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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灰色的天空低低的,快中午了,屋里还要开灯。晓雪看着窗外飘着的零星雪粒儿,心情忧郁。郑总进来了,小心地把门关好:“中岛在找人代替你。” 晓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得想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 郑总的焦急使晓雪想哭。 按照商量好的方法,晓雪跑了十多天,毫无成果。有一天她突然顿悟到问题出在哪里:去的尽是些已经全部就序的公司,想说服其撤掉现有办公家具改用他们产品的概率几乎等于零。她迅速改变了出击方向,专往正在装修、尚未竣工的大楼里钻;再顺藤摸瓜,找到将进驻此楼的公司负责人,给他们产品照片,讲钢制办公家具的好处,告诉他们钢制家具代替木制家具是大趋势,比起木制家具,钢制家具价格低、寿命长、滑动性能好,还可以节省空间大约百分之二十。……此举奏效,一周内,晓雪谈下了两家容户,拿下了六十万元的定单,使公司起死回生,中岛也对她表示满意。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事。是一个周末,中岛要去钓鱼,晓雪陪同前往。她去公司接中岛时看到了正准备睡觉的郑总。由于客户对样品提出了难度很大的修改意见,但再难也得按期拿下来,头一炮不打响不行,所以郑总带着技术人员和工人连着干了两天两夜。这天早晨,他们总算告一段落了,准备稍事休患后再干。但他们加班的时候,中岛正在休息,而他们休息的时候,偏偏让扛着鱼秤路过工人宿舍正准备去钓鱼的中岛撞个正着。听着里面如雷的鼾声,中岛闷闷不乐。傍晚,中岛和晓雪回来了,偏又遇上起床后于了一天终于大功告成的郑总他们在吃饭庆贺,一阵阵的喧笑从食堂里传出来。中岛抬腿走了进去,屋里,郑总正举着啤酒杯在让酒:“喝!放开肚皮喝,今儿我请客!”数只杯子“咣”地碰到一起,溅起一片泡沫,引出一片笑声。 中岛立刻面色铁青:“你们在干什么?”晓雪帮他做了翻译。 “吃饭啊!”郑总说。晓雪又做了翻译。 中岛吼道:“除了吃饭睡觉,你们还知道干什么?”他一甩手走了。 这句话晓雪没有翻。郑总也已看出这不是什么好话,就问晓雪:“他说什么?”晓雪没说话,转身去找中岛。不料中岛根本不听她的解释,认为她与郑总他们串通一气。中岛语气强硬地说:“我看到的是他们在大吃大喝睡大觉,我更相信我自己的眼睛!中国比日本落后,落后的单单是经济?不!是民族的素质!懒散、惰性、没有责任心……” 晓雪也冲动了:“您没有看到是因为您没跟他们在一起!他们夜里加班的时候您在睡觉!他们上午干活的时候您在钓鱼!您是总经理您可以不必亲自动手,但您不可以也没有权力凭着您的想象您的片面您的偏见就妄加推断就随心所欲!”“你说完了?”中岛目光沉郁。 “完了!”“好,那请你听我说。”他一宇宇道,“我将,解雇你。” 以后数天没有动静,晓雪以为中岛气消后事情就过去了,不想“狼”真的来了。 “我要尽全力阻止这件事!”郑总说。 晓雪有气无力地道:“不必为了我……” “不是为你。公司需要有能力的明白人……至于你,现在去向他道个数,给他个台阶。晓雪,为了公司,为了大伙,受点委屈,啊?”晓雪敲开了中岛办公室的门。 “中岛先生,上次的事,是我态度不好,对不起……” 中岛摆摆手,看上去好像完全无所谓。又是一阵蔽门声,进来的是一位年轻的妨娘。妓娘操着流利的日语向中岛致意。 “夏,这位是新来的王丽小姐。”