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爱抚 18


  这一天,张萍早早地醒了过来,她自己也觉得奇怪,怎么这么早就醒来了。在家时,她向来是喜欢睡懒觉的。
  躺在床上难受,于是,她只披了件毛衣,就站在窗前,推开窗子,早晨清新的空气飘了进来。她倚在窗前,将目光转向天空,沉思凝想着:“景寒!”
  “他”的脸孔忽然浮了出来。那么鲜明,又是那么自然!
  看着他微笑着向自己走来,近了,更近了,还是那样潇洒,一对如星的眸子黑得这么漂亮,黑得这么清澈,黑得这么动人。
  她无法抗拒地就被他那对黑眸所吸引。
  她知道那是幻觉。她不敢期待任何奇迹出现。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他了,但一切仿佛都在昨天……那些美好又让人惆怅的过去,竟这样的过去了……竟不会再回来了。
  毕竟,景寒是她这一生真正爱过的男人。他是那样的英俊,那般的儒雅,浑身上下没有一寸不散发着令女性魂牵梦萦的男性魅力。
  她杂乱地想着:
  如果他们真的结婚了又会怎么样?
  景寒身上有艺术家的气质,也有艺术家的劣性,性格飘忽不定。他很容易喜欢一个人,可一旦了解透了这个女人的性格,就会见异思迁,喜新厌旧,没有长性,特善变。人又变得冷漠,对自己没有信心,他不会跟任何一个女人过一辈子的。
  景寒是风流倜傥的,但他却像一片云,像一阵风,而周民,却是可以拥有的,实实在在的。张萍的心里反复的思考着:
  跟景寒在一起,你不能轻轻松松地生活,你将变得很累,因为他太优秀了,就逼得你不断地调整自己,以便自己更好地适应于他。但是你别指望他永远对你好,因为你会变老的,将越来越走向黄脸婆的行列。他追求感观上的享受,你不具备。
  另外,你也是个虚无缥缈的人,你的诗情画意对于有钱的男人来说是不现实的,你根本把握不住有钱的男人。跟景寒在一起,你总有危机感,即使跟他结婚了,你的心也许永远也不会放下,没有安全感或安全感很淡。你需要很强的包容性,而景寒不会给你的,因为他不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他对任何人都不忠实,有时甚至很残忍。他又不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对他,你不能有依附感,虽然他要求你崇拜他,依附他,但当你真碰到麻烦事的时候,他就要求你自己处理,自己解决,所有的男人都是这样的,景寒就更不例外。
  张萍离开窗子,把毛衣扔掉,又重新钻进被子里,她蜷缩在被子里,怔怔地出神。她想:景寒可能暂时会接受你,但不可能永远接受你。如果真的成为夫妻,也就意味着成为仇人的开始。
  你会发现他的缺点毛病更多,会觉得他不如原来的丈夫,因而会更加不和谐。
  张萍这一刻心境出奇地平静,她告诉自己不要再往前走了,否则受伤害的会是自己。她明白有钱男人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女人,她不属于那个类型,只有平淡的人,才会给她一种平静的幸福。
  张萍不断把景寒和周民进行着比较,景寒是属于浪迹天涯类型的人,他害怕结婚,害怕责任,他会有很多艳遇,跟他在一起你得处处讨好他,巴结他,处处注意你的仪态,修饰着自己,注意你的言谈举止,处处以他为中心,为他,你得牺牲自己的一切,还不一定换来他的满意,因为你是上赶着追他的。
  而跟周民在一起,你大可不必在意什么,因为你在周民心目中是上帝,他往往以你为中心,最重要的是他永远也不会抛弃你,你永远都主动。跟周民在一起,你可以轻轻松松地生活。
  
  而景寒能够接纳你就不错了。男人和女人不同,你主动,你对他好,他不会无动于衷,他不会因为他是大款、优秀人物而冷落不如他的女人和对他怀有好感的女人,不会因为有差距,影响感情的进一步升华。尽管这个女人是要饭的,但只要漂亮,他也会乐意。而女人则相反,如果这个男人是要饭的,他长得即使再英俊无比,她也不会对此感兴趣。也许在男人眼里,女人的漂亮永远是第一位的,也许男人关注女人,永远是感官上的吸引。男人更看重和更注重的是外表和感官上的享乐和刺激。
  年龄是女人的致命伤。你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本,所以你不能彻彻底底地得到景寒。
