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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大清早,燃冰走出村部去找冷华亮。他想了一整夜,决定还是把水库的事先撂一撂,把经济的事先抓起来。
  听春姑说华亮一直都在跑办厂,最近又在搞旅游工艺品,使得燃冰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桐花林要发展工业,得有一些搞工业的人才。可是现在村里根本就没人搞过工业。村里有个小茶厂,大脚跃高在负责。但那个厂,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是个搞茶叶粗加工的小茶场,也没有什么效益;大脚这人只会喝酒咋呼的,哪会搞什么工业?华亮不管怎么说,年纪轻,头脑灵,又有文化,只要引导对路,完全可以成为村里办企业的骨干人才。
  在燃冰的印象中,华亮是个机灵的小鸭官。那时他才十几岁,身仔骨还很单薄,黄瘦的象一棵豆芽菜。但是满头浓发,两只大眼又黑又亮。当时他正在读小学戴帽的初中班,由于上课不大正常,一有空就帮父亲看生产队的鸭子。别看他人小,却能把鸭群伺候的服服贴贴。乖的象小学生一样听话。有一回燃冰见他独自一人在田间叽叽咕咕地乱哼乱唱,感到很奇怪,便放下手中活儿问。
  “喂,你在唱什么,花仔吗?”
  “不是,我在和鸭母说话。”
  “笑话,鸭母知道什么?”
  “嗨,你不知道,鸭母通人性,也会说话的。”
  “真的?”燃冰还是不信。
  “你听……”华亮把手中的长竹杆一挥,“呷,呷呷;”
  正在田里埋头觅食的鸭群,一听这声音,齐刷刷地仰起长脖子看过来。稍停片刻,拍动翅膀,摆动尾巴,呷呷呷大叫起来,仿佛在高兴的欢迎客人。
  “叽叽叽,叽……”鸭们立即停止喊叫,一只毛色深黑的大鸭母从田里踢踢沓沓地跑到华亮面前,又摇头又摆尾,发出一阵啾啾声。
  华亮把它抱起来,拍拍它的脑袋,“嘘嘘嘘嘘嘘;”
  黑鸭仰天大叫,鸭群一听,呱呱呱地嚷了一阵,分成三队,散到三个方向又埋头觅食。华亮将黑鸭放在地上,它大摇大摆地跳下田埂,混到鸭群中去了。
  这一番表演,把燃冰看的目瞪口呆,简直是神了。没过多久,更精彩的来了。突然间,鸭群骚动起来,发出一阵叽呀叽呀的尖叫声。有几只起先跑远的鸭子没命地赶回鸭群中间。又有几只在鸭群外围狂跑起来,好象受到什么惊吓。燃冰正想问怎么回事,那只黑鸭猛地拍动翅膀,飞到华亮身边,挺起胸脯呷呷大叫,鸭们听到叫声,纷纷聚到它的周围,一会儿就形成一个严严实实的大圈,大鸭们个个瞪着眼睛,警惕地注视着天空,一付如临大敌的架势。
  “是鹞来了。”华亮说。手指着天上。燃冰顺着他的手看去,果然在远远的天边云际,有一个小黑点,慢慢地飞来。越来越近了,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尖叫。每叫一声,鸭群也发出相应的阵阵叫声,似在警告侵犯者。那鹞子一会儿飞到头顶,盘旋了两圈,大概觉得下面没有空子好钻,叽的一声飞走了,鹞子一走,鸭群很快松懈下来,相互点着头,摆着尾,彼此啾啾着又散开去觅食。
  “鸭子也和人一般,知好歹的。只要你懂得它们的心思,就乖的不得了。”华亮少年老成,极世故地叹息着。
  燃冰大为感慨,从前他只是在民间故事中看到有知道鸟兽语的,这下是真的看到了。他拍拍华亮肩膀,赞道:“你真聪明。”
  不过华亮脾气也很倔,认起死理来象牛一样犟。那一年燃冰在村小学代初中班的课,他也正好在班上读书。第一天上课就迟到了。也不叫声报告,就悄悄地溜进教室。燃冰发现后,生气了,叫他站起来,重新报告过。哪知他却不睬,硬坐在位置上不起来。这一下就把燃冰惹火了。
  “冷华亮,你给我出去!”
