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爱抚 13
又是一个周末,下午单位没有事,张萍比平时回家早得多。 到家打开门一看,家里一屋子的人,正在打麻将。周民介绍了一圈打麻将的朋友,王蕾也热情地说:“嫂子回来了。” “你好。你们继续玩儿吧。”张萍客气地和眼前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子打招呼。 女人和女人之间,有一条无形的线,特别是两个有着瓜扯的情敌之间有着特殊的传递。张萍直觉的洞察力有时候简直如激光光束一般犀利无比,看见王蕾第一眼,好像有第六感官在起作用,她就断定此人就是那个叫王蕾的女人。她被自己的敏锐震得发呆,但她表面上非常冷静。 “周民也真是的,没早点儿告诉我你们要来玩儿的事。上次听他提起你时,我就想和你见见面。”张萍微笑地说着,倒了杯茶给王蕾,然后在旁边坐下,故作友善地说: “王小姐,这一段时间,周民好像麻烦了你很多事。” “啊!”王蕾一时无法理解张萍的话。不过王蕾既然来了,就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因此并没有太多的震惊。她轻易地看穿了张萍的心思,心中洋洋得意,却没有表现出来。莫非她已经知道了?她心虚地低头不语。 “我常听他提起你,说你助人为乐,有时候热情得过了分,”张萍语气中带着讽刺,“早就想和你认识,没想到今天才碰到一起。” 张萍眼神犀利地紧盯着王蕾。这是她们第一次面对面在一起,王蕾被张萍的从容自然镇住了,看着张萍那么自信,她只好败下阵来,什么话也没有说。 张萍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了一口,才缓缓地说: “我们家周民特实在,因而总愿意上当受骗。对不对?”张萍反问着。 “呃。”王蕾点点头。张萍幽幽地说: “我们刚结婚时,困难重重,我们又都忙忙碌碌,孩子又小,因而都忽略了对方。” 同样是女人,王蕾可以了解此刻张萍内心的怨恨。她涩涩地笑着,没有说话。接下来,她们聊的全是一些客套话,叫人听得直想打瞌睡。 王蕾心不在焉地和张萍交谈着,因为她心中乱得要命。毕竟偷人家老公心虚,王蕾有点儿坐不住了,她逃到阳台,装着眺望远处,一会又到厨房把所有的碗和筷子都洗干净了。 “谢谢!”张萍口是心非地说,脸上充满刻意装出来的笑容。 看大家还在打麻将,于是王蕾找了个借口说:“我还有别的事情,我先走了。”两人表面上虽然以礼相待,但都心怀鬼胎。 男人有时也愚蠢,他自认为做得聪明的事情,反而做得蠢不可及。聪明过了头,反倒会坏事的。周民是那种要小聪明的男人.真正聪明的男人是永远也不会让两个女人碰面的。 事隔三天,张萍在外出办事的路上无意中看到丈夫周民和王蕾并着肩有说有笑,迎面而来。 王蕾呆愣片刻,说着:“怎么这么巧,又见面了。” 周民急忙表白说:“我刚才去车站办点事,一下子碰到王蕾,王蕾正好要出去一趟,我们俩就一块走了。” 张萍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故作姿态地说:‘’别耽误办事,赶快走吧。” 他们走后,张萍站在原地呆呆地出神: 面对自己的婚姻,她竟是茫然得不知所措。她不敢预测未 来,更不敢想象她和周民的婚姻将会变成什么样。这样的日子,她该怎么过?这样的情绪,她该怎么理? 她霎时被一股莫名的愁绪淹没了。这一刻,她感到好无助、好寂寞、好害怕…… 当……当……当……邮电大楼的钟声响彻云霄,把她从沉思中惊醒,她抬起头来,一看大钟,已经三点了,于是,急急忙忙地走了, 张萍回娘家陪孩子住了一夜,第二天上班以后,忘记带文件柜的钥匙了,单位还得急用,没办法,她只好回家一趟。 家里新安的防盗门。那是一扇三保险的门,外头是一道防盗铁门,里面才是一扇木质的大门。这门由于是最近新安装的,她非常不熟悉这两把锁的奥秘,每次都得开上几次才能打开。她拿出这把钥匙试了一下不对,又换那把,大门的锁在作响,费了很大的劲才把门打开了。 推开门,只见丈大穿着内衣内裤站在门口,她好生诧异。只见周民似笑非笑地说:“你回家拿什么东西?别进去了,找给你拿出来。” 她一看门口,一双女式大皮靴。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响,心却直直往下坠落。 文大越是阻拦她进屋,她就越想进去看看: 只见床前站着一个女人,穿的是一套白色的线衣线裤,高高的个头,黑黑的,一点特色也没有。 