  景寒是成熟的男人,对一般的女人已经缺少足够的冲动,况且他是一位品位极佳的男人,对年轻漂亮的女人,他才会有所冲动,而对张萍,他是不会的。为什么这么多年他连一个正经的情人都没有?这是因为他经常性的防范着女人,怕这些女人有所企图,就像他也防范着周民和张萍,怕他们两个人共同谋划圈套来设计他的财产。他不可能忠实于一个女人,他时刻想着逃避,这都是金钱带给他的负效应。一方面他害怕女人因为钱才跟他好,另一方面他要靠金钱来撑面子,来找女人。因为他是商人,金钱是他终身追求的目标。他对金钱比对他老爸都好,金钱是他费尽心思,一点一滴创造的,他不允许任何女人轻而易举的占有他的钱财,甚至点滴的想法都不能有。
  靠大款是女人的通病。到大款那儿赚上一笔,一夜之间富起来,这是许多年轻的女人想走的捷径。
  因为听过的和看过的太多,他也就不再相信女人单纯对他好,他以为女人都是对他的金钱感兴趣。他对金钱特别偏爱和看重,他就以为别人都跟他一样。他已经习惯了住豪华宾馆之类的生活,他甚至都无法想象离开这种方式他将会如何生活。因此他千方百计保住金钱,害怕因此会失去它,因而,他对女人的爱就大大地打了折扣。由于经历过多种多样的女人,基于对女人的了解,使他成熟起来,他变得很会欣赏女人,他会全面衡量一切,吸取女人身上的精华,他早已过了年轻小伙子那种对女人一见钟情,不太懂得女人需要什么,接受什么的阶段,他看女人,即使看一眼就能看到女人的心里。
  他现在就是喜欢年轻一点儿、漂亮一点儿的女人,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他对女人成熟了起来,因而缺少了那种不顾一切的爱。
  男人挣钱最终是为女人花的。男人的最后归宿仍然是女人。
  他们离不开女人。他们在不断的结识过程中找到自己的情人,最终能发现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思,在接触女人的过程中,忽然发现这个女人才是自己多年寻觅的对象,顿时醒悟过来,这个女人身上有妻子不具备的东西。他们可能在长期的和女人的厮混中找到知己。从这一点来说,男人又是有感情的,他们不因她们出身低下而疏远她们,他们念及这种一日夫妻百日思,他们念及这种切肤之亲,因为妻子身上有着致命的不足,而情人身上正好可以弥补。但同时,男人们不想废弃正牌的太太。
  因而,男人们会对讨他们喜欢的烟花女人而一掷千金,为她们会倾其所有,来享受雪白的大腿,高耸的乳房,甜美的脸蛋。
  这些都会使男人们冲动,使他们变得有激情,他们追求感官的刺激,是通过动物般的男欢女爱的本能,来达到情感上的享受、娱乐。越是品位高的男人,越是如此。男人既可以有妻子,又可以有情人,他可以同时拥有,而女人则做不到。
  张萍在不知不觉中把对景寒的一切引申到了对整体男人的探索中。
  女人和男人就是不同。女人爱男人,可以不顾一切,不是单纯在感观上享受,更重要的是追求精神上的享受,是纯粹精神的。女人不能这边爱着情人,那边又深爱着丈夫,她只能放弃一
  边,了断一边,不可能同时爱上两个男人,否则女人会不安的,会觉得对不起男人。情人要是抛弃她,她甚至会死,因此人们说“痴情女,薄情汉”,她们兼容不了这边跟丈夫做爱,那边又跟情人同居。她如果跟情人关系浓了,那么必然就会冷淡丈夫,进而会发现丈夫的种种不是。最终会拒绝做爱,然后离异。女人视爱情为整个宇宙,而男人则把爱情比做宇宙中的某个星球。
  女人之所以做不到,一是因为女人把爱看得很高尚,因而就专一,二是与女人的心胸狭窄有关,容纳不了那么多情。她们不是爱,就是恨,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女人爱男人就会不顾一切,恨一个男人也是如此,爱一个人恨一个人都那么强烈,甚至不惜走向毁灭。女人不会在中间地带停留得过久,不像男人可以保留妻子和情人一生,女人要么就是从夫而终,要么就是抛弃丈夫投奔到情人的怀抱,只能跟一个男人,二者不能同时拥有。男人们希望他们的情人背着自己的丈夫,跟他们偷偷地约会,相互欢娱,谁也不欠谁的,彼此情深意笃。男人们从妻子那儿得到家庭和脸面,从情人那儿得到精神上的寄托,他们两个女人都爱,谁也不愿丢弃。
  张萍通过对男女的一番剖析,清楚了景寒需要的是什么。也清楚了她在景寒心目中的位置和她的未来。