  依然一动不动,还把头抬起来,似乎是蔑视这位新来的代课教师。
  燃冰感到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妈的连你这小孩子都欺侮我。一股无名火冲上来,三步并作两步,从讲台上跑到华亮位置,动手就拉。
  华亮涨红了脸,双手使劲抓住课桌,象生了根似的,一时还拉不动了。燃冰更火了也发起牛脾气,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啪,声音好响,其他同学见老师发怒,一个个屏息静气,班上一时寂静的掉根铅笔都听得见。
  “出去!你不去,我就走!”
  华亮挨了一巴掌,两眼翻起来,狠狠地盯了燃冰一眼;一声不吭,突然就往外跑。燃冰骂是骂,料不到他真的跑,连忙喊:“站住!”哪喊得住?燃冰急了,追出去,越追他就越跑,直追到他家里才停下来:“走,回学校去。”
  他依旧不吭声,就是不动身,他爸听说情况经过,揪着耳朵把他拖到学校,要他向老师认错,可他就是死不认错。
  这事后来只好不了了之,不过在燃冰头脑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燃冰在华亮的那个十分凌乱的工房里再见到他时,几乎都不敢认了。当年那个黄瘦的少年,已经变成了一个壮实的男子汉。一头浓密的黑发,一张大大宽宽的脸,两只眼睛闪闪发亮,嘴唇厚厚实实。看人的时候定定的,眼神令人有一股威震的力量。他见到燃冰时,一句话不吭,只是看着看着。
  他诧异极了,想不到燃冰竟会主动来找他。心里浮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他当然还记得在读书时燃冰甩过他一巴掌的事,自此后他一直不喜欢这个老师。后来又知道燃冰和春姑有过那么一段不寻常的关系。更不以为然。他那几年也在暗中。爱着春姑,对每一个与春姑好的男人都有一种本能的嫉妒。虽说也知道燃冰与春姑的事是老早年前的事了;后来明显的没有那回事了。再后来春姑迫于无奈嫁给了老实疙瘩阿水。可是他也知道春姑爱的是那位知青不是阿水,因此心里总有那么一个疙瘩。所以当时燃冰插队时他见了总是爱理不理。再后来燃冰终于走了,永远离开了桐花林。慢慢的他也把这疙瘩消了。可是想不到的是过了十年,这知青竟又出现了。
  如今人家做了官,看那样子,身强体胖,满面红光,衬衫雪白,裤子笔挺,风度翩翩,一点也不显老。在这位神彩焕发的当年老师和情敌面前,华亮由不得感到自惭形秽。心中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意。但是为了掩饰心里的慌乱,他尽量保持着自尊,连坐都不让。
  “听说你在办厂?”燃冰并不计较他的态度。
  “蛮做呗。”
  “做的不错嘛。”燃冰看着地上摆着的许多玩具,赞道。那些玩具,全用松木做成,有小桌小椅,有算盘,还有汽车风车,十分精致。
  “做是蛮做,可是价钱成问题。”见燃冰对他的手工感兴趣,华亮心里警惕放松了。
  “听说你这几年一直都在搞企业?”燃冰问道。
  “办是在办,难那。”
  “有什么困难?”
  “难处多着呢。唉,没资金,没技术,不过这些都好办,就是没人支持最难办。我们这里与闽南太不一样了。人家的政策是想方设法让你办工厂,可我们这里是想方设法不让你办。”
  “你能不能具体说说。”
  “比如说,我办这工艺厂,首先村里就不同意,他们说个人办厂是搞资本主义。”
  “那你怎么还在搞呢?”