中岛对晓雪说,“请你尽快把你的工作向她交待一下……还有,我已经通知会计多发给你一个月的工资。” 晓雪退了出去。 钟锐来的时候,晓雪正在厨房里洗碗,夏心玉去开的门。老人对钟锐的到来感到意外。自何涛的事结束后,钟锐几乎就没有来过。从理智上,她理解这位前女婿,从感情上,她却不能原谅他对她女儿的伤害。但她还是礼貌周全地把他让进了屋。 “丁丁呢?”晓雪闻声过来,问。 “在公司里,愿几个小伙子玩呢。晓雪,我来,想跟你商量个事。” 钟锐公司情况严峻,但绝对是暂时情况,一旦方向平盗用OLTP的实情暴露,局面马上就会急转直上。只是钟锐不愿意坐等,他按原计划进行了新的项目开发,但不顺。谭马的离去是很大的损失。乔轩最终答应过来。他对新开发的项目很有兴趣,但同时坚持要房子,他和女友小云结婚在即。万般无奈,钟锐决定先将自己的住房让出来,并带乔轩看了房子。他称这是一位出国朋友的,可以长期租借。乔轩对房子很满意。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丁丁。 晓雪聚精会神地听钟锐讲,懂得他讲的每一个细节。钟锐感到了这种来自对方的深深会意,不知不觉,讲了很多、很长。 这是他们做夫妻时绝对没有过的。讲完后,晓雪说:“丁丁没问题,我带。”“得跟妈妈商量。丁丁得佐在这里,妈妈六十多了,老人,怕乱。” “短时间可以。你那里很快就会好的,拿到钱后就可以给乔轩买房子了。我来跟妈妈说。” “这一段你要辛苦了。……上下班打车吧!”晓雪本来并没有想说的,这时却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说了她最近的倒霉事几。钟锐听完后,沉思片刻:“跟这种因为无知而自负的人,不能对话,只能直接找他的上司……这样,你抓紧写一个书面的东西,把这事的来龙去脉,你对中岛的评价,你对公司发展的建议,写清楚,给我,我帮你传真给他们日本总社的社长——地址你知道吧?”“他们日本人能听我们中国人的?”“感情和赚钱是两回事。日本人有经济头脑。” 钟锐走后,晓雪按照他的主意,在灯下埋头疾书,妈妈给她端来了一杯热奶。“妈妈!……怎么还不睡!” “心里这么多事,怎么睡?”“丁丁住在这的时间不会太长……” “丁丁住多久都没有关系,我是在想你!”见晓雪不明白,妈妈摸摸她的头发,“晓雪,总之你是坚决要帮他?”“他是丁丁的爸爸!”“是你对他还有感情。” “不!不是!”晓雪矢口否认,停了停,她又说:“我只是太能理解他了。要做点事,做成它,很难。很难很难……” 传真机纸缓缓地走。 “钟总,我来帮你看着!”一个人过来说道。 钟锐摆摆手。 丁丁睡了,钟锐开始收拾东西,他把书从书柜里拿出来打捆。门铃响了,钟锐颇诧异。来人是乔轩和其女友小云。 “对不起。路过这,看亮着灯,就上来了。”乔轩说,“钟锐,钟总。杜小云,她想看看房子。” “我正在收拾,请进。” 小云以房客的身份毫无拘束地四处看着。她来到了丁丁的房间,正要开灯,钟锐制止了她。 “孩子在睡觉。” “孩子?”“……我儿子。” “这房子是你的!”乔轩这才反应过来。 钟锐无言。 回家的路上,乔轩和小云大感其慨。 “……想不到现在还会有这种人!”“别抒情了,说说怎么办吧。” “房子是不错,但真要住进去,我们不会好受。” “我是说我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跟着他干。” “被感动了!……那我们怎么办?”“我们也没损失什么,该没房子还是没房子……钟锐有能力,再加上这股劲儿,因着他干能成事儿。事业成了,就什么都成了。” 钟锐为OLTP所装的安全系统终于开始发挥作用。