  景寒有艺术家的劣性,又有商人的惟利是图,因而决定了他对女人的情谊涌现的快,消失的也快。他的性格就是这样,没长性,因某句话不对心思,或某些事情不合他的口味,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也会激动起来,耿耿于怀,甚至导致分手。所以在他身边的女人是不断更换的,呆长久的很少。
  他只好不断的寻找,他寻找的女人是既要有才气,又通情达理,温柔多情,长得又要具有天使般的脸蛋儿,模特般的身材;他希望这样的女人对他既忠贞又体贴。景寒知道自己有钱,他认为他可以达到这个目的。而占全以上项目的女人毕竟太少,可能他接触的女人还有局限,如果各方面都优秀的女人,他也会勇敢地冲上去,不会犹豫。这符合他的性格,只是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找到理想的女人,没有理想的人选。
  对待张萍。因为跟那些女人不同,毕竟还有—些感情,虽然他也喜欢张萍的纯真i喜欢她的理智,喜欢她的头脑,她的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正因为这样,他即使是不高兴,还能够容忍她,接纳她,往好的方面想她,但是,这一切不足以让她成为他的妻子。他有着商人的精明,她不符合他的全部要求,既不年轻,又不漂亮,年轻和漂亮是连在一起的6他不会因为一两点可取,就会为她放弃一切。如果换上别的女人责备他,他早就会一甩衣袖,扬长而去,再也不会搭理她。
  其实,过去的他,从来没有顺从过感情的意志。他一直都在充当着理智的俘虏,而张萍也是如此。
  这么多年张萍一直不给他机会,往往带着丈夫,周民又是他的朋友,他怎么能有机会呢?他和周民又都是特好面子的男人,他们不希望这事影响太大,为了自尊也会缩小影响。张萍是他朋友的妻子,景寒不想冒这个险。
  在生意场上他可以不讲,可以冷酷残忍,就像杀人犯似的,杀起人时都不眨眼,但对妻儿都非常好。但做生意是另外一回事,根本是不相及的两回事,两者是不能混淆的。他对待张萍有时还很温柔,富有人情味。无论张萍怎样待他,他总是报以理解的一笑。
  景寒不想把事情做那么绝,一点后路都不留,那么以后见面怎么办。他不想赶尽杀绝,退一步,他想给各个方面一点面子,以后再相见时,彼此都不必勉强、尴尬、难堪。
  早晨,张萍躲在被窝中,一次次地站在客观公正的立场上对自己、景寒及周民进行着分析,并发出质问。她在不断地总结自己的过去。回首往事,她不能不感到自己的失败。
  
  男女之事,有些人感悟的早,有些人则感悟的晚。张萍就是属于后者,感悟晚的那一种。
  想到这儿,张萍豁然开朗起来。其实,理想与现实永远有一定的距离,虽然张萍一心一意地爱他,憧憬着和他一起生活,甚至想给他生个孩子,看见漂亮的小孩,她就想:我要给景寒生的孩子也一定会这么漂亮,那么景寒会多么高兴,多么幸福。他办公时,自己则在一边跟孩子嬉戏、玩耍,陪着景寒工作。当他疲劳的时候,自己送一杯温茶给他一些慰藉的话,自己将多么快活!我什么都可以没有,只要有他,此生足矣!节假日,他开着车,我和孩子坐在他的旁边……
  这是在张萍梦中出现过多次的画面,对于这个曾几次出现的梦境,张萍也感到纳闷,她说不清楚为什么总是会做这样的梦。
  现在,她已经彻底地放弃了,她不会再受景寒的诱惑了,她已经有足够的心态面对现实了,人生就是如此,不能再编织着脱离现实的旧梦,它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圆满的现实。
  为什么要束缚自己,把自己变得这样的自卑啊!你就不会像现在的女人那样敢爱敢恨,轻轻松松地表白自己,轻轻松松地活着,非得套上枷锁。张萍用坚硬的拳头捶着床,一直捶到她发现自己已经是在流泪。
  她感觉到冰冷的泪顺着脸颊往下蠕动。
  她抱着双臂,从未有过的寒冷袭击了过来。她往上拉了拉被子,把头往里缩了缩。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仿佛这雨是为了安慰她的孤单而特地出现的。雨点是那么小,却又是这般多,多得使她再度涌出泪水。
  如果世界遗弃了她,至少雨不会。
  她的喉头一阵哽咽,温热的东酉冒了上来,她开始听见自己的哭声。
  带着绝望,也带着感激。
  景寒的面孔在房顶上不断出现,她拼命地哭着,也拼命地要赶走那幻影,但那幻影就是留恋不走……就是不走啊!
