:禹步三,取桃东枝,中别为回回回之倡而门户上各一。”囗,小鬼。药方的内容是驱鬼,门上插桃枝。桃木驱鬼,也见于湖北云梦睡虎地秦简。
  为今人熟知的神荼和郁垒这一对门神,同桃木有着割不断的联系。门神的本源神话,说他们“性能执鬼,度朔山上立桃树下”。这桃树,别把它只看做是环境或衬景。清代《癸已存稿》审究其义,指出神荼郁垒是“由桃椎展转生故事”。人们所以能够创造出神荼郁垒的神话,其生活依据,是汉代《风俗通义》所说“腊除夕饰桃人……冀以卫凶”的风俗。这就是说,神荼郁垒神话故事,其实是对于门户前立桃木人风俗的解说。
  削刻桃木人以驱鬼辟邪的风俗,发生了两个方面的转化。一是直接在门上画门神户尉;另一则是桃符。用桃木板代替桃木人,桃板之上可画神荼郁垒,也可径写门神神名,悬于门左的一块写“神荼”,右边一块写“郁垒”。这桃板,就叫桃符又称门符——清代尤侗《艮斋续说》:“人家门符,左神荼,右郁垒。张衡赋云:守以郁垒,神荼副焉。”
  总之,这是辟鬼祛邪的“符”。
  唐代《朝野金史》卷三说,正谏大夫明崇俨有法术,他曾“书二桃符,于其上钉之,其声寂然”,在地窖上钉桃符,止住了地窖下乐妓的演奏。钉上桃符真会有这种法力吗?不会的。所以特别说明一个前提,书桃符的人“有法术”。敦煌遗书中唐代通俗诗人王梵志的《父子相怜爱》:“东家打桃符,西家悬赤索。”桃符与赤索都是置于门前的辟邪物。
  宋代洪迈《夷坚乙志》“司命真君”条写福州人余嗣的梦,涉及以桃符厌胜之说:“辄有压禳之术,公到家日,取门上桃符,亲用利刃所碎,以净篮贮之。至夕二更,令人去家一里外,于东南方穴地三尺埋之。此人出,公即静坐,冥心咒曰:‘天皇地皇,三纲五常。急急如律令。’俟其还,乃止。”
  以上两条材料这都反映了当时人们对桃符的迷信心理。
  元杂剧《后庭花》,包公智断杀人案的故事,破案的重要线索即是一片桃符。剧情讲,汴梁城里,开“狮子店”的小二哥,一天晚上要对独自投宿的年轻女子翠弯施无礼,女子不从,小二哥举斧威胁,吓死了翠驾。小二哥道:“这暴死的必定作怪。我门首定的桃符,拿一片来插在他鬓角头,将一个口袋装了,丢在这井里。”“门首定的”,定即钉。桃符钉在门上,可取下,可以簪在鬓发上,这桃符当是木制。“暴死的必定作怪”,因此要拿一片桃符镇住冤魂,所借助的正是桃符的神秘符号意义。
  接下来,《后庭花》以浪漫主义的写作手法,表现殒命翠鸾的魂魄来会住店的秀才刘天义,后来又将那片桃符给了刘秀才。桃符上写着“长命富贵”。包拯看到后,有唱词:“他们定(钉)桃符辟邪祟,增福禄,画钟馗,知他甚娘报门神户尉。”桃符、钟馗、门神户尉相提并论,可见它仍具有浓厚的辟邪驱祟的意义。
  然而,元代人的桃符毕竟不同于汉代人的桃板了。请听包拯的唱词:“你排门儿则寻那‘长命富贵’,我手里现放着‘宜入新年’。”桃符双双成对,一片写“宜人新年”,而断定另一必写“长命富贵”,当是以那时的惯例为依据。剧中包公吩咐寻找门上单钉“宜入新年”一片桃符的人家。再看杂剧的描写:“我出的这门来,转过隅头,抹过里角,来到这饭店门首,桃符都有。来的狮子店门首,我试看咱,可怎生则有‘宜入新年’一个,无那‘长命富贵’?我将这一根比则,正是一对儿。”
  杂剧保留的这一条民俗材料很珍贵,它记录了由桃符到春联的演变过程。这是演变的中间环节,很典型:一方面,仍为木质,是桃符;一方面,四字相对,已近对联;重要的是,处于转变中的桃符虽存“辟邪祟”的古义,但“宜入新年”和“长命富贵”已是更具节日喜气的春联内容了。

               2.最早的春联

  元杂剧《后庭花哩,那一对“宜入新年”、“长命富贵”,从内容上说,是春联。杂剧称它是桃符也无错,因为它写在桃板上。如果抛开书写材料,仅就文句内容而言,可以说,在很长的时间里,古人以“桃符”称谓春联。
  春联之始的题目,颇使五代时的后蜀主孟昶出了点小风头。只因《宋史·蜀世家》有记,孟昶命学士为题桃符,以其非工,自命笔题云:“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清代人认为这是最早的春联。此说影响很广。
  近年人们论证先于孟昶的春联,有的甚至找出《尚书》里的对偶句,找到古器物上题为“书户”的六字铭文。在众多文章中,1994年4期《文史知识》所载谭蝉雪《我国最早的楹联》一文,引敦煌遗书斯坦因0610卷联句,以证唐代春联,值得重视。敦煌遗书所录如下:

    岁日:三阳始布,四秩初开。
    福庆初新,寿禄延长。
    又:三阳回始,四序来祥,
    福延新日,庆寿无疆。
    立春曰:铜浑初庆垫,玉律始调阳。
    五福除三祸,万古回(殓)百殃。
    宝鸡能僻(辟)邪,瑞燕解呈祥。
    立春回(著)户上,富贵子孙昌。
    又:三阳始布,四猛(孟)初开。
    回回故往,逐吉新来。
    年年多庆,月月无灾。
    鸡回辟恶,燕复宜财。
    门神护卫,厉鬼藏埋。
    书门左右,吾傥康哉。

  敦煌卷子的这些联句分为两束,分别录于“岁日”和“立春日”下。这恰合于春联的岁时特点。一句“书门左右,吾傥康哉”,更是点明要旨——录这些联句为哪般?它是书写桃符即春联的稿本。联句里又多有至今仍为春联所习用的词句,如“三阳”、“四秩”、“始调阳”,在新春新岁到来之际,人们愿意表达对于岁月四季的关注;“五福”、“富贵”、“庆寿”、“呈祥”,如今仍不乏民俗生命力。历来的春联体现古代年俗的主题,可概括为两方面:驱邪与纳祥。敦煌遗书所录联句,也正是辟邪除祸和福庆呈祥。
  敦煌遗书斯坦因0610卷为《启颜录》抄本,抄于唐开元十一年。我们称为挑符即春联稿本的联句,抄于录在卷子背面。其抄录年代无疑大大早于后蜀孟昶,证明最迟到唐代时已开始在桃板上书写春联了。
  从桃符到春联,不止是名称问题,也不单单是写上个“春”字的问题。这实际上表现了变革桃符旧有内容的一种革新。旧的桃符,脱胎于木刻神荼郁垒像,那桃木板上也曾画门神,也曾题写“神荼”“郁垒”字样,总之,就如同桃木本身的符号意义一样,桃符的意义全在于驱鬼辟邪。这是对于保护自身、求得生存的渴望,它比起对于生活质量的追求来,是更基本的,然而又是低一个层次的。随着社会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进步,人们对于生活质量的追求越来越强烈,表现为年俗意识,就是:不但求辟邪,还求纳祥。桃符旧有的内容再也不能满足这新的心理需求。于是,桃符写门神名的老章程就被打破了,让位给“福庆初新”、“寿禄延长”之类祈福纳祥的字样。
  经此一番革新,桃符原有的符号意义没有丢,——桃木辟邪,并不在于写上门神名;而新的意义,随着祈福纳吉的字句,叠加了上去。这叠加,其实标志着一种质的飞跃。它已区别于旧桃符。同时桃符辟邪的功用,也没有被遗忘。
  至于名称,唐自不必说,宋王安石的诗句、元杂剧的台词,仍都称桃符。宋代张邦基《墨庄漫录》:“东坡在黄州,而王文甫家在东湖,公每乘兴必访之。一日逼岁除,至其家,见方治桃符,公戏书一联于其上云:‘门大要容千骑入,堂深不觉百男欢。’”请看,“治桃符”、“书一联”相照应;苏东坡所为,确是除夕写春联——可是,宋代人说这是“治桃符”。
  南宋人周密《癸辛杂识》一书,“桃符获罪”条:

  盐官县学教谕黄谦之,永嘉人,甲午岁题桃符云:“宜入新年怎生呵,百事大吉那般者。”为人告之官,遂罢去。

  这位黄谦之兴致所至,戏题桃符,大概是将“宜入新年”、“百事大吉”的通常句子续了几个字,不料却有人打“小报告”,害得他丢了饭碗。从这条材料看,南宋之时“桃符”之称仍流行,题于“桃符”之上的文字,早已是“春联”了。

  春联之名,据说出自明初。《簪云搂杂说》记朱元璋故事:
  春联之设,自明孝陵昉也。帝都金陵,于除夕前,忽传旨公卿士庶家,门上须加春联一副。帝亲微行出观,以为笑乐。偶见一家独无,询知为腌(阉)永苗者,尚未倩(请)人耳。帝为大书曰:“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割断是非根。”投笔征出,校尉等一拥而去。嗣帝复出,不见悬挂。因问故,云:“知是御书,高悬中堂,燃香祝圣为献岁之瑞。”帝大喜,资银五十两,俾迁业焉。

  从这条材料看,朱元璋不仅提倡除夕挂春联,还微服出宫,去看户户门上有对联的盛况;当他见到阉猪户门上无联,竟能即兴创作,一副具有行业特色的联语,对仗工稳,落墨成对。
  明代开国皇帝的提倡,无疑推动了春联的普及。然而,旧的称谓——桃符这名称,还是保持了相当长的一段时期。明末遗民李中馥《原李耳载》中奇闻一段:迁安郭金溪好扶鸾之术,因此中了邪,只得求助于“姜、蒜、犬胆、鹰脯药之,桃符、鬼箭、雄黄、朱砂镇之,巳针灸鬼眼穴诸络”。桃符被从门上取下,用来镇魔驱邪。不仅旧的名称仍在用,原本的神秘意义也没丢。
  值得一提的是,早在宋时,对于写有联语的桃符,已经开始有了别种叫法。宋代《名臣言行录》载:宋仁宗一日见御春帖子,读而爱之。问左右,说是欧阳修措词。于是,悉取宫中请贴阅之,见篇篇有立意,宋仁宗说:“举笔不忘规谏,真侍从之臣也。”宫里门多,春联也多。宋人叫它什么?叫它“御春帖子”。不言而喻,在“桃符”与“春联”之间,“御春帖子”是一种过渡。
  带着新的内容,春联由桃符的形式中生发出来。从桃符到春联,民风民俗的演变经历了漫长的岁月。