这是一种自毁功能,软件若发现自己被盗,被修改过,经过一定时间,在某一次运行时,自己就会把自己删掉。于是,凡购买了方向平VlD软件的用户,在同一天的同一时刻,发现正在运行的软件忽然从屏幕上全部消失了。一时间,正中公司的几台电话此起彼伏。技术人员向方向平报告说,钟锐在自己的软件里装了“定时炸弹”。 “那是不是所有的客户都会出问题?”回答是肯定的。 方向平倒抽了一口气:“你们都知道为什么当时不采取措施?”“当时我们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该怎么做,赶快去做!”“解铃还得系铃人。” “为什么就不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因为我们这里,目前还没有人能高过软件的作者。” 方向平这才明白谭马为什么放着二十万不要只要了十万元,也才回想起那次钟锐似乎要对他说什么,却被得意之财的他堵了回去。他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拿起电话,一下一下地拨打。 仍是黄昏,仍是上次见面的那个地方,方向平与钟锐再次见面。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是针对所有的盗窃者的。” “你明明知道我们做了,却不加阻止,任我们往火坑里跳……” “不这样你怎么会感到痛?”“利用我们为你的产品做了广告打开了市场,同时又毁掉我们,一箭双雕啊你!” “这是否应当算作你所谓的综合能力?”方向平咬牙切齿地道:“不要赶尽杀绝了,钟锐!” 钟锐转身要走。 方向平一下子软了,“老钟,用户的数据文件都丢了,这要真的索赔起来,无底洞啊。” “数据文件可以恢复。” “帮帮忙……” “为了用户,可以。” 钟锐开车走了,方向平用失神的眼睛目送他的车走远。 所有所谓VLD的客户很快就会来购买钟锐的正版OLTP,公司的财务状况将迅速地大幅度改观。乔轩的加盟使新软件开发工作推进很快。公司终于按照钟锐的设想正常运转……钟锐开着车,交通台在播放音乐,他在音乐声中拉拉杂杂地想到了这些。后天他将去美国,参加一个网络系统的会议,他想他得告诉晓雪一声,顺便说说公司里的这些事。但这个时间突然闯去是不是冒昧了7去美国的事电话里说一下也可以的。对,就说想问问日本方面有无消息。但这事好像也不必专程跑去。或者说他想看看丁丁了,爸爸看儿子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车到路口,钟锐坚决地将车向夏心玉家的方向拐去。 晓雪不在家,出去了。日中方面接到传真后派人来调查了三天,结果,中岛被调回本国,晓雪重返公司。 丁丁已经睡着了,他只能亲亲他全无知觉的小脸蛋了事。 该告辞了。 “再见……妈妈。” “再见。”夏心玉的笑脸像从前一样可亲。 “噢,妈妈,”钟锐装作突然想起来的样子,“晓雪去哪了?”“去沈五一家了。晓冰这个粗心的孩子把给沈五一和晓雪的信装颠倒了,沈五一打电话来,让晓雪去取信。” “他为什么不来取?他有车!” “看样儿大概是晓冰在信中说了人家什么不好听的话了,让人家知道了,理亏了。” 钟锐告辞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晓冰出国后给沈五一写过许多信,他一封也没回,这使晓冰不安,于是,她写信跟姐姐倾诉,并说了出国前一夜在沈五一家的情景:……你知道那天晚上我是下定了决心的,我甚至模伤电影里的情景换上了一件睡裙去请他,但他坚持睡在外面不改韧衷,好像电影里真正的共产党员那样。他就是要保持他的心理优势来折磨我。