张萍就发问道:“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会在这儿?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单位的?” 那人像个哑巴似的,一句话也不回答。 张萍转身又问周民,周民则说:“你问她。”无论她怎样发问,那女人就是一声不吭。 想必是心虚吧!也可能觉得理亏,女人嘴唇紧闭,低垂的两眼终不放心,转脸偷偷去看张萍,她发现她也正凝视着自己。于是,女人马上掉头。 一时间,张萍不知道怎么办了。她不会像市井妇人似的,上前厮打,谩骂,她的教养、素质不允许她那样;还有“车”正在楼下等着她,她打出租车回来的。于是她急忙翻抽屉拿出了钥匙,对那个女人道:“打扰了。”然后,她就走出了自己的家。 事后她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怎么能这样大方,平静。简直就像没有什么感觉似的,平静得像潭死水,她既没哭,也没骂,甚至还觉得那个女人挺可怜。 晚上下班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张萍什么也不想十。她静静地呆坐在屋于里,两眼直盯着闹钟想着心事: 感情专一,是夫妻之缘的基石。丈夫可以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妻子可以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惟独在感情上不可以搞假冒伪劣。做了人夫做了人妻,必须培养自已的责任感和牺牲精神,克制自己过分浪漫的情怀。夫妻之间,贵在肝胆相照,容不得野花野草。人不可以再一、再二、再三地犯同一个错误。干什么事都有个适度的问题。这个度的问题,高明的人就掌握得比较好。成功的人,是能同时把家庭和事业处理好。只要能恰如其分地掌握两者的尺度,不仅不会影响你对事业的追求,相反还会有所促进。男人偶尔花心自己都能原谅,但是必须得恋家,对妻子好,张萍不想天天惹气,视夫妻感情为游戏。 她垂着头,沉思默想。今天,当她懂见周民的事后,已经产生了新的感情变化,所有的安宁都被打破了,家庭从此也就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中,使生活失去了欢笑,甚至苦不堪言了。她的思绪又跌入了前几天娟子对她说过的话中,让她离开周民,现在竟 有些动心。可是,如果她沿着这出戏的发展继续下去,那么周民,还有孩子,都会遭到可悲的命运。她就在这矛盾之中徘徊着。 她想,可能每个家庭都如此,谁是谁非谁能分辨得清。 自己心中不也装有景寒么?尽管没有发生过什么,那是因为事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因此没有机会实现。这样一想,她又原谅起周民来了,她想爱情会在彼此的宽容中扩大。 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缓步走到窗前。 在结婚前要睁开眼,在结婚后要闭上眼。结婚是一种病,须使用离婚来治,可是张萍有着女人的通病,害怕离婚。 那天晚上周民表现出奇的好。也不知是周民心虚,还是张萍多心。每次回家都得千催万呼地才能回家的周民,那天下班就回家了,还买了不少的菜,还买了几瓶啤酒。周民出奇的殷勤,亲自下厨,忙个不停,炒了4个菜,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在饭桌上,他给自己和妻子都倒满了酒。 张萍说:“我不喝酒。” 周民则说:“媳妇儿给个面子,今晚陪我喝点儿。” 张萍小脸冷冰冰地说:“你给我解释清楚今天这件事。” 周民不说话了,他的大脑在急速运转,难道张萍知道些什么? 周民喝了一口酒,对张萍解释说:“昨天我们四个人打了一夜麻将,打完麻将都在这儿住的。那两个人早晨走了,只剩下她一个起床晚了,还没来得及走。”周民尽量把语气放得轻松。 “大冬天,暖气也不是那么热,即使是打麻将,也用不着把毛衣、毛裤都脱光了。每次别人到咱家打麻将也没有全脱了。你别狡辩了,睡都睡了怎么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她冷笑地说道。 可周民就是死活不承认。 