           3.楹联:春联演化为四季对联

  《红楼梦》第五十三回,写宁荣二府辞旧迎新过大年的景象,门饰一一点到:“已到了腊月二十九日了,各色齐备,两府中都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焕然一新。”还写到从大门、仪门,一路正门大开,两边阶下朱红大高烛,点的两条金龙一般。
  这里要特别着墨的是,曹雪芹笔下,联对、桃符并用。
  联对即对联。如《儒林外史》第七回,“堂屋中间墙上还是周先生写的联对,红纸都久已贴由了”。所言是红纸已褪色的对联。曹雪芹描写,贾府大门在“换了门神”的同时,换了联对。可是,何以又道“新油了桃符”?联对——即对联,写在纸上,同门神画一样,以新换旧;桃符——写木质材料上联语,它不必年年换新的,只需油一下,便焕然如新了。
  桃符到了清代时,其使命已经完结,因为对联代替桃符已成风气——既然前人已发现可以在桃板上多写几个字,表达一些意思,后人自然不会拒绝这一形式。特别是诗书风雅之家,谁会放弃借桃板显示文思才气的机会?只是“桃符”的名称未泯。人们还没有完全忘记挂在门首的桃木板,并且由彼及此,写在木板上的对联,仍叫“桃符”,以区别写在纸张上的“联对”。
  纸上的联语,辞岁时贴到门上,语句可以岁岁出新,为新年应景;木上写的或刻的对联,一油即新,语句呢,年年不变,大约已超越除旧迎新的内容——严格地讲,它是楹联而非春联。它既适于迎春的喜庆,又是面向四季的。
  且将春联之外的对联称为楹联或门联。明代万历年间《长安客话》记,永乐年间,营建北京城,“大明门与正阳门相峙”,曾有门联:
  既成,成祖命学士解缙题门联。缙书古诗以进曰:“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成祖大喜,赐赉甚厚。
  解缙所书,上句歌颂大明王朝的功德,下旬描绘皇城巍峨。制成门联挂出去,正合于特定场合,烘托气氛。
  这副对联不是春联。它与如今人们游名胜古迹所见的对联同属一类,通常称其为楹联,以避开春联之名。当然,这也不够严密,因为“楹联”的概念,往往是包含着“春联”的。
  桃符演变为春联,两者间至少还保持着一种脱胎而来的痕迹。那痕迹印在时间上,就是说,腊月里迎年贴对子的时节,依旧是“总把新桃换旧符”的时节。由春联发展为超越了春的楹联,这种岁时的痕迹也被模糊了。
  楹联走出桃符辟邪、春联纳吉的题材局限,赢得异常广阔的发展空间,成为中华门文化的绚烂花簇。中国传统文化的内容和形式,从道德理想、审美情趣,到方块汉字、骄文偶句的书写效果、朗读效果……一并来为门户之饰增色彩添趣味,无限的情调、绵长的韵味,于左右门楹、上下联句间沁溢着芳馨。楹联还走进门户,登堂入室,装点于屋壁殿柱,从而彻底摆脱了门首桃板的影子。
  安徽霍山县韩信词联,“生死一知己;存亡两妇人”。上联讲“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下联两典故,漂母救命,吕后索命。寥寥十字,生动地概括了韩信的一生,也展示了汉语言文字技巧的奥妙。
  扬州史可法词联,“数点梅花亡国泪;二分明月故臣心”。史可法不降清兵,舍身取义,衣冠葬于梅花岭。联语情景交融,既悼故人品格也写来者情怀,兼借唐诗《忆扬州》“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名句,表现出古典诗歌的修辞美和意境美。
  成都武侯词联,“能攻心,则反侧处消,从古知兵非好战;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浓缩了一部蜀地政治史,一副对子如一篇论文。
  北京潭拓寺弥勒殿联,“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亦庄亦谐,令人回味,也就广为流传。
  山海关孟姜女庙正殿门联,“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巧用多音字,其妙天成。读此联,“朝”字有的可读为早晨之朝,有的则读为朝拜之朝;“长”字有的读为长年累月之长,有的读为生长之长。据清代《浪迹续谈》,浙江温州江心寺外门旧有对联:“云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散,潮长长长长长长长长消”。该书作者还亲见福建罗星塔对联:“朝朝朝朝朝朝夕,长长长长长长消”。它们可归入同一类型。
  仅从以上几副名胜楹联,就可得砚那种与桃符迥异的风貌。由为了辟邪的门前饰物,桃人、桃梗、桃符,经兼为迎占纳祥的桃符(增写了吉语)、春联(其喜庆气氛不断地挤掉辟邪气氛,后来变得充满了新春之禧),直至同辟邪已无必然联系的楹联,这一漫长的过程,反映了文明的进步、社会的发展,带给人类心理的巨大变化:先民放眼四望,看到的是恐怖的世界,大灾人祸,到处是对自身生存的威胁,门前的桃人寄托着太多的生存渴望;后来,生存环境不那么险恶了,人们便本能地追求生活的质量,辟邪的桃符不肯丢,却已有吉语书写其上;再后来,对天地人之间关系的认识更为理智的人们,更多地将目光投向自身的发展、生活的幸福,他们终于扔掉辟邪的桃符,运用联语的形式,来为自己祝福。
  门前饰物的变革,不仅是一部风俗史,也是一部社会文化发展史。