  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有对着雨声迸出自己原始的喊叫和哭泣。
  渐渐地张萍停止了哭泣,感情上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她知道人不能只想自己,还得替别人想,为他人活着;还需要自律,那是一种品质,是比责任更高级的东西。她知道了自己的位置,她这个痴心的丑小鸭,永远也不能变成美丽的白天鹅,她认命了。时间长了就会冲淡一切,验证一切,忘记一切。好在张萍从来没有对景寒示过“爱”,这样也就不涉及到自尊和面子问题,这一刻,张萍的理智频频地向她进攻,她也知道未来的几天,她应该尽量躲避他,避开与他见面的机会,不让他知道自己的任何行踪和消息。她要早出晚归,她要独自的生活。
  回去吧!离得远远的,最好一辈子别再见到他,这样的结果是最合理的,也是最好的。他们之间只能发展到这一步,她原本也没有奢望得到什么,这样他们就避免了相互伤害和相互牺牲,到今大还彼此怀念,他们拥有多么丰富的精神财富。这么多年,张萍用心良苦地伪装着自己,把分手的责任都推在周民的身上,就是不想伤害周民,好在周民不知道这一切。虽然张萍痛苦挣扎了好久,最终也没能走近景寒,但那是一种至爱,一个女人真正在心里爱上一个男人才能有的一种感觉。让这段情,这段思念、悲伤和难过全都化作火焰,让它们燃得更长久、更明亮,在孤独的时候陪伴着她……
  张萍的理智已经击败了感情,占了上风。理智抑制了冲动。
  
  张萍两天都没有消息,景寒憋了一肚子怒气,第三天终于按捺不住地大肆发火。
  “景总!”敲了一下办公室那道微欠一条缝的门,秘书小刘和平时一样地走进办公室,“景总,有位姓黄的先生想跟您继续洽谈昨天的生意。”
  “不见!我今天谁也不见!”景寒对下属发着火,“叫他走!”
  刘秘书诧异地看着发火的景寒,觉得他这几天好像特别易怒,动不动就生气发火,动不动就大声咆哮。
  刘秘书屏住呼吸悄声地退去。他偷偷地想: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惹得景总怒气冲天,这么多年无论是什么大事,无论是碰上多么难缠的人,碰过多么硬的对手,他都不动气或很少动气。他实在想不到谁会有那种本领,能使这座火山爆发。
  “如果猜得不错,肯定与那个叫‘张萍’的女人有关。跟了景总这么多年,为一个女人这么做,还真是少见,头一回看见老板这么在乎一个女人,留意一个女人。”
  刘秘书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整理着资料。他想:“今天还是小心一点儿,老板心情不好。”
  捋了捋头发,景寒疲惫地向后一仰。这一个星期以来,他马不停蹄地接待来访的客户,从早上开始,一直忙到晚上,每天几乎做着相同的工作,他一心只想着订单,让公司和客户双方都感到满意。他是敬业的,事业要么不做,做了就要做好,属下都说他是事业狂。
  其实当老板也是挺不容易的,要是累点还没什么,还得需要考虑其它事情,哪块儿照顾不到都不行,还得和三教九流打交道。经营这么大一份产业,够他操心的。责任感和义务感压得他不能轻轻松松地生活,因而不可避免的有时也发火。但是像这次这么大的发火,对景寒来说还是不多见。
  张萍已经来了一个多星期了。景寒说找她吃饭,不知道她躲到哪里去了,每天往宾馆打电话,她的房间电话就是没人接,也不知她这些天都忙些什么。
  这个张萍搞得自己心烦意乱的。
  景寒大脑中曾闪现:“张萍是不是和我生气了?要不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给我打电话?那天,我对她说让她定个时间,我们在一块吃点饭。她好像心不在焉,哼哈应付,可能是因为上次她求我的那件事,我没给办吧?女人都小心眼儿,也怪我,这一阵忙得稀里糊涂竟给忘了。、今天,我一定得找到张萍,跟她好好解释解释,不行就道个歉。不管怎么说,张萍对自己还是真心实意,尤其是经常通电话的那一段,更是自己一生都不会忘记的。”
  景寒一遍遍拔打张萍住的房间电话,始终没有人接。景寒只好放弃了。
  张萍今天感觉不对劲儿,右眼皮跳个不停,后来左眼皮也无端地乱跳,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祸”,她弄不清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不免内心忐忑不安。一想到自己为景寒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就觉得委屈,就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这不,自己为了景寒又哭得天昏地暗。今天算彻底发泄了。想忘记一个人也这么难,她是在自欺欺人呢!她不想让自己再痛苦下去。
  哭累了,倦了,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一缕阳光从窗帘缝处透了进来。这光线正好刺痛了她的眼睛。恍然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她皱着眉坐起来,这时电话不合时宜地接二连三响了起来。
  她想只能是景寒,不可能是别人。她现在不想接他的电话,就让电话响去吧!