她又天真地认为可能是丈夫昨晚看自己没回家住,就找他们到家打麻将,打到今天早晨,他们刚走,丈夫不会对自己撒谎吧。她宽慰着自己。真是打麻将走晚了?张萍在心里画着魂?再说也没有抓住“现行”。 张萍板着脸说:“你跟我说实话,你们有那种关系吗?” 周民认真地说:“保证没有,我要是撒谎,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张萍一听,急忙去捂周民的嘴,不让他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并说:“我相信你,你只要对得起我就行。” 张萍冷着脸继续说:“过去的一切就当没有发生,但是,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什么条件?”周民紧张地问。 张萍一字一句地说:“第一,你必须和那个叫王蕾的及其他女人断绝关系,不管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第二,你下班必须回家,如果有特殊情况,跟我请假,必要时我跟你去;第三,我打呼机,你必须马上回电话。” 周民犹豫不决。 他在心里掂量着张萍提出的这三个条件:第一个条件无所谓,因为口头说断交可实际上不断绝关系,她也不知道。第三个条件也行,就是第二个条件比较苛刻,天天得跟她请示,那还好说,就怕她到时候跟着去。那就不好办了。 张萍似乎看出他的犹豫,就催促道:“怎么,这么为难?” 周民感到头上在冒冷风,他急急忙忙表示同意。 张萍一看她提出的条件他都答应,又一想,那女人还没有自己漂亮,周民不能对她感兴趣。再说,男人也不能逼得太紧。于是她缓和着语气问道:“跟你打麻将的那两个人是谁?” 周民忙说:“一个是小董,再一个是老郭,你要不相信,你现在给他们打电话。” 张萍一看周民说的那么肯定,也就没有打电话核实。 周民边喝酒边说:“张萍,这么多年我心里只有你,你嫁给我后悔了吗?” 张萍说:“没有。” “你真是一个好妻子。”周民说。 张萍说:“我结婚这么多年,还第一次听你夸我,是说我吗? 我怎么也不相信。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是跟白天我撞上的女人有关吧。” 周民说:“你再不要怀疑我了,我就是找情人,也不会找那个档次的女人,跟你一比一点风度、气质都没有。” 张萍道:“‘不管你承认也好,还是不承认也好,不管是有这种事,还是没有这种事,我都相信没有这种事,就算是和那几个女人真有此事.咱们换个角度说,我真的没看上眼。那个叫王蕾的女人,虽然长得还行,但我觉得她是那么俗气、浪荡,过于妖艳。看见她就能使人联想到她的红唇与大腿。那个叫刘颖的女人吧,你看看那个腰,粗得像个水桶,我估计也就是你还不在乎。 “还有今天这个女人,黑黑的,瘦瘦的,窄窄的,就像是一个没发育好的’雏儿’,再说那长相吧……”张萍嘴角一撇,流露出一种优越的,不屑一顾的神情,还掺杂着鄙视。 此刻的周民,显出一种败北的颓丧,那脸色不由得一阵红,一阵白,还有着恼怒。 张萍装着视而不见的样子,把话拉了回来:“你别看我这么说,就以为我对这些事、对这些女人和你就放任自流,就放纵不管,我是给你一个警告,让你远离她们。瞅那几个女人的样于,我都恶心,你这么优秀的人,怎么能办那种傻事,以前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就当什么也没有,反正我也没有亲自抓住。以后,你要再有一次这方面的事,如果让我知道,我绝不轻饶你,我不会手软的,不信你就试一试。” 周民说:“怎么着,说着玩儿的事,就当真事儿了,我怎么能做对不起媳妇的事。就是找,我也不能找那种人,连你都没瞧得起。你刚才这么一说,我有一种感觉,就像是法院宣判了,成为事实一样。我跟她们都是工作关系,还有同学关系,你可别往那地方想,你老公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是那种见女人就是的男人吗,我连自己媳妇都伺候不了,哪有闲心和剩余精力去光顾别的女人。” 周民殷勤地、带有讨好的神情说:“你快尝尝我做的糖醋鱼。”说着夹了一块放到张萍的碗里,并催促着,“快吃一块,提提意见,以后改进。” 张萍吃着鱼道:“还可以,就是醋稍微放多.一点,有点儿酸,没有烟肉段做得好吃。” 周民一口干了自己杯中的酒,吃着自己做的菜,胃里渐渐地暖和了不少。 “张萍,你跟我总是桃些历害的,伤人的话说,以后别这样。”周民说。 