  “我,我是偷偷地做。真正说起来,我也不是办厂,只是做些手工。真要办厂,哪象我这样,单枪匹马的干。起码也要弄两台机器,雇几个工人。”
  燃冰拿起一个木头汽车仔细看着,“这卖到哪里去?”
  “我有一个战友,在武夷山景区开店,他给我定的。”
  “多搞一点,行不行?”
  “难说。”华亮似乎没什么把握。“这些东西,市场有限,小打小闹可以,真的上规模就不行。”
  “依你看,我们桐花林要搞什么比较好。”
  燃冰这么一问,华亮来了兴趣,虽说前面他一直在发牢骚,他不相信燃冰会真心来桐花林办事,还不是跟其它那些下乡来吃喝的干部一样,装腔作势。但不知怎么地却又觉得燃冰与别的下乡干部有点不一样,好象还是认真办事的。说真话,这么些年,还没有一个上级领导干部对他的所作所为用这样的口气赞许过呢,顿时觉得燃冰亲切起来,禁不住把自己心里考虑许久的话吐了出来。
  “这事我一直有考虑。我们桐花林这地方,与闽南苏南不一样的,闽南有华侨的优势,苏南有上海工业辐射的优势,而我们呢,只有资源的优势。要发展工业,就只有在我们闽北的优势上做文章。”
  这些话,全说到燃冰的心坎上。他在地区的时候,就曾写过这方面的论文,他的观点几乎与华亮一致。闽北是山区,它的优势在山。山里有矿,山上有林,山下有水,长期以来,闽北人靠山吃山,以卖竹木原料为主,就是有一些工业,也是以粗加工为主,很少有深加工的。所以,他认为,闽北经济腾飞,关健在发展农林加工企业。桐花林是典型的闽北山村,百分之八十的土地都是山地。要使桐花林经济上去,就只有走发展农林深加工的道路。
  他的心里豁然透亮,觉得自己抓住了发展桐花林经济的主要矛盾,如果能够在桐花林搞一个上规模的竹木加工企业,这个山村的面貌必然会大大改观,农民的收入也会大大增加。
  “你说的好极了。不过我还想弄清楚,竹木加工的范围很大,根据我们村的具体情况,搞一个什么厂最好?”
  “这个嘛。”华亮沉吟起来。说真话,这几年虽说他一直都在七弄八弄,但是由于没有资金和气候,实在也没有搞个象样的工厂。桐花林满山都是宝,可是人们却守着宝盆过穷日子。不知办什么厂才好。所以一时说不上来。但他又不愿表示自己不知道:“我想搞什么都可以,只要市场需要就行。我们这里山上资源多,而别的地方却没有竹木资源。象在上海江苏一路,就连人造板都好卖的很。”
  “对极了,搞一个人造板厂怎么样?”燃冰抓住刚才谈话时碰出的闪电火花,大喜。
  给燃冰一提,华亮也大喜:“要能搞起来当然好。别的地方搞人造板厂,赚了大钱。我们搞起来也能赚大钱。这东西听说吃料很粗,随便什么木头都或以做,连树丫都可以做的。这样我们山上的资源就不会浪费了。一根木头的产值就翻了好几倍。不过,要是搞那么一个厂,投资不得了。”
  “资金的事不要紧,只要这个项目有利可图,总会有人投资的。现在搞企业筹集资金的路子多的很。我们可以让别人来投资,也可以搞股份制嘛。甚至也可以让外商来做。昨天我还听老海说他在台湾的那个叔叔想来家乡投资办厂,我还对他说欢迎他们来的。”
  “真的?”
  “老海把信都给我看了,如果能吸引他来投资就解决问题了。”
  华亮却担忧:“我倒是担心村里干部不肯,他们连自己村里农民办厂都不支持,台湾人跑来办厂还会支持?”