  
  张萍懒洋洋地伏在桌子上,思索着,饥饿的感觉毫不客气地催促她了。
  傍晚,张萍吃过饭,回到房间。她来到卫生间,把水放好。
  她要好好洗一个澡,换一套干净衣服。
  水还没有放满,她就听见电话铃震天响着,她关上卫生间的门,就奔进了屋里。拿起话筒,不是景寒,而是单位催她回去,让她最好明天动身。
  张萍放下电话后,又走进浴室,热水浴不仅能消除疲劳,还能安定神经。她希望好好地洗一个澡,从昨夜到今天,她的心太乱了。
  她决定先给景寒打个电话。无论如何,我们曾是好朋友,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临走之前,怎么也应该见他一面,要给景寒一个好印象。如果他在家,我就过去。只是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他变了没有,还是那么风度翩翩吗?
  她想去见景寒。兴奋的情绪,忽然向她袭来。
  看见自己,景寒将是个什么形象?是什么表情?是惊讶,高兴?还是不屑一顾?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十分感人的场景:在那宽大房间中,景寒正在听音乐,或者正在看书,也可能正在接电话。
  看见自己进来,他从容地站了起来,并以优雅的姿态,伸出手把张萍让到沙发上……
  张萍羞涩地,声音变得很小:“我爱你,这么多年,我一直爱你。”然后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人类不能没有幻想,幻想是人类的兴奋剂,幻想永远是美丽的,幻想永远激励着人们干一些不可想象的事情。想到这里,张萍不由得笑出了声。她觉得这实在太古老,简直就像在演话剧。
  对于景寒,她已经不抱任何幻想了,她知道他们之间一切都不可能实现,除非奇迹出现。她虽然喜欢和景寒交往,但那只是朋友关系,仅此而已。但是她还有一丝不安和不甘心。她想从他嘴里听到准确的答案,她不想总是生活在云里雾里。她需要透亮,不管是什么结果。她要那道题的答案,她不想还带着一份后悔,一份遗憾,一份未知数离开这里。若景寒对她一点情意也没有,趁此快刀斩乱麻,也可以使张萍提早从这个没有未来的感情漩涡里爬出来。
  这一刻,张萍突然有着一丝想尽早知道答案的冲动。
  张萍开始挂电话,没有人接。她不间断地挂,每隔五分钟就挂一次。
  那短短的等待,年如一个世纪。
  电话简里终于传来了景寒的声音,“喂——”,有如旱天里的一声春雷,“你好,”他的温文中带点半醉的声音传了过来。
  “景寒吗?”张萍忽然觉得鼻子酸了起来,似有千言万语要对景寒讲,却不知从哪说起。
  景寒好像觉察出了张萍的激动,为了让她平抑一下情绪,他转移了话题:“哟!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我今天还给你挂电话,总没人接,怎么刚刚进屋你就来电话了。”
  张萍激动地说:“我知道。”
  景寒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你看见我了吗?”
  张萍没有说话,她心里说:“你可真笨呀!我不是一直给你挂电话吗?”停顿一下张萍说:“如果不保密的话,我想过去看看你,来个突然袭击,想看一看本色的你,也就是没经过包装的你。如果谢绝参观,那就免了,我用不用先提申请?”