张萍又换上了平时说话的语气说:“我伤人?我只不过是说到你的痛处了。这些事,如果放在别的女人身上,还不把你抓个满脸花?还得闹个满城风雨,让你在单位站不住脚。你还不满意,明大换个老婆你就知道滋味了,别生在福中不知福。” 周民忙说:“怎么又来了,吃菜!多吃菜!快吃菜!” 张萍道:“我吃不少菜了,都快饱了,刚才这个话题,不是你提起来的吗?你怎么心里有鬼呀,还是心虚,怎么我瞅着这么别扭,就像心怀鬼胎似的。” “媳妇,我有什么鬼呀?你别总损我了,你饶了我吧,别总折磨我,我哪是那号儿不知耻的男人。就我这体格怎会跟别的女人,没有的事不要瞎猜。” 张萍一撇嘴说:“现在的男人,哪有准。” 周民说:“这么说,你还是不相信我,我现在就给你拨打电 话,你先跟小董说,要不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我冤枉死了。” 于是,真就拨了一下电话,没有人接。 周民说:“过一会儿我再打电话给他,你在旁边听着。” 张萍说:“你别再打了,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丈夫,行了吧? 只要你给我安全感,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撇下我一个人,你不会不要我,我就放心了。”张萍心里想,女人还要什么呢? “是的,我肯定能做到。”周民马上回答,“我这辈子也不离开你,我保证一生都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以后我好好照顾你,让你一辈子也忘不掉我。” 周民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搂着张萍,一扬脖把酒全喝了进去。 张萍想:“我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女人,丈夫只要稍微哄一下自己,我就变得这般开心。” 女人是嘴硬、心软,其实张萍心里早已原谅了丈夫。丈夫一两句知疼知热的话,一次两次殷勤的表现她就满足了。感激的眼泪就流下来。她自信自己比那些女人都强,因此也没把她们当成一盘菜,她与生俱来的傲气占了上风。 看到他那诚实痛苦的样子,张萍不忍心再责怪他。听到张萍不再兴师问罪,周民不禁松了口气。他放下杯子,扬起一抹笑意。张萍瞄见他灼热的神情,她有些喜出望外。 她娇喷地发问:“周民,我还漂亮吗?你还喜欢我吗?” “哎,像个猪八戒似的,漂亮什么,我才不喜欢你哪。” “你好坏呀,臭老公。”张萍撒娇地捶打着丈夫:“你说的是不是心里话?” 周民躲闪着一把搂住张萍,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窗外很静,黑夜里的雪下得又大又密,每朵雪花都长得像剪纸一样,飘向窗户就贴在玻璃上了。 房里的暖气开得很大,觉得很温暖。 在这柔和的灯光下,张萍那张略施粉黛的脸颊比平时鲜嫩了许多,一双微微上翘的杏眼充满了爱的渴望,周民忍不住去捧起她的脸吻了起来。 周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忘情地吻过她了,她情不自禁地把嘴张开,接受着他的亲吻,并用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用力地吮吸着他的唇,他的胸,他的…… 好像要把久违了的亲吻全部吸进她的心里。 他替她脱下那件贴身的小衣服。他像新婚那天一样,双手抚摸着她的乳房,轻轻地揉搓着。她完全赤裸着,紧紧地贴着他,靠在他的身上,他觉得自己要浑身沸腾了, 他使劲地在她的脖颈、肩肿、臂膀、胸部门狂吻、吸吮,只吮得她浑身痒痒,嘴里不停地呻吟着。他就像出涧的野兽一样,猛扑上去,在她身上翻滚摇曳,觉得非常来劲儿,一点儿没有陈旧的感觉,倒觉得这个与他有十几年性关系的女人,今天特别的迷人和温柔。 她不停扭动着身躯,把愉悦推向一阵阵的高潮,随着一阵钻心的颤抖,她终于如愿以偿。他们俩终于又一次尝到了夫妻做爱久违了的快感。 周民也重新有了男人的雄威,原来自己还是这样强壮有力,性欲还是那么强,好像要把她吃了…… 这么多年来,一直不太理想的夫妻性生活,也许今天是最成功的。 这一晚,弄得她受宠若惊,她想,“今天是日头从西方出来了?” 他们度过了一个浪漫而又开心的夜晚。 临近下班,张萍又跟科长闹得不欢而散。走在回家的路上,张萍想着这些烦心事,愁眉不展。 