我已经开始打工了,我得把他的钱还上……我刚来澳洲就给他去了信,以后也不断地去信,但他一个字也没回。这件事弄得我精神很紧张…… 晓雪给妹妹回信说:……不要再为沈五一的事情折磨自己,他不回信不见得是为了保持你所谓的心理优势向你施加压力。 我想他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男人是为了要你才爱你,哪有他这样本末倒置的?这不正常…… 晓雪这样说,完全是为了安慰远在万里之外独自一人的妹妹,绝无他意,她没有想到晓冰就此而写回的信会寄到当事人的手中。 晓冰在回信中说:……看了你的信我心里负担轻多了。也许真像你所说,他可能生理上有什么毛病,否则,为什么人到中年还只是单身一人?…… 接到沈五一的电话后,晓雪只有硬着头皮去赴约。她也已经同时收到了晓冰错装在给她的信封里的写给沈五一的信了,已经知道闯下祸了。 晓雪按了门铃。 “门没有锁!”晓雪开了门。沈五一背向门坐在沙发里动也没动。 “把门关好!”他命令道。 门已经关好了。 沈五一不再说什么,起身大步走过去。晓雪本能地闪到一边。他根本看都不看她,径直走到门口,“咔”地锁了门。 “你要干什么?”晓雪惊叫着伸手去开门,手被沈五一抓住了。 “我请你来,是要让你亲自检验一下,作为一个男人,我是否正常。” 沈五一一把把晓雪拉过来,粗暴有力地横托而起,胸口散发着滚烫的愤怒气息。 晓雪徒然地挣扎着解释:“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为了安慰晓冰……她一个人在外面……对不起!……” 晓雪的声音被窒息了,她已经被扔到了卧室的床上。她刚挣扎着想坐起来,又被沈五一压了下去。他碰都不碰她的上身,不感兴趣,他的惟—兴趣是——证实。他直奔主题。 晓雪拼命要拉开他在她腰间的手。他一只手就抓住了她两只手的手腕,一条腿压任她的腿,另一只手从容地解开了她的腰带、裤扣以及所有的屏障。 他坚定、有力,深深地直入她的身体。 忽然他感到下面那具由于紧绷而僵硬的躯体松弛了。就在他进入到底的那一瞬间。不仅是松弛,而且是绵软,那种交付于你、任由你摆布的绵软,仿佛被席醉枪击中。那正是女性肉体被征服、不是被男性武力而是被男性肉体所征服时的典型状态。 沈五一经历过的女人无数,新手、老手,真单纯的、假动情的…… 他深请其中所有种种最细微的差别。 没有经过头脑,他身体已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他动作急切地去除了隔在他们中间的所有织物,他的和她的;他拥抱她、亲吻她、抚摸她,感觉得到唇下掌下每一寸肌肤的响应。那肌肤是如此的白皙,细腻,一如她的名字……在他的兴奋到达顶点时,她再也控制不住地呻吟了。他们步调一致地完成了男人和女人的结合。一次完美的结合。 事后,她进卫生间冲洗,锁了门,久久不出来。 他开始不安,敲门。她不回答,也没有动静。 万般无奈,他找出钥匙,打开了门。她裹着浴巾,坐在浴缸沿上,头低垂着。听到他进来,她慌忙把脸转向里面,避免同他的目光接触。他让她出去把衣服穿上,小心着凉。她不说话,他伸手去拉她,她动作激烈地甩开了他的手。 他惶惑地看着她,不明白了——刚才还好好的!晓雪万分羞惭,从来从来没有想到,她会被完全没有情感成份的欲火点燃。这与她在这方面所受的教育、经验,以及她对自己的了解似乎完全相停。他知道了她的这个秘密,面对他,她无地自容。他的问题是,不知道这是秘密,他觉着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男女之间的这事儿,只要彼此不讨厌就够了。当她在他的身体下进入状态时,他就明白了,她不讨厌他,身体上不讨厌他。