  景寒道:“什么时候?”
  “现在。”张萍回答。
  景寒说:“现在不行,我女朋友在这儿。”
  如此一句话,似当头淋了张萍一盆冷水,把要流出眼眶来的眼泪刹时间凝住了。
  
  她太震惊,也太意外了。怎么会呢?
  刚来此地时。张萍曾给景寒打电话探问过此事。张萍问:
  “怎么不回家去?”
  景寒问:“跟谁呀?”
  张萍说:“你还能缺女人!”
  其实张萍没说出口的潜台词是:这个世界最容易到手的东西就是女人,她们比夏天的蚊子还多,况且你既英俊又富有。但是女人和女朋友的含意是根本不同的。如果景寒说他有女人,这不奇怪,因为男人是离不开女人的。可是,景寒偏偏说的是女朋友。
  景寒当时没有说话。
  .难道才十天左右,景寒就有女朋友了?难道景寒是在骗自己?可景寒不是这种随便的人。那就说明他们已经相处很长时间了。张萍又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她现在干什么呢?”
  景寒道:“正在洗澡。”._“啊!”仿佛晴天霹雳,张萍只觉得眼前“轰隆”一声炸出七彩火花,她觉得自己被炸得零零落落,凄凄惨惨的。
  此时,张萍大脑一片空白,心碎成了千万片,她想哭,但偏俯流不出眼泪,一滴也流不出来。
  她知道自己失控了,缓缓神、张萍道:“我明天走,我想临走之前看你一眼,看你是否还是那么风流倜傥,看你变了没有。”
  张萍说到后两句时,她的语气又透着哭音。张萍好恨自己,明明想要坚强,可是为什么却又这般软弱,为什么又想落泪。
  她并不是故意落泪去博得景寒的同情。
  每次都是觉得伤心,才落泪,也许是这份情意有着相当分量的震撼力吧!
  景寒柔情道:“我明天送你。我们在一起吃顿饭。”
  张萍哽咽着:“来不及了,下次吧!”
  内心充满了委屈。不由得抽泣起来。
  一个人在哭的时候还要拼命压抑自己,是多么难受,多么可悲的事。
  张萍硬挺着坚持说道:“不管生意是赔还是赚,你永远都是我心目中的英雄。英雄不是以一时一势相论的。”
  景寒又一次坚持早起送她,张萍坚决地拒绝了。
  景寒道:“下次你来,我一定要你住在这儿,还吃在这儿。
  有住的地方、也有吃的地方。”
  张萍的脸色青灰,她稳稳神道:“我后悔上次跟你说的那些话,怕因此混灭了你的志向和想法。”
  说完这句话,张萍主动的收了线。
  她觉得是要主动引退,才能挽回面子。
  女人的矜持与尊严还是在最后时刻发挥了作用,使她不能胡乱放肆。假如不是这样,她一定得告诉他:“我爱你。”那样张萍将多么尴尬。
  放下电话,她终于可以大哭起来。那是忍了很久很久的眼泪与哭声。
  她承认,她真的是很脆弱。她太容易受伤。什么事一旦落到自己身上,原来是这么难受。
  现在、张萍就像独自个儿站在危楼上,太凄凉,太孤单,太惶恐,太无奈,太失望,太难过。
  她想,以后自己也见不着景寒了。有人说,男女之间没有肌肤之亲,是很容易忘却的。对男人来说,忘记女人的最佳办法是寻找女人。景寒有了女朋友,那么他忘记自己也就指日可待了。自己跟景寒之间什么都没有,连一个吻、连一句正式的情话都没有。用不了多长时间,景寒就会彻底的忘记自己。可是我不怪他,男人都是这样的。
  他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其实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个拒绝
  简单而又有效。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呢?“我已经是别人的人了,从此我便再不属于我自己了。”是在炫耀着一种归属感,尤其是他口气庄重而骄傲地说出这句话。
  张萍一时忍受不住这排山倒海涌来的痛苦,身子一歪,就倒在沙发上了。她希望地球能在这时裂开,把她整个地吞噬进去。
  她想,无论景寒出什么事情,她都会接受他,甚至她都想到,如果景寒残疾了,她会用余生陪伴他。她现在恨不得景寒一无所有,变成穷光蛋或者破了产,被抓起来,那么她就会永远把景寒留在身边,不再分离。别的女人都远离他,躲得远远的时候,她一定会冲上前去。她觉得金钱可以买到很多东西,但是感情是买不到,自己爱上景寒,绝对不是因为他的钱和他的企业,而是这个人。她明白了这世界上为何有那么多的男人女人为情而奋不顾身,甚至甘心情愿赔上身家性命。