大街上乱哄哄的,由于南北的那条路扩宽,所以南北方向的汽车都挤兑到这条路.上,动不动就塞车。望不到头的汽车排起长龙,像不甘心被冻僵的蛇一样蠕动着;自行车道则密如蚁穴,骑自行车的人就像不知为何而忙的蚁群,个个见缝插针,争先恐后,横冲直撞,夺路而行,而且面无表情,看不出他们的幸与不幸。自然,在别人眼里自己也一定是这样。张萍暗自想,尽管这些行色匆匆的人们也许同她一样,内心深处充斥着各自对生活的困惑和忧虑,但大家都已经习惯于把它隐藏在这不动声色的表悄下面。 她进了房门,又进厨房。 一个小时后,饭菜全好了。张萍和孩子坐下来吃饭。 儿子说他要参加学校的长跑队,张萍说: “马上就要期末总复习了,你还是应该以学习为主。” 儿子说:“妈,我是学校体育老师挑上的,上次学校开运动会,我二百米跑第二名,被体育老师发现了,挑到学校体育队。 每天就得早晨六点半到学校去练习。” 张萍问:“你身体能行吗?别累坏了。又跑赛又学习,妈就是怕你太累。你如果觉得身体能受得了,妈也同意。但学习不能放松。” 儿子说:“知道了。吃完饭我就写作业。” 张萍关心地说:“吃完饭也别忙着写作业,去到外面走一走。” 儿子说:“知道了。” 吃完了饭,孩子去外面玩儿了。张萍忙着收拾碗筷,洗碗,刷锅。在厨房正忙着呢,电话铃响,张萍忙跑过去接电话,“喂,”对方又是没有说话。张萍握着话筒听得清清楚楚,对方“咯当”一声放下了电话的声音。心里不由得骂了一句,“哪个缺德的,这么损。”她想,“要是再来电话,我就损她几句。” 张萍不安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提心吊胆等着电话铃响起来。 她想了很多,但想的最多的还是今天单位里的事。这一整天闷闷不乐,还窝着火。由于心里委屈,就盼着周民能早点回家。可是他仍旧晚上不回家。她就一遍遍地传呼他,周民答应在十点之前回家,井保证说话算数。 张萍正想着,电话铃声大作,吓了她一跳。她想,肯定还是那个匿名电话,于是抄起话筒没好气的大声嚷着:“有话赶快说。”电话里传来了妈妈的声音,并责怪她: “说话怎么这么冲,一点礼貌都不讲。粗声大气的像个什么样子,不怪周民总跟你打仗,哪像个女人样,一点儿也不温柔,一说话就像跟人家吵架似的,哪像个工作人员,像那摆地摊的无赖。也就是碰着我接电话,要是你们同志,人家还不笑话死你。 以后你可不能这样,最起码拿起电话,先问一声好,跟人相处要客气,懂礼貌。都快四十岁的人,还像个小孩子似的,让人操心,不像事理……” 张萍一看这老太太要是数落起来,可没个完,就急忙斩断话题,忙问:“奶,你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她这么一问,老太太才说:“让你这么一气,差点忘儿了。 你家不是有一个‘神功元气袋’吗?你爸爸这几天肚子疼,听别人说贴那个挺好使的,他想贴一贴试试,你明天如果有时间捎过来。” 张萍说:“知道了。还有事吗?” 老太太放下电话之前,还没忘记叮嘱她一下:“别像个没文 化的人……” 张萍急忙表态道:“妈,我知道了,我撂了。”于是放下电话。 看看表,已经是九点半了。周民怎么还不回来。于是又打一个传呼。周民回电话:“马上到。” 九点四十分,周民回来了。按说周民比哪天回来得都早,她应该高兴。可是她见着周民,就觉得委屈。心想,我总是忙于家务和孩子,他什么也不管,就在外面喝酒,打麻将,也不关心我的工作。满肚子的火没地方发。见着他,就想发火,就想拿周民出气,心里憋着难受。 周民进屋就问:“找我有什么事儿?那边三缺一,我一走,就得黄摊。” “玩!玩!玩!你就知道玩!你心里还有我吗?还有儿子吗?” “又怎么啦?” 于是,张萍就把跟科长口角的事学了一遍…… 张萍一说单位的事,他就不愿意听。周民开始不耐烦了: “得得得,单位的事自己处理,别总是麻烦我。别跟我讲。 求你了。” 张萍一听,火腾地上来了:“你管过我什么事?你帮过我什么忙?谁像你似的,天天半夜三更回家。休息日也不在家。你是多大干部,看把你忙的脚打后脑勺儿,这个家装不下你了,你是中央高干,还是克林顿,有能耐你总也别回这个家。” “不回就不回,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我怕这个,不是你三番五次的打传呼让我回来,我现在还在那玩儿呢。” 张萍越听越按捺不住自己胸中的火气,越发的使起了性子: “嫁给你,我算倒八辈子的霉。我这辈子瞎了眼睛,认识你周民。 我跟你过够了,我恨死你了。” “活该,倒霉。