她这类的女人,能达到这点就很好。他就是在这一时刻、在这一点上,被感动了、被激发了。以后的一切便都是颇理成章、天经地义的事了。 两个人由于不同的性别、文化、经历,造成了彼此的误解。 后来,她一声不响地穿好衣服,低着头一声不响地向门外走去。看着她的样子,他自觉罪孽深重。“对不起。”他说。 她站住了,停了一下摇了摇头。她不能给人以受侮辱被损害了的错觉,她不想不诚实。 他一下子轻松了,跳了起来:“我送你。” “不用!”“反正我也没事儿。”停了停,他又说,“一个人待在屋里,很………寂寞。” 她不禁看了他一眼,这是事后她第一次看他。 于是他说:“坐会儿吧,好么?”……四周静悄悄的,近四十平方米的大客厅里,响着沈五一低沉、平稳的嗓音。 “我爸爸死后,妈妈一个人养活我们兄弟三个,”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晓雪给他倒了杯水,他接过水杯一口气喝下。“她是个家庭妇女,没文化,也没本事,只有力气;给人家洗衣服,糊火柴盒,成宿成宿地糊。我对童年最深的印象就是总想吃东西;馋急了眼,上街捡苹果核吃;还抓过蜜烽,为了吃它身子里面的那一点点蜜……妈妈让我好好念书,可我不愿意去学校,不愿意受同学们的嘲笑,我想尽办法逃学。有一天,我在外面闲逛了一天,回到家,妈妈死了。什么病不知道,她从来没有去过医院。那年,我十五岁……” 他把头低了下去,他不愿意让人看到他动了感情。 “从那时起我就再没有上学。以后的十几年里,我的生活目标就是吃饭,就这么一直混到二十七八岁。二十七八岁时,我还没接触过女人。女人啊,只要不是没法子,或是幼稚,是不会要穷人的。但穷人也是人、就也有人的种种需要。怎么办?只有靠自己,自己给自己,”他阴郁地笑了笑,“解决问题。”晓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为他的坦率讲述所吸引。沈五一点燃一支烟,长长地吸了一日,“一直到后来,我有了钱,女人们才注意到我。有好长一段时间,我沉浸在那种纵情的宣泄里……跟你说说也无所谓了,有一次,我最多一夜换过三个姑娘,而且都年轻,都漂亮,都——自愿;我呢,也严格遵守游戏规则,我从来不坑人。” “你是好人,晓冰—直这样说。”沈五一冷笑笑,不接这个话茬儿。晓雪有些尴尬,只好没话找话,“你是怎么——成功的?”“成功?你是想说我怎么‘发’起来的吧?我知道我这种人在你那种人眼里的形象。” “好吧好吧,你是怎么发起来的?”“这得感谢改革开放。”晓雪闻此不禁莞尔一笑。沈五一看她一眼:“觉着可笑?但我说的是实话。不知别人如何,反正我是改革开放的头一个拥护者。是改革开放给我们这些底层人提供了参与竞争的机会……那时我在这个城市实在是混得没劲了,就学着别人的样儿去了南方。刚开始是打工,挣了点钱后就炒股。那时候炒股,只要你炒就赚,后来那些赔了的,都因为太贪。我不,见好就收,我有预感,或者说我有这方面的天赋。炒股我赚了四十万。当时的四十万得顶现在的四百万了吧?从那边回来后,我的钱很快就为我建立起了一个关系网,然后我就开始给人做中介,或者叫做中间商,说白了就是搞客。我不办公司,不搞实体,学上得太少,心中没底。我不能冒任何风险,我穷怕了。我知道,别看现在我身边有那么多的朋友,那么多的女人,但只要没有了钱,眨眼间我就会一无所有!……” “你就是这么样看人的么?”“是的,直到后来认识了晓冰。……刚开始,她吸引我的也不过是那些外表上的东西,长得不错,特别是还是个大学生。我没有文化,所以尤其要征服文化。跟你说,我很有过几个女大学生呢。但晓冰不在乎我,或者说不在乎我的钱。这使我着迷。我已经是个中年人了,没时间也没有精力再这么荒唐下去了。