  景寒,当你睡不着觉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女人也曾为你睡不着觉;她日夜思念着你,她在心里一千遍一万遍地呼唤你;尽管相距十分遥远,却用心与你沟通;她的心跟你一起跳动,当你听见自己心跳的时候,就听见她的心跳,就听见了她对你的思念与挂牵;等你进人梦乡,她就会飞到你的身边,陪着你,在你耳边说着不尽的悄悄话……
  景寒放下电话后想:“张萍刚才的哭泣是为我吗?答案是肯定的。那为什么我说有女朋友啦,她连问都不问一下?张萍的反应,着实让自己摸不着头绪。如果她心里有我,她就应该兴师问罪,她应该关心那个女人是谁,她应该生气的呀!”这么一想,景寒反而不高兴了起来。这一刻他根本分辨不出张萍是否对他有心,他不知道张萍对待其他人是不是也是这样,他不知道张萍是真的,还是仅仅由于是为了普通朋友的分离而痛苦。他被搞糊涂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道:“罢了,一切都过去了。”
  其实,张萍她何尝不在乎景寒的女朋友,只是,她有资格管吗?景寒受女人欢迎是很自然的事,就算她心里不满意,那又怎么样?只能把这一切都藏在心里。
  她自己知道她在嫉妒景寒的女朋友,嫉妒她能够如此接近他,与他愉快的无芥蒂的相处,她一再告诉自己要平心静气地祝福他们,但是,她怀疑自己能否做得到。她开始恨自己的自作多情,多么残酷的事实,原来景寒爱的是别的女人,而自己却傻傻痴痴地爱着他。
  张萍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窗前,轻轻掀开窗帘,看着玻璃窗上泪眼婆娑的自己,她不禁自问:
  “这,公平吗?这实在太不公平了。”张萍无声而激动的心在呐喊着。
  张萍无助的将头倚靠在玻璃窗上,泪水未曾停歇过,此时此刻的她悲切万分,然而,她却笑了。
  她想:从今以后再也不用为他流泪祈祷。交女朋友是天经地义的事,景寒是见过世面的,相信他找的女朋友是不会差的,虽然自己没见过,但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别乱想了,振作精神,衷心的祝福他吧!然后,你该彻底死心了。不足吗?张萍对自己黯然低语。
  爱情本身就是一场梦,更何况她这不算恋爱的恋爱?其实想透了,爱一个人或者一样东西是自己心里的一种感受和感觉。欢乐,痛苦,一切都将过去。人生聚散无常,总会分手的,无论今天、明天或以后。过去他们相遇是缘分,就当作是一个梦,梦醒了,忘记它,别后悔。
  这个黑暗的夜晚为什么没有星星?为什么没有月亮?为什么没有一点儿光亮?它们躲到哪儿去了?是躲到云里头去了吗?
  张萍慢慢地躺倒在床上,圆睁着两只大眼睛。她想起台湾作家李敖讲:“上帝只有灵,没有肉,动物只有肉而没有灵,灵与肉只是人的问题,而且从来就是人的大问题。”
  
  他们永远没有未来,他既不属于她,也不属于他们,他只属于他自己。他是那么优秀、他不会放弃他的追求,他的事业,所以她必须远离他!就像他们永远也不可能有肉体的接触一样,因为只有灵与肉的结合才是完美的,才是圆满的,否则就永远是残缺的一样。
  这难忘的日子,不管发生什么,惟独他在她心中是一成不变的。相爱何必拥有呢!她会在心中保存景寒这个偶像,把他藏在心里最秘密的地方,谁也发现不了,珍藏这一段美好的回忆。
  她又一次站起身,走到窗前,呆呆地站着,看了半天的云;夜里的风,清凉如秋水,也掩不住此时此刻沉浸在心中的悲哀。
  让这一切都随着这夜风飘散吧!
  应该睡觉了。明天的机票已经买好了,她不能误了明天的班机。一切都结束了,别了,梦萦魂牵的A城,永远,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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