你有招想去。你跟我过够了,我跟你还过够了。我是可怜你,才跟你在一起的,不是为儿子,我早跟你拉倒了。我一提离婚,你就哭,死皮赖脸的不离婚。还说跟我结婚时,你是处女,让我赔偿你青春补助费。你跟谁结婚,一开始就是老太太,你要是刚开始就是老太太,还没人要哪。你变成黄脸婆还想赖上我。” 张萍气愤得大喊:“离就离,谁怕谁?你以为我不敢。我现在想清楚了。离开谁都一样活,地球都照样转。现在我也不管你要青春补助费,从现在开始,咱们俩个谁要是不离婚,谁都不是人,是王八蛋。” 周民随手操起台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离就离,我也受够了……” 周民又像以往打仗一样,开始摔东西。在他听来,玻璃器皿摔碎的声音十分悦耳,在他的骨髓里顿时激起一股难以言传的快感,他只觉得自己的手在颤抖的瞬间,紧握的拳头里有一种凉丝丝和舒服的感觉传遍全身。 声音太大,把儿子吵醒了。 儿子说:“你们一天到晚总打架,你看二姨和姨夫,老舅和舅妈从来不打架,感情都那么好。就你们一天到晚就知道吵,吵,吵,烦死了,都影响我学习啦。” 儿子发了一通脾气,说得他们两个哑口无言。 张萍对孩子说:“儿子,你进那屋先睡吧!我跟你爸保证不吵架。我们两个说一会儿话儿。” 孩子听话地走了。 张萍面对着周民,面对着满地玻璃碎片既不想哭,又不想闹。张萍有一种奇特的感觉,爱也爱不起来,恨也恨不起来。她对他的一切都感到麻木了。 离婚?! 张萍心里一惊,这是她第二次出现离婚的念头了。第一次是在娟子半是开导,半是提醒的情况下,自己不由自主地想到这个问题。那时候自己只是想想而已。以前丈夫曾提出离婚,自己都百般阻挠着,一直下不了决心。可是今天自己却脱口而出。是随着意识的流动而出现的,是下意识在作怪。那么,离婚的种子是不是已经在自己的心里扎下了根儿。 一个女人,一旦和男人结婚了,是很难离婚的。 在张萍看来,选择丈夫不像选择服装,穿坏了穿旧了穿着不合身就换。丈夫是女人终身的衣服,既然当初选择了,就要一穿到底。 “我的观念是不是太传统了?”张萍问自己。“那么现代的婚姻观应该是什么?难道丈夫和妻子互相都是一件时髦的服装,过时了就换,就扔吗? “不!不!现代婚姻观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对女人来说,婚姻就是一场赌博,赌赢了你就终身幸福,赌输了你就终身痛苦。 可是自己一味地谦让,能挽救这场婚姻吗? “娟子的妈妈曾经对自己说过:‘男人,一旦到了夜不归宿的时候,就彻底不可救药了。因为男人是船,家是港湾。到了夜晚船不归港,不是要出事儿?”’ 大多数男人在得到女人之后就变得漫不经心了,而大多数女人在委身于男人之后就变得不敢轻心了。是的,周民就是这样。 张萍意识到周民已经彻底变了,他不再是十三年前那个痴情的男人了,变成了一个对她毫无责任感,对这个家对孩子也没有多少责任感的男人。 “这日子不能过,离婚!跟他在一起只剩下痛苦,那么就只有一条路可走——离婚!” 张萍想,既然话已经出口那就决不更改! 她是最怕离婚的人,可还是躲不过去,还得由她提出来。 “周民,我们也不用吵,不用争,咱们心平气和地谈谈,这么多年,我们互相折磨,互相致气,在一起不是吵架,就是呕气,每天都说不上十句话,你回家晚,我比你更晚,要不就是好几天谁也不理谁,谁也不服软,谁也不怕谁,你也不给我好脸色,我也整天到晚没个笑模样。这种婚姻也没有什么意思。既然如此,我们何必捆绑着在一起呢? “我一要你回家,你就生气,好像要你的命似的。以后我也不说了,我们也不用谈什么大道理,总说那几句吵架的话,我都絮烦。咱们都冷静地分析一下,不如我们离婚吧。”张萍说完“离婚”两个字,不由得哭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周民一时有些措手不及。如果事先得到点信儿,心里有些准备……可是,张萍已经提出来了…… 现在这样子,让周民怎么表态,说啥呢?周民进退两难。 周民心里也不好受,躲进卫生间就是不出来。他坐在坐便器上,低着头,想着心事:以前自己曾一度盼着离婚,可是,今天妻子提出来,自己并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有些难过。离婚对男人来说是最没有面子的事情。我早就想到离婚,一个可爱的儿子使我把这个想法藏在内心深处。自己以前也是试探着提,并不是真心想离婚。