  “不要紧,我们市里有政策,跟他们多做说服工作。”
  “那就要靠你了。”华亮犹豫了一下:“还有一件事我想与你说说。”
  “好呀,没有什么事不可以与我说的。”
  “你刚才说的台湾人投资的事,我想这还是后一步的事。眼下要紧的是先把我们自己的厂办好。村里有个唯一的茶厂,本来还不错的,可是这几年越搞越差,产品积压,年年亏损。村里人意见很大,再不整顿不得了。”
  “是吗?昨天我跟大肚谈起茶厂,他还说可以呢。”
  “他呀,哼,这茶厂就是让他搞坏的。这厂一直都是他要让大脚当厂长,大脚这人又老又胡涂,只知道整天喝酒喝的昏昏的,一点经营管理都不懂,怎么能当厂长?而且,又没有明确的承包责任制,一笔胡涂账,本身就办不好了,还又拿又送,怎么不亏损?”
  “为什么大肚一定要让大脚当厂长?”
  “谁知道。也许是因为大脚和大肚同姓温吧。大肚是很替他们姓温的着想的。”
  “是吗?”
  茶厂原来是这种情况!燃冰是知道大脚的,也知道这村里两大姓之间的关系,华亮一说就更明白了。看来的确是要先解决自己的问题,先把这个茶厂整顿好。
  “你说的对,我们认真商讨一下,怎么搞好这个茶厂。……”
  燃冰和华亮越谈思路越开阔,越谈越投机。心想这个早晨真是没有白过,谁说桐花林没有人才呢?今后村里要搞工业,要发展经济,就得要依靠华亮这样的人。令他奇怪的是,象华亮这样既有文化又见过世面又头脑灵活的人,怎么没有当村干部?
  而对于华亮来说,这番谈话不但消除了他对燃冰的多年心存疙瘩,还使他对燃冰的态度起了根本的变化。在这之前,还从来没有一个当领导的和他这样认真深入地讨论过问题。华亮从小就是要强的,他也有抱负,想出人头地,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不再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扒饭吃,为此他也做了许多努力。可是他的运气不好,不管做什么都没人理解和支持。村里干部对他的努力奋斗当成不安分守已;乡干部对他视而不见;因此他老是碰壁和失败。时间一久,虽说他的心仍不死,仍在挣扎,却又郁积了一肚子的冤气和恨气。看到那些当干部的恼火。你他妈的大肚凭什么本事当村主任,只知道自己以权谋私,损着集体,肥着自己。你他妈的那些乡干部,就知道下乡来吃吃喝喝,向农民伸手要钱要粮要命,什么时候为农民真正办点好事?这世道老子算是看透了,要不是自己还是个党员,还有一点党性和良心在,老子真的也要去做那些违法的事了!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没想到燃冰竟那么看得起他,一点也没有架子。既然你看得起我,我也就要和你讲肝胆;看得出来,燃冰是有真心为农民做些实事的。也有心要起用他。他不是问我,要是将茶厂承包,你敢不敢包吗?过去他也跟村里提过这事,可是干部们根本不睬他,还以为他想夺权呢。他不是想夺权,而是实在看不惯。这回好了,燃冰也说要承包了,要是真搞承包,他就非要将它包过来,做个象样的让大家看看!也让你燃冰看看,我这人不会丢你的脸的。
  燃冰回去后,果真认真地考虑过起用华亮的事,他和村里其它干部谈起华亮,想不到却遭到一片声的反对。大肚酸溜溜的说:“人家心高眼高,哪看得上当个小小村干部?”支书老霜则把头摇的拨浪鼓一样,不屑地说:“他这人,就知道说大话!眼高手低。你看他这几年做成过什么事?高中毕业后,老师劝他考中专,他不听,非要考大学,结果连考几年都没上。倒把人考懒了,不安心种田,到处乱跑乱做,想七想八,一分钱也没挣到。三十几岁了才讨到老婆。这样的人当村干部,还得了。”
  看来村主干们对华亮是有某种偏见,而且偏见还很深。正是这种偏见,使得桐花林本来就很少的高中生,竟没有一个进入村两委。难怪桐花林的经济飞不起来。村主干的文化就不行。更不用说要解放思想转变观念了。村两委的这个问题,看来今年的村委会换届选举时,非解决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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