我对用钱买肉已经腻了,我想跟一个属于我而不是属于我的钱的人,结婚,生孩子,过日子……” “晓冰说她向你提出过结婚。” “不错!但是为了什么?是因为我为她花了钱!还是钱!!”“晓冰很感谢你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对她的帮助,她说她一定会把钱还给你的。” 沈五一一声冷笑道:“很好,我等着!”“她已经开始打工了。‘她在那边—个人挺不容易的。你的态度使她很不安……”“那她对我的态度呢?她以为跟我睡了一夜就能把一切都了结了。我为她花的钱能买来上百个志愿者,我不缺人陪我睡觉!”“太过份了你!……据我所知,晓冰从—开始就没有向你许诺过什么,是你坚持要做下去的。这整个事情只能怪你自己,怪你自己——投错了资!”见沈五一闻此愕然,晓雪缓了口气,“不过,我理解你。”沈五一看看晓雪。晓雪目光清澈。他低低道:“谢谢。”是年底的——个星期天,天非常冷,刚擦黑,街上就很少行人了。晚饭是晓雪和妈妈包的猪肉大白菜馅发面包子、熬红豆粥。饭刚刚端上桌子,沈五一到了。他对不期而至的解释是:路过。这天距那事发生的那天差不多有半个月的光景,这半个月他们之间没有过任何联系。晓雪曾对妈妈讲了她所了解的沈五一的所有事,但没有说那天晚上发生过的那件事。这种事不说清楚会让人误解,要说清楚又谈何容易?于是,不说也罢,尤其是对妈妈。夏心玉因此对沈五一印象不坏,她招呼他一块吃饭,并把她臆的泡菜一样盛出来一小碟,加上包子和粥,摆满了一桌子。沈五一吃得香极了。夏心玉笑眯眯地看着,很满意,今天的包子馅是她调的。沈五一感觉到了这目光,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好久没吃到这样的饭了:发面包子、红豆粥、自家腌的小菜……这些年总是在饭店里吃饭,要不就买个火烧下碗面条对付一顿。我妈在的时候家里虽穷,但是,温暖……”“该成个家了,小沈。”“没钱的时候,没人愿意跟;有了钱了,又伯人家是为了钱才跟我。现在的女孩子,势力得很。“夏心玉不同意地摇摇头:“这想法太概念比了,容易自己把自己框住。得承认钱明地位啊权力啊的魅力,一般来说,它是能力的体现。没有哪个女孩儿愿意跟一个一事无成的男人。势力不势力的区别在于,她看中的、所要的,是这些事物的表面还是本质……”晓雪打岔道:“妈妈又在做报告了。”沈五一说:“夏主任,您说得真好。”夏心五瞪女儿一眼,“小沈,这事儿我帮你注意一下,我们医院有不少好女孩儿……说说你的条件。”夏心玉一向不主动揽这种事的,她之所以对沈五一例外,是因为在替晓冰负疚。沈五一好久没说话,久得都有些不自然了。晓雪刚要开口打破僵局,他开口了。“我有很多毛病。不过那都是从前的事了,从今后,再不会了。我已是中年人了,没时间也没精力再荒唐下去………”“既然是从前的事,就不再提了。说吧,你的条件?”“我希望她善良、可靠,”他停了停,“有档次。”夏心玉希望他把“有档次”说得明确—点。“就是有文化有教养有让人看重的社会位置。”“别的呢?”夏心玉提醒小沈,“长相,年龄!”“这些嘛,只要别人看着跟我相当就行。其他的,我不在乎。比如结没结过婚,有没有孩子……”夏心玉觉着他有点怪。沈五一走后,她想蹋晓雪探讨一下这个问题。晓雪心不在焉:“谁知道呢!”又过了大约一周,沈五一给晓雪打来了电话:“我们结婚吧。”“考虑考虑!”“……嗯。”“一周后我再给你打电话。”“……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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