现在社会上流行“红旗不倒,彩旗飘飘,老婆不离婚,外面有情人,两边两不耽误,井水不犯河水”。如果离婚,自己不是婚姻的失败者吗?他吁了一口气。 没有想到妻子在这次争吵后,突然提出离婚。这对他来说感到非常震惊和不可思议。震惊的是,原来妻子也有这种想法,居然能够主动提出来,这需要多大的勇气?以前自己拼命地惹她生气,惹她激动,她都不离婚。不可思议的是,她现在反倒自己提出来了。她离婚以后又能怎么样呢?是能比现在过得好,比现在过得富有,还是比现在过得潇洒? 他坐在便池上想着…… 我男子汉大丈夫,能向女人低头?看谁能犟过谁。他觉得妻子一点都不贤惠,说是以事业为重,也没看她在事业上有什么辉煌成就,纯粹胡说八道。一天天就是势利眼,谁谁有钱了,谁谁又提拔了,只想享福,不去创造。想吃好的,自己又做不好,想穿好的,又舍不得花钱。老公的吃穿用一概不管,是死是活跟他就好像没有关系一样。不然我怎么能有外遇?这种婚姻也确实没有什么意思。 好在我有王蕾。想到王蕾,心里好像顿时有了底,有了依靠。妻子既然提出来,以后她总会拿这件事要挟自己,自己就总得被动。思前想后,拿不准主意。 张萍坐在沙发上也在想:“这个社会怎么变得这么陌生,男人们被家庭之外的五彩世界见花了眼,想方设法尝试妻子之外的女人,自此,家庭战争迭起,失去了情感。有多少个家庭正面临着解体,都是谁造成的?她从周民身上也看见了其它男人,这些人真的无可救药了吗?她觉得有一股寒气从心底里往外涌现,这些男人真是可气可悲可怜!表面上衣冠楚楚,道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背过身去就变得男盗女娼,此时她眼中已经没有周民了,她看见的是许多男人,是周民之类的男人们,她从周民身上又看到了整个社会。她觉得是这个大气候,把男人都带坏了.整个社会风气变得肮脏了,男人才变得这么下流,如果这些人一旦失去金钱和权力,他们也就完蛋了。昔日男人的忠诚、纯朴、爱家、热情都跑哪里去了? “作为丈夫,你有没有想到,家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 作为妻子,我是多么不愿意走离婚这条路。但又不能永远地守着这个空床,过着名义上有丈夫,实际上根本没有丈夫的活寡生活。” 周民躲在卫生间里就是不出来,于是张萍在外面催他:“长痛不如短痛。我们互相厌倦了,在一起只能是相互间的不愉快。” 她又说:“何必呢,我们在一起互相折磨,都成为习惯了,当然我们的脾气都不好,当初的结合又有些草率。……” 她一遍遍地催促他说:“你多长时间能完事,能不能快点。” 周民说:“快了。”他坐在马桶上,手里拿着一本破杂志,“我该怎么办呢?” 他没有想到张萍提出离婚的态度这么坚决,周民眉头紧锁,自言自语。又过了二十分钟,周民出来了。 张萍哽咽着说:“家庭财产就这些,你看哪个是属于你的,你拿走,孩子我带着。”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张萍又说:“你放心,我就是离婚,这个家还给你保留着。 我要是再嫁人,这个房子也留给你,给孩子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说完这些话,她实在是忍不住了,不由得放声大哭起来。 她来到阳台上。她久久地站在阳台上,任夜风撩拨着她烦恼的思绪,掠过她干涸的心田。夜风也轻轻地推开了她的记忆:想起曾经望断星河,苦苦期盼的夜晚…… 多少年来她孤独,寂寞,忍受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这一夜,在张萍心里,好像已经确定离婚! 夜风吹抚着她的面颊。她又流泪了。她想:我不想给孩子一个支离破碎的家,我本意是想让孩子在充满快乐的环境中长大,我不想由于父母亲的分离,给孩子幼小的心灵蒙上阴影,孩子本身是没有错的,可惜孩子没有选择的权力。 但是,我已经给了他很多次机会。以往别人说谁谁离婚,我从来不往心里去,我一直以为我不会离婚,以为这离婚对我是非常遥远的事情。 在我未出嫁的时候,我就发誓,如果我结婚,一定会全身心地爱他,我们一辈子恩爱不分离。看来,什么事情都没有绝对的。虽然我的初衷是这样,但事与愿违。没有办法,只好如此。 我实在是没法再和他生活下去。 回到屋里,张萍说:“我们商量一下,周一到法庭办理离婚事宜。” 周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怔怔地瞅了张萍半天,一转身穿鞋就往外面走。