               4.“偷红”

  春节少不了贴春联,大红对子火爆热烈,点缀着节日气氛。台湾《彰化县志稿》讲到在红色纸条写上“文字吉祥,尤富诗情雅意,最能象征新春气象”的春联,同时又记:“丧家未满三年,旧俗丧男者须贴青纸联,死女者须贴黄纸联示之。”这与人们习见大红对联形成强烈的反差。而办丧事的人家,门户上贴丧联,白纸黑字,如“终日惟有思亲泪,寸草痛无慈母心”。这区别于大红的纸色,具有浓烈的感情色彩。
  这些关于纸色的讲究,从正反两个方面强调了一项民俗,即春联必须用红纸。于是民俗中也就有了一个名目,叫“偷红”。这“红”,指春联。1925年广东肇庆《四会县志》记载这一民俗:

  “元夜”,妇女步月至人家,撷菜少许,曰“偷青”;或撕取人家门前春联,曰“偷红”;或到神庙摘灯带怀,归置床箦下,云“宜男”

  正月十五夜晚,妇女踩着月光,至人家摘采一点蔬菜,叫“偷青”。偷偷到别人家的大门前,撕下一些春联,带回家,称为“偷红”。这一青一红,都称为偷,并不是作贼的事,所以人们不必以此为耻。但还是要以“偷”称之,日为做这些事时是不希望别人看到的。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干?只因这是妇女希望“宜男”的事,婚后不育的媳妇盼娃娃,心事无可非议,但总不好大事张扬。
  月圆之夜,是妇女的好时光。比如八月的十五,“男不拜月”,妇女便有了专享的权利。正月十五为上无节,一年中第一个月圆之夜,妇女们出门来,也是为了“宜男”,去偷偷地摸城门上的门钉,摸钉即摸了——丁,男子。摸钉,丝毫无损于那铜皮门钉,但也得偷偷地去摸。这有助于理解“偷青”“偷红”的那个“偷”字,其主要是指女人们做这事时的情态,至于“偷”——盗窃意义上的偷,则是极为不重要的。
  上元节夜晚,妇女出门的“偷”俗,是各地较为普遍的风俗。清乾隆年间台湾《澎湖纪略》载,未字之女是夜出游,必偷他人葱菜,谚云:“偷得葱,嫁好公;偷得菜,嫁好婿。”妇人窃得别人家喂猪盆,被人咒骂,则为生男之兆。清嘉庆年间《重修扬州府志》,“更阑人静,女伴相携出行,曰‘走桥’,有乞子者取砖密藏以归”。所有这些,涉及物品虽不尽相同,但实质内容是相同的——“偷”,其实是“乞”,是一种偷偷的“乞”。
  “偷红”也是如此。

            5.门匾:建筑物的文字点缀

  中国古典建筑与文化珠联壁合的范例之一,是匾额。从形式上讲,匾额是书法美的载体,又是同章美的载体。匾额所标识的名称,言简而意赅地浓缩了蔚蔚大观文化内容,使建筑物大增光彩,甚至成为社会政治文化的符号。有关匾额的内在容量,本书专设“门名的文化含蕴”一节。
  这里只说匾额这一独特的门饰形式。《邵氏闻见录》说,赵匡胤登明德门,指着匾额问:“明德之(,安用之字?”赵普应答:“语助。”同为宋代,文莹《湘山野录》则将此事的场景记为朱雀门:

  太祖皇帝将展外城,幸朱雀门,亲自规划,独赵韩王普时从幸。上指门额问普:“何不只书‘朱雀门’,须著‘之’字安用?”普对曰:“语助。”大祖大笑曰:“之乎者也,助得甚事。”

  赵匡胤是个马上得天下的君王。他大约不喜欢文绉绉习气,所以有对门额“之”字那一番评论。
  门匾上“之”并没有因此而绝迹。若不然,便不会有元代张(羽中)《日闻录》的再谈“之”字:

  匾题字数奇而不偶者,古今往往皆增一“之”字,如大成殿则曰“大成之殿”,不知起于何时。

  “之”字以外,匾额上的“门”字的说法也颇有趣。清代《坚瓠壬集》引马愈《马氏日抄》:

  门字两户相向,本地勾踢。宋都临安,玉牒殿灾,延及殿门,宰臣以门字有勾脚带火笔,故招火厄,遂撤额投火中乃息。后书门额者,多不勾脚。我朝南京宫城门额皆朱孔易所书,门字俱无勾脚。