张萍问他干啥去,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头也不回地说:“出去散散心。” 在这哀伤的夜晚,他走在灯火阑珊的繁华街道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听着街上行人的说话声。猛然间他才感到自己的心里在隐隐作痛,全身在隐隐作痛,没想到离婚对自己的打击这么大。他有一种天崩地裂的感觉,他恨不得现在发生地震,把他震死。他知道自己和王蕾已经沉沦得不能自拔,他不能放弃她。可是妻子呢?他边走边想:人的本性是自私的,人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其目的的。那么张萍与我离婚的目的是什么?是因为离婚本身?肯定不是。离婚只是一种手段,通过离婚达到什么目的?他做了几种猜测: 一是觉得跟着这个男人继续过下去没有什么意思,这个男人是大饭桶,没有能耐,没出息,既然没有钱,又没本事就应该听指挥,应该把家务放在第一位。 二为了孩子着想,离婚以后再嫁一个条件好的,对孩子的未来有好处。 三是为了想吓唬我一下,整治整治老公。 平时,本来他能早点回家,但硬是拖着不回家,而且一个电话也不打,虽然他有手机,打电话非常方便,但是非得等到妻子一遍遍地传呼他,他在心中才能得到片刻的满足。看我多硬气,我就是要治你,我不是驾驭不了你吗?我就是让你着急、上火、生气,让你不听我的,看谁能拗过谁,看最后谁服谁。否则自己多被动,我一个堂堂的大男人以后怎么在她面前立足。事实上,他在折磨妻子的时候,也在折磨他自己。 “晚了,我好后悔。没想到她真的要离婚。当初自己非常喜欢这个女人,并把她变成了自己的妻子,而且有了一个优秀的儿子,一个美满的家庭。为什么偏偏不知道珍惜,直到发现要失去的时候才醒悟?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毛病?”周民一直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没想到却大大地伤害了张萍。感情这东西真的很怪,他们俩闹矛盾的时候,他几乎对张萍视而不见,从张萍提出离婚的这一刻起,他就发现张萍成为他想得最多的人,他心里涌上一阵强烈的懊悔。到妻子摊牌的时候才懊悔,周民这时候才发现他原来是不愿意离开张萍的。 是不是自己以为:张萍是从小受到传统教育的女人,是个自尊心强的女人,对丈夫对家庭从来都是忠贞不二。你看到了她的美德,但是,你卑鄙地利用了她的美德,把她的美德当做了你自己堕落的安心丸。她不敢离婚,害怕离婚,因此你变得无所顾忌、无拘无束。以为男人一旦占有了一个女人,和她结了婚,就受到了法律的保护,特别是和她生了孩子,就有了拴住她心的秤砣,就不必担心这个女人会离开你了。你就以为万事大吉了,以为这个女人一生一世都是属于你的了.于是,你就变得对她漫不经心了…… 尽管你也曾后悔和自责过,你也多少次下决心要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回到家庭中来,可是不行。这就像吸毒的人一旦上了瘾就很难治愈一样…… 周民在反思着自己。 现在的社会风气是有些不好,腐败的人,腐败的现象很多,许多男人们泡澡堂子,松松垮垮,摇摇晃晃,打着酒嗝,搂着小姐,可以不受限制地嫖女人,自己虽然照那些人相比差些,但也变成这样了。注意力开始从妻子身上转移到别的女人身上,想尝试那些女人的诱惑。追求女人追求欢乐成了生活的目标,没有了责任、信诺和豪气,没有了对女性最基本的爱惜、尊重和礼貌, 失去了自我约束的能力,这样下去,就会失去控制自己的闸门,就会滑向犯罪的深渊…… 周民为自己剖析自己内心世界的透彻和真诚一阵感动。可这种透彻和真诚又有什么用? 走累了,他呆坐了一会儿。他现在觉得自己无助的像个孩子。许久,他才从沉思中惊醒。拖着沉重的步履,他一步一步的、一阶一阶的、往楼上走去,心却跟着一路往下沉。 回到家里,看着张萍不再说话,他突然感到危险就像黑夜一样漫无边际地扑上来,把他包围,把他淹没。一想到有可能真的失去张萍,心里就非常难过,他感到无能和无奈,他不想失去她。他要行动了.他要补偿对妻子的欠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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