  南宋宫殿发生火灾,有人将此归咎于门匾上“门”字最末一笔挑了钩,“门字有钩脚带火笔,故招火厄”云云。把门匾摘下扔到火里,火被扑灭了。于是,门匾上的门字再不敢信笔落墨,未一笔只可直直地坚在那。
  除火厄之说外,“门”字挑钩另有一说。据《骨董琐记》,明初年,詹希原写太学集贤门匾,门字有钩。朱元璋见后大怒:“吾方欲集贤,乃欲闭门塞贤路耶?”这位明太祖读字,充分调动想象力,“门”一挑钩,如同大门关闭,堵塞广进贤之路。其实,有此“集贤”之心,还愁网罗人才无门路?倒不在门字笔画如何。
  北京前门的匾额“正阳门”,“门”字最末一笔为怪,不挑钩。民间就此编出故事,说是皇帝不让写匾的人挑钩,为什么呢?说是皇帝想:我去天坛祭天,要走正阳门,门若带钩,不是把我剐了吗?
  天津蓟县独乐寺观音阁檐下有块蓝地鎏金字匾,匾为立形,上题“观音之阁”,落款“太白”。学者史树青认为此匾应是大诗人李白所题,其论据是唐代建筑匾额多为立形,现存唐代匾额如山西五台山佛光寺大殿的“佛光真容禅寺”是立额,日本奈良唐招提寺门额也是立形。
  其实,唐以后也仍有竖写的匾额。如宋代《鸡肋编》记,有人喜欢苏轼“亭下殿余春”诗句,以名亭,“榜曰‘殿春亭’,作横牌书之。同列有恶之者,乃谓其家有‘亭春殿’”。《鸡肋编》特意表出“作横牌书之”,可见宋时匾额并非一律为横匾。
  匾额的形状,状如书卷者叫手卷额,形似册页者叫册页额。园林匾额为避免呆板,还用秋叶匾,形状如飘落的叶子。
  匾额的字体,真草隶篆,丰富多彩。匾额的色彩也丰。在甘肃武威的文庙,大殿门前和回廊上挂满了清代牌匾,蔚成景观。这些匾分别为蓝地、紫地、黄地、绿地、黑地,匾上铭字分别涂金色、银色、蓝色、绿色,每匾上四大字,如“经天纬地”、“斡旋文运”、“天下文明”、“为斯文宰”、“孝友文章”、“文以载道”、“化峻天枢”、“人文化成”、“贵相太常”、“德盛化神”、“书城不夜”等等,以壮观的形式渲染着义庙的气氛。
  台南二大名匾之一的“一”字匾,匾额很宽,蓝地,通匾书硕大的“一”字,字金色,若碧海蓝大一金龙。匾四周围以楷书,所书为:“世人枉费用心机,天理昭彰不可欺……”共77字,形如花边。
  一块横书“立雪堂”的游姓人家的匾额,四边框浮雕四个历史故事,下方为“程门立雪”,道出取“立雪”为堂名的缘由;左方为“载道南来”,宋代人游酢与杨时为程门弟子,学成后到福建传播理学;上方为“惠政于民”,表现游酢的政绩;右方“兴学授业”,游酢收徒讲学。匾额上既铭字,又雕图,其文化内涵也就益发丰富。

             6.姓氏的匾额——堂号

  上一节刚刚说过“立雪堂”匾额。游姓铭以“立雪堂”,出于立雪程门的宋代故事。游酢与杨时一起拜师理学大儒程颐,程颐瞑目而坐,游酢和杨时侍立等待,等到程颐醒来,门外降雪盈尺。游姓人家以“立雪”为堂号,表示要世代弘扬尊师好学的传统美德。
  民居门枪上方嵌挂匾额,其匾往往为堂号。堂号是用来表示姓氏、发扬祖风的匾额,通常选用与自家姓氏相关的成语或典故,镌刻在匾上。例如,“忠厚传家”、“三槐毓秀”、“香山遗派”、“百忍遗风”、“槐荫启秀”等,并且“约定俗成”,各姓人家不会混用的。
  有时直接名“堂”,像游姓“立雪堂”、周姓“爱莲堂”、张姓“百忍堂”、王姓“三槐堂”,等等。
  一姓几支,各有堂号的例子也是有的。山东章邱的孟家是经商的巨贾。孟氏兄弟分立门户后,各建本支堂号,于是绸缎布料店,便有了开“瑞增祥”的“容恕堂”,开“瑞蚨祥”的“矜恕堂”,开“瑞林祥”的“慎思堂”。孟姓的这些堂号给人的感觉是,均选自孟子言论。
  堂号通常都取诸同本姓有关的典故。王姓书“三槐堂”,或匾以“槐荫启秀”。其故事出自《宋史·王旦传》:

  王旦字子明,大名莘人。……父祐,尚书兵部侍郎,以文章显于汉、周之际,事太祖、太宗为名臣。尝谕杜重威使无反汉,拒卢多逊害赵普之谋,以百口明符彦卿无罪,世多称其阴德。枯手植三槐于庭,曰:“吾之后世,必有为三公者,此其所以志也。”

  北宋初年,尚书兵部侍郎王祐文章写得好,做官有政绩。他相信三家后代必出公相,并在院子里种下三棵槐树,做为标志。后来,他的儿子王旦果然做了宰相,当时人称“三槐王氏”,在开封建有王家的三槐堂。
  王祐植三槐,是借用三槐喻三公典故。《周礼·秋官·朝士》有“面三槐,三公位焉”的记载,说是周朝宫廷外种三棵槐树,三公朝见天子。而三公,朝廷中三种最高官衔的合称,周代时以太师、太傅、太保为三公。文学家苏轼,同王旦之孙王巩是朋友,曾应王巩的请求写了一篇《三槐堂铭》。此文被编入《古文观上》书中,广为流传。
  张姓门前夸耀的,是“百忍遗风”,他们常以“百忍”为堂号。有言道“百忍成金”,这中间包含着累世同居的故事。《旧唐书·孝友传·张公艺》:

  郓州寿张人张公艺,九代同居。北齐时,东安王高永乐诣宅慰抚旌表焉。隋开皇中,大使、邵阳公梁子恭亲慰抚,重表其门。贞观中,特敕吏加旌表。鳞德中,高宗有事泰山,路过郓州,亲幸其宅,问其义由。其人请纸笔,但书百余“忍”字。高宗为之流涕,赐以嫌帛。

  张公艺儿代同堂,出了名,几次得到旌表门闾的荣誉。此事《新唐书》也载,唐高宗把泰山,路过那州,到张家,“问本末,书‘忍’以对,大子为之流涕”。
  “百忍”之中虽有几分辛酸在,但能感动穿龙袍的万岁,也是值得荣耀的事。中国古代推崇累世同居,几代同爨、长幼有序大家庭,历来被视为宜加褒显的好风尚。于是,张姓人家以“百忍”为堂号,铭门额,因循成为惯例。
  周姓人家常名“爱莲堂”,是因名篇《爱莲说》出自宋代名儒周敦颐手笔。《爱莲说》通篇百余字:“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于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灌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周敦颐《爱莲说》情真意长,说莲喻人,可以说达到了一种极致。周敦颐以后,爱莲者众。周姓人家以“爱莲”为堂号,不仅引《爱莲说》为自豪,还旨在以“花之君子”来自励。
  门匾几个字,蕴含着如此丰富的文化内容。
  由堂号匾额,再来说说姓氏楹联。就以王姓人家为例,其常用的传统楹联是:“黄槐绿竹宜新植,紫燕红鹅说旧家。”上下联分别用了两个典故。黄槐,与“三槐毓秀”匾额用典相同。绿竹,王微之爱竹,《晋书·王微之传》:“尝寄居空宅中,便令种竹。或问其故,微之但啸咏,指竹曰:‘何可一日无此君邪!’”紫燕,宋代《青琐高议》载,金陵人王谢,泛海至鸟国,一翁一媪皆穿黑衣,将女儿嫁他。既久,王谢乘云轩旧金陵。有燕子飞到王谢家屋梁上。王谢召时,燕子飞到王谢臂上,燕尾系着字条,上写:“误到华胥国里来,主人终日苦怜才。云轩轻去无消息,洒泪临风几百回。”第二年燕子又来,尾上系诗:“昔日相逢真数合,如今睽隔是生离。来春自有相思子,三月南天无雁飞。”红鹅,用王羲之爱鹅的典故。《晋书·王羲之传》说他“性爱鹅,……山阴有一道土,养好鹅,羲之往观焉,意甚悦,固求市之。道土云:‘为写《道德经》,当泰群相赠耳。’羲之欣然写毕,笼鹅而归,甚以为乐。”
  这副对联,选择王姓名人四事,种槐喻门楣光耀,植竹寓品行节操,抚燕表和美,爱鹅见雅趣。

              7.光耀门楣挂匾额

  旧时,陕北民间俗语“文魁武魁,不如锅盔”,反映广安于自给自足农家经济的观念。《中部县志》解释,“文魁武魁”是匾上字,“科举时代家有文武举人,于门上悬此匾额”,而“锅盔”即面制大厚饼。本分庄稼汉绝不好高骛远的务实心态,不慕功名,淡泊自安,一句“文魁武魁,不如锅盔”表现得淋漓尽致,平头百姓的幽默感充溢其间。
  然而,功名、荣誉毕竟不是坏东西。门额上的匾,题写着表彰字眼的匾,到底能让主人荣耀,令旁人艳羡。乡下城里,均是如此。30年代初所修辽宁《义县志》有段话,言及匾额对于地方民风方面的影响:

  乡间之大门,或以柳条为之,或以木板为之。城中大门多以木为之,上盖板,有脊,曰“门楼”,两边问屏,小门一,曰“角门”;不盖板者,曰“光亮大门’”。世宦或富贵者多以砖为之,上盖瓦,圆脊,俗称“滚鲁门楼”。复有建二门、砌花墙,隔院为二者,二门皆用砖瓦,号曰“垂珠”。乡间多柴门,只富者有砖、木所为之门楼。吾邑世家,大门、二门概挂匾额,科第者或题拔贡,或题父子进士、父子乡魁、兄弟拔贡、兄弟同榜,武魁出仕者或题大夫第,影壁则用三台,俱置吻兽,房脊亦置之。门两旁竖单斗或双斗旗杆,视功名而用之(举人单斗,进士双斗)。民国贵或富家门额,或大总统题曰“孝义之门”,或邑令题曰“热心公益”。其节妇门额,或大总统题曰“节励松筠”,与清朝节妇门额题曰“节孝可见”及孝子门额题曰“纯孝格天”者,先后辉映,吾邑重公益及孝、节、义,亦可概见于所居矣。

  城、乡人家的大门有所不同,世家与平民的宅门区别很大。关涉到门面的事情,人们挺在意。这其中,匾额的因素,并不被小觑。尽管那匾额不能当饭吃——所谓“不如锅盔”,但许多人还是推崇它。门匾所张扬的,是向脸面上贴金。在过去的时代里,社会以那么一种方式,来宣扬,来提倡,来表彰,来奖励,形成社会价值取向,造成民众荣誉归属,大多数人对此不会冷漠相视,就如同社会永远不会缺乏进取心。世代与泥巴打交道的庄稼汉,当机会摆在眼前,荣耀不再遥远的时候,他们也不免会为那“文魁武魁”而动心,觉得它比果腹的“锅盔”另具一番滋味。
  当然,“文魁武魁,不如锅盔”自有它的道理。被实实在在的庄稼汉投以轻视,这同匾的虚荣有关。请看1937年东北《海城县志》:

  至新宅落成,或其他喜寿诸事,戚友亦多赠匾额,或称官阶,或论齿德,然声闻过情者居多,系一种粉饰门面之具,能否名副其实,则在所不计也。

  这是功名匾的贬值,光荣匾的掉价。言过其实,溢美浮夸,甚至于阿谀奉承,对这样的门匾,人们嗤之以鼻,说一句“不如锅盔”,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就说那有皇上的时代,御赐匾额该是件很荣耀的事吧。可是,大奸臣秦桧偏偏获此殊荣。这就使得踢匾的价值大打折扣。
  《宋史·奸臣传》记:绍兴十五年,“十月,帝亲书‘一德格天’扁其阁”。秦桧的劣迹,主和不主战,投降不抵抗,以至构冤狱,害忠良,“莫须有”,这一切难说不是秉承南宋皇帝之意,赐匾“一德格天”即是明证。秦侩不得人心,据清代《坚瓠甲集》,秦桧死后,开浚运河时,取泥堆积其府第墙外及门,有人在其门扇上题诗:“格天阁在人何在,偃月堂深恨已深。”可见“一德格人”的御匾并没能为秦桧洗刷骂名。
  清代《啸事杂记》,记骄横一时的年羹尧:

  年大将军赐第在宣武门内右隅,其额书“邦家之光”。及年骄汰日甚,有识之士过其第哂曰:“可改书‘败家之先’。”盖以字形相似也。未逾时,年果债事。

  雍正能登皇帝位,有年羹尧之功。然而,年羹尧得志猖狂,目空一切,也就埋下了毁灭的种子。“邦’与繁体“败”字笔画相近,“光”、“先”字形也相似,有人故意将年羹尧的门匾读成“败家之先”,正反映了一种民心向背。雍正改元才第三个年关,年羹尧便倒霉了。当然,他的下场,祸由自身出,也与当时的朝廷政治有关,倒不在门匾之字。
  在门匾上涂涂改改,以作讽刺挖苦,明代笑话集《喷饭录》里有这类故事:

  有孝廉为京官,颜以“文献世家”于门。一夕,人以纸糊其两头字,曰:“献世”。孝廉怒,命仆骂于世。又一夕,糊其“文”字上一点,曰:“又献世”。孝廉怒骂如前。则再糊其“家”字上一点,曰:“献世冢”。

  笑话里的那个京官,门上挂着“文献世家”匾。大约因为人品欠佳,人缘也差,屡屡被人取笑耍弄。那自吹自擂的匾额,还是摘掉为好。
  悬匾额以明志向,题字寓意往往见性格。那些具有文化容量和韵味的匾额,为人们所乐道。岳珂《(木呈)史·见一堂》:

  孝宗朝尚书郎鹿何年四十余,一日,上章乞致其事。上惊谕宰相,使问其繇,何对曰:“臣无他,顾德不称位,欲稍矫世之不知分者耳。”遂以其语奏,上曰:“姑遂其欲。”……何归,筑堂扁曰“见一”,盖取“人人尽道休官去,林下何尝见一人”之句而反之也。

  “林下何尝见一人”的诗句,世俗相传之广,以至被认为是俚谚。它讽刺做官者的虚伪,相逢常说要辞官归隐,但大都口是心非,山林间并未见到辞官者的影子。尚书郎鹿何年纪刚过四十岁便请求致仕,他自言顾虑不称职,希望以自己的行动来纠正只盯着高官厚禄的风气。鹿何如愿后,悬挂出“见一堂”匾额,意思是:“林下何尝见一人”?我就来做那“一人”。明志之外,刺世疾俗之意,铭于匾上。
  “见一堂”的修辞之妙,在于从广为传诵的诗句中化出,反其意而用之。元代初年画家郑思肖以“本穴世界”名匾,则利用汉字笔画结构,拆卸拼装,以诉心曲。
  《宋遗民录》载,南宋灭亡后,郑思肖不买元朝的账,他画兰有很无上,有人问时,他说:“地为番人夺去,汝不知耶?”他字忆翁,号所南,以寓对于南宋王朝的思念。又将发愤之作命名为《大无工十空经》,“空”字去“工”加“十”,为“宋”。他还以相同的思路名匾,居所门匾书为“本穴世界”——“本”字取出“十”而留“大”,将“十”置于“穴”下,组成“宋”。郑思肖的门匾所隐的是“大宋世界”。这被传为遗民守志、不事新朝的佳话。
  清代王应奎《柳南续笔》说,狂士归元恭“家贫甚,扉破至不可阖,椅败至不可坐,则俱以纬萧缚之,遂书其匾曰‘结绳而治’”。如此“结绳而治”,门匾上的四个字,不是活脱脱地将主人的性格凸现于门户之前了吗?

               8.店家老字号

  老字号是宝贵的财富。商界讲:“创出金字招牌,买卖找上门来”。老字号可以具有如此的吸引力,形成一种营销优势。
  旧时好面子的北京人,讲究出门有身好“行头”,所谓“头顶‘马聚源’,脚踩‘内联升’,身穿‘八大祥’,腰里别‘西天成’”,分别讲的是帽子、鞋子、衣服和烟袋。马聚源、内联升、西天成都是有名气的老字号,八大祥则指卖绸布的瑞蚨样、瑞林祥等八家字号。
  商家的字号,本来说的是门上的牌匾,匾上的字写的是商店的称号。这字号太能代表商店的形象了,以至字号竟成了商店的代称,比如讲“京城老字号”、“津门老字号”,便不是单指那么几块店匾,而是对整个商店的称谓。
  北京有句老话:“丸散膏丹同仁堂,汤剂饮片鹤年堂。”称赞了两家老字号药店。鹤年堂匾今仍存,据说为明代奸相严嵩手书。严嵩字写得很好。有段传说故事讲,权倾一时的严嵩写了“鹤年堂”牌匾,字又不俗,一经挂出,众人皆言佳,却有一个老举子横看竖瞧,说道:“字是好字,只是笔锋转折处,时不时透出一股奸气。”严嵩所作所为,即便朝无评,野也会有议。因此那一番论字,该视为借字说人,如果把它当做确有其事的话。严嵩写的店匾,在北京还有“六必居”酱菜园,名人写匾,也是一种名人效应。天津的老字号正兴德茶庄,不仅有书法家华世奎书写的牌匾,还有军阀吴佩孚、下野总统徐世昌写的店匾。
  当然,字号本身的含义也是重要的。以天津的一些老字号可为例,建于本世纪20年代的劝业场,牌匾为书法家华世奎所书,商场内悬匾“劝吾胞舆,业精于勤,商务发达,场益增新”,是在为自家的字号注解。“正阳春鸭子楼”,取意大门朝东阳光冲照。山东人在津开的登瀛楼饭庄,字号“登瀛”典出《史记·秦始皇本纪》“海中有三神山,名为蓬莱、方丈、瀛洲,仙人居之”,同时又兼顾了山东特点。
  牌匾是面向大众的招牌,出此用典应忌生僻,避免晦涩难懂。《履园丛话》记,济南有家酒店牌匾“者者居”,外地人不解其义,当地人说此语出自《论语》“近者悦,远者来”。虽须解释,尚能弄懂,也就罢了。
  还有更令人费解的牌匾。近人朱彭寿《安乐康平室随笔》说:京城某酒肆,所悬匾额很是古旧,上面题“推潭仆远”四字。有一次,朱彭寿与在座诸人议论此匾,不知所谓。朱彭寿一心要弄个明白,曾多次询问友人,没有知晓者。偶遇某翁,告诉他说,曾听老辈人讲到那字号,四字大约出于《汉书》。朱彭寿检阅《汉书》数过,未见其语。复推而及于《后汉书》,得之于《西南夷艹作都夷传》的《乐德歌》内,是为甘美酒食注文。原来那本是夷语,当时在异域听到的,音译为此四字,并无意义可言。如果只就文字求其义,自然虽百思而不得其解。这样的店匾,就有失于艰涩了。
  清代文人钱泳游历七八个省,所到之处很注意匾额槛贴之类,他的《履园丛话》写道:酒店匾额曰“二两居”,楹贴曰“刘伶问道谁家?李白回言此处高”,各处皆有。此地“二两居”,彼地“二两居”,匾虽雷同,但它通俗平易,能赢得平民大众,开店的人最实际,愿意把它挂在店门上。
  牌匾与对联相呼应,是常见的形式。例如,天津达仁堂药店在门前悬店匾,两侧配对联“自选川广云贵道地药材”,“蜜制丸散膏丹汤剂饮片”。本世纪初天津八大家之一卞家开办的海货店,门旁对联一边是“隆业有基珍罗山海”,一边是“昌期即遇利取鱼盐”,门楣有“隆昌号”横匾。对联藏头,嵌着字号。
  店家的招牌常喜欢用吉利字眼,这是容易理解的。朱彭寿《安乐康平室随笔》卷六:

  市肆字号,除意主典雅或别有取意者不计外,若普通命名,则无论通都僻壤,彼此无不相同。余尝戏为一律以括之云:“顺裕兴隆瑞永昌,元亨万利复丰祥;泰和茂盛同乾德,谦吉公仁协鼎光。聚益中通全信义,久恒大美庆安康;新春正合生成广,润发洪源厚福长。”诗固漫无意义,而言利字面,大抵尽此五十六字中,舍此而别立佳名,亦寥寥无几字美。

  所列举的五十六个字,对于牌匾用字,确实囊括几尽了。然而,这些字用来交叉组合,两字的,三字甚至四字五字的,再加上甲前乙后、乙前甲后的位置变化,是可以组合出成千上万个不同字号的。

  ------------------
  亦凡图